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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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经-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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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前日诸位说的没错,秀王府郡主的确生性放荡,绝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她仗着天生丽质,又是生在帝王之家,便整天胡作非为,在外头和许多公子少爷都不清不楚。七年之前,我那孩儿正值血气方刚,不知从哪边厢结识了郡主,被她撩拨勾引,就此无法自拔,成了她的裙下之臣。我儿为人单纯,对郡主死心塌地,为了讨好她,什么也都肯做,郡主本就任性,见了我儿这等模样更觉好笑,变着法地玩弄戏耍于他,到最后再无花样可出,竟心生了一条毒计!

    你们猜这水性杨花的郡主怎地?原来她见我儿对她一片痴心,便想气一气他,惹的他跳脚发狂,好引自己一笑。这女子何其歹毒!她竟勾引我那年过半百的夫君,想来看一出吕布戏貂蝉的好戏!可怜我夫君一世英明,却也架不住这小妮子手段厉害,最终他父子俩全着了道!那一夜我儿得知了真相,他脑中一热,跑回家中质疑父亲,我夫君虽然羞愧,却也指摘儿子行为不检,才惹了这等丧气事回来,父子两个越说越僵,终于忍不住动起手来,我儿一身本领都是他爹爹亲授,他生怕敌不住父亲,便施展全力周旋,哪知我夫君那几天恰好练功岔了气息,一招不慎,被我儿掌力所伤,打的口吐鲜血,当场毙命!我儿自是追悔莫及,然而大错已成,却也无法更改,愧疚难当之下,立时便留了遗书,刎颈自尽了!可怜老身听到喧闹赶奔过去,见到这等惨事,便好似天塌下来一般,那份凄惨苦楚,便是说了,你们也不会明白。

    我飞虎门虽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大派,但在武林中也略有威名,外子和我儿突然间毙命,势必会引得外面猜疑,为免江湖上有什么流言蜚语,我便谎称他父子二人感染瘟疫,重症不治,这才一夜之间殒命。

    我儿自刎前曾留有遗书,那上面将前因后果写的明明白白,我才知道他二人原是死于秀王的爱女郡主之手!怎奈秀王势大,我一介草民,连王府也进不去,更遑论寻恨报仇了。也是老天开眼,办完了丧事,我强忍悲痛收拾他父子遗物,却见到一封请柬,原来下月便是秀王五十大寿,他半年之前便发来了邀函,写明要请飞虎门的掌门前去贺寿赴宴,我暗自欢喜,心道真是天助我也,外子新丧,飞虎门尚未选出新主,我何不以遗孀之名参与寿宴,这样便能混入王府,伺机行事。

    我既已下定决心,便苦苦思索计策,冥思苦想了一个月,也才想出一条蹩脚的法子,眼见王爷寿期临近,我别无他法,只有硬着头皮冒险一试。酒席宴上,郡主也跟着王爷出来给宾客见礼,我趁人不备,偷偷摸到郡主的随身丫鬟身旁,施展妙手将一张字条塞入她的袋中,那上面罗列了我搜刮来关于郡主的风流丑事,言明要她当晚亥时独自去西花苑北首假山一叙,若她不来,便将这些丑事公布于众。我知丫鬟见了此笺不敢不报,就只怕郡主瞧了不放在心上,不肯前来。

    酒席散后,我回到王府安排的下处,心中十分忐忑,实不知今晚能否得偿所愿,正思虑间,突然益生前来访我。我在席上便见到过他,当时心有所思,不敢与他多谈,益生却知我家新生变故,借口文苑烦闷,要管事将他也安置在西花苑。他为了宽慰于我,执意要在书房和我品茗叙旧,我怕露出破绽惹他怀疑,只得答允了他,我俩在书房一待就是大半个时辰,我见时间紧迫,越谈越是心焦,生怕郡主来了等不到人,就此一走了之,那时再要见她可就难了。我正寻思找何借口离开,突然房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我一见此人,登时又惊又喜,原来来的正是郡主!

    我略一思索,旋即明白了郡主心意,她虽不那么爱惜名声,但在自己家中有恃无恐,也不信有人敢寻她晦气,这小妮子颇有心机,竟不直去假山,便在西花苑兜转一圈,先来打探一番虚实。她自不知字条是老身放的,想是以为她和伯熊父子那些丑事老身都蒙在鼓里,见了我非但没半点愧疚,还与我俩谈笑风生。没过一会,有个书生也来到花苑房中,我那时不知此人是谁、因何要来,后来回思印证,他必是郡主邀约过来的!说来毫不稀奇,郡主风流成性,在席间见卫公子生的俊俏,便起了邪淫之心,她丝毫未将字条威胁放在心上,只以为去见一个不紧要之人,见罢之后便可尽情幽会。她在房中说的那些俏皮话,益生不明其意,还道是见卫东来形态可笑有意调侃,实则却是她言语暗示,要卫公子一会亦到假山那去等她。我坐在书房越想越气,这位郡主仗着出身高贵,全然不把寻常百姓放在眼里,只把我们当做无情无感的草芥,今日我定饶她不过!

    郡主给卫公子说了暗语,两人便相继离了书房,我借口酒醉体乏,也和益生告了别,追寻郡主而去,一路上我跟她穿过月亮门洞,拐过诸多厢房,就这么被萧女侠和葛掌门目击,但我杀心已起,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到得假山,我猛地现身在郡主近前,郡主自是吓了一跳,我趁她发愣之际,一刀刺入她的胸膛!顺手将她下身裙摆撕烂,造成因奸未遂的假象,这样官府便不会疑心在老身头上。

    我杀了人后,听到脚步声响,忙隐身山石之后,便见卫公子匆匆奔来,连裤子也没提利索。虞小姐先前说的没错,他听了郡主的暗示,跑来假山等人,想是正在三急解手,听到呼叫便慌忙过来了,这读书后生哪里看过这等血腥场面?一见之下登时乱了手脚,竟要俯身去拔插在郡主身上的短刀,便在此时,盛大人从花圃跑来,正巧撞见这一幕,于是当场踢翻卫公子,将他抓个正着。赵公子这时也打开窗子观看,大呼小叫之下,苑中的人俱都到了,我趁着混乱慌忙逃回屋子,心里正盘算如何蒙混过关,益生却又来找我,原来我刚刚走的匆忙,神色极为不善,益生瞧出不妥,直问郡主之死是不是和我有关,我见他言辞恳切,这一个多月的委屈再也按捺不住,如竹筒倒豆子般将一切和盘托出,益生听了后自是震惊无比,他默了片刻,问我适才行径有没被人看到,我慌乱之下哪里记得,只说似乎有人见过我追寻郡主,益生叫我不要声张,先静观其变,如今已有了卫公子这替死鬼,官府未必会疑心于我,我那时方寸已乱,还能有什么话说,只好等在房里听天由命。”

第二百零一章 唤船() 
“后来的事,大伙也都知道了,卫公子不善言辞,早已吓得发傻;官府力求在王爷面前尽早交代,案子审的极为匆忙草率;我等一干人证更是各有私隐,供词中说了许多谎话。便这么阴差阳错,卫公子被匆匆定罪,他受不得狱中苦楚,没几天便寻了短见,这便是过往的真相。

    老身虽然心中有愧,但毕竟大仇得报,只能说卫公子运道不佳,不幸给老身做了替罪羔羊。本来此事已经完结,没成想七年之后苦主的父亲找上门来,把我们几位人证一齐拐到海外荒岛,还在岛上造了和王府一模一样的花苑!我醒来后自是慌乱无比,益生怕我露出马脚,便偷偷在无人时安抚于我。当晚大家推演旧案,周大侠师兄妹第一个便出了状况,萧女侠最后亲承那时并未看清跑过之人,大伙散了之后,我越想越怕,于是潜入书房偷了匕首,再悄悄去叫萧女侠出来,假称周夫人有事寻她,因不便和她直言,遂托老身前来传信。萧女侠本就对周夫人心存内疚,又见老身年迈,因此毫无防备,便随我去了小林,在林中我故意让她分心,趁其不备一刀从后刺入!我杀了人后不敢久待,在滩边乱石中寻了一处将匕首藏起,这才匆忙回到房里睡觉。

    第二日大伙见到萧女侠身亡自是炸开了锅,都把矛头对准周夫人,说她因妒杀人,只有益生知晓个中内情,疑心是我从中捣鬼,只是人多眼杂不便询问。到了晚上咱们继续推演案情,葛掌门又出了眼疾的闹剧,我怕再被他想起认出,索性一狠到底,在夜里约他来到海边,说有密情相告,葛掌门对我这么一个老婆婆自没什么疑心。在海边我突施冷箭,把他喉咙割断,又想将他尸身抛入海中,来个死无对证,可惜老身年岁大了,气力有些不足,忙活了半天也不得其便,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却见益生从远处走来,原来他早就疑心我要对葛掌门下手,本想阻止于我,可惜仍晚了一步,他见事到如今已无回旋余地,索性帮人到底送佛到西,和我一起将葛掌门抬上小崖抛入海中。我本想此案无迹可寻,没想到虞小姐学识渊博,竟算出海水能将尸身冲回,最后也算错有错招,大伙见了葛掌门尸身,反倒对周夫人怀疑更重,让老身又长出了一口气。

    杀了葛掌门后,我和益生回到花苑,假意骗他要去睡觉,实则寻了一根矮粗的枯木,躲在铁门之侧,专等卫先生回来,若将他杀死,那时一了百了,案子没了苦主,自也无从平反。至于如何回归中土,大伙齐心协力,总有一线生机。没成想在一刹那我心慈手软,终是放了卫先生一条生路,以后的事,大伙也都知道了。”她说完这些,只觉口干舌燥,又连饮了三杯茶,目光避开众人,只瞧向躺在床上的董学图。

    卫喜先前虽听虞可娉推演过心中猜疑,可此时听安婆婆将当年情由原原本本的娓娓道来,心中仍激动万分,颤声道:“你……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安婆婆道:“卫先生,我说的句句属实。伤你的凶器,在东首花圃旁的榕树下,杀死萧女侠和葛掌门的匕首,仍埋在海滩乱石堆中,你们大可寻来印证。当年我为了替夫君儿子报仇杀害了郡主,累得卫公子替我顶罪,最终冤死狱中,已然铸成大错,而今为了掩饰罪行,又连杀两个无辜之人,自知罪孽深重,已无颜留在世上,益生,承蒙你多方周旋庇佑,咱们来世再见!”站起身来,低头向着石墙冲去。

    娄之英见情势危急,忙使出师门绝学鹏程万里,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挡在安婆婆身前将她拦下,正色道:“安婆婆,你既有赎罪之心,怎能就此一死了之?更该随卫先生回归中土,向官府禀明真相,助他翻案,还卫公子一个清白!”这一番话说的安婆婆哑口无言,顿时断了轻生之念。

    周殊脸上青筋暴跳,怒道:“是呵!你无端害死师妹,周某本想将你大卸八块,但我八台派素遵王法,便让官府好好治你的罪!”

    卫喜仰天长叹,道:“东来!东来!你在天有灵,可瞧见了么?为父找到了当年杀人的真凶,你瞧见了么?瞧见了么?”

    董学图此时痛楚稍轻,用足了力气说道:“老朽虽不是杀人凶手,可一直包庇安夫人,多年来知情不报,也算罪加一等了。只是想问一问虞小姐,究竟是从何时起,因何怀疑到我俩头上?”

    虞可娉道:“好,我便给董大人讲个明白。萧女侠亡后,小女本没疑心在你二位身上,但昨晚所有证词说完,我便隐隐觉着哪里不对,后来终于想通个中蹊跷。咱们这里共八位人证六处口供,周大侠师兄妹为掩盖私情说了假话,晴姊姊有秘事要办也撒了谎,葛掌门怕被人知晓眼疾便胡乱搪塞蒙混,赵公子为满足私念添油加醋,盛大人粗心大意,只当自己抓对了人,他们的证词各有纰漏,唯独董大人与安婆婆两位的口供无懈可击,没有半点扯谎夸大,那时我便猜测,你二人必有古怪!此乃其一。

    再者萧女侠死时,葛掌门怎生说的来着?他说八台派武功卓绝,萧女侠虽无内力,但旁人也难轻易杀她。当时有武傍身的人中,我大哥与大伙素昧平生,周大侠对师妹情深义重,他两人都无甚嫌疑,而葛掌门、盛大人身为男子,若深夜去找萧女侠,她不会不防,真放对起来,未必便稳赢得她,说来说去,大家都认为只有晴姊姊能这般杀她。但诸位似乎忘了,安婆婆是飞虎门掌门之妻,也是绿林出身,武功虽非绝顶,可她年迈体弱,又是个婆婆,萧女侠自会放下戒心,那时杀她便容易多了。

    不知诸位可还记得,第一晚过后起身,安婆婆食量甚大,一口气便吃了几个肉包,且神情极为疲累,当时我便觉着奇怪,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今晨大伙聚在一处时,我留心观察,见董大人和安婆婆睡眼惺忪,尤其是安婆婆,比昨日还要萎靡,便似一夜没睡一样。旁人听到赵公子的呼喊匆忙起身,都是穿戴的邋里邋遢,唯有安婆婆衣衫齐整,连鞋子也不像脱过的模样,我越来越是疑心,接连推演了几种情由,心中已渐渐有了计较。

    那时盛大人正猜疑晴姊姊,一心提防于她,要把她锁入房中,我索性将计就计,也举双手赞成。到了晚间大伙四散回房歇了,我便悄悄逐一拜访,晓以利害,将心中推演和盘托出,更请周大侠去演一场戏,来引二位上钩。至于锁晴姊姊的房门,一早就被大哥使力震断了,卫掌柜也近痊愈,执意要来一同观瞧,是以大伙接了周大侠的暗号,便来到假山以逸待劳,等着看这出好戏。

    唉,其实昨晚葛掌门给了供词,我便担心凶手会按捺不住,是以千叮万嘱大伙不要出门,没成想仍是棋差一招,非但葛掌门不肯听话,连赵公子也在清晨跑了出来,若非安婆婆还有一丝良知,赵公子又哪里会有命在?只是这些滔天罪行老天当真不会坐视不理,安婆婆,你当年虽为报仇,但毕竟是私自杀人,而今更为掩盖真相害了好几条无辜性命,早已罪无可赦,咱们回到中土后,盼你老老实实让官府审个明白,还这些亡灵一个公道!”

    安婆婆自是无话可说,大伙谈了一夜,眼见天光渐亮,卫喜道:“老汉心愿已了,这便唤船过来送大伙回去,到了中土,还要烦请诸公替我继续做供翻案。”众人此时只顾眼前,听闻终于可以离开荒岛,精神都为之一振。卫喜有伤在身行动不便,要娄之英、盛春林等依他之言,寻了枯木干柴在海岛四角各堆一处点燃,又在花苑当中垒了老大一坨升起篝火,不大一会,一粗四细五条青烟扶摇直上,众人尽皆叹服,暗道若是没了卫喜,自己便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这唤船之法。讯号既已发出,大伙无所事事,把苑中值钱之物尽收理了,在乱石中和榕树下将行凶的凶器寻着,一齐来到滩涂等船过来。

    眼见日头飞升,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海平线才隐现出一艘船来,那船初看也不甚大,但越驶越近,不一会便到得大家眼前,原来竟是一艘十丈来长的海鹘船。那船上共有十来个水手,其中一人高呼道:“卫大哥,恭喜你大功告成,令东来侄儿平冤昭雪!”命人放下两艘小艇,向海滩驶来。

    卫喜道:“此人便是我那过命老友,诸公随我一齐上船罢!”众人坐小艇上了大船,心中都百感交集,五味杂陈。赵元申走过那船头儿身边,突然惊呼道:“咦!怎地……怎地是你?”

第二百零二章 海怪() 
    那船头点头笑笑,却未答话,盛春林问道:“你识得他?”

    赵元申道:“这是王府门上的张老爹啊,怎地……怎地和卫掌柜做一路?”

    卫喜和张老爹相视一笑,说道:“他是我的拜把兄弟,我俩年少便相识了,老张一生未娶,一向将吾儿东来视为己出,七年前我们一齐来到临安,我寻了药房的营生来做,他则投到王府做了门房下人,几年来我做这些布置,老张也没少出力。不过咱们话讲前头,在海外孤岛兴建花苑可不犯法,我诓引囚禁诸位,都是老汉一人的主意,这一点可要先讲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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