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猴子道:“这匹是样品,还有三百匹在前头比丘国存着呢。”
那军官也懒得再问什么,摆手让唐三藏几人进城。
五人一马,太太平平进了城,入更时分,既然扮的是客商,自然不能住驿馆了,便到了一家客店门前。
这客店叫赵寡妇店,店如其名,定是个寡妇开的。
还没进门,便听见几个客人在朝掌柜的抱怨,说是有贼,偷了他们的一些衣服。
唐三藏几人听了,都奇怪的看着孙猴子。
孙猴子道:“别担心,这里的衣服就那么几种,撞衫的比比皆是,不会有疑心的。”
唐三藏等人只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由孙猴子带着推门而入,孙猴子进六就嚷道:“店有,可有闲房儿?”
里面一个妇人忙答应道;“有,有,有。请客人们上楼。”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店小二把白龙马牵到了马厩之中。从内堂又走出一个小婢,引着唐三藏等人上楼。
楼上倒也空敞,有个不小的厅子,放着桌椅。
那小婢引唐三藏等人坐下,掌了灯,又沏了壶茶,满了五碗,分别递到了唐三藏五人的手上,然后才告罪下了楼。
这时候楼下走上来一位妇人,约有五十七八的样子,想来就是赵寡妇了。长得倒也周正,不过脸上却涂着浓指厚粉,不像是客栈老板,倒像个妓院老鸨。
那赵寡女摇摇摆摆地走过来,张口就问:“几位客官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宝货啊?”
孙猴子道:“我们从北方来的,有几匹粗马贩卖。”
那赵寡妇眼睛一亮,说道:“都是马商最肥,怎么的客官却很精瘦啊。”
孙猴子道:“都是奔婆劳碌命,怎么肥得起来。闲话不多说,我们饿了,你先上点吃的来。”
那赵寡妇叫来一个店小二,交待去厨房唤些吃食来,她自己却是捡了个椅子坐在了孙猴子的对面。
“看几位客官的相貌到是一个比一个奇特啊。”那赵寡妇眼神总在唐三藏身上游离,只看到唐三藏毛骨耸然。
孙猴子道:“我们几人都是异姓兄弟。”然后逐一给这妇人介绍道:“这一位是唐大官,这一位是朱三官,这一位是沙四官,我学生是孙二官。”
那赵寡妇看了小沙弥一眼,然后问道:“这个小孩是?”
孙猴子笑道:“这是唐大官的儿子,虽说年纪尚小,但终究是嫡子,以后总要继承我们的买卖,所以带出来见见世面。”
那赵寡妇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道:“那几位客官在我店中住几日啊,我好安排房间。”
孙猴子装作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们有十个弟兄,我们四个先来赁店,还有六个在城外借歇,领着一群马,不好进城,怕城里没有安放马匹的地方。等明日进城,也住你们店里。”
那赵寡妇笑道:“孙二客虽是个商人,却不晓得我这店的规模。我舍下院落宽阔,槽礼齐备,草料也不缺。凭你几百匹马不成问题。不过先说好,这房钱可得算明白了。”
孙猴子故作大方的往桌上拍出一锭黄金,推到赵寡妇的眼前道:“只要款待好我们,少不了你的房钱。”
赵寡妇眼睛大亮,忙不迭地把金子收入怀中,笑道:“孙二官你就放心吧。明天等你的弟兄们进了城,老身肯定招待好。我这就去叫人给你们扫净几间上房。”
等那赵寡妇扭着肥臀走远了,唐三藏几人就憋不住了。
唐三藏问道:“我们哪有四个弟兄,几百匹马?”
猪八戒却是骂道:“好哇,你个孙猴子,竟然藏了这么多的私房钱。这金子哪来的?”
沙和尚说道:“大师兄,我们本就是假的,说多了可都是破绽啊。”
小沙弥抱怨道:“我不是师傅的儿子。”
孙猴子道:“都闭嘴。听我的就行,有问题等明天出了城再说。”
唐三藏忽然说道:“可是为师不是商人,是和尚,出关须得盖上国王的宝印。”
猪八戒道:“还想盖印?等你亮出和尚的身份,就会被国王给杀了。少盖一个印不会死的。”
孙猴子却道:“要盖印也行,等我把国王的印偷出来,盖完再拿回去。”
“这也行?”唐三藏问道。
“为什么不行?”孙猴子反问道。
唐三藏愣了一会儿,然后破口大骂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早说。有这办法,我们之前还打什么怪啊,直接盖印走人啊。”
一众师弟都默然无语地看着唐三藏,唐三藏想起什么来了,只得笑道:“不好意思,为师激动鸟,见谅。”
猪八戒道:“管那么多干什么,先吃饱了,然后睡他娘的一个好觉。有事明天再说。”
422 事突变,幽夜盗白龙。()
夜色深沉之时,唐三藏师徒已经安然入睡。
连赶了几天的路,都不曾好好休息过,这会儿在客店里吃饱喝足,又各自洗了个热水澡,肌体里累积的疲劳便缓缓释放出来。
猪八戒鼾声如雷,震得客店里其他的旅客无法入眠。还好其他人都知道他这德性,睡前都在耳朵里塞了棉花,任他山崩地裂、雷鸣炮轰。
漆黑的夜色之中,忽然飘来一道白影,看不清面貌。
这团白影自皇城深处掠出,一路飘忽,顺着宵禁的街道来到了近城门的一个客栈前。
正是唐三藏师徒住宿的赵寡妇店,那团白影在店前滞停了一会儿,然后便飘了进去。
房间里熟睡着的孙猴子忽然眉皮一动,接着倏然睁开眼睛,眸子里满是疑惑。
孙猴子打量了一下房间,并无任何异常。小沙弥和师徒睡在床上,沙和尚以及猪八戒则是打了个地铺,而他们却是如同蝙蝠倒挂用尾巴悬在房梁上。
为什么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孙猴子心头忧虑,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了一会儿,终究是难以压下心底的那份莫名狂躁。
难道今晚会出什么事情?孙猴子挠了挠头,放开神识探察四周,也没有发现异常。
客栈的马厩是在后院,一排马厩却也容得下两百匹马并槽。
欲话说的好,马无夜草不肥。
此时三更,却也是马吃夜草的时候,早有店小二来放了些上好的草料,还倒了几斤黄豆。
一团白影就是这个时辰来到了马厩之中,厩中此时安放的马匹并不多,也就十来匹的样子。
但这十来匹马之中。却有一匹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傲然地俯视着其他马匹。
其它马匹诸如阿拉伯马、汗血宝马、大宛名驹在这匹神骏面前,都畏缩如鸡仔。
马性通灵。等白影靠近,便有几匹马受到惊吓长嘶不已。
负责看顾马匹的店小二闻声立即跑了过来。却一个头撞进了那团白影里,连惨叫都不曾发出。
那团白影将那店小二吞没,不一会儿白影消散,露出了那店小二的面容。
这店小二的样貌与之前一般无二,只是看着就觉得有些诡异,许是那一双眸子镶了一层白边的缘故。
店小二走进马棚,几匹马驹不安在看着店小二。神态惶惶。
只有白龙马冷眼旁,没有把这个异样的店小二看在眼里。
这个店小二不理会其他惶恐不安的凡马,径直走到白龙马身侧,伸出手去。拂弄着白龙马身上的毛。
白龙马虽然警惕地看着这个店小二,却意外的没有抗拒这个人的抚摸。
“千年轮转,尔今,你又到了这里。”店小二轻拂马鬃,悠悠地说道。语带幽远的萧索。
白龙马打了个响鼻,算是回应,却不知道是表达赞同还是不解。
“你如今锯角退鳞做了那凡夫的坐骑,可以怨怼?”店小二眼中的白边蓦然间大亮,灼着其他凡马几欲昏厥。
“我入轮回已不知几载。残留的这点魂识也不晓得还能撑多久。好在,你终于来了,他想必也在附近了。”店小二仍在自言自语。
“既然来了,从前的一段公案也一并了了吧。”店小二对着虚空轻轻叹息了一声。
店小二解开缚住白龙马的绳索,然后牵着它走。
白龙马有些抵抗,驻足不前。
店小二笑了笑,一挥手,整个马厩便成了一片纯白的天地,如同被白漆粉刷过的墙壁。这种白如同大雾,瞬间弥漫了整个天地。
“随我走吧,去一个地方。”店小二笑道。
白龙马眼神茫茫然,不由自主地跟着这店小二走了,消失在遮天蔽日的白雾之中。
一场好觉直睡到天明,这里没有公鸡打鸣,倒是喧哗声越来越大。
孙猴子睡得浅,最先醒过来。
之后唐三藏也睁开眼睛,问孙猴子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孙猴子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我也是刚醒。”
“去看看。”唐三藏说了一声,然后自己倒回床上,继续睡。
孙猴子无奈地看了一眼唐三藏,摇着头推开窗子,然后探头朝外面看去。
窗外正对着客栈的后院,本来这里除了照顾马匹的店小二之外应该少有人来,今天这里却是聚集着十几个人,在马厩那里争吵着。
孙猴子看着奇怪,便从窗口跳了下去。
二楼跳下,安然落地。不过孙猴子的心里却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自己这是怎么了?孙猴子摸了摸脑袋,为什么从昨天晚上起,他的心里就隐隐的藏着一种不安、浮躁,甚至恐惧。
这不科学。
孙猴子摇头晃去这些纷乱思绪,走到马厩前,拉住那个被众人围攻的赵寡妇,问道:“大清早的何事吵成这个样子?”
赵寡妇之前一直被几个房客围攻,眼下看孙猴子也来问她,一时情急便哭了起来,在地上撒泼道:“我又如何知道啊。我这客开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出过事情。今天怎么就撞了这个邪了。”
“撞邪?什么撞邪,你说明白点。”孙猴子喝道。
赵寡妇道:“你自己去马厩里面看啊。”
好几个房客都围在马厩门外不敢进去,见孙猴子来了,便都拿怀疑地眼神打量着孙猴子。
孙猴子带着满头疑惑,走进了马厩里面,一看便愣住了。
只见马厩里空空如也,真的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原本这里应该有两道食槽,还有马棚,及其他的一应设备。孙猴子记得他昨晚睡前还来马厩前察看过一次。彼时马厩里除了白龙马还有十几匹凡马。
如今这马厩竟然空了,而且空的如此干净,似乎墙壁都被人刷白了一遍。
孙猴子皱着眉头出了马厩。那几个房客立即围了上来,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么?我们的马都到哪里了。”
孙猴子说道:“奇怪,若说是有盗贼来偷马。按说里面应该有马匹挣扎的痕迹。就算是将马药倒了,也没办法做得如此干净。而且还不让人察觉。”
“肯定是这家店有盗贼的内应,要么这就是家黑店。”有客人愤懑地说道。
一个头上缠着白巾的天竺客人心头火起,跑回去纠起那赵寡妇问道:“是不是你这妇人勾结盗贼偷了我们的马?”
赵寡妇哭道:“没有啊,小店几代经营,从来都是本分做生意的。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天竺客人道:“你不是说你们店里十几年里都没出过事情,那就是说十几年前出过类似的事?”
赵寡妇道:“十几年前我还没有嫁到这边来呢,我哪里知道。”
天竺客人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将那赵寡妇往地上一扔,然后说道:“我不管是不是你们偷的。反正我的宝马是在你们店里丢的,你们得赔偿我的损失。”
赵寡妇也认了这个跟头,说道:“罢了。许是这些年没有敬佛礼道,才遭了这分罪过。我赔,全都赔。”
孙猴子冷笑道:“我那马你可赔不起。”
赵寡妇面色一白,说道:“孙二官莫不是要落井下石,狮子大开口?”
孙猴子骂道:“俺老孙没空跟你废话。我那马乃是东海白龙所变。岂是钱财所能赔偿的。”
那个天竺僧人听了孙猴子之话眼前一亮,很受启发的说道:“我的马也不是凡物,乃是天等那伽下凡。”
“哦,天哪”赵寡妇认定孙猴子和这天竺僧是想敲竹杠了。
孙猴子却是懒得解释,心中惊诧万分。这世界竟然还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走白龙马。虽然那晚自己小睡了一会儿,但能盗走白龙马的必然不是凡人,而自己对于妖物有着天然的敏感,昨晚怎么会没有半点警觉。
“你们这灭法国附近可有妖怪?”孙猴子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妖怪了,毕竟这一路上跟太多的妖怪打过交道了,通常找他们麻烦的也是这些妖怪。
“妖怪?怎么可能。我们灭法国虽不是佛陀教化之国,但也沐过数百年的佛光,怎么会有妖怪。”赵寡妇矢口否认有妖怪。
孙猴子却是半个字也不信,除了妖怪还有谁还能不露痕迹地盗走白龙马。看来这个妖怪不但法力通天,肯定还有能藏匿妖气的宝贝。
孙猴子带着疑惑回了房间,这时候大家都起床了,也都洗漱好了。
猪八戒看着孙猴子,说道:“猴哥,你去洗把脸吧。你看,眼角好大一坨眼屎。”
孙猴子心情不大好,看都懒得看这猪头一眼,抬脚就把他从二楼踹了下去。
听着猪八戒滚下楼的声音,孙猴子才稍稍有了些悦色。
“怎么了?”唐三藏看到孙猴子神色不大好,便问道。
孙猴子道:“白龙马被偷了。”
“你刚说什么?”唐三藏一愣,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
孙猴子道:“白龙马昨晚被盗了。”
唐三藏道:“这不可能吧。白龙马又不是凡马,谁能盗走它,不被它一脚踢死就怪了。”
孙猴子不由得想起他初见白龙马时好像就被踢飞过几次,面上讪笑道:“所以可能是妖怪偷走的。”
“妖怪?”唐三藏沉吟不语。
小沙弥却道:“有点奇怪,妖怪不抓师傅,偷白龙马做什么。难道他们吃腻了人肉,改吃马肉了?”
唐三藏一巴掌拍在小沙弥的脸上,笑骂道:“你好像巴不得为师被妖怪吃掉啊。”
小沙弥吐了吐舌头,说道:“我哪有。”
423 烦恼丝,缘愁无限长(二更至)()
(厚颜啥的)
头乃人之元,而头发便就是元之元了。
顶上三千,佛谓之烦恼丝。佛经有云:三千烦恼丝,一丝胜一丝。
僧众笃志于佛,须舍弃尘缘,去情断欲,于是剃发烫疤。
但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不都是愿斩凡惹之人。
灭法国中,储元殿内。
一个头戴王冠的中年男子,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秋霜色白,缘愁万丈。
灭法国国王漠然垂立铜镜之前,看着镜中倒映出来的那个削瘦冷峻的中年男子,以及他身后拖着的长长的白发,心底不经涌起一股恼怒。
该死的和尚,该死的烦恼丝。灭法国国王一脚将铜镜踹倒,骂道:“你也在笑寡人。”
铜镜轰然倒在,碎了一地,宫娥太监惶恐不安地跪了一地。
“说,近来可有和尚犯我国境。”灭法国国王走了没两步,被身后长达数千丈重逾万斤的白发拖累,差点摔他,扯得头皮生疼。
近侍总管立即禀报道:“回陛下,近几个月并无僧人进入我国城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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