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敦力神色修变,慌忙将椅子抉起,惊惶的道,
“该死,真该死……”君惟明却十分平静的道:
“没关系,曹敦力你并非有意……”
此刻——
外面的那位姑娘已经“咕”的笑出声来,她一边轻移莲步走向门前,一边娇嗔着道:
“哼,我就知道你是躲在里面,那里又脏又乱,也不怕沾上一身灰?小九,看你还皮,我非揪你耳朵不可!”
“呼”的起身,曹敦力变色道:
“不好,她要进来,我得抓住她——”君惟明一把将曹敦力扯回来坐下,笑吟吟的道:
“你粗手粗脚,也不怕将人家姑娘的细皮嫩肉弄痛了?你好生坐着,这种事我办最有经验!”
不待曹敦力回答,君惟明的身形已一溜姻似的到了门后,就在他刚刚站在那里,这间储物室的门儿已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一股淡淡的,幽雅而清馨的芬芬飘入,于是,一个俏生生的少女身影也随即闪了进来,这少女大约是不习惯房中的黝暗,她“嗯”了一声,闭了一会眼,又睁开,口中边低叫:
“小九,这里好暗好乱啊,你出不出来嘛?人家不睬你了……”没有反应,这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女孩子又低呼道:
“坏胚子,人家要走了,人家再也不理你了……”
突然,她的话尾噎了回去,目光却定了,投注在一点上——曹敦力与罗昆所隐藏的那张破桌之后,罗昆的一只脚刚好伸在桌面外面!
一下子惊惶的张大了嘴,这少女又立即用自己的手捂住了嘴,她满面恐惧失措之色,掉转身便想朝外跑!
但是,房门却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
少女那张甜蜜而俏秀的脸蛋儿马上变为惨白,她僵了一样蓦地呆立在那里,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簌簌抖嗦,连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发了直!
低柔的,君惟明在门旁边:
“不要怕,姑娘。”惶惊的转注君惟明,这少女震骇的退了一步,她颤声道:
“你……是谁?”君惟明露齿一笑道:
“你是谁?”那少女有如一只虎爪下的小鹿一般颤栗着,她惊恐的道:
“我……我姓商……叫商瑜……是‘四白龙’之首商吉的妹妹……”君惟明“哦”了一声,道:
“那么,你也算独龙教的人了?”少女嘴角抽搐着,她畏怯的道:
“我哥哥是‘独龙教’的第一好手……你认识他?”君惟明摇摇头,道:
“不认识。”吸了口气,少女稍稍平静了一点,她忐忑的道:
“你……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君惟明笑了笑,道:
“因为我必须在这里。”一下又惊骇起来,这少女——商瑜骇怕的问:
“你和我们……是敌人吗?”君惟明点点头,道:
“不错。”猛一哆嗦,商瑜又退两步,她花容惨变,颤声道:
“你……要杀我?”君惟明叹了口气,道:
“不。”双手捂着心口,商瑜惶然道:
“你放我走?”君惟明低沉的道:
“不。”商瑜慌乱的道:
“那……你要怎么处置我呢?”用右手食指揉揉鼻梁,君惟明和声道:
“很简单,留你在这里,一直到我们离开之后,或者,等我们确定你不会泄漏我们的行迹之后。”商瑜焦切的道:
“可是……他们会找我……”君惟明柔声道:
“那就让他们找吧。”怔仲了一会,商渝惊恐的内心总算略微平静了一些,她睁着一双惶悚不安的大眼睛,仔细打量着君惟明……”忽然,商瑜道:
“昨晚,是你闯进府里杀人的?”君惟明皱皱眉,道:
“就算是吧。”商瑜惶恐的道:
“这么说来,你……你就是那‘魔尊’君惟明了?”君惟明摊摊手,道:
“有什么奇怪的呢?”商瑜颤悚的道:
“你果然没有死!”君惟明无可奈何的吁了口气,道:
“我实在厌烦了,人人见了我都是问这句话,其实,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呢?眼前我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么?一个死了的人会是我这个样子?这根本不用解释,看到我的人便该明白我的确是活着哪!”商瑜抖嗦着,喃喃自语:
“她说对了……她猜对了……君惟明果然没有死……”’君惟明冷冷的道:
“谁?”悚然惊愕,商瑜瑟缩的道:
“二姑娘……你的妹妹……”君惟明重重一哼,道:
“我没有这个妹妹!”商瑜急切的道:
“可是……她是你的妹妹君琪呀,她和我最谈得来,她一直就告诉我说你一定不会死,说你一定会绝处逢生……她从来都是这么说的……我还以为她是想急了在自我安慰……哪里知道,你还是真活着呢……”君惟明冷凄凄的笑了,道:
“我活着,就有人要活不成了,君琪这贱人并非想我想得急,她是在咒我咒得急!”商渝十分不服,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胆量,突然抗声道:
“君惟明,你也太专横武断了,你的妹妹为你担的忧,受的累还不够?你既活着回来就该马上去与她相见才是,却青红皂白不分,闯进来就乱杀一通,毫不讲理,这还不说,你妹妹何曾得罪了你!你却这么恩将仇报的来辱骂她!冤枉她?你你你,你简宜莫明其妙!”君惟明淡漠又寡情的道:
“好一个‘恩将仇报’,商姑娘,世间的阴毒诡谋你还经得太少,人与人之间的丑恶龌龊你也知道得不多,我看,莫明其妙的是你,不该是我!”商瑜呆了呆,怯怯的道:
“莫非是……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君惟明生硬的道:
“不是秘密,是邪恶!”
断肠花第四十八章 明之以义
第四十八章 明之以义
商瑜咬咬唇,忐忑的道:
“我……不信。”君惟明古怪的一笑,道:
“我并不需要你信,商姑娘,如果你活得长,你迟早会知道的,我不用多费唇舌,而且,看你模样也象冰雪聪明,怎的却连一点事情真相的蛛丝马迹也看不出来?就算你看不出来,你也不曾观颜察色?也不曾听听那些流说传语?一个人的心术,并非一定如你心中所想象的一样,或者更善良,也或者更丑恶,若等好看清了,往往许多事也就晚了。”商瑜怔愕半响,疑信参半的道:
“但……我哥哥为什么也没说出有那些不对?”君惟明吃吃一笑,道:
“也许你哥哥和你同样不明白,也许,你哥哥早已和他们沆瀣一气了!”商瑜一咬牙,用力摇头道:
“我,我还是不信!”君惟明冷淡的道:
“我已经说过,你信不信,对我并不重要。”这时,隐身在那张破桌后面的曹敦力也悄然走了出来,他站到商瑜之后,皱着眉头道:
“真是奇怪了……”商瑜突吃一惊,仓惶回头望去,一边瑟缩,一边惊疑的道:
“至少……也不会全是真实的……”带着嘲弄意味的笑了,君惟明道:
“有暇,你不妨去问问她!”商瑜睁着那双惶惑又迷乱的大眼睛,有些哽咽的道:
“我……我怎么问呢?”君惟明一咬牙,语声自齿缝中进出:
“你问她,为什么明知她哥哥定向死亡之途而不提出警告?为什么她犯下那等罪大恶极的丑事,而不向她哥哥忏悔?为什么她怯懦得连她哥哥要被歹人谋害了都还不敢站出来帮助哥哥,反而掩隐她哥哥的敌人,变相的背叛她哥哥?你问她,你可以切切实实的去向她!”商瑜艰辛的,无比痛苦的道:
“你的妹妹……我最好的朋友……她……她竟会这样做?”君惟明生硬的道:
“这是铁打的事实!”商瑜蓦地哆嗦了一下,颤栗的进:
“你……你要惩罚她吗?假如她确是你说的这样?”君惟明冷酷的一笑,道:
“你说呢?商姑娘。”还说什么呢?君惟明那血漓漓的一笑,就已将他的心意全表露出来了,商瑜当然知道君惟明是会怎么做的,她恐惧的道:
“可是……她……二姑娘是你的脑妹……唯一的胞妹……”君惟明摇摇头,道:
“她能做出这种下流卑贱,令人发指的罪行,早就不把我当成哥哥看了,我又何苦眷恋这个妹妹?”
商瑜嘴唇蠕动著,久久不能出言,就在此刻,步履声由外传来,急忽忽的移向了外间!
曹敦力闪到门边,低促的道:
“有人来了!”君惟明尚未回答,门板已被人轻轻叩响,关立的话声紧张传入:
“君公子,是我,关立,我回来了……”
像一下子咽了枚枣核到喉咙里,商瑜僵窒在那里,脸蛋上的表情是惶惑的,惊愕的,迷悯而又恐怖的,她做梦也想不到关立竟然早就晓得君惟明等人匿藏此处,现在,第一个意念闪亮在商瑜脑海中的便是,关立莫非已经暗中与君惟明他们串通谋叛了?
瞅着商瑜的反应,君惟明低声道:
“不必惊异,人心向背,乃由此而见!”说着,他沉声道:
“你进来方便么?”似乎略一犹豫。外面的关立道:
“可以,但要快点出来。”君惟明镇定的道:
“那么,你还等什么?”
门扉立启又闭,关立就已进来。他倚在门上,微微喘着,一面眯眼聚光,以适应房中较为幽暗的亮度,一边用手背轻擦额际汗渍。
关立吁了口气,急切的道:
“君公子,方才我已经刺到一件惊人消息——一”
突然,关立睁大了眼。又是惶恐,又是迷惑的将目光投注到君惟明背后一—商瑜的脸上!
因为过度的惊愕,关立连说话也结巴起来了:
“呃……小瑜……你,你……这是怎么因事?你你……你怎的跑到……到此地来了。”商瑜恨恨的道: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关立脸孔涨得通红,他手足失措的道:
“我……我有事……小瑜……我……我……”商瑜哼了一声,道:
“你?你竟敢背叛师门,出卖同道?小九,你简直不要命了,我看你怎么善后吧!”君惟明淡淡一笑,道:
“怕谁呢?怕那一群乌合之众,各怀鬼胎的畜生么?”关立急急上前两步,焦灼的道:
“别开玩笑了,小瑜,这不是胡闹的事,你听我说,我并没有背叛师门,出卖同道,我这样做,是有我的道理!”商瑜双眉倏竖,尖刻的道:
“什么道理?”关立搓着手,急忙道:
“很简单,小瑜,我虽是凉山一脉,但亦不能同流合污,盲从附随,跟着师门的人去做那丧天害理,泯义失德之事!”他摇手阻止商瑜要开口的话,又连续道:
“况且,我如此一来,亦替师门挽回了部分浩劫,君公子已经答应我,只要我与他们和平相处,消除敌视,他将会尽量减少对凉山一脉的攻杀,在可能范畴之内,给凉山派的人一条生路!”说到这里,关立目光投注君惟明,以求支持,君惟明颔首道:
“不错,我确已如此许诺。”关立立刻振奋的道:
“你知道,小瑜,君公子武功绝世,智谋超群,他大难不死,重现江湖,必将全力雪耻复仇,收回原有基业,他更有一批旧日部属誓死追随,准备与童刚及他的同路人彻底一搏,不管童刚如今的声势如何浩大,却是曲理丧德,师出无名,君公子倾力而来,童刚便少有侥幸,小瑜,摒开我们个人生死问题不谈,我们凭什么要为童刚卖这种命?既非为了道义,亦非为了节烈,说目地没有目地,说名利没有名利,到后了,卖了命,出了力,还落个臭名,我们所为何来?因此,我与君公子晤面之后,君公子便慨允了我的要求,而我并不背叛师门,只是不帮着师门为恶罢了,这样,我对得起良心,又守得住忠义之道……”商瑜疑惑的道:
“不过,你怎么知道童刚曲理丧德?师出无名,你又怎能相信君惟明所说的话全是实言?”关立严肃的道:
“小瑜,我有眼,有耳,有脑筋,有良心,我会看,会听,会想,会衡量,说真的,我早就觉得此次本派来为童刚助拳之举是失着了,“铁卫府”内外明里杂紊乱,暗中勾心斗角,没有信仰,缺少纲纪,难伸正邢曲直,到处全透着不安,动荡,紧张,奸险,到处全隐含着邪恶,贪婪,怪诞,荒淫,生冷,再加上一些失节泯德的蛛丝马迹,人言耳语,另外,君公子的证实指引,这一切,我自是全都惟明白了!”
断肠花第四十九章 西疆二鼎
第四十九章 西疆二鼎
迟疑与怔钟流露在商瑜甜美的面容上,她咬着唇想了一会,低俏的道:
“但是,小九,你说得虽然不错,你就敢帮着君惟明?而我又怎么办呢?再怎么说,我哥哥总是‘独龙教’一手栽培出来的人……”平静的笑了笑,君惟明道:
“商姑娘,我并不须要你们的‘帮助’,只须要你们缄默,而这件事在你们的立场来说,亦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恶事,至少,你不维护正义,却也总不能支持邪恶来打击正义吧?”商瑜的脸蛋不觉微微发热,她有些窘迫的道:
“君惟明,你不要这样说,难道你就一定能代表磊落仁义,而童刚就必是邪恶的吗?”君惟明用力点了点头道:
“我不敢自夸崇仁尚义,但童刚却是无可置疑的邪恶阴毒,在这一方面,商姑娘,我比他是强得太多了!”关立着急的道:
“小瑜,这个问题根本已经不值得再争论下去,难道说人家君公子会无的放矢:以向自己过去的好友,自己的妻妹,寻仇溅血为乐事?难道说,我的话你也不信,我的看法还及不上你么?”商瑜呐呐的道: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总觉得……我们与君惟明势处对立,而既然是处于对立,便不该帮着他……纵然他是师出有名,堂而皇之,也一样不该帮他……否则,我们又如何向我们的宗派亲人交待?”凛然挺胸,关立壮烈的道:
“我们的宗派行为不善,我们没有力量制止,至少也不能同流合污,狼狈为奸,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小瑜,甘于浮沉在黑暗中,向邪恶缄默,已是一件极端可悲的事,如若我们再不知自省,不知独善,那么,我们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堪以自慰的远景与目标?”顿了顿,他又悠长的道:
“另外,良心上的愧疚便更不用说了……”商瑜不禁为之动容,她微微垂下头来,低徐的道:
“小九……我只是一个女孩子……或者……我的观察力太迟钝,眼光太肤浅……可是……你知道我的心里会怎么想,我有些苦衷……我不能背弃我的哥哥,同时,我……我也不能违抗你的主张……我……你叫我怎办好呢?”关立坚定的道:
“小瑜!如果你真的和我好,你就跟着我同进同退,信任我的看法与决定,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样做是不会吃亏的!”商瑜幽幽的,道:
“你有把握?”关立道:
“有!”商瑜又加上一句:
“小九,你可也弄清楚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关立冷静的,道:
“当然,我比谁都清楚!”商瑜凑近了点,又道:
“小九,虽然我们的意思是不与我们这边的人同流合污,我们要独善其身,那一边也不插手,但是,在日前的情形上来说……我们不帮着我们的人,即是等于背叛他们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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