《上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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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经-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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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姜被他瞧得心中发毛,道:“什么!你胡言乱语说的什么混账话!”

    葛威怒道:“大哥,待会衙门来人,细细一查便会知晓实情。兄弟求你和我讲个实话!你是不是仍在惦念天吉之死?心中一直在怨恨我与天鸣?”

    葛姜听他提起自己早殇的儿子,神色突然一变,道:“老二啊老二,嘿嘿,事到如今,你何必再跟我惺惺作态?”

    葛威道:“大哥何出此言?”

    葛姜叹了口气,道:“当年天吉因何而死,直到今天我还历历在目。那年他与天鸣随你前去城外打猎,被黑熊所袭,回家时已不成人形。你告诉我说,那黑熊过于凶猛,你虽全力施救,却仍不能救天吉一命,当时我见你和天鸣也都伤痕累累,尽管心有怀疑,也不过是疑你偏心,总是救自己孩儿多些,只怪那日自己没随你们一起前往。为此我自责多年,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的苦楚么。”葛威默然不答。

    葛姜又道:“我自怨自艾这许多年,也没什么。可是半年前,黄家搬来临安,要和天鸣说亲,那日你和天鸣在房内的商谈,你可还记得?”葛威茫然地摇了摇头。

    葛姜说道:“那日我本去城西置办家物,岂料途至一半发觉忘带银钱,便又折回家中去取,却无意中听见了你父子的对话!你们说起黄家的亲事,后又讲到门规,咱们十定门的规矩,掌门传子不传女,传亲不传徒,传长不传幼。天鸣娶了亲,便可立为本门的少主,可这少主之位,本该是我们天吉的。”

    他说道这里,两行清泪从眼中流出,续又说道:“你们说起天吉,我当时止不住悲痛,便想进去和你们一起痛哭。岂料天鸣嘿嘿一笑,说若非当年置吉哥于死地,焉能有他少主之位。我听到这话,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后又听你说起当年之事,原来那次是你故意设局,引那黑熊来袭天吉,为的就是将来天鸣能做这少主之位!老二啊老二,我和你一母同胞,相依为命多年,你却这样待我,你可有半分良心没有!”

    葛威听他当众说出自己的丑事,心中即慌又急,欲待狡辩又觉不妥,只得踌躇不语。

    葛姜道:“我既知实情,如何肯放你们得过?当年我有个把弟叫做段辉,不知你还否记得,他如今在崖山虎鲨帮做了一名堂主,我便托他给我弄来了这剧毒。我谋划了半年,就是要在天鸣大婚之日,让你父子出丑,也让你尝尝这丧子之痛!不错,那六枚品茗杯还在我的房中,我原拟待会将它们换回,却不知程道这孩子也在那杯中下了毒药。嘿嘿,看来天鸣本性太坏,已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虞姑娘,你才思敏捷,的是名门之后,老朽败在你手上,却也不冤。只是你后来处处针锋相对,却不知为何,难不成你也知道我家中这些隐事?”

    虞可娉道:“我如何得知?只是葛老前辈,适才新郎新娘摔倒之际,我曾留意了众人之态,葛掌门悲痛欲绝,诸位师兄有的幸灾乐祸,有的诚惶诚恐,众亲友大都惊讶异常,唯独老爷子您面无神色,好似没事发生一般,当时我便颇为奇怪,暗想这其中只怕另有蹊跷。后来步步推导,处处不能得脱葛老前辈嫌疑,是以我才言语挤兑,还请您老莫怪。”

    葛姜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坐在椅中,只等官府前来拿人。

    如此一来,葛家婚事变丧事,众人也都闹了一肚子不快,等衙门捕快赶到,粗一盘查,将凶犯和葛家众人带回衙门审问,大家也便作鸟兽散,各自回去了。

    娄之英随洪扇回到泰坤堂,二人也是一脸扫兴。晚间谈起娄之英下山之行、近来江湖上风传的紫翠庄大案,洪扇道:“师父明上叫你去少林送信,实则因你拜师以来,从未出山,此番让你到江湖上走一遭,也是要你多长见闻。师父察你良久,知道你性子活络,不能像二师兄、四师弟、五师弟那样做个道士,这才放任自流。是以你去到少林之后,大可不比立刻回到观里,到我这来看看京城之态也好、名山大川到处走走也罢,总是好事。”

    娄之英点头称是,问道:“师兄,这次紫翠庄宋家血案轰动武林,我幼年之时,也曾听大师兄、邵掌门等提及过朱七绝的名字,前日在城外杜家庄,江下三杰也曾讲过朱七绝的生平事迹,不知师兄所知多少?”

    洪扇道:“江下三杰虽然武功不强,但久历江湖,他们所说的话,大致不错。”

    娄之英道:“如此说来,这朱七绝真的是个大大的汉奸了?他的徒弟大闹武林,引起这轩然大波,定然也是恶人了。”

    洪扇道:“朱七绝已逝多年,当年乱世,功过是非又有谁说的清楚。何况这次紫翠庄留书之人,到底真是朱氏遗徒,还是冒名顶替之辈,也未可知。”两人又谈了一会,各自回房歇息。

    如此娄之英在临安住了两日,第三日才和师兄洪扇告辞分别,重新上路。他自六岁起便久在武夷山居住,极少出得远门,这次过山临水,自是到处新鲜无比。此时路上回想前几日会斗江下三杰,虽胜得侥幸,但毕竟轻功技高一筹,心中不禁略觉得意。一路穿城渡江,倒也无话。这一日中午,刚刚过得扬州,恰巧面前一处岔道,烈日当头,口渴难当,见路旁有个茶亭,便过去买了碗茶歇息,顺便打探道路。

    娄之英趁小二斟茶之际问道:“小哥,此处有两条大道,一大一小,不知要往泗洲,哪条近些?”

    那小二陪笑道:“客官,那大道乃是官道,虽然宽敞,却拐弯绕远,极不方便;来往商客为省时力,自行踩出一条小道来,便是这条。”伸手一指那条小路。

    娄之英自语道:“原来还是小道近些。”

    那小二听见,忙摆手道:“小道虽快,但客官北上泗洲,还是走官道为妙。”娄之英一愣,小二续道:“小道两旁全是丛林,这几年兵荒马乱,林中来了许多强人,如今已很少有人走动了,客官为了安全,还是应走大道。”娄之英点头称谢。

    出了茶亭,娄之英却奔小道而来,他身具武功,只求缩短路程,自是不怕什么强盗。一路走过,果见两旁丛林密布,鸟鸣鹿啼,景色可观,心下寻思:“此处本是一片密林,行人来来往往,竟能踩出一条道路,看来铁杵成针,水滴石穿,确是颠扑不破的至理。”如此行了两个时辰,忽地听到前面林中有呼喝之声,隐约间又有兵器相交的声音,娄之英心道:“果然便有盗贼!若是他们欺压百姓,则不可不救。”遂循声而去。

    到得林中,只见三男一女正在争斗。那三个男子显是一伙强盗,手舞刀剑,口中污言秽语,谩骂不止;那名女郎武功不济,小腿已被刺伤,虽然以一敌三,兀自顽强抗敌。

    娄之英定睛一看,那女郎不是别人,正是前日在葛家婚宴上见过的虞允文之后虞可娉。那日虞可娉大出风头,将一桩悬案顷刻破解,令在场众人无不折服,娄之英也是钦佩至极,这时见到她受这三个强人所欺,自是心中大怒,忙飞奔上前,依次扯住三人的胳膊,向外轻轻一带,随即挡在了虞可娉身前,冷冷地道:“三位乃是七尺男儿,光天化日之下欺辱一个女子,不觉得害臊么?”

第四十七章 相识() 
那三名盗贼被他甩在地上,周身上下无不疼痛,其中一名犹自不服,拾起地上钢刀,大吼一声,向他扑来。娄之英站立不动,等他钢刀劈到面前,伸指朝刀面一弹,那盗贼大叫一声,钢刀抛在地上。

    娄之英他这一弹,正是恩师亲授的绝技“小弓射鸟”。古人射箭,多以雁鹰为主,极少有人射鸟,但射箭用的是大弓,余仙用指弹射,自然只能射鸟不能射鹰,犹是如此,此招威力也非同一般。

    那盗贼只觉右手湿湿粘粘,极不好受,低头一看,原来虎口已被震裂,鲜血流了满手,不由得又是一声大叫,逃出林外。其余两名盗贼也已吓得面无血色,拾起地上钢刀,落荒而去。

    娄之英暗想,原来这三人只是毛贼草寇,功夫毫不济事,想来虞可娉虽然心思缜密,断案如神,武功一途只怕造诣不高,遂朝虞可娉道:“虞姑娘莫怕,这些个强盗欺软怕硬,已被我赶跑啦。”

    虞可娉一愣,道:“你……你识得我么?啊,是了,前日在葛家曾经见过,你是洪大夫的师弟,是不是?”原来当日洪扇诊断葛天鸣、程道死因,娄之英曾一直在其身侧,是以虞可娉颇有印象。

    娄之英道:“姑娘好记性,在下名叫娄之英,和洪师兄乃是同门。”

    虞可娉道:“嗯,我曾听闻,你们是桃源观一门,令师余仙,被称为再世仲景……,哎呦……。”原来牵动了小腿伤势,忍不住出口呻吟。

    娄之英道:“家师的名号,只是大家抬爱罢了。不过在下确是自幼学医,粗通医术,此时正有上等的金疮药,姑娘不妨一试。”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自己却背过身来。原来他见虞可娉伤的不重,自觉男女授受不亲,不便医治,虞可娉毫不介意,接过金疮药自行处理伤势。

    娄之英久在武夷山居住,幼时的玩伴除了乡间孩童外,就只孙玉琢兄妹而已,此刻和这妙龄少女独处林间,多少有些拘谨。虞可娉虽比他小了几岁,但毕竟长于富贵之家,谈吐举止可比他从容多了,她见娄之英站立不动,神色局促,不禁笑道:“娄师兄,你不在临安城中,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密林做什么?”

    娄之英听她言语轻松,这才稍稍心定,答道:“我本奉师之命,前往少林送信,前日经过临安去探师兄,这才因缘际会贺了葛家的喜宴,不想却目睹了一幕惨剧。姑娘当时断案有如神助,实在令人大开眼界。啊,是了,你又如何会在这里?”

    虞可娉道:“泗州守备刘大人,和家父交情深厚。这次我从西川出来,就是要拜会拜会家祖和家父的诸多旧识。”

    娄之英讶道:“你一个人从西川来到江南?便连仆从也没带一个?”

    虞可娉道:“家祖虽在庙堂为相,但我自小和家中教头交好,求着他学了许多武艺,听他讲了许多江湖轶事。咱们江湖儿女出行,哪有带着书童丫鬟的道理?唉,可惜我学艺不精,连几个毛贼也打发不了。若非你及时相救,我非吃大亏不可。早知如此,就该老老实实绕远走官道才对。”

    娄之英道:“自古斗智不斗力,姑娘才思过人,又何必强求武艺高低?既然你也要北上泗州,我们便结伴而行出这密林如何?”他本是豁达开朗之人,年纪又轻,见虞可娉毫无拘束,便也不再谨防男女之隙,讲话也随意起来。

    虞可娉道:“前面有座吴县,离此约还有三十余里,可惜眼下我腿脚不便,要是有个马匹毛驴就好了。”

    娄之英一怔,暗想:“此处人烟稀少,莫说住客,连路人也是极少,却哪里去来弄马?”心念一动,童心忽起,道:“马是没处弄了,若是有一头鹿,姑娘骑是不骑?”

    虞可娉环顾左右,道:“你莫说笑,这里哪有鹿了?”

    娄之英笑道:“若要见鹿,却也不难。”气沉丹田,突然间纵口长啸,宛如鹿啼之音,直上天际,他修炼桃源观内功十余年,虽然不敢说中气充沛,但这一声口哨也覆盖了方圆里许。不多时,果然听见前方不远林中窸窸窣窣,似乎真有鹿群来到。

    虞可娉大感好奇,问道:“这个……,你是怎么弄的?”娄之英笑而不答。原来他在武夷山时,间或常到山涧寻鸟追兽玩乐,山中多鹿,久而久之,群鹿便和他极为稔熟,他也熟知了鹿儿的秉性。刚才赶路之时,偶有听到鹿儿啼叫,便知道这林中有鹿,是以召集起来毫不费力。此时,鹿群已渐渐从林中走出,约摸有十一二只,看到他们二人,也不害怕。

    虞可娉奇道:“我听人说,鹿儿极为警觉,若是遇到生人,往往一哄而散,这几只却为何不逃?”

    娄之英笑道:“我有驯兽的本领,这些鹿儿见了我,便如同见到了主人,又怎会害怕?”走到群鹿跟前,轻轻抚摸一只鹿的头颈,那鹿仰起头来,舐舔他手,果然毫无惊惶之意。

    虞可娉笑道:“你没弄出马匹,到弄了这许多鹿出来,也当真有趣。”

    娄之英道:“古人曾有指鹿为马,可见鹿马二物,本就相似,没什么大的不同。”

    虞可娉道:“指鹿为马是奸相赵高故意说错的,怎能说这二者相像?何况这鹿没有马鞍,我又如何骑得?”

    娄之英道:“没有马鞍,怎就不能骑得?待我骑给你看。”正欲翻身上鹿,忽觉不妥,悻悻地道:“以前我是十一二岁的小孩,自然能够骑鹿,现下身子粗重,的确骑不得了。”虞可娉盈盈一笑。

    两人虽然不能骑鹿,但这一番胡闹,彼此却多了些亲近之意,娄之英就地折了根树枝,剃掉枝叶,给虞可娉做拐杖使用。虞可娉试了一试,勉强可以走动,二人便缓缓而行。

    虞可娉道:“你刚刚那一招屈指一弹,便将那人钢刀弹落,当真厉害,只怕比我家的教头还要再胜一筹。”

    娄之英道:“这三人只不过寻常毛贼,武艺不强。真若遇到武林高手,我这两下子,可拿不出手来。”

    虞可娉脸上一红,道:“若讲单打独斗,我也不怕他们,但这三人齐上,我便有些顾此失彼了,腿上还吃了一刀,若不是你,说不定我已命丧于此。嗯,如此讲来,你也是我的救命恩公呐。”

    娄之英道:“这如何敢当?任谁遇见强盗欺凌路人,都会拔刀相助,我也不过是尽了本分罢了。”

    虞可娉道:“我曾听人说过,令师余仙医道神通,被称为‘再世仲景’,平日救死扶伤极多,看来这侠义之名不虚。嗯,适才你出手凌厉,想来余真人武功也必定高强,我从十岁开始学习武艺,练了七八年啦,可也没什么长进,你是从几岁开始学的?”

    娄之英道:“我六岁就住到师父的观里啦,总学了十多年了。”

    虞可娉道:“咦,你从小便住在道观里?那你多久见父母一次?”

    娄之英眼帘低垂,道:“我父母在我六岁那年过世了。”

    虞可娉吐了吐舌头,道:“真是过意不去,我不该问的。”

    娄之英道:“也没什么,过了这许多年,我也都不再想啦。其实若非父母横遭不幸,我被大师兄救起,也就没有机缘得拜恩师,学得这一身武艺了。”

    虞姑娘笑道:“你若没这一身武艺,刚才遇到强盗,落荒而逃的,只怕会是你了。”娄之英也不觉莞尔。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时至傍晚,已到吴县。娄之英道:“天色不早,今日已赶不到泗州了,看来只能在这吴县歇息一夜。”

    虞可娉笑道:“好!今日便请恩公吃饭,一切餐宿,都由我来会钞。”娄之英见她言辞恳切,也不悖她意。

    二人在县中转了一遭,找了间较大的客栈,先要好了两间上房,便来到前厅,胡乱点了些酒菜。这家客栈名叫鲜闲居,既是酒馆又是宿店,在吴县也算数一数二,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宾客虽多,但吴人吃饭斯文,是以店中并不吵闹。

    娄之英和虞可娉年纪都轻,又均是性子活络之人,心无杂念之下,相谈的十分欢愉。二人正边吃边谈时,忽听门口一个雄壮的声音道:“徐兄,你大老远跑来扬州,为何不到家中小坐,偏要在这样的小地方吃酒?”

    另一个声音道:“白二哥,兄弟一向最怕拘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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