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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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经-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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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抒杨道:“亏你还有脸提家姊的名字。”

    厉知秋沉吟不语,隔了半晌道:“我确是对令姊不住。但你身为堂堂八台派弟子,怎地自甘堕落,干这些阴损的勾当?”文抒杨冷笑道:“今日被你撞个正着,还有什么话说,我们这里没人是‘再世仲景’首徒厉大侠的对手,三尊者,咱们也不用多费气力,这就任凭厉大侠处置罢。”

    厉知秋道:“我又不是纳差办案的差官,担不起处置二字。但你们的确为非作歹,残害百姓孩童,厉某只有将你们缚了交由官府,由国法定夺。”

    丁残云闻之大惊,知道自己上前挑战也不过是自讨苦吃,但总不能如此束手就擒,他向文抒杨说道:“四尊者,今日若不联手打败此贼,只怕你我都难逃一死。愚兄先行搠战,四尊者请在旁见机掠阵。”他“见机”二字咬的极重,那是示意文抒杨,要她及时用蜂锥进行偷袭。言罢举剑直刺,点向厉知秋的眉心。

    厉知秋对他极其憎恨,当日曾发下重誓再遇之时要力惩此贼,此时动手再不容情,出掌极其凌厉,招招奔向要害。丁残云则抱元守一,全力防御,一柄剑舞成一个圆圈,门户把的极严。他武功虽在厉知秋之下,但一时半会尚能抵抗,饶是如此,时间久了,出招欲发吃力,不得不出言说道:“四尊者,本宗今日若败,只怕会惹来灭教的大祸,你可不能独自袖手。”这一说话真气泄露,顿时险象环生。

    厉知秋只道他要求救文抒杨出手,正在留神她是否要来偷袭,突觉斜背后风声不善,破空之声极其尖细,速度之快远非寻常暗器所能比拟。当下不及细想,双腿一蹬,也没弯腰屈膝,平白直上窜起半人多高,这招乃是桃源观一绝,唤作“鹏程万里”,厉知秋在这危急之刻使出,正要勉力避过这迅雷一击,但那蜂锥来的实在太快,仍是噗的一声,钉在了他的鞋帮之上。文抒杨不待他落地,按动手中机括,那蜂锥连连射出,厉知秋此时心中有了防备,虽然险象环生,但已没有第一锥躲得那么狼狈。文抒杨连射六锥,都没有将其射中,见厉知秋左右躲闪,身形迅捷潇洒异常,武功之高实是令人叹为观止,不禁又惊又气,舞动长剑,和丁残云双战厉知秋。

    厉知秋抖擞精神,双掌敌双剑,慢慢地又占了上风。三人斗了四十来合,文抒杨一剑刺空,被厉知秋绕到了身后,这下后背卖给了对方,可说是极大的破绽,但厉知秋并未下重手,而是右掌轻推了下她的肩头,文抒杨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回头一看,厉知秋双掌力推,以排山倒海之势击向丁残云,这一下丁残云避无可避,只得撒手扔剑,两手一伸,硬接了这一掌。厉知秋内力一吐,丁残云只觉胸中烦闷,喉头发甜,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文抒杨娇喝一声,一剑斩来。厉知秋本欲继续催动掌力,将丁残云就此废掉,但长剑来袭不得不避,当下撤掌和文抒杨又斗在一处。丁残云坐倒在地,不断调息吐纳,眼看文抒杨险象连连,但每到杀手,厉知秋总是刻意避让,不下重掌。丁残云回思适才二人对话,仿佛颇有渊源,厉知秋似乎和文抒杨的亲人有什么瓜葛是非,以致心中愧疚,是以总对其手下留情。他眼珠一转,生出一条毒计,当即勉力站起,捡起宝剑,对准文抒杨的后心直刺。

    厉知秋见他一剑刺来,不冲自己反向同伴袭击,心中一惊,急忙飞身出掌阻拦,哪知丁残云此剑乃是虚招,厉知秋掌力逼近,他就势一转,欺到文抒杨身后,左手扳住她的肩头,横剑在她脖颈之上。

    厉知秋和文抒杨同时惊呼,文抒杨道:“三尊者,你做甚么?”

    丁残云道:“今日情形凶多吉少,看来咱们每人再生两只手来,也不是厉大侠的对手。与其被送到官府严刑逼供,不如你我在此以身殉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立起剑刃,做状欲往文抒杨脖颈斩落。

    厉知秋大惊,叫道:“且慢!”

    丁残云笑道:“厉大侠还有何话说,莫非我们连寻死也是不成?”

    厉知秋见他眼神狡黠,手腕轻翻,毫无以死殉教的模样,何况若要自戕,又何必挟持同伴?他略一思索,已明其意,哼了一声道:“丁残云,你以为我和文姑娘有旧,适才几番手下留情,便想挟持于她,逼我饶过你们?哼,别做你的春秋大梦!厉某行事顶天立地,岂会为了私情而不顾公义!今天若放了你们,他日不知又有多少良民受苦受害!”

    丁残云贵为教派三尊者,对文抒扬的身世掌故也略知一二,知道她有个胞姊叫做文婉,当年与她同属川内八台派。他回思刚刚厉知秋提到令姊婉妹云云,心中已明了几分,这时只有冒险一搏,恶狠狠地道:“好,三尊者,你便和令姊文婉在九泉之下相会罢,愚兄随后便来!”

    厉知秋当年和八台派文婉确有颇多瓜葛,此时听到旧人名字,心头悲伤顿涌,想起文婉以前很疼这个妹子,此刻要自己亲眼目睹文抒扬身首异处,的确于心不忍,当即叫道:“慢来!丁残云,你待怎地?”

    丁残云道:“好!厉大侠如念旧情,盼你今日饶过我们。”

    厉知秋摇头道:“一命换一命,今日我可饶你一次,你自行逃命去罢。过了今天,我便会到处寻你,你可要好自为之。”丁残云沉吟不语,想到此刻情形凶险,不敢再去讨价还价,向小玲等人说道:“你们全都过来。”小玲等俱都围拢上来。

第十九章 潜山() 
厉知秋疑道:“你做甚么?”

    丁残云道:“厉大侠,你说一命换一命,我放了四尊者,你今日便饶了我,是也不是?”

    厉知秋道:“不错,只今日饶你,下次再见,可没那么走运!”

    丁残云道:“我如何信你?”

    厉知秋怒道:“厉某久在江湖闯荡,向来一诺千金,难道还会说过不算?”

    丁残云道:“好,一命换一命,厉大侠一诺千金。”长剑连挥,将小玲等六人俱都刺死。

    厉知秋大怒,但被他言语套住,自己总不成立即反悔,当下连连顿足,喝道:“丁残云,你这就去罢,我事情一了,便去寻你,今生若不杀你,誓不为人。”丁残云嘿嘿一笑,收起宝剑,飞身跳出殿门,顿时隐在黑暗之中。

    文抒扬此刻得了自由,又气又愧,张口骂道:“丁残云,你残害同僚,不得好死!宗主若是得知,看你挨得过哪道酷刑!”

    厉知秋道:“文娟,你和这帮奸诈阴狠的小人混在一起,又怎会好过?”

    文抒扬冷笑道:“我要你管?哼,猫哭耗子假慈悲。”

    厉知秋刚要上前和她叙话,突然地上蹦起一个小小身影,向文抒扬扑去,口中哭叫道:“还我四师兄命来!还我师兄命来!”原来正是邵旭。他此刻刚刚醒转,抬头便见到文抒扬立在跟前,当即眼圈一红,跳起来要和她拼命。

    文抒扬连按袖中机括,两枚蜂锥激射而出,全都钉在了邵旭的身上,邵旭“啊”的一声仰天摔倒。文抒扬射完蜂锥,反身便从破窗中逃出。厉知秋大急,欲要追踪文抒扬,耳中只听娄之英不住大叫“邵大哥”,叹了口气,退回殿内,附身查看邵旭的伤势,只见两枚蜂锥钉在腋下和胸口之上,所幸这机括主要在于出其不意,力道却不甚强,两枚蜂锥扎的不深。厉知秋取出磁石将蜂锥吸出,见锥端闪闪发亮,上头并无毒物,只是涂有麻药,邵旭一时半会动弹不得,当即给他服了一颗药丸,安慰了几个孩童,带他们到后面厢房,胡乱找了一间睡觉。

    第二天日上三竿,厉知秋和几个孩子先后醒转,邵旭睡了一夜,麻药消除,行动已恢复自如。众人再次来到大殿,殿内仍横七竖八躺着数具尸身,邵旭伏在石惊山尸旁不住痛哭,厉知秋劝道:“小兄弟,人死不能复生,何况令兄为救你舍身,你更要爱惜自己,若哭坏了身子,岂非对不起他?”娄之英等也都来劝慰,邵旭悲伤稍止。

    厉知秋见只自己一个成人,石惊山尸身不好运送,便提议将其火化,邵旭自也无甚异议,大伙遂生火焚炼了石惊山的尸体,将骨灰包好,由邵旭贴身背着。

    厉知秋道:“这庙宇看来是这伙邪徒在左近的聚会之所,眼下他们是不敢再来了,留下这许多尸骸多有不便,不如一把火烧了了事。”在庙中寻了工具,将庙旁的枯枝残叶都扫出十来丈远,以防烈火无情,波及整个山林,这才点燃庙门。大火熊熊而起,片刻间便将庙宇连同同渡、小玲等人的尸身烧成灰烬。

    厉知秋问明了几个孩子的家乡住处,那后缚来的两个孩子离得最近,曹小妹和张林儿其次,邵旭家却在天柱山旁,路途颇远,便决定先将就近的孩童送回家中。这一日连去了三处,将曹小妹等三个孩童都平安送到,孩子的父母自是千恩万谢,厉知秋等在农户家中借宿了一夜,第二天又风尘仆仆的把张林儿送回,这才带着娄之英和邵旭奔赴天柱山。

    这一路上,邵旭已知厉知秋身份,他年纪虽小,但因是潜山派掌门之子,是以对江湖掌故了解颇多,每每谈及武林趣闻,连厉知秋也赞叹不已,暗道确是虎父无犬子。娄之英对江湖之事也颇有兴趣,不住的问这问那,最后谈到厉知秋的门户派别,邵旭道:“厉叔叔嘛,早前我也听爹爹提过,他常赞厉叔叔是新晋后起之秀,对厉叔叔的师父余观主更是赞不绝口,说他在武夷山蛰隐多年,始终默默在民间行医,结果一出世便名震华夏,在英雄大会上露足了脸,连武林二圣也甘拜下风。爹爹极少赞人的,但对余观主,他却是说不尽的佩服。”

    厉知秋哈哈大笑道:“三年之前,又有谁听过恩师的名头?只是在英雄大会实在侥幸,那也是武圣、剑圣不知虚实,上了我师父的大当。”

    娄之英疑道:“英雄大会,那是什么?”

    邵旭来了兴致,张口道:“你不知道么?武林之中,每二十年便要遍请天下英雄,召开江湖武人的盛会。到那时,各门各派的首脑、长者,各庄各帮的头面,特立独行的天下奇人,全都齐聚一堂,那可算是武林中一等一的盛世。”

    娄之英听得兴奋,问道:“邵大哥,三年前的武林大会,你可去看了?”

    邵旭红着脸道:“那时我年纪太小,却没去过。”

    厉知秋问道:“那年少林等六派掌门俱都到场,七大派中,唯独令尊缺席,只有贵派的戎师兄代为露面,却不知为了何故。”

    邵旭奇道:“爹爹没去吗?那时我才五岁,却不记得了。”

    娄之英道:“厉叔叔,邵大哥的潜山派是七大派之一,这七大派是何说道?为什么不是六大派、八大派?”

    厉知秋笑道:“七大派是江湖上最显赫的七个门派啊,这七家各据一方,势力雄厚,掌门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武学高手。比如这位小兄弟的爹爹邵落归,一套会真剑、一双衔珠掌威震天下,江湖上鲜有匹敌,这皖南吴下一带,要数他们潜山派为尊。”

    娄之英道:“邵大哥,原来你们这么厉害!”

    邵旭面有得色,向娄之英眨了眨眼,道:“七大派执江湖牛耳,威名远播已久了。你太过幼小,不知道这些,也是情有可原。”

    厉知秋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口口声声说七大派,可都知道他们的名字和方位么?”

    邵旭得意地道:“我自然知道。嵩山少林派,那是中原武林第一大派,自不用说了。明州东钱派,掌门端木仲是我姨丈,还有辽东渤海派、西域天池派,川内的八台派和鹤鸣观。这七大派各有所长,在江湖上是无人不知的。”

    娄之英问道:“厉叔叔,你这样厉害,余观主想必是更加的了不起,他难道比不上七大派吗?”

    厉知秋看了邵旭一眼,道:“这是什么话!我师父是个山野大夫,如何敢同武林至尊们比肩?于他老人家而言,修道为先,医药其次,武学乃是末节,我们这些三脚猫功夫,可差的远哪。”

    娄之英颇不以为然,暗想:“要论武功,你可比邵大哥的师兄厉害多了。”但这话不便讲说,小脸黑红地憋了半天,道:“厉叔叔,之前看你躲避那蒙面婆娘的银针,怎地如此迅捷,那是什么功夫啊?”

    厉知秋笑道:“那是敝派绝学,叫做鹏程万里,巧劲全在脚跟脚趾上,当年我为了学会这招,可是苦练了四年。”

    娄之英呆了半晌,忽地正色道:“厉叔叔,我想和你学功夫。”

    邵旭道:“你想拜师?”娄之英郑重的点了点头。

    厉知秋微笑道:“你陈伯伯临终前托付我时,我便想过这一层啦,谁料此前你一路顽皮,专门和我作对。不过我们桃源观素有门规,收徒的事,我得禀明恩师,他老人家准了才行。”

    娄之英面露喜色,朝邵旭扮了个鬼脸,道:“邵大哥,将来我拜厉叔叔为师,学好了武功,再和你潜山派绝学切磋切磋。”

    邵旭笑道:“好啊,不用将来,现在就让你再尝尝我潜山派点穴手的滋味。”伸指往娄之英腋下戳去,娄之英向旁一跳,叫道:“鹏程万里!”顺便出掌拍向邵旭右肩,两个孩子顿时打闹起来。

    三人一路说笑,行至傍晚,已到天柱山脚下。厉知秋放眼望去,只见一座大庄园傍山而建,红砖灰瓦,足有四五层院落,瞧来颇为壮观。邵旭带着两人来到正门,有几名家丁正在院中打扫落叶,其中一名眼尖,一眼认出邵旭,忙飞奔里头报告,其余众家丁却都围拢过来,给少派主问安。不大一会功夫,一人从里间房厅疾奔而出,他尚未走到门口,便张口问道:“可是旭儿回来了么?”

    厉知秋听到此人声音洪亮,语气颇具威严,但激动之下,毕竟有些发颤,忙抬头观瞧。只见一人身穿华服,约么五十岁上下年纪,一张黄皮面孔,三缕灰髯挂在颌下,正边问边行,向人群走来。他奔到邵旭面前,一把将他抱住,斥道:“旭儿,你到哪里去了,害的大伙个个为你担心!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邵旭眼圈一红,道:“爹,孩儿知道错了。”

第二十章 逐客() 
原来此人正是潜山派掌门邵落归,他共生三子,邵旭乃是四十余岁时得来的幼孩,平素对其极是溺爱。近些天邵旭失踪,他宛如心头被割下块肉,日日寝食难安,派了儿子和弟子们四处寻找,今天有人来报说少派主归来,邵落归神情激荡,情急之下真心流露,不免有所失态。他定了定神,这才注意到身旁尚有厉知秋等人,急忙抱拳拱手,道:“在下潜山邵落归,未敢请教这位壮士高姓大名?”

    邵旭抢着道:“爹!这位是桃源观的厉大侠,这次全亏得他,孩儿才能活着回来见您。”

    邵落归大惊,道:“旭儿,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凶险么?可伤着没?”

    邵旭道:“孩儿没事。”

    邵落归这才略微宽心,再次作揖道:“恩公原来便是厉知秋厉少侠。厉少侠之名,邵某也早有耳闻了。今日得见真容,果是风华绝代,长江水后浪推前浪,适才听犬子诉述,厉少侠是犬子的救命恩人,这份大恩不敢轻谢,便请少侠进屋稍歇,待我命人将弟子门人俱都叫来,一齐给厉少侠陪坐。”

    厉知秋道:“邵掌门如何这般言说,可要折煞晚辈了。晚辈这次因缘际会,撞见邵兄弟落难,这才拔刀相助,不过是举手之劳,恩公二字,休要再提。晚辈送邵兄弟回家,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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