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对方鼻头,狠狠的打来!
展若尘双脚倏起,同时七十二刀暴斩,掌握机会而扑进来的沙王爷突见刀锋若霜,青气
蒙蒙而光华十方流闪,他的金色烟袋锅距离尚有半寸,便撤招倒蹿,大吼着比来时的身法更
加快的退出刀芒之外!
段八爷便立刻接上沙冲退出的空档冲上去,他的刀挽着沉极的劲风,却也毫不含糊的迎
着一片青芒杀去!
展若尘倏忽左右晃动,但他的身影是虚是实,已难以令人捉摸,往往敌人的兵刃砍向那
个身影,却是虚空的一个空间,他的实体便早已在另一个角度了!
就在他挟着一身青芒,行云流水般畅快移动在敌人之间,突然拔空而起六尺,看来他似
是盘旋在空中,但他的身下面,却出现漫天的光雨!
大砍刀有如怒涛的成层成束的涌向展若尘,沉重的刀身割裂着空气,发出刺耳的“嗖”
声,冷焰迸溅,威力万钧!
段八爷的身法怪异,几乎如影随形的几次与展若尘面对面而错过!
展若尘落地回转,便立刻变换身法,他做着极小的幅度运转,但速度上反倒更快,偏头
避刀芒,侧身躲锐锋,皆都恰到好处,而中规中矩!
金圣千的大砍刀配合着令狐军的大砍刀,不断的呼轰着凶猛的狂砍,沙冲的金色旱烟袋
挑打如风,不时现出佳作而指向敌人前胸——
翻身而起的商弘更是怒骂着挥动挂刀再度扑上来!
反而,段八爷的攻击成了游斗,他的身法在变,变得出奇的快,快得令展若尘觉得此人
有心机,也对自己构成了真正的威胁!
此刻——
二十四名易装改扮的紫英队大汉们,自然的便形成一个包围圈,每人手握挂刀,虎视眈
眈的蠢蠢欲扑!
杀戮在惨烈的进行着……
展若尘并不急于痛施杀手,他衡情量势,总想在这些人的身上逼问出义母金申无痕下
落,不过他也在心中琢磨,义母的下落也许连商弘也不知道,充其量他只是知道义母被掳这
码子事!
内心的感受是忿怒,但形色上并未流露出半点来,他仍然沉着的近似麻木般应战,日光
萧煞,面上瘦瘦的面皮阵阵蠕动着,那根根的筋络在他的体内游走,游移得令他的内心十分
不耐——犀利的光影翻飞不已——
流闪的寒芒交织成层——
六条人影,便闪掠在生死一线的冷焰激流里,分不清谁是准来了——
柳残阳《金家楼》
第 十 章
高手之间的拼斗厮杀似乎有其一定的程序演进。一定时间内该是功力的抵消,之后,便
是胜负的分野。一旦该分存亡的关头,势必溅血的辰光,总会在即将胜败前的—刹那间利现
兆头,下论这兆头是凶是吉,谁也脱不了干系,躲不过造化的摆弄——
展若尘突然弓身曲膝,他并不向任何有空隙的地方去闪,去躲,反而快不可言喻的往敌
人最有利的刀芒中穿过去,只见寒芒成束的刃锋“嗖嗖”,展若尘竟技巧的贴着两把大砍刀
的双锋之间越过,然而,沙冲那烟袋锅与商弘的挂刀却轻易的被他躲过——
真绝,展若尘的“霜门刀”偏迎头的向段宏一刀,一连便是十五刀合为一刀,寒电穿射
中,令孤军与金圣千二人对碰对冲着连连住一侧冲跌,一股股鲜血四散飞溅,狂标不已——
就在同一时间里,商弘的吼叫尚未出口,银芒似来自天上,一闪而会他一掌,旋即挂刀
飞上了天——不,天空中尚多了一件东西,那是一双透赤手掌,怪模怪样的往地上跌落,打
着旋转,商弘才狂啸出声:“嗷——”
声音相当凄厉,只见他左手托起狂溅鲜血的右腕,鲜血则流过他的左手,那种痛,实在
难以形容,不过只看商弘呼天抢地那种折腾,便可以想象!
沙冲躲的快,一个斤斗翻出两丈外,回身猛摇着头,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不信邪——
段宏的那把非刀非剑的兵器.在霜月刀的拨弄下,往外偏去,但刀势未回头,只见他右
腕力震回扫,就在此时,那把刀的刀身“嗖”的便往故人刺来,而段宏的手上怪刀立刻变成
了一把汪汪的尖刀——
原来他的那把怪刀竟然刀身上套着刀,真正的刀却是他现在握在手上的那把尖刀!
展若尘以为敌人抛刀掷来,但当他看清楚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的时候,砍人的尖刀巳指向
右脸颊刺来!
“霜月刀”回扫如天外流星,刀锋偏斜,更似打火猝映,一声“嗖”,合着一声
“噗”,一溜火花连着鲜血往外涌,展若尘仍然庆幸自己发觉的早,否则右颊与右肩头仁被
尖刀扫中!
左袖劲挥,“霜月刀”却快不可言喻的粹映出一道青虹,抖手便是九刀合为一刀,这住
“长白飞虎”段八爷便似从刀山上下来般的混身是血,尖刀脱手,两手也不知捣什么地方才
对,沿着路边,一路往中央那棵梧恫树下滚去,血合着沙土,可把这位段八爷折腾个灰头血
脸,不像人样。
倒翻身,空中拧腰挺身,“霜月刀”洒出一片刀芒,宛似彩霞喷射,沙冲已不知手中烟
袋锅去向何处,大吼一声,满面粗髯如戟,矮粗的身形贴地劲滚,天爷!只见一篷篷的黄土
便随着他身子的滚动往人迎面出去——
真也绝妙,黄土的飞洒,宛如无数喑器,虽不要命,但打中身上的仍感到痛疼难挨!
原来“沙王爷”的雅号就是他能卷地飞砂而搏得的!
展若尘挥刀如飞,一连击落五七把黄砂,刚刚落地,便听得喘过气来的商弘狂怒的骂
道:“时辰到了,你们给我很宰!”
一声啸叫,二十四名“紫英队”的弟兄便挥刀围拥而上.挂刀成层,人影如飞,狂砍怒
劈,喝骂之声不绝于耳、光景是恨不能将敌人大卸八块,分他的尸!
青莹莹的刀锋在展若尘手上吐着电火也似的击闪冷芒,时而幻化成各种形状流向迥异不
同的角度,立刻把这群叫嚣着围杀他的人,逼得回头四散!
一边,刚刚灰头土脸站起来的沙冲,突然矮身贴地,宛似入地之身般挟着一溜尘土再度
往展若尘滚去!
面颊上的血已凝固,肩头上的伤在刺痛,展若尘的面庞在扭曲着,他表情突现出惯有的
冷傲与孤寂,“霜月刀”便随着他的这种表悄洒出一片刀山也似的青芒寒锋,是旭日的东
升,又像夕阳伴随的落霞,一片刀芒中,他似是失去了踪影,连他的人也幻化入—片光海中
了!
是的,展若尘又发挥出那手久已失传的绝活——刃叠浮屠!
光焰的洒落未已,躯体的弹飞已起,块肉几乎没有余生,对人几乎一致的向四下抛跌,
就在展若尘尚未站稳身子,而天空中—块块的人肉断肢,雨一般的向地上掉落,鲜血已经落
了一地,其状惨不忍睹!
商弘一边狂叫起来:“展若尘,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屠手,嗜杀人命的冷魔,蚂拉巴子,
你好狠心啊!”
头上中了七刀,金色旱烟袋已不知去向,沙冲从地上爬起来,满面惊怒的骂道:“姓展
的,沙冲总算见识过你的霜月刀了!”
旋身冷淡的直视着沙冲,展若尘道:“沙兄,我没有忘记你曾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再比
斗,我奉陪!”
沙冲一拍手,道:“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真走的快,谁也没打招呼,扭身便匆匆走去,刹时越过梧桐树,骑上一匹大马便绝尘
而去——
“长白飞虎”段八爷也走了,他没有再说什么,骑马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金圣千与令孤军未走,两个大汉并肩堵在商弘身前,冷冷的怒视展若尘!
商弘已沉痛的抖着右臂,道:“姓展的,大漠之大,岂容你跑来撒野?山不转路转,只
要你往下趟去,前途有用你瞧的!”
展若尘缓缓伸手抹去有颊上的血,淡然的道:“如果你商兄还想插手,至少还得三月之
久,养好你的伤可不是三两日的事吧?”
金圣千面无表情的道:“姓展的,我们小觑你了,看来大漠即将由于你的到来而掀起一
片腥风血雨了!”
一边,令狐军咬着一嘴暴牙,吼道:“金兄,我们关外双雄这是干什么来的?妈拉巴
子,丢人丢回娘家去了,这是助的什么拳,没得倒弄得灰头土脸,操他妈!”
展若尘见段宏与沙冲相继负伤走去,已知二人定是不图什么,纯为助拳而来,换句话
说,两个人既不图利更不为名,所以在败了以后,走得十分自然,光只是不无牵挂的扬长而
去!
至于面前这两人便不同了,从他们的口中说出助拳,那便只有两个解释——
其一,二人对于商弘够义气,真正做到了为朋友两肋插刀,单就二人堵在商弘身前的那
股子气势,便令人感动不已,便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吧?换句话说,你姓展的看清楚了,要想
再对商弘亮刀子,便先把我二人摆平!
其二,二人与商弘是同一个任务,目的还是在阴谋金家楼,商弘完了,他二人也跟着完
了,只要再动手,大家便豁上干了!
冷冷的—晒,展若尘道:“商兄,搏杀已至终站,胜负真章已见,我并不打算要各位的
命,但有—事不明,想在各位台前领教!”
商弘已是冷汗直流,有两个——仅仅两个未受伤的青装大汉还替他的断手处敷药包扎,
闻言沉声道:“妈的,你想知道什么?老子知道便说,不知道的再问也是白问!”
展若尘面色一寒,道:“商兄,你最好是知道!”
商弘大怒吼道:“姓展的,你在威胁老子?”
展若尘再度抹去面颊上的鲜血,道:“我是用血的代价来换取我应该知道的情报,商
兄,任何一种胜利,都有其一定的收获,我的收获便是要知道大漠骷髅帮的总舵在什么地
方,这种要求不为过吧?”
商弘尚未开口,金圣千突然大吼道:“骷髅帮在骷髅城,要找你自己去找!”
一怔,展若尘重重的道:“休想搪塞我?”
商弘忿怒的抖着断腕,吼道:“姓展的,我恨不得知道骷髅帮总舵,因为我迫不及待的
想要你去送死!”
展若尘—怔,双目直通视着金圣千与令狐军二人,道:“如此说来,二位必然也不知道
骷髅帮的总舵所在了?”
令孤军鼻子哼了一声,道:“我们虽不知道,但有个人知道,你想找骷髅帮总舵,就去
找那个人去!”
展若尘立刻问道:“谁?”
令狐军指着北面,道:“就在大沙漠边的龙泉镇上,你只要找到龙泉镇,那个人便会找
上你,姓展的,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展若尘缓缓点着头,道:“龙泉镇?嘿,我希望各位输得起,别让我回头再找来,到时
候大家就不好看了!”
金圣千厉吼一声,道:“展若尘,妈拉巴子的你是什么东西?别以为你的刀快,惹毛了
金大爷,咱们就豁上干!”
令狐军龇牙咧嘴的跟着道:“关外双雄怕过谁了?妈的,水里来,火里去,碰过多少仗
阵,如今倒叫你姓展的挑得一身皮肉开花,丢人丢到他妈的姥姥家,怎么的,合者还要一顿
羞辱?妈的皮,你真要是想在我二人身上捏糖人,那可好,咱们再过几招,你若够狠,便送
我二人上路吧!”
展若尘冷哼—声,道:“好嘛,赢家是我,没得倒要听你们二人一顿穷咤唬,还以为我
不敢杀你们?既然你们不怕死,我还有什么保留的?”
大砍刀分别上场,金圣千与令狐军二人不约而同的向两侧分开来,二人面部表情便随着
二人极端慎重的出脚移动不停的变化!
后面,商弘左掌推开两名部下,低吼一声,道:“刀来,妈巴子的,一人拼命,十人难
当,如今大伙便豁上老命不要,也要拖姓展的王八蛋一同上路!”
两名“紫英队”兄弟也真狠,抛开商弘,各自抽刀便往左右围上,商弘已咬牙忍痛,左
手握紧挂刀举着走来!
金圣千—看,忙挥手道:“商兄,你伤的不轻,退守一旁吧!”
商弘吼着干拉拉的大嘴巴,道:“二位贤弟宽心,我姓商的率领‘紫英队”十余年,风
里浪里翻出来的,没得倒被姓展的兔崽子放了血,既然大伙都想同他拼命,老子定然和他耗
到最后一滴血,他妈的,是福是祸,是生是死,我们且看造化了!”
悲哀的摇着头,展若尘冷冷的道:“业已杀成这幅光景了,我奇怪各位的兴致仍然还是
这般大法……也许各位由于平日杀人惯了,如今一旦自己挨刀而且‘大感过瘾’,抑或各位
真的是‘杀得性起’?如果二者皆不是,我便送各位两个字……”
商弘—声哼,道:“那两个字?”
“疯子!”
商弘狂怒的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我们没有疯,疯的是你,是你姓展的,你自命不
凡独闯大漠,你嗜杀成性是个名符其实的屠夫,凶狠恶毒、奸诈无比,天底下如果谁是罪大
恶极之徒,展若尘啊,那个人便非你莫属了!”
展若尘猛的一瞪双目,沉声道:“商弘,你们真的不就即收场?难道真的要死光死绝才
甘心?”
商弘吼叫道:“再照面,便与刚才自是不同,老子拼着命挨你的十刀来换取砍你一刀的
代价!“
展若尘知道四个人怕真的不要命了——
淡淡的一哂,屉若尘道:“刚才有段宏与沙冲二人,尚且不是我之对手,而现在,你何
又……”
“咯蹦”一咬牙,令狐军大吼道:“就单我们死光死绝,姓展的,你也必然不会是个活
人了!”
商弘立刻喊道:“金家楼少了个姓展的残暴屠夫,等于我商某替大伙推倒一根大石柱
子,牺牲小我而成全了大我,便‘紫英队’完了,我商弘也觉死的值得!”
金圣千侧脸重重的道:“商兄,令狐兄,再下手我们各自选他要害处下刀子,妈拉巴
子,绝对不能让他活着走去!”
商弘的头左右一摆,对面的两名“紫英队”弟兄已纷纷扬起刀来,摆出的架式宛似怒豹
般凶恶——
霜月刀的刀锋在展若尘的手上闪烁着熠熠寒光,青莹剔透,似秋水映漾,他握刀的手看
起来十分自然,刀的冷森,面目孤傲,调合成他平日杀人之前的那种冷漠,空气中便因为他
的这种表情而开始充满了血腥味,这味道,也只有他本人才体会得出来——
当然,他并不喜欢这种味道,甚至他还十分的厌倦,因为这中间也含着太多的冷酷与残
暴,悲哀与血腥,凡是—个人,都不会喜欢这种气息,这味道!
然而,推着他非走向这种环境中的,是一股他所不能左右的力量,这股子逆流是对手所
造成的—一动之以武力,赌之以生命!他便不能再有所犹豫了!
商弘已开始绕着展若尘移动着身子——
金圣千双手把刀也随之侧移——
令狐军鼻孔出声粗浊,虽然他身上正在淌血,但他连眉头也不皱—下,仿佛那伤口根本
与他无关似的,大砍刀高高的斜举在右上方!
商弘只是轻点着头,那面,两名“紫英队”大汉已开始发难——两把挂刀溜地卷向展若
尘,刀芒暴洒,又往中间会合,那是敌人的下三路——
不料,展若尘寸步不移,“霜月刀”的光焰连串迸射,疾猛冷锐,金铁撞击声十分清
脆,未等光焰爆裂,而两名“紫英队”仁兄已相继“叽吒”一声躺在展若尘的足前—尺之
地,天爷,二人皆仰面上望,双目几乎瞪出眼眶外,从二人的脖子上—条血口处正“呱叽”
“呱叽”往外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