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璇玑原本已经朦朦胧胧地快要睡着了,一听这话不喾一个惊雷。她倏地睁大了眼睛,深悔自己居然将这桩最要紧的事儿,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薛缜见她一脸的红晕,只觉得更是难耐。他捧起沈璇玑的脸,就要吻下去。
沈璇玑原本吓得呆了,不知怎么就忽地一扭脸,薛缜这一吻,就落在她唇角。
薛缜有些头痛地看着她,虽然刚才的触感也很不错,可是他想要的,绝对不仅仅是这个程度啊!
“不、不用吹灯么?”沈璇玑结结巴巴地道。
“洞房夜的喜烛,是要点到它自己灭的。”薛缜眼明手快,一手揽住沈璇玑的腰,以防她心血来潮万一要跑。另一只手还是捧着她的脸,笑着说,“你别躲,我又不吃人。”
沈璇玑憋得脸儿红红的,心里暗忖,一个堂堂王爷,是如何将这些登徒子的台词说得如此娴熟的?重点是,还有些……好听……
薛缜终于如愿以偿吻到了沈璇玑,那两片红唇,比百花还要馥郁,比丝缎还要柔滑。薛缜闭上了眼睛,鼻翼间萦绕着沈璇玑的气息,像柳叶,像春风,像画舫在湖面上微微荡开的涟漪,看似轻柔,却有着她的痕迹。他用舌头去轻轻地舔她晶莹的贝齿,不厌其烦地轻叩着、发出泠汀的轻响,然后卷住她的。
他沉浸在无以伦比的柔情里,半日也没感到沈璇玑哪怕是微弱的反抗。他有些奇怪地睁开眼睛,却看见沈璇玑的脸已经憋得通红。
薛缜连忙放开沈璇玑,柔柔地抚着她的脖子,哭笑不得地轻轻拍了拍她,“喘气儿!”
沈璇玑真的随着薛缜的话,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该如何描述方才的感觉?沈璇玑兀自呆愣愣地坐着回想,是很多烟花,在脑海里齐放么?正想着,只见薛缜又凑了上来,比刚才更温柔地,开始吻她。一边吻,手也没闲着,就去解她腰间的带子。
沈璇玑这下晓得反抗了,憋着气和薛缜纠缠了半日。薛缜放开她,将头搁在她肩上,在她耳边低低笑道,“王妃可真不愧是将门虎女,这一手太极云手的功夫,使得好极了!”
“王爷!”沈璇玑不理会他,扯住他的衣襟,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停手一样。谁知道那衣襟松垮垮的,被她一扯就开了一大片。
薛缜敞着衣襟,露出宽阔的胸膛。沈璇玑大羞,躲也没处去躲,拼命从薛缜爪下挣开,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王妃叫我,何事吩咐啊?”薛缜手伸进被子里,将沈璇玑半拖半抱出来,“刚才那样不说话、不折腾就很好。”
说着就将她的外衫褪了去,动作虽然神速,总体来说还是很温柔的。沈璇玑穿着缃色金线绣鲤鱼莲花的肚兜儿,愈发衬得一身冰肌雪肤。薛缜一低头吻在她肩头,又缓缓盘桓到她颈项,接着衔住她耳垂。
沈璇玑在他怀里,动也动不得,只觉得他身上越来越热,他的胸腹紧紧地贴着自己,热度一波一波地传来。沈璇玑推了几把未果,暗暗纳罕,莫非此人也是个练家子?
“谁家娘子这样推夫君?”薛缜虎了脸,一看居然吓住了沈璇玑,不禁大乐,又将她往怀里揉了揉,“哎呀,真可爱……”
沈璇玑待要发怒,忽然一只又热又大的手,伸到了自己胸口。她惊呼了一声,却听见那人在她耳边低低地、温柔地唤了一声,“璇玑……”
那语声缠绵悱恻、九转回肠,沈璇玑只觉得心口似是被什么堵住了,憋得她意欲哽咽。
薛缜还在她耳边亲吻,他的头发比她的硬得多,痒痒地蹭在她脸颊上。沈璇玑伸出手圈住他的颈子,稍稍仰起脸来,亲在他嘴唇上。
这下轮到薛缜石化。不过他到底是个雷厉风行的王爷,受到了鼓励,又怎么会错失良机。他向下摸到沈璇玑纤细的脚踝,以指量度,一寸一寸地移上来。沈璇玑腿上发痒,又要往床里缩,被薛缜牢牢箍住,又亲了个天昏地暗。
于是,芙蓉簟上卧鸳鸯,菡萏被中迷双鲤。青女素娥,尚嫌锦衾冷;孤儿嫠妇,同谁诉秋夜长?孰料正是胭脂砚、紫毫笔、点就朱砂染桃花的刹那,忽听九王妃哀哀地一声呼痛,“哎哟,疼……”
薛缜还没回过神儿来,只听她喊痛,连忙停下动作,蹭了蹭她的鼻子,“痛得厉害不厉害?”
沈璇玑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薛缜深吸一口气,又搂着她安抚了几句,便要下床。沈璇玑一把抓住他的手,泪盈于眶,“可是,明日、明日,太后……要看……”
薛缜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妨事,我来应付就好。”
这时喜烛已快燃尽,两根儿竟是齐头的。沈璇玑躺在床上一抬眼望见,喜上心来,“王爷,您看,这对儿蜡烛……”
话音未落,那一对烛花儿闪了闪,扑地灭了,沈璇玑顿觉眼前一片黑暗。薛缜摸着黑原上了床,将她抱在怀里,“以后咱们两个在一起,不必叫我王爷,也不必那么恭敬。”
“那我叫你什么呢?”沈璇玑的眼睛在黑暗里尤显得亮晶晶的。
“你想叫什么?”薛缜亲了她额头一下。
沈璇玑皱着眉头想了想,哭兮兮地道,“王爷,您不会生我的气吧,为刚才……”
“你怎么思维跨越如此巨大?”薛缜紧了紧手臂,“不会的,你是我的妻子,我以后都不会生你的气。”虽然刚才……可薛缜转念一想,顿觉来日方长,又在黑暗里微笑起来,还亲了亲沈璇玑的脸颊。
“那我叫你什么呢?”沈璇玑装可怜很有成效,顿时又兴致勃勃~起来。薛缜却已经困倦不堪,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沈璇玑说什么他都“嗯嗯”地应着。
“不能和太后、皇上重了……”沈璇玑还在扳着指头数,忽然听得薛缜低低的鼾声在耳边响了起来。
她扭过头看着薛缜,在黑暗里只是隐约一个轮廓。他温热的鼻息吹拂在她脸上,手臂还是紧紧地搂着她。她忽然就觉得很感动。
沈璇玑将头往薛缜怀里拱了拱,在很久未曾拥有的安全感里,酣甜睡去。
次日一早,二人都有些萎靡,因还要拜见太后和皇上,不得不强打了精神。沈璇玑换上了王妃的礼服,和身着石青色金线绣青鸾朝服的薛缜站在一起,恰恰是一对璧人。
二人并肩坐在肩舆上,薛缜见沈璇玑上下眼皮很想要亲近的样子,捏了捏她的手,“再忍一忍,见过太后和皇上,咱们就回家。”
沈璇玑“嗯”了一声,挺了挺脖子,正襟危坐,尽量不露一丝疲态出来。
到了“寿安殿”前,二人下了肩舆,步行向内走去。沈璇玑的裙摆迤逦,薛缜见她走得费力,便站住脚,等她走了上来,才携了她的手往殿里去了。
沈璇玑待要挣脱,又觉得太过小家子气,待要由他这样牵着,又有些不好意思。
“寿安殿”内,不光是太后和皇帝在座,丽贵妃和八王爷乃至八王妃,都笑意盈盈地坐在下首。
沈璇玑和薛缜都有些诧异,可二人都端得住,也就笑意盈盈地下拜,一一见过。
“要不然说九弟心心念念记挂着佳人呢,今日一见九弟妹,才算是知道了。”八王妃掩唇轻笑,“看这通身的气派,竟比咱们宫里的公主们也不差呢!”
沈璇玑笑得十分新嫁娘,蚊子哼哼一般地道,“您实在过奖了,我哪里敢和金枝玉叶相比呢!”
八王爷也走上来,很亲热地拍了拍薛缜的肩,“以后有了王妃,就要像大人了,万不可再胡闹了。”薛缜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胡闹过,却也笑着对着八王爷拱手,“多谢王兄教诲,只盼着她能像王嫂一样贤良淑德,就最好了。”
八王爷听了这话倒不怎样,八王妃脸上神色微微尴尬,她为着要讨好八王爷,左一个妾又一个妾地替他娶回王府来。坊间都说她贤良不妒,可哪有一个女人是心甘情愿替夫君纳妾的?可薛缜说的是好话,脸色神情也十分诚恳,她也不好说什么。
沈璇玑虽然微低着头扮鹌鹑,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八王妃吃瘪,心里暗笑。
几人这样虚与委蛇,皇帝和丽贵妃还挺高兴,似是觉得兄弟和睦、妯娌亲香,一直喝着茶笑眯眯地看着。唯太后似笑非笑,等了半日,也没找着个嘱咐小夫妻的空子,却看见薛缜已经面露疲相。
她到底是爱惜孙儿,就咳嗽了几声,说自己累了,让薛缜夫妇早些出宫回王府。
薛缜刚有些担心,忽见太后向着他,悄悄眯了眯眼。他明白太后这是为他着想,心里一暖,便拉着沈璇玑跪安了。
二人上得车驾,一路朝着宫外驶去。沈璇玑这时才伸出手揉了揉已经笑瘫的脸颊,转脸一看,薛缜却是若有所思。“王爷是在担心太后么?”她问。
薛缜不答,只道,“唯有太后,是真心真意疼我。”
沈璇玑拍了拍他,“王爷放心,日后,我一定好好孝敬太后。”
第二十三章 王府
薛缜的九王府离皇城略远,是在世家老宅林立的城南,寸土寸金的地方。和安国公府只隔着两条街,车驾路过卫府之时,沈璇玑扒着窗纱向外张望。
“已经想家了么?”薛缜自她身后抱住她,下巴蹭了蹭她耳畔。
沈璇玑笑了笑,“外祖母家里虽好,在我心里,却不比宛平。”
薛缜见她不排斥自己的亲密,就将她抱得更紧,“等到有了闲暇,我带你回去瞧瞧,好不好?”
“近乡情怯,回去了怕又要想起伤心的事儿。”沈璇玑一扭脸,“不过王爷待我有心,我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薛缜凑过来要亲沈璇玑,二人头上都戴着金丝编就的宝冠,挤挤挨挨间,就勾连在一起。沈璇玑失笑,嗔怪地拍了薛缜一下。薛缜也笑,二人又小心翼翼去扶头冠,正在好笑好气的时候,就听外头的春绰道,“王爷、王妃,王府到了。”
“知道了。”薛缜应了一声,好不容易将那两只依依不舍的头冠拾掇好了,又替沈璇玑拨了拨头发,自己也理正衣冠,方才下了马车。
沈璇玑也随之下车,眼前所见却让她有些惊诧,这九王府实在是金碧辉煌,汉白玉阶、朱漆黄铜门钉大门,门口端坐着一对鎏金的狮子,一排身着青碧蓝各色衣衫的下人,已经跪倒在阶前。
“这儿以后,就是你的家了。”薛缜牵了沈璇玑的手,大步流星进得府来。沈璇玑端然了神色,跟他进了正厅,和他并肩坐在上首,受府中诸人的参见。
薛缜不似旁的皇室子弟,贴身伺候的只有一个唤作双池的小宦官,上次随着他去安国公府里荐医,沈璇玑也是见过的。除此,便是一个年过四旬的花嬷嬷,是薛缜的奶娘,并府里的大管家蒙福。
却不见什么姿色过人的丫鬟、通房,乃至小妾。
沈璇玑在嫁入王府之前,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叶老夫人也苦口婆心地告诫过她。毕竟薛缜是王爷,身边有几个绝色佳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爷正妃,务求端庄知礼,要对夫君有助益,而不是像小门小户的妇人一样,掐尖儿吃醋,搅得全家不得安宁。
“府里,就这些人了么?”沈璇玑开口问道。
薛缜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求助似地看了花嬷嬷一眼。花嬷嬷身材高大,团团的一张脸,笑起来慈眉善目,“原本有几个丫头的,后来王爷说府里除了他就是王妃,没的要那么多人在眼前站着,也耽误她们,就给了银子,都遣散了。”
沈璇玑自然是听懂了花嬷嬷言下之意,笑着瞧了薛缜一眼,只见那人盯着旁边几上的美人腰钧瓷花觚研究,好像要多看出几朵花儿来。
“我知道了。”沈璇玑对着花嬷嬷一笑,又叫春绰和兰清二人来见过她,“这两个丫头愚笨,还请嬷嬷多多管教着些。”
“王妃说哪里的话,王妃娘娘调理出来的人,必然个顶个儿,都是好的。”花嬷嬷笑得亲热,和沈璇玑对视一眼,就像老狐狸见着了小狐狸,颇有些同类相惜。
“王爷,有没有觉得王妃和嬷嬷都笑得很奸诈?”双池悄悄在薛缜耳边道。
薛缜不敢说话,只是像小鸡啄米一般地连连点头。
却说安国公府,自沈璇玑出嫁,姚氏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每天看着沈璎珞,就好像看着什么金山银山、卫玠似锦的前程、和皇帝互称亲家的荣耀。她却不像向姨妈,一天往“琳琅阁”跑个几回,而是叫北萱,天天叫沈璎珞过来说话。
沈璎珞天性不好俗务,沈璇玑未嫁之时,里外都由她打理,她不过是走个过场。就算人在叶老夫人的“萱禧堂”,也多是看书,并没人拘着她。沈璇玑走了以后,她便要担起长姊之职,不仅要孝敬叶老夫人,还得照管玉郎和珊瑚。本来这几日就有些精疲力竭,姚氏还天天唤她过去,沈璎珞就十分头大。
不过她也伶俐,瞅了个空子在叶老夫人跟前随便说了一句,不出所料地引起了叶老夫人的警惕。叶老夫人和姚氏婆媳二十多年,说句不雅的话,只怕姚氏撅一下尾巴,她都知道她要出什么恭!
叶老夫人当下就冷了脸,吩咐墨菡亲自去请姚氏。
姚氏一听婆婆来叫,心里条件反射式地怦怦乱跳。她惴惴不安地来到了“萱禧堂”,一进屋就见叶老夫人寒了脸,端坐在上头。
“你是油脂糊了七窍了你!”果不其然,叶老夫人张口就不是客气的,“她姐妹们的事儿不是你能管的,趁早给我一边儿去,仔细你老爷!”
姚氏不以为然,“老太太也太偏心了,都是一家的孩子,如何我的玠儿就不能娶他表妹?”
叶老夫人懒得和她斗口,拐杖在地上敲了几记,“虽说你也是诰命,可我是婆婆,打你几下,应当也没人敢说我什么。”
姚氏见势头不好,连忙告退。青荇将叶老夫人扶着睡下,嗔怪地道,“老太太性子越发急了,太太是国公夫人,如何能打?就算老太太不重名声,也得顾及老爷的面子啊!”
叶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愿意?只是你看她,哪里是个能讲得进道理的人?”叶老夫人很无奈,她幼承庭训,原本是个最知礼数、不擅说擅动的大家闺秀,偏偏中年不幸,娶了这个媳妇儿。以后每次教训她,世家贵族的体统都毫无用处,偏偏是越泼辣、越暴力,才越能降伏了她。
姚氏气哼哼地回了房,连晚饭都没吃就在床上卧着。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心里认定叶老夫人偏心,卫珏那么个病秧子,她也将嫡亲的侄孙女儿嫁给他。还好卫玢的婚事都在她手里握着,只要卫玠一日不成亲,她就一日不替卫玢相亲事,看谁能耗得过谁吧,哼!
她有些得意,翻了个身又想,叶老夫人偏心不打紧,卫邗却不能不管自己儿子的婚事。再说,他向来喜欢沈家姐弟,说不定自己这个提议恰好合了他的心意。姚氏兴奋地坐了起来,拍了拍床沿,“北萱,去请老爷过来!”
卫邗今日得了薛缜的一对羊脂玉瓶儿,正在书房里把玩赏鉴,他知道云先生是行家里手,还特特将他请了来。
云先生见了这对玉瓶儿也觉得是上品,点了点头,冲着光亮对着卫邗指点,“国公爷您看……”还没说完,就听外头小厮来报,“太太那边儿的北萱姐姐来请老爷过去说话。”
卫邗皱了眉,“有什么事儿?没有眼色的东西,没看见老爷我有事儿!”
小厮吓得不敢回话,云先生拱手一笑,“国公爷请便,玉郎今日的课罢了,在下有的是时间。”
卫邗也拱一拱手,“那先生宽坐,我去去就来。”云先生是妹夫认可的人,他向来以礼相待。
姚氏见卫邗来了,连忙整了衣衫,出来笑着道,“老爷来了,快进屋坐,想吃什么茶?我叫北萱去泡。”
卫邗不耐烦地进了屋来,“何事?”
姚氏见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待要发火。想到卫玠,生生地忍了下来,她原堆上笑,“请老爷来,自然是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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