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若尘轻轻站起身来,顺着沙五走上去,灰暗中他极目望过去,不由心中大紧……
只见东北方一里不到地方,有一匹骆驼,上面正有个大汉,他仰着脸张口狂叫不已……
西南方也是一匹骑骆驼大汉,同样的相对尖嚷,他们那种狼叫声,便此起彼落的传过来。
于是,附近有了狼踪,展若尘绝对想不到竟有这种奇人,能把野狼集中。
叫声仍然不断,狼群已经出现——从四面八方往这里集中了。
展若尘双肩紧耸,立刻把徐小震叫醒过来。
徐小霞羞怯的揉揉眼,道:
“我倒睡着了!”
展若尘指着四周,道:
“有人在驱使狼群了!”
徐小霞怔怔的道:
“传言大漠中有奇人能驱使狼群,难道真的有?”
展若尘尚未开口,段芳姑已冷笑道:
“等你们同野狼拼命的时候,那种光景一定很吸引人,哈……”
徐小霞怒叱道:
“野狼扑来,我们尚可一搏,你呢?哼,亏你还笑得出来,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不料,段芳姑又是一声笑,道:
“如果野狼也把我吃了,那两个驱狼的也别活了!*
展若尘听了一愣,立刻对徐小霞道:
“她说的有理,驱狼人就是他们骷髅帮的人,那就必须妥筹对策了。”
于是,段芳姑又是一声尖笑……
柳残阳《金家楼》
第二十章
远处已出现上百头野狼,这些凶猛的野狼交织如梭的在沙漠中狂奔,有不少更是绕着两
只骆驼转,口中发出怪叫的吼声。
展若尘立刻对徐小霞道:
“快扶持着段芳站上马!”
徐小霞双手托起段芳姑,跃身落在马上,道:
“若尘哥,你怎么办?”
展若尘冷冷逼视着段芳姑,道:
“我们根本不用逃,因为这时候我们也无处可逃,连升火的柴草也没有!”
徐小霞惊愕的道:“那不是要等着被狼咬?”
展若尘一手放在段芳姑膝头上,道:
“不至于,我相信不至于,因为,段公主—定有办法,她会把这些野狼驱走的。”
段芳姑突然尖声道:
“我有什么办法?展若尘,你没办法了吧?我—样也没有办法!”
展若尘面色一寒,道:
“那么,我就看着你被野狼撕吃掉吧!”
徐小霞突然对展若尘道:
“若尘哥,我倒想出个釜底抽薪的办法了!”
展若尘立刻问道:“快说!”
徐小霞立刻指着远处,道:
“我以八步赶蝉轻功,去搏杀那个驱狼人,我相信只要杀了他们两人,这些狼便不受他
们的控制,说不走就不会往我们这边来了!”
展若尘重重的点着头,道:
“好主意!小霞妹且看牢段芳姑,由我去收拾他们!”话声甫落,人已越过沙丘,展开
身法直接往东北方缓缓移动的骆驼扑过去!
展若尘已越过两批野狼追噬,半里地处,他已看清骆驼上面坐的大汉,月色下,只见是
个虬髯大汉,他双手各握着一支骷骨爪,边仰面叱声大叫,双臂不断挥舞,四周群狼便疯狂
的挤在她的四周。
狼群跟着骆驼,缓缓的移动着,等到骆驼上面的大汉发现展若尘往自己扑过来,立刻改
变口吻尖声怒吼不已……
就在群狼如痴如醉的时候,展若尘腾空而起,半空中“霜月刀”迸闪出青莹莹的蛇电,
骆驼上面的大汉奋力挥击手中骷骨爪,已然慢了半步,展若尘已掠过这大汉的右侧,落在五
丈之外!
“啊!”
声音出自大汉之口,连那匹骆驼也“呜”的一声缓缓倒在沙地上——
月色中,那位大汉的半颗头被刀刃劈上了半天空,展若尘出手十七刀,有四刀劈落在骆
驼的头上!
此刻,群狼失去控制,又立刻恢复它们的本性,见人与骆驼倒在血泊里,便立刻围扑而
上。
鲜血的诱惑,人肉与骆驼肉的腥味,促使这群狼疯一般的狂噬起来……
展若尘便在此时直往西南方扑过去!
西南方与这里相隔一里多,东北方发生变故,那人并不清楚,他仍然仰面一声声的尖叫
着,奇怪的是他骑的骆驼,双目用布蒙着,只凭驼背上的人指挥,缓缓的往前进,对于四周
或身边的狼群,似是毫不知道。
此刻,骆驼上面的大汉立起,仰面望向东北方向,他惊讶的又是连声尖叫,却不见对面
的回应,正在犹豫时,斜边一条人影向他扑过来,太快了,等他扬起手上两只骷骨爪,突然
一片光从头罩过来!
“嗷!”
这一声“嗷!”也是仅有的—声,声音出自抛飞在半空中人头的口中,等到人头落地,
正砸中—头巨狼的身上,老天爷!那巨狼腰一扭,张口便咬住那颗血糊人头,窜入灰蒙蒙的
远方走开了。
一个没有人头的身子从驼背上跌下来,正跌入—群凶狼之间,立刻引起—阵抢食,便那
匹骆驼也立刻被这群野狼撕吃得惨不忍睹!
展若尘展开身法,空中连连猛翻,刹时脱出十九头凶狼的追噬,他站在一个沙丘上面望
过去,月色里,只见这些灰色的野狼正啃撕得津津有味,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
一边往回走,展若尘心中在暗想,如果这些凶狼被驱到自己那地方,后果真难以想像,
便自己能逃得一命,只怕小霞妹就难说了!
绕过沙丘走回来,段芳姑已破口大骂,道:
“展若尘,你这个杀千刀的屠夫,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展若尘冷冷道:
“他们两人赶来一大群饿狼,心存不善,想使那批畜牲对付展某,那是以其人之道还其
人之身,把他两人连同两匹骆驼—并喂野狼了!”
徐小霞抚掌笑道:
“真爽快,那些狼吃饱了,就再也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哈……”
段芳姑怒道:
“展若尘,你杀了大漠两位高人,可恶!”
展若尘怨怒的道:
“什么样的高人?段芳姑,我已说得十分明白,这时候谁想要我的命,我便毫不容忍的
以牙还才!”
段芳姑也亢声道:
“展若尘,你仍然走不出大漠,不信你马上就会知道!”
展若尘淡淡的—笑,道:
“这是你第几次谈这种事了,但我仍然屹立不摇,段芳姑,你是在操闲心了!”
徐小霞立刻关心的走近展若尘,道:
“别理她,若尘哥,你快闭闭眼睛,三更一过我们便立刻上路。”
于是,段芳姑又被徐小霞推落马下,更用绳子把双脚捆牢,背对背的坐在沙地上。
展若尘发出了均匀的鼾声,声音不大,但徐小霞却十分满意的露出一脸的笑意。
□ □ □
晨阳又升起来了——
长春山的下面,金家楼的那片豪华屋宇,人们又在移动着,移动的相当快。
大金楼内,金家楼的二当家“火印星君”潘得寿正鼓着一只腮帮子,顶门上的疤痕闪闪
的射出冷芒,他已经从三更天直坐到天亮,却半句话也未出口!
如今,他的腿伤已愈,面色铁青的望着走过来的“月”字号二把头玄小香,道:
“打听出来没有?”
“蹦猴”玄小香立刻抱拳,道:
“三更头找到天亮,他奶奶的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火印星君”潘得寿连连怒拍着桌面,叱骂道:
“他妈的,人是在我们地头上活动,我们的人全是饭桶?竟连人家的影子也找不到,这
仗如何打?你们倒是给我说……”
便在这时候,大金楼外面,申无忌扭撮着八字胡子大步走进来,他见潘得寿双目尽赤,
满脸怒气的在骂人,便一声招呼,道:
“二当家可是为了教人送信的那个人在大发雷霆?”
“火印星君”潘得寿点点头,道:
“大舅公你请坐,这次金家楼这个斤斗栽大了,你老想想,敌人把信送上大门口,而我
们都找不到敌人藏身之地,你老说说看,这个仗我们怎么打?”
申无忌忧戚的道:
“十天了吧?若尘也应该回来了!”
潘得寿紧握双拳,道:
“若非少主—再交待,潘得寿早就率领弟兄们杀奔大漠了,哪会在长春山干耗!”
申无忌摆摆手,道:
“二当家当知若尘用意,‘大漠骷髅帮’是个相当神秘的组织,他们的行动,神鬼莫测,
如果不明他们的底细,三千里大漠,我们上哪儿找他们拼命?”
潘得寿重重的道:
“少主—人跋险,不能不叫人为他担心事!”
申无忌当然也为展若尘担心事,这几天金家楼按兵不动,—个人也不派出去,倒是敌人
在外围不见金家楼动静,这才送上—封书信来。
缓缓的,申无忌问道:
“二当家对于那封信上所言,准备如伺处理?”
潘得寿沉声冷笑道:
“敌人真是可笑,他们挟持楼主,限期十天,要我们把长春山以北的所有金家楼,无条
件的割让,否则就要送上楼主的一臂,大舅公,他们这种黑里熬的把戏,你老会相信?”
申无忌摇头,道:
“我当然不信,下次他们又会以我大妹子的性命要我们双手捧上更多的。”
潘得寿点点头,道:
“我敢说,敌人的最终目的便是消灭我们,而且是彻底的消灭我们!”
就在这时候申无慕与申无求姊妹两人陪同施嘉嘉匆匆走进大金楼,潘得寿关怀的起身走
向嘉嘉,道:
“少夫人!快请坐!”
施嘉嘉忧虑的道:
“若尘已去了十天,他说快则十天就回来,可是……”
申无忌已接道:
“我与二当家也正为这件事在商议!尤其敌人送来一信,限期十日,否则先要送来楼主
一条手臂,两件事合在一起,真叫人拿不定主意!”
施嘉嘉面色凄苦的道:
“可是,若尘竟连一点消息也没有,我看……”
潘得寿猛然拍了一掌,坚决的道:
“大舅公且主持大局,潘得寿亲率八卫赶往大漠一趟,如能迎得少主,也好立即赶回
来。”
申无忌立刻摇头反对,道:
“不,我反对!”
施嘉嘉也摇头,道:
“我也反对,二当家此时绝不可轻举妄动,当前形势,我们投鼠忌器,楼主已性命攸关,
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宜,且不可乱了脚步。”
潘得寿怒道:
“这些我全知道,可是少主已去大漠十日,再等下去,绝不是办法,我们等,敌人不等,
也许当敌人的力量达到某一顶点,他们将会使出厉害狠毒的招式!”
施嘉嘉望着大金楼外大步走来的“飞龙八卫”之首阮二,只见阮二以手扶了一下左目眼
罩,抖着一脸肥肉走进大金楼,他重重的一把拳,对潘得寿道:
“沿着长春山三十里内,没有发现敌人踪迹!”
潘得寿沉重的道:
“妈的,他们是鬼?上了天还是入了地?”
申无忌摸摸八字胡子,道:
“真难想像这半个月我那大妹子是怎么过的!”
申无慕这时候缓缓的道:
“不如这样吧,我姊妹两人改装打扮,往大漠去一道,也许会迎上少主——”
潘得寿立刻摇手道:
“不行不行,楼主一人被掳,已经够伤神的了,如果再被敌人识破你们两位,那还得
了。”
阮二独目一愣,道:
“二当家,不如由我率领‘飞龙八卫’,飞马直奔大漠,迎接少主,中途若能诱出敌人,
只要能逼出他们藏身之处,也许就能稍转颓势,转守为攻。”
潘得寿想了一会儿,道:
“八卫也辛若大半夜了,且先歇着,两个时辰之后,你们立刻上路,就不用再来见我
了。”
“阮二遵命!”
望着阮二走去,潘得寿对木然站着的“蹦猴”玄小香道:
“告诉你们大把头,‘飞龙八卫’空出来的差事,就由你们‘月’字人马填补补上去。”
玄小香立刻退出大金楼,匆匆往外围走去——
就在这时候,墓园新派的两个守墓大叔,其中一人双手托着一个木盒子,匆匆奔向大会
楼来,他神色慌张,满面惊恐,边走边叫:
“不好了,敌人要动手了!”
潘得寿已冲出大金楼外面来,他忿怒的—把揪住黑衣大叔,叱道:
“看你那副失魂的样子,究竟是什么事情?”
黑衣大叔连忙恭谨的把—个粗木板钉的木盒呈上,道:
“一大早有人把这木盒放在老爷子的墓前面,小子打开一看,只见是……”
潘得寿已揿开木盒,只见那木盒内除了一纸信笺,便只有一绺头发放在里面。
申无忌道:
“快看上面写了什么?”
潘得寿单手抖着纸笺,念道:
送上金申无痕头发一缕,以示吾之决心,限期十日改为五日,五日之后若再无回音,当
即斩断金申无痕一臂,以后自三日斩一次,直到尔等顺从。
大漠骷髅帮主 段尔生
这是一封毫无转缓余地的通知,就是想讨价还价也休想,因为,根本找不到敌人在什么
地方。潘得寿匆忙的又取出昨日收到的那封信,他仔细的比较对照,冷冷的对申无忌道:
“大舅公,你仔细看,这两封信不一样。”
申无忌看了一下,点头道:
“敌人是有计划行动,但唯有这一封才真正是骷髅帮主段尔生的亲手笔。”
潘得寿哼了一声,道:
“姓段的终于出面了,看来他就在长春山附近。”
申无忌点点头,道:
“不错,姓段的亲自出马了!”
施嘉嘉着急的道:
“怎么办,如果十五日内若尘不回来……”
潘得寿也忧虑的道:
“如果十五日内不见少主返回,为了楼主安全,我们也只得暂时答应敌人的要求了。”
申无忌叹了一口气,道:
“若尘这孩子,究竟在什么地方,大漠三千里,要找—个人,就像大海捞针啊!”
于是,焦虑与忿怒,充满了大金楼内,尤其是二当家潘得寿,他狠不得立刻找到敌人拼
命。
□ □ □
同样的,段芳姑内心中也正充满了焦虑与忿怒,她垂着一头秀发,尽量不把头靠上身后
的徐小霞。
展若尘望望西坠的月亮,回头对徐小霞道:
“小霞妹,我们尽量快驰,天色亮的时候,应可以赶在五十里外了!”
徐小霞笑道:
“我明白若尘哥归心似箭,我虽心中想同你多聚些时日,但此时也只有同意你的说法
了。”
展若尘回眸笑笑,道:
“此事一了,我设法接你回金家楼。”
徐小霞马上摇摇头,道:
“不,我绝不会跟你去金家楼,我爱你,就应该叫你快乐,一旦我加入你与施嘉嘉两人
之间,一定会给你诸多麻烦,你不快乐了,我还有什么高兴的?”
展若尘深深体会江湖女子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坦荡心胸,不由得对徐小霞道:
“如此也莫为难你了!我……”
一笑,马上的徐小霞道:
“你虽不在我身边,但我却认为你时时刻刻同我在一起,尤其我已在你那里得到了我—
直想得到的,此生已了万无遗憾,往后便只望你能快乐的活着,我就满足了。”
展若尘已无话可说,他绝对体会得出徐小霞对自己用情的专一与痴情,而这种女子,往
往会做出别人想像不到的怪事出来,如果当面加以拒绝,说不定她会当面自刎而死!
深沉的摇摇头,展若尘已不再开口。
然而,段芳姑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