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栈洞前,天篷拾到了高翠兰平日里戴着的簪子。
洞内灯火通明,悬挂着十几位赤祼着少女。
而卯二姐正竖着她的两只大耳朵坐在石床上,啃食着一块心肝,吃得是鲜血四溅。
“你终于来了。”卯二姐将吃了一半的心肝随手一扔,立时引得趴在地上的一干野兽争抢。
天篷阴沉着脸,问:“是不是你把她掳来了。”
“她?”卯二姐一脸怪笑,故作不知道:“她是谁?”
天篷说:“回答我。”
卯二姐笑了,说:“这些都是从庄子里掳来的女子,你可以随意挑一个或者两个去享用,算是我的招待。”
天篷怒了,“莫浪费我时间,我只问你,她是不是在你这儿?”
卯二姐从石床上坐了起来,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连个妖都不是,敢这么和老姐我说话。”
天篷硕大的猪蹄只往这地面一踏,那些争抢心肝的野兽都被震晕了过去。
天篷说:“我不想管你的事,但你也别惹到我的头上。她在哪儿?”
卯二姐也被震呆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一脸满意地看着天篷,说:“这才是我卯二姐相中的汉子,够味儿。不错,她是在我儿。”
天篷说:“放她回去。”
卯二姐想也不想,就说:“好。”
天篷迟疑了,“你没有条件?”
卯二姐嘿嘿一笑,说:“当然有。不然我辛苦把这小妞拿来做什么。”
天篷问:“你想要什么?”
卯二姐笑道:“我只要她的心肝。”
天篷生气了,瞪了一卯二姐一眼,“别逼我杀你。”
卯二姐笑了笑,一脚踢开趴在她脚下的一只白虎,走近了天篷。
“那换个条件吧。”卯二姐摸了摸天篷身上一直荡漾着的肥肉,说:“只要你留下来做我的压洞丈夫,如何?”
“不可能!”天篷断然拒绝。
“是么?”卯二姐也不急,神情淡淡地说:“这是为何呢?难不成你以为你和那个小女孩有可能?别天真了,她是人,你甚至连猪都不是了。你跟我才是天生一对。”
“不可能。”
“那我马上把她吃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这里是我的地头。我知道你有些能耐,但你确定你能在杀光我们的同时,还能保住他的命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你留下来。”
“你都说了我连只猪妖都不是,况且我的心都不在这,你何苦留下我。”
“留下来,我可以把你改造成真正的妖。”
“我能先看看她么?”
“不能,除非你答应我。”
“”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放不下你曾经身为天神的尊严么?还是放不下广寒宫那个贱人?”
“你怎么会知道,你究竟是谁?!”
“我究竟是谁?哈哈哈你会不知道么?”
“我不知道。”
“你可知道这广寒宫可不只有嫦娥一个人,还有两只玉兔,一个守宫的侍卫。”
“难道说你是”
“我就是其中一只玉兔。因为受你那件事的牵累,广寒宫除了嫦娥之外,所有的人都受到了牵连。侍卫吴刚被罚去砍伐那颗斫之愈的桂树,兔卯一则被废去修为,沦为俗物。而我见机早偷溜了出来,下凡在这里做了一只兔妖。”
“小娥她怎么样了?”
“她怎么样了。那个贱人生活的很滋润呢,你打下凡间的第二天,她就入了玉帝的御辇了。”
“不可能的,你说谎。”
“不算我说谎,你有办法证实么。我没空聊你的旧爱。你速速做决定吧。做我的压洞丈夫,还是任那个女孩死在这里。”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
“很简单,当年你可是天庭第一美男子,虽然性情淡漠,冷酷如冰,但仰慕你的人仍然有很多,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我陪在那个贱人身侧,也时常亲近于你,那时候多幸福。可惜那个贱人竟然向玉帝告密说你事涉叛乱,才导致了今日这个局面。现在我是妖了,你也差不多是了,我们才是宿命里的一对。不是么?”
天篷沉默不语,真是如此么?小娥,会是你致我于死地么?
不会的,不是她,不可能是她。
天篷仇恨地看着卯二姐,欲杀之而后快。
卯二姐却丝毫不急,笑着问:“是不是想杀了我?来吧,我也想就此解脱了,只是一直怕痛不敢自我了结。”
天篷没有动,因为高翠兰还在她手里。
“放了高翠兰,我答应你的一切条件。”
卯二姐笑了,她得逞了,哪怕他曾是多么令人高看的天神,此时也折服在她的手底下。
高翠兰被两只小妖架了出来。
高翠兰一见天篷便高兴得哭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你终于来了。”同样的话,只是出自高翠兰的嘴里便多了一股柔情与爱意。
天篷甩去头上未干的雨水,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说:“是的,我来了。跟我回家吧。”
高翠兰乖巧地嗯了一声。
天篷走过去,扶着高翠兰缓缓走出来了云栈洞。
卯二姐没有阻拦,甚至从头至尾都只是看着这两人走远。她不必阻拦,天篷虽然不再是神仙,但却仍然有着一诺千金的性子,这一点没有改变。
天篷趴了下来,高翠兰跨了上去,两在大雨之中飞奔而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你也一定能救我。”
天篷说:“是的,我一定救你。”
高翠兰说:“我知道你一定是答应了那个卯二姐些什么。”
天篷说:“是的,我答应了给他做几年的苦力。”
“几年?”
“这个不好说。”
“这个一定要说。”
“三年吧。”
“好,我等你三年。三年后你娶我。”
“”
高翠兰趴在天篷宽大的背上,轻轻地问一句:“好不好?”
天篷心里一软,回答:“好。”
走到高老庄附近天篷停了下来。
高翠兰从天篷的背上跳下来。
雨渐渐小了,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俯看着高老庄。
“其实我也是天神,我是偷偷下凡来找你的。”高翠兰先开了口。
天篷在一旁着,没有插话。
高翠兰说道:“我只是天**一个小小的神仙,卑微得没有人注意到。是的,我一直仰慕着你。只是彼时你正和月宫里的嫦娥在一起,你们男才女貌,是一对令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后来,你被贬下凡尘,而嫦娥却被留在了天宫。我想或许我可以和你结一段尘缘。”
“你历了千世,我也功了千世。只是你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却知道你在。”
“这千世,我做过你的邻居,做过你的小妹,做过你家的丫环,做过你的仇人我却一直不敢做你的情人,你的妻妾,甚至不敢做与你**一度的歌妓。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这一世该是你最后的一世了,过后你便要消了这千世和本尊的记忆,真正轮回成人了。我若是再不出手,就真的与你无缘了。”
“这一世也是我的最后一世,我私自下凡若是十八岁前再不回天庭,就会销了仙籍,清了记忆真的变成平平凡凡的高翠兰了。”
“我想记得你。我想在我记得你的时候,你来娶我。可不可以?”
天篷握紧了高翠兰的手,温柔的说:“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后,我定来娶你。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会来找你。你是我今生的妻,谁也不可能改变。”
高翠兰笑意灿然,终于等到了这个承诺。天河里的一株无名水草,在凡间历尽千世情劫之后,终于收获了她所想要的誓言。
“我等你。”高翠兰踮起脚尖吻上了天篷的唇。
天篷的泪落了下来,滴在了高翠兰的脸上。
高翠兰将泪捧在手心,说:“这滴泪,我收下了。”
高翠兰袅娜地走进了高老庄,庄里响起一片欢呼。人群向高翠兰涌来,瞬间将她湮没。她只来得及向不远处山坡上的天篷,挥一挥手和衣袖。
在春天,微雨如熏。
你把手和衣袖轻挥,
这是让我远去,
还是马上返回?
或许是,或许不是,
或许什么意思也没有,
就象雨中的雾霁总埋在水汽里,
就象此时那个人的心境,想着留,却不得不走
只有影子懂得,
只有风能体会,
只有被雨打醒的那份情
还在心花中纷飞
天篷在高老庄的村口,悄悄的念了一首诗,然后回转身去,慢慢地走了。
从这之后,高老庄里那头如庞然大物的猪不见了;
从这之后,那个向来活泼的高三小姐却也不再快乐。她总是一个人坐在窗外做出一副遥望的样子,其实窗帘都不曾拉开。
从这之后,高老庄里再没有少女忽然失踪;
从这之后,高老庄一切正常了。
从这之后,每一个来高老庄的人,都会听到几声惊天动地的猪嚎;
从这之后,有一句谚语传进了高老庄。
“福陵山上云栈洞,云栈洞里猪刚鬣。九齿钉耙镇群妖,入赘山中卯二姐。”
033 玉帝派我来给你一个结局。()
033玉帝派我来给你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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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和宿命很像;总是不如人所愿。
已经改名叫做猪刚鬣的天篷,很不习惯他的新名字,也不习惯他的新生活。他开始怀念和高翠兰一起的日子,那时轻松惬意。在高老庄没有人会逼他去学那些妖精才会修练的功法,也没有人逼他学那个九齿钉耙。
天篷曾问过卯二姐这九齿钉耙是从哪来的,因为这钉耙绝非凡品,不是一个妖怪或者一个小仙用得起的。
卯二姐斜躺在床上,笑着说:“是我从太上老群那里拿来的。”
天篷摇了摇头,说:“不可能,太上老君兜率宫在三十三天之上,又守卫森严,你怎么可能偷得到。”
卯二姐不屑得说道:“兜率宫也算守卫森严?我呸,老姐我是大摇大摆走进去拿的”
天篷还是不信。
卯二姐瞪了天篷一眼,只得实话实说:“那时正值孙猴了大闹天宫,谁还会惦记少了什么东西。”
天篷心头了然。
在天篷入赘云栈宫的那一天,卯二姐请来了方圆百里有名的妖精怪物。
天篷看着洞里塞满了长得千奇百怪、鬼斧神功的生物,一时百感慨万千。甘日当神仙之时,也见过不少以兽禽之身修炼成仙的天神,彼时便觉得他们长相奇特。现下天篷却觉得天庭里那些妖仙简直美若天仙,眼前这一批批来祝贺的妖物,才真的是丑到不可思议。
妖精是没有廉耻之心的,无所谓穿不穿衣服。所以天篷也见识了各式各样的鞭,样式之繁复,形状之怪异,足以让天篷大开眼界。
好在卯二姐曾是天神,有着天神的习惯与原则,总不至于让他也光着身子立在那里供人参观。
天篷喝了很多久,以至于等不到洞房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换过了。
卯二姐一脸笑意的看着天篷,说:“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人了,你是不是该改个姓了?”
改姓?天篷愣了,自己从飞升天界后便得了天篷这一仙号,那时起就忘记了他的本名叫什么了。
天篷问:“难道我要跟你姓卯么?”
卯二姐给了天篷一巴掌,骂了他一句:“你真是猪脑子,你就给老姐我姓猪好了。名字我也帮你取了,叫刚鬣。”
天篷呆了,得复了一遍他的新名字:“猪刚鬣?”
卯二姐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想到这么绝的名字而沾沾自喜。
天篷却是一百个不愿意,这名字难听就算了,还他妈的难写,笔画那么多。将来火了,给人签名不得把手签废了。
卯二姐却是嗤笑了天篷一顿:“你还想着再次名动天下?你也不想想你是谁,若是你天上知道你还活着,止不定会派个人下来弄死你。名字虽然难听,但这也避免别人把你跟天篷联系在一起。”
天篷无奈地同意了,于是从那一天起他就叫刚鬣了,呸,真难听。
卯二姐丢给天篷,哦不,是丢给猪刚鬣一本带着图画的书籍。为了行文方便,还是继续称呼他为天篷吧。
天篷拿着那书小小的兴奋了一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小图册?
卯二姐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适合再修练从前的仙法,不如重头学过。这本秘籍是一个禅师送我的。不过是一本简单的妖法,我就赠予你了。”
天篷心里稍稍失望,原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小册子,也不是在人间享有盛誉的春宫图。
又要练功了么?天篷不由得想起了飞升前那些近似暗无天日的时光。彼时的他一直窝隐在一个山洞里,除了修炼就别无他事,实在是枯燥乏味之极。
天篷说:“我可以不练这个么?”
卯二姐看出了天篷的不耐,于是解释说:“不要这逼不情愿的样子。现下你连只妖都不是,身上更是没有一点法力。凡夫俗子凭你一身蛮力堪可应对,但你觉得你将来要面对的会是凡人么?若不学点变化在身,你怎么保护你自己。”
天篷无言,事实如此,无可辨驳。
书名,天罡三十六变。
天篷悚然心惊,这哪是什么简单的妖法,这分明是道家一等一的玄法道术。天篷抬起头来,却看见卯二姐早走了,一时之间天篷有些不知所措。
天篷只好修练起来了,谁知道这功法像是天生为他而造似的,效果竟是一日千里。
“你幸福么?”一个声音从天空传来,轰入天篷的耳朵里。
天篷骇然地抬起头,却见一个天将带着数十个天兵从天而降。
那小将看着天篷一脸笑意,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幸福么?”
天篷瞬时间感觉到心被穿透。
“我姓猪。”过了很久,天篷的脸上重露出释然的神情。
天篷看着那小将,说:“你不会就是来问我这句话的吧?”
那小将向天篷行了个礼,说:“属下西海摩昂,参见天篷元帅。”
天篷看了看自己的尊容,苦笑道:“你不必来挖苦我了。我早不是什么天篷元帅,也不是天神了。”
摩昂乃是西海龙王之子,也曾是他天河大军中的副帅之一。
摩昂太子笑了笑,说:“不管天庭如何处置你,我们都仍当你是元帅。”
天篷笑了一声,“那就多谢高看了。”
摩昂太子说:“属下不才,现在暂代天河军的元帅。”
天篷说:“那恭喜你了。”
摩昂太子说:“元帅也不要讥笑我了。我本无心天庭事,只是玉帝下旨让我暂代天河水军,我也无可奈何。”
天篷笑着说:“我已不是元帅,你不必向我解释什么。我现在只是一只妖怪,还是没什么法力的妖怪。”
摩昂太子看了天篷一眼,问:“方才我看你练的功法十分犀利啊,怎么会没有法力。”
天篷说:“我的法力在打下凡界时就被玉帝给封住了大半,又经历了千世轮回,哪还有剩余?方才不过是虚影罢了。”
摩昂太子长舒一口气,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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