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好多天,才开始行动,将这小子截在黑巷里,他既怕我们要他的命,又舍不下那窑姐几,万般无奈下,只有答应了我们的要求,当然,我们没有说明要他介绍这人是为了什么,另一面,我们以重金说动了那窑姐儿帮忙,加上功夫缠牢这小子,这小子每一两天就往她那里跑,而他要去那里就必须经过大半个长安城和那片污秽地带的黑暗街巷,他怕我们暗算他,自就不敢稍有逾规之处了,却想不到这一手竟十分管用……”忽然,一边的曹敦为插腔道:“可是,我却认为有点冒险……”笑了笑,唐康道:“何以见得呢?”曹敦力担心的道:“这个什么‘独龙教’的头目就算他且敢告密吧,说不定那一天他会暗里约上几个教中帮手对付你们,万一他赢了,你们不就砸了?唐康笑道:“不会的。”曹敦力愕然道:“怎么说?”捻捻颔下虬髯,唐康慢条斯理的道:“敌明我暗,这小子可谓防不胜防,再则,那种事,那种地方,他怎好意思约人同行?再说,他除非不出来,若是一出来便会被我们缀上,这小子便算一次有帮手,两次有帮手,他还能次次有帮手?他总不能每次在瘾头来了的时候全得找人给他保镖呀,这层道理他也自是明白,轻重稍一衡量,这小子除了屈服,那还有第二条路走?他知道,在经过那大半个长安城及美泰胡同一带的窄巷黑街时,随时随地均都可能遭到意外。——只要我们认为他须遭到意外!”咽了口唾沫,曹敦力道:“难道说,他也不敢暗中向姓童的密告?”唐康嗬嗬大笑,道:“除非他不想到美泰胡同那边的窑子里风流了、他忍得了吗?”曹敦力苦笑道:“会忍不住么?”唐康笑道;“别人或者会,这小子却不行,在女人那一方面,他似是需求特强,曹兄,就为了挑选这种性质的人,我们可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呢,一直暗里查访了好久,才颇不容易的找到了他……我们会向他提出警告,不可泄漏此事,否则,只要由他介绍进去的人一出事,他的脑袋马上就跟着搬家!”吁了口气,曹敦力喃喃的道:“唉,这可真叫色不迷人人自迷碍…”君惟明吃吃一笑,道:“所以说,另有一句话;就叫‘色字头上一把刀’了,曹敦力,那可不是一把刀么?”尴尬的打着哈哈,曹敦力道:“正是,正是,可不是一把刀么……”‘君惟明带着笑又道:“唐康,这个法子用得还算不错,是谁想的法子?可不是你们‘缚龙六绝’哥几个的歪点子?”唐康得意洋洋的道:“公子全猜对了,是我们哥六个想出来的法子,不过,首先提出来的还是焦么六这精灵鬼!”抿抿唇,君惟明笑道:“你们哥六个只要凑在一道,花巧名堂便不会少了……唐康,另一个卧底的人是谁?”唐康俏声道:“是‘大飞帮’里一名管事!”顿时吃了一惊,曹敦力忙问:“大飞帮的一名管事?真的么?”唐康点点头,道:“一点不假?”曹敦力急道:“大飞帮”每一堂都设有一名管事,专发放粮的,衣鞋巾袜之事,另负责银钱之保管,兵械之修换等等,一般杂务也多由他们处理,唐兄,你说的是那一堂管事?”唐康笑道:“刑堂——‘墀坛’!”吸了口凉气,曹敦力惊惶的道:“就是卓斯手下那个黄皮寡瘦,阴沉沉,贼兮兮,成天咬着根旱烟杆,马屁拍得十足的余半麻子余尚文?”一拍手,唐康道:“对了,曹兄,你好似对他蛮有印像!”
重重一哼,曹敦力道:
“我恨不得剥他的皮!”唐康笑道:
“为什么呢?”咬咬牙,曹敦力恨恨的道:“妈的,这小子一副那种刁滑师爷的派头,算盘敲得可精,见了老卓就像见了爹,马屁拍得团团转,对上奉承阿该,对下作威作福,这是他‘墀坛’的事倒也罢了,有两次,我在‘麟游’驻守,手下孩儿们的衣裳太过破旧须要更换,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缝制,那要订做两三百套呢,我们刚接手那些买卖一时那凑得齐?因此,我派人前来先向‘墀坛’调借点银两——其他各堂情形和我一样,全是转不过来,只有“墀坛’最他妈得天独厚,每月分配的钱财最多,老卓和他手下们早就囊涨袋满了;但是,我们的人却连一个子儿也没借到,反吃这姓余的管事冷嘲热讽了一顿……第二次,我回府里办事遇见了老卓,这姓余的管事正好与他是一道,就算老卓吧,他当面不管真假也还和我敷衍敷衍,可是他身边那鸟管事却就敢对我不理不睬,把眼睛望上了天,但这小于对老卓却不同了,那种卑颜奴膝,奉承巴结的熊样子,简直就可以列进第‘二十五孝’了,他就能围着老卓前后转,眯着眼笑,跳着眉毛笑,一口一个‘是’一口一个‘你老’‘回禀’,那种肉麻当有趣的模样,真能叫人气疯了心可恨老卓便让他拍得晕淘淘,软酥酥的啦,对他简直宠信得像是独生儿子似的,那张马脸在谁面前游拉得老长,只在这小子眼前变成圆的啦!我他妈朝这小子瞪眼,老卓这混帐东西还吹胡子不高兴呢,你说,这家伙是不是玩意?”一抹唇角的唾沫星子,曹敦力又气呼呼的道:“听说老卓刑堂里原来的那个管事得了急惊风死了,后。来才换上这‘余半麻子’的,这小子上任还只半个月不到的功夫,竟然就把老卓拍得迷了心,刑堂的所有财粮大权,俱叫他抓牢啦!”唐康神秘的一笑道:“曹兄,你这么恨他,但是,我却佩服他呢,你这一说,便足以证明他这角色扮演得十分成功……”曹敦力疑惑的道:“扮演的十分成功?唐兄,凭这种德性的角色,也曾是你们暗中派进去卧底的人物?”唐康正色道:“不错,他就是我们派进去卧底的另一个弟兄,而且,他还是本堂十二名‘大把手’中的一个!”曹敦力又吃了一惊愕然道:“什么?这‘余半麻子’竟然还是你们堂里的高手?就……就凭他那副姥姥不亲舅子不爱的熊样?”呵呵大笑,唐康道:“多少年来,曹兄,我们这位兄弟就是这付样子了,只是他这副熊样却全属表面,骨子里,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硬汉,忠耿、倔强、深沉、机智、悍勇,还加上那么一点儿诙谐!”怔了一会,曹敦力呐呐的道:“真想不到,真叫人想不到哪……”此刻——。
唐康侧首朝君惟明笑道:
“公子你老大约还记得余尚文这人吧?”点点头,君惟明笑道:“当然记得,他是你们‘大飞堂’所属的十二名‘大把手’之一,号称‘一道闪’余尚文!”唐康笑道:“正是他老兄!”君惟明打趣的道:“我只见过他两次,还都是六七年以前的事了,不过,这人给我印象却很深刻,表面上看去,他老是那么阴沉,死板板,有气无力的,不爱多话,说出一句来却能把人上吊半天,尤其他那左边脸上的一些黑褐色小凹痕,该着他唇角的习惯性微颤颤,十分好笑……”唐康佩服的道:“公子记得好清楚,一点不错,老余可不就是这个调调,公子,你老大约还不知道他会演戏?”哈哈一笑,君惟明道:“那时不知道,现在我算晓得了,他是会演,而且还相当高明,看不出,这人倒蛮多才多艺呢……”断肠花……第五十三章细证真凶第五十三章细证真凶四周的这些精犷而豪勇的江湖汉子们闻言之下全笑出了声,唐康一笑着,边蹙着声道:“我们以前每次见了公子,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与公子说话也都提心吊胆,拘谨惶恐得很,却不料公子竟是这般诙谐有趣,平易近人……”君惟明一笑道:“你们乃是叫我那点虚名吓住了,其实,我和各位全是一样,没有什么不同的,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照样也是吃饭穿衣,有七情六欲……”唐康十分坦诚的道:“公子太谦了,人与人之间固然表面上看全无参差之处,但其根本气质却往往大相迥异,而能力之强弱,智慧之高低,行为之优劣,就更大有悬殊了,公子便是属于那种上上之入,纵然公子在外面看来也与其他同类并无两样,但在人的生存范畴里,奋斗挣张的途径上,公子却已领先了好远啦……”拱拱手,君惟明笑道:“好家伙,你小子简直把我捧上天了,唐康,看不出你外形粗悍,骨子里却十分玲珑巧细呢……”就在唐康红着脸打哈哈的时候,旁边曹敦力已舐了双干瘪的嘴唇,凑近到君惟明耳侧道:“公子,呃,这一大半天下来,又跑了几十里地,喉咙里像是在烧着把火了,干渴得熬不住啦……”君惟明吃吃一笑,道:“我险些忘了,唐康你们可带得有水囊?”
回答说有,唐康急忙吩咐手下弟兄自他们的坐骑鞍旁将三个羊皮水囊拿来,然后,他亲手捧在君惟明面前,曹敦力虽然嗓子里渴得一塌糊涂,却不好先朝嘴巴灌,他扶着罗昆喝够了,自己才贪婪的,咕噜噜一口气送了半皮囊水下肚!
君惟明也浅啜了几口,然后,抹了抹唇角水渍,微笑道:“方才我还忘了问你,唐康,你们派在铁卫府卧底的两个弟兄,那扮伙夫头的一位是怎么进去的我们已知道,而余尚文又是用什么法子混进去的呢?”笑了笑,唐康道:“很简单,我们先想法子使他与原来的那个旧管事接近,时时给那旧管事点好处,由那家伙为煤介,逐渐便巴结上了卓斯,姓卓的别的不贪,就贪金银珠宝,又喜欢戴高帽子,这两样全好办,老余心思巧,城府深,说起好话来能将死人也哄得活,他拍那‘无情马面’卓斯的马屁可以说都能拍得恰到好处,刚刚搔到他的心底;因此卓斯对他相当赏识,大约经过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卓斯的毛病老余已全拿在手里,他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一面加紧暗地送金纳银——一共孝敬了卓斯有三百多两黄金千余两纹银,一面在卓斯那里定得更勤快了,把个老卓哄得十分窝心,拍得他晕淘淘的,卓斯所谓号称‘无情马面’,乃是在他杀犯人,动大刑,宰割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人时才会‘无情’,他一见到那些黄白之物,既使无情却也有情了;老余知道已经在卓斯前有了份量,然后,就暗通知了我们,我们呢?使用了一点小小的毒药,给那个旧管事渗在酒里服下,造成这家伙一看上去是“急惊风”的意外,这位仁兄一伸了腿,老余再自告奋勇,帮着替他把遗下来未妥的工作一跑一办,搞得头头是道,有条不紊,姓卓的心里一高兴,再加上那些孝敬的力量,他这番事就这么顺水推舟的补上了……总之,这端子事前前后后,我们颇费了一些心血,详细调查,安排步骤,配合行动,又伤脑筋又破财,弄得头都大了,‘大飞帮’不是好骗的,尤其那卓斯更精明,稍微露出点破绽全能将整个计划搞砸,因此,行事之间,老余自是谨慎小心,步步斟酌,连我们也提心吊胆了二三十天呢……”君惟明笑道:“如果这个计谋失败,你们又花了这么多的钱,你看关老九会不会把你们的上下牙床全敲掉!”以手摸头,唐康裂嘴大笑:“幸亏老天保佑,终于还是成了,要不,公子你老说得一点不错,我们当家的只怕就会一个个叫我们好看喽……”君惟明又仔细的,问道:“那么,余尚文又是怎么和那个原来的管事认识的呢?他以什么理由去和人家搭讪建交的?”唐康笑道:“长安城‘大南市’有家十分气派的油坊,那家油坊几乎供给小半个长安城的需求量,公子知道?”想了想,君惟明道:“可是叫‘协盛油坊’?”唐康点头道:“不错,那儿的掌柜和老余是远房表兄弟,由他给老余掩护,冒充油坊的东家,老余就是籍这身份在市面上活动,当然,油坊里其他上上下下也会打通了,用银子、用威迫,他们自是服服贴贴,他们的原来东家是住在乡下的,一年半载才来一趟,查查帐收收钱,一切店务都交给了那掌柜处理,所以么,老余冒充起来十分方便,我们是早缀稳了那旧管事的,等在有一天他上酒搂独酌之际,老余故意经过他面前,漏下怀中一包银票,那老小于看着了,唤回老余交还给他,老余特为当着他面打开,一边数,一边千恩万谢,那包银票一共有五千多两银子呢——老小子先前当然不知道,否则他会不会交还却颇成问题,当即老余就给他戴上了顶‘拾金不昧,至诚君子’的高帽,曲意奉承,殷勤巴结,又一再隐隐眩露自己的财富家当,那个旧管事腰缠几文?岂有不受宠若惊,神授魂予之理?因此,他们马上便谈得十分投机,双方全有相见恨晚之憾,一个有心,一个无意之下,公子事情还会不凑合么?用不了三五天,老余与那老小子竟像成了三五十年的好朋友一样啦……”赞许的笑着,君惟明道:“很巧妙,由此余尚文便结识了那原来的”‘大飞帮’‘墀坛’旧管事,再由他引介给卓斯见面,跟着余尚文努力奉承卓斯,讨其欢心,时机成熟,你们就做掉那旧管事,由余尚文顺理成章的以一个外圈人身份接了那人的职位……”唐康道:“是的,公子,这就是我们替老余安排的计谋……”吁了口气,君惟明道:“你们安排得很仔细;很恰当,不过,也冒了不小的危险,真算是用心良苦了,为了探查我的仇家是谁,累及各位如此麻烦,我实在又是感激,又是过意不去,这等云天高谊,还不知何时可以报还呢……”唐康急忙惶恐的道:“公子,公子,你老这是说那里话来?‘大飞堂’与公于的情深厚义岂是能以用任何字眼形容的?而公子对我‘大飞堂’的恩典提携,又是如何浩大广宏?假如没有公子,我‘大飞党’早已散了毁了,又岂能留存至今?我们对公子的这一点区区效劳,只怕尚及不上公子对我们所赐恩德的百分之一……”拈起一片枯叶在手里捏碎,君惟明笑道:“好了,唐康,我们不谈这些了;我再问你,你们这两位潜伏进去的弟兄可曾传回来什么重要消息?”
立刻兴奋起来,唐康低沉而有条不紊的将他们这些属于里所得到的童刚那边的秘密计划说了出来,但是,君惟明却有些失望了,因为,这些消息几乎全是他都已知道的了;或者由方青谷安排的眼线传回,或是由曹敦力透露,或是由在刀子庄里遇上的穆厚说,或是那昨夜才率众投来的田朴所言明,差不多唐康他们所得的内幕君惟明也全晓得了,有个一两件不同的,也都是些泛泛之事,于是,君惟明皱着眉道:“唐康,你所告诉我的这些消息我大多早已知息,不过,余尚文只凭两个人的力量能探查到这么多秘密,也算相当不简单了,他们干得很有成效……”唐康惭愧的道:“公子,我们费了这么多功夫,所得悉的一些消息,却还没有公子所知道的多,真是汗颜……”君惟明摇摇头道:“不然——”他一笑又道:“我的消息来源大半来自我的一干旧属,这是我便宜之处,因为我到底比较和他们接近,再者,我们用的方法不同,你们派人卧底,我却用劝反手段,当然,我的法子直截了当,但却没有你们的计划效果长了……”唐康苦笑一声道:“公子,我觉得我们的收获比起公子的成效来毫不见多,不过,至少我们总算证明了一件事……”君惟明道:“那一件?”唐康低沉的道:“就是证明那童刚的确包藏祸心,阴狠毒辣,卑鄙龌龊兼而有之,并且,我们也更肯定了姓童的对公子的遭害有着牵连!”用力点头,君惟明道:“很好,这就是你们一番苦心后的代价了,而这个代价,唐康,比谙任何秘密都要来得有份量!”忽然,君惟明又若有所思的道:“对了,我昨夜潜进‘铁卫府’中之时,怎的没见,也没聊到有人提起那个叛逆雷照?”呆了呆,唐康惊道:“原来公子你们昨晚也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