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沙石飞溅,人影飞闪,姚刚与石仙人双斧连砍连劈,直把四个敌人硬生生逼退到
山坡下面!
那面,戈超生已哀哀大叫,道:“潘得寿,你们真不光棍,山穷水尽,穷途末路,何不
早早弃械投降,犹作困兽之斗,与事何补?”
山坡上,潘得寿已沉重的道:“戈超生,我们彼此之间,刃也交过,血也流过,而你虽
尽以卑鄙手段对付我们,却仍然无法撼摇我们必胜信念与誓死决心,潘大爷在此劝你,及早
释放我们楼主,立刻回转大漠,也许你们尚有一线生机,否则……”
戈超生一声大哭,道:“话不投机……啊……半句多哟!”
哭声一止,戈超生手一挥,道:“堆起柴薪来!”
只见二十几个灰衣大汉已把枯骨爪插回腰上,就近在松林子里拾取枯树枝干,匆匆的往
山坡下面堆放起来,刹时间堆得比人高——
潘得寿狂怒的大吼道:“戈超生,你个王八蛋想作什么?”
山坡下面,“哭王”戈超生满面愁容的道:“是你潘二当家的逼我,我没有办法,便只
好放火烧山了,二当家呀,你可得多多体谅我的无奈啊!”
潘得寿大吼道:“畜牲啊,亏你想得出这绝子绝孙的毒计,你想把我们活活烧死在山坡
上面——”
又是一极端难听的悲呜,戈超生道:“潘二当家的,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现在刮的是
什么风?天快黑了,山中起了西北风,当然正是我放火烧死你们的最佳时机,风助火势,火
延山顶,你们便难逃戈某的这一手段了!”
潘得寿回头望向山坡后,只见悬岩千仞宛似刀削,少说也有二十丈深,便轻功绝佳之人
也难以落入坡下面,当初原是要以山坡上为据点,一次次消灭敌人,直到把姓戈的捉住,逼
问出楼主下落,但怎知道事与愿违,没得倒先把自己五人困死在这山坡上——
潘得寿正自思忖,山坡下面,戈超生又呜咽着叫道:“潘二当家,你千万别小觑这场
火,因为戈某要在这火里施放骷骨毒粉,只要你们闻到有苦涩的臭味,都将立刻头昏脑胀的
倒地不起,呜——”
果然是“哭王”,他的得意便是以哭声来表示,简直大异常人,形同疯子!
“花蟒”姚刚吼叫道:“二当家,我们杀下去,他妈的,杀一个够本,杀一双就有得
赚,我们还等什么?”
“灰狼”石仙人也附合的道:“对,与其坐困愁城,何如冲下山坡,杀他妈的一个落花
流水——”
潘得寿低头望向“黑熊”陶其中,只见陶其中烂胸一挺,沉声道:“二当家放心,黑熊
还能动家伙,看吧,只要二当家一声令下,陶其中便第一个冲杀下去!”
“咯噔”一咬牙,潘得寿那额头上的疤印立时红光隐现,他面上的肌肉都绷紧了,以至
看上去他的双目竟如同吊在额上,刀轮璨璨闪跃着冷焰,沉重的道:“众皆欲拼命,我还等
什么?”
不料他话声甫话,山坡下面“轰”的一声,烈焰便立刻冲天而起——
不错,火苗子是往山坡上面冲,这时候便是要往下面冲业已迟了——
潘得寿心中明白,便正欲扑下去的姚刚等几个人也十分清楚,因为如是单纯的火,仍然
挡不住五个人的冲杀,问题是戈超生的最后一句话,火中掺有骷骨毒粉——
于是,潘得寿一声低沉的叫:“快跟我来!”
话声甫落,他便首先冲到断崖顶端,整个身子倒挂在悬崖边,把个人头垂在断崖下面的
半丈深处——
附近三丈方圆内连颗草也没有,熊熊大火已往山坡止蔓延过来,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呼
呼风声挟着炙人的火苗子,直把枯草烧得黑灰飞上了天——
苏杰与石仙人一起也倒挂在峭壁边。两个人把头也垂下三尺深,潘得寿的右面,姚刚与
陶其中如法泡制的也把身子挂在峭壁上——
此刻,火势已到了坡上面——
果然,老古人说的话不差——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现在又成了——火往高处烧,
人往低处爬!
潘得寿双脚钩紧峭壁边沿,他缓缓回头望上去,只见火势甚猛,浓烟蔽空,光影还真的
吓人!
火苗子腾空,当然不会往下面烧,山坡下面,戈超生绝对想不到这条毒计仍然没有得
逞,他见火已烧至山坡,并未见潘得寿杀到山坡下,便不由得高兴的直落泪,泪水滴在他的
胸前,他反倒摸了肩头伤处一下,道:“金家楼的人就是金家楼的人,宁愿死在山坡上也不
向我投降,此种重义气,轻生死的精神,戈超生从心眼里佩服,我向姓潘的致敬!”
说着,他便长揖到地——
天色已经灰暗!
灰暗中传过来一声冷冷的声音,道:“你烧了金家楼的人?”
猛扭头望向林子里,“哭王”戈超生道:“什么人?”
黑暗中缓缓走出两个人,两个皆瘦得干枯枯的汉子!
走在前面的是个面色苍白的人,深陷的眼眶透着冷厉的意韵,尖削鼻准挺直,嘴巴紧
抿,薄薄的嘴角微见下垂,—撇青虚的胡子修得相当性格,蓝缎子长衫,腰上系着一根丝
带,三十多岁年龄吧,却显得十分豁远老练!
在这硕长瘦子身后面,是个矮瘦得宛似一头猴子样中年人,一蹦三跳,嘴巴尚且巴叽巴
叽响着——
两个瘦子举步走近松林里,瘦高个子已冷冷道:“我!朋友,是你那一把火把我引来
了!”
戈超生苦兮兮的走向瘦子面前,他看看二人一眼,东升的玉兔放射出柔柔的光芒下,他
似是一愣,道:“朋友,我想知道你的大名!”
瘦大个子不愠不火,淡淡的道:“有必要吗?”
戈超生似是呜咽的道:“当然有必要,万一彼此同道,岂不误会?”
瘦大个子面无表情的道:“我不以为我们会是朋友;因为我从不同鬼打交道!”
戈超生一声尖嚎,道:“你是金家楼的?”
瘦子一喝,道:“这是金家楼地盘,便不是金家楼也差不了多少!”他一顿,又道:
“阁下在大漠骷髅帮是何身份?”
戈超生全身一震,道:“朋友,你已知道我们是大漠骷髅帮?”
瘦子双手下垂,冷冷的道:“不错,也只有大漠骷髅帮才把死人骨头当兵刃,就在下所
知,你们除了阴损的用毒之外,武功平平!”
戈超生低头似拭泪的抽噎一声,道:“朋友,你究竟是谁?”
瘦子却突然指着火焚的山坡,沉声道:“上面被你们放火烧的又是何人?”
戈超生双手一挥,刹时间跟在他身边的十二名武士便立刻把两个瘦子围在中间,他哀哀
似哭的道:“报个名吧,朋友!”
瘦子淡然的道:“展若尘。”
吐字不高,声音却久久不即散去——
戈超生吊丧眉使力一扬,两个枯骨头壳一合,一副施礼的样子,道:“果然是‘屠手’
展若尘,戈超生这里施礼了!”
展若尘戟指坡上面,沉声道:“上面被烧何人?”
—声极其无奈的叹息,戈超生道:“展兄,你千万要体谅戈某的无奈,因为我一而再,
再而三的给了他们以活命机会,可是他们一定要对金家楼节烈永昭,至死不悟,所以……
嗯……”
展若尘已见火势渐小,遂立刻对身后的矮子道:“小香,上去看看可有活的没有?”
矮个子正是金家楼月字级二把头“蹦猴”玄小香,他是与展若尘一齐从长春山赶来五里
坡,目的是要接“火印星君”潘得寿,楼主失踪,二当家必须立刻回转长春山主持救援楼主
大计——
此刻,玄小香根本不去多瞧围在四周的灰衣人,只见他忽然拔身而起直落在一棵松树
上,果然,他宛似猴儿精一般,双手拉着树枝连连闪跃,等到灰衣人退去,他已踏着尚自酷
热的山坡往上面扑过去!
坡下面,展若尘满意的点点头,又对戈超生道:“大漠骷髅帮‘哭王’戈超生大概就是
阁下了?”
吊丧眉一紧,戈超生全神戒备的道:“不错!”
展若尘似是不屑的道:“为何侵我辽北金家楼?”
“啊”的一声大喘气,戈超生怪模怪样的道:“路不平人踩,心不平发疯,展兄,你就
当我们是发疯吧!”
这是怎么说话?展若尘也是一愣,便不由又问:“阴谋掳去我们楼主的可是贵帮?”
戈超生坦然的道:“不错,是有这码子事!”
展若尘面色透青,他未移动身子,却冷然又问:“目的何在?”
戈超生尖嚎—声,道:“啊!不就是金家楼在辽北的大片基业?”
展若尘仰天一声哈哈,道:“你们也配?”
戈超生嘿嘿一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展若尘双肩微晃,猛然一声哼,道:“好一个谋事在人,展某便先拿下你——”
话声甫落,人影弹升,眨眼已到了戈超生的头顶上——
震惊于展若尘动作之疾,戈超生努力扭身拧腰,双手如擂鼓也似的狂挥暴砸七十二次,
只见一抹青莹莹的翠光便在这时眩目夺神似的流转穿刺,金铁交击声便宛如密集的火炮,两
支枯骨头壳所形成的幕墙立时破灭,银芒却更见炽盛的直把戈超生的身子卷在一片极光中—
—
便在这生死一发间,山坡上传来一声雷吼:“是少主吗?潘得寿来也!”
极光顿失,展若尘已卓立在戈超生前面两丈处。
重重的,展若尘道:“潘二当家的这声吼救了你的性命!”
戈超生却一声大哭,道:“姓潘的这—声吼也救了金寡妇的命!”
展若尘大怒,道:“姓戈的,你说什么?”
戈超生毫不畏惧的道:“刚才你若杀了我,金家楼第一个为我偿命的便是在我们手中的
金寡妇,这……难道还有必要作解释?”
便在这时候,山坡上人影幢幢,一连便是六条人影闪着往坡下面冲来——
潘得寿已高声再叫:“少主,千万别放走姓戈的!”
戈超生怔怔的一声哼,道:“怎么会呢?他们怎么会没有被毒烟薰死?”
“蹦猴”玄小香已咧开嘴巴叫道:“少主,二当家与四位近卫全来了!”
展若尘心中如落大石,他深深的喘了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
突见戈超生手—挥,围在展若尘四周的灰衣大汉,迅速的便退到他的身后面——
十二名灰衣武士一个个怒目直视着奔过来的潘得寿六人,眼中充满了忿怒与惊异!
展若尘快步迎上前去,伸出双手,道:“二当家,是展若尘接驾迟了!”
潘得寿忽然声音哑哑的,道:“少主,得寿愧不敢当,少主,得寿接函便连夜赶回,不
料敌人中途拦截……”
展若尘扶住潘得寿,惊异的道:“二当家受伤了?”
潘得寿指向苏杰与陶其中,道:“他二人也伤的不轻!”
对面,戈超生苦兮兮的道:“不应该仅受伤,而是正经八百的挺尸才对呀!”
仰天一声嘿嘿,潘得寿道:“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姓戈的,你以为放火烧山就要了爷
们的命?你以为一把枯骨毒粉便可以薰死人?狗屁,老子们连根鸟毛也未损失,倒是在上面
养足了精神准备下来幸活人了!”
戈超生连声大哭的道:“哇……怎么会是这样?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他猛的一个大旋
身,双掌箕张,两支枯骨头壳已不知到什么地方,旋即见他伸手入怀,摸出两把东西来——
于是,十二武士立刻往四下里散开,其中一人大胆的走近戈超生,小心的道:“副帮
主,放眼形势,尚不致于同敌人同归于尽之时,就以眼前而言,我们十二个效忠于副帮主的
近卫,尚未有施展出分袭合击之阵,望副帮主事加考虑——”
戈超生高举着双手,哀哀大叫,道:“骷髅帮兄弟们,生死已到最后关头了!”
潘得寿沉声骂道:“放你妈的屁,是你们入侵辽北,可并不是金家楼到大漠要你们的
命,胡言乱语,妖言惑众,莫名其妙,混帐王八蛋!”
戈超生并不理会潘得寿怒骂,仍然哭泣道:“兄弟们,我已握着枯骨化尸毒粉,决心与
敌同归于尽,兄弟们如果效忠段帮主,就拿出一切能拿出来的力量,与敌人周旋到底啊!”
一边,那武士又道:“副帮主还是多加考虑,且留此有用之身,为未来争胜负,且记,
我们是争千秋,不争一时啊!”
戈超生突又戟指展若尘与潘得寿二人,道:“你们都看清楚了,姓潘的是金家楼二当
家,这干瘦小子却又是金寡妇的干儿子,两人地位一般,皆是金家楼柱石,今晚本戈超生与
此二人同入幽冥,搬指头拔算盘子儿,怎么的我都是只赚不赔,兄弟们,宁做烈士不做窝囊
废,跟着我杀!”
“杀!”
松林中一片喊杀之声……
突然间,展若尘想起那日与邢独影相遇之前遇上的灰衣人,那人似乎叫常冬、职司大漠
骷髅帮副司刑,当时自己正要活捉他,逼问楼主失踪之事,不料姓常的一狠心,便撒出一股
灰云也似的毒粉,那毒粉真够毒的,沾上身便会“噼啪啪”一阵裂帛之声,刹时肌肉鲜血尽
化为浓烟,便骨头也成粉末!
展若尘一念及此,立刻高声吼道:“等等!”
潘得寿不知利害,吼叫道:“他妈的,想拿老子垫背,门都没有!”
这时目光照射在松林子里,展若尘极目望向戈超生,只见姓戈的双手似乎戴着人皮手
套,若不细看便很难发现他双手一层假皮!
戈超生双手托在身前,一步步直往展若尘逼去——
跟在戈超生身边的十二名武士,其中一大半面无人色,但也不知如何好往潘得寿等逼
去!
屉若尘再吼叫,道:“等等!”
戈超生厉哭道:“啊,我已等得太久了,又死去那么多兄弟,却未能搏杀你们之中任何
一人,有何面目再回大漠,倒不如与敌共死,以谢段帮主知遇之恩——”
他说的悲忿填膺,表情慷慨激昂,没有任何人会对他抱定必死决心存有丝毫惑疑,便展
若尘也如是想——
踏前一步,展若尘道:“戈超生,你双手握的可是沾肤既烂而之内腑化水,尸体刹时化
为浓血的一滩的枯骨毒粉?”
戈超生似是一惊,道:“不错,这是一种无色无味枯骨毒粉,也是一种难以控制的毒
物,虽施放的人也难免一死,展若尘,你怎知道戈某手上之毒?”
展若尘就是要他说出这些话,因为他要潘得寿几人也听到敌人手中毒粉厉害,如此方可
令他们提高警觉——
淡淡的,展若尘道:“戈超生,我仍然不相信你会真的与我同归于尽!”
戈超生泣叫一声,道:“好,好,你蔑视戈某的决心,看吧,我会叫你全身发出恶臭的
裂帛声里,痛苦的滚在地上衰号!”
展若尘冷冷的道:“我接下你的挑战,戈超生,你出手吧!”
潘得寿立刻大叫,道:“少主,你不能,应该由我来!”
展若尘冷冷的怒视着戈超生,对潘得寿道:“我们的人立刻分散开来,且找上风头,以
你们几人之力,我以为是可以应付眼前这种小场面!”
这话说的够明白,而且也含着少主应有的口气,便潘得寿也不得不暗中喝彩——
是的,展若尘搁下硬的,更在话中指导了作战原则与方法,三两句便交待的令人心折!
潘得寿虽然伤的不轻,但此时他也不知从哪里抖出一股子蛮力,只见他一对双刀轮交互
一挥,吼道:“狠宰啊!”
便在他的吼叫声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