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及一干兄弟反在里面挤得洒血挥汗。所以么,我就马上下令破门冲进来,好家伙,费了好大功夫才破了那扇铁门,待到我们一冲进来,哈,竟首先发觉了六七十个往日的老弟兄一个个全执着强驾,如临大敌般围守在林子外头,现他们前面,便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大飞帮’的狗腿。大伙一见,自是高兴的又跳又叫,乱成一团,我呢,就赶快问清了公子所在,马上找来,却又险些儿吃那几个瞎眼混帐当头抢上一刀!”君惟明微皱双眉道:
“罗罗嗦嗦了一大堆,只是说你与我分开之后直到如今都没有碰上敌人,薇?”洪大贤连连点头,讪讪的笑道:
“是的,就是这样……”君惟明淡淡的道:
“下令收兵吧!”洪大贤答应一声,转身举步。但他刚才走出一步,又忽然停下,回过头,道:
“公子,呢,我还差点忘了问你老一句最重要的事,潘春那小子可逮着了?‘大飞帮’可有什么高手在这助阵?”君惟明指了指歪倒地下的潘春尸体,静静的道:
“你自己看。”顺着君惟明的手指方向看去,洪大贤一双牛眼倏然大睁,两颊的肌肉一阵抽搐中,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他……潘春……公子,他死了?”君惟明微微颔首,道:
“是的。”洪大贤全身抖了抖,如此粗豪骠悍的汉子也不由嗓子发了沙,他用力抽抽鼻子,眼眶里滚动着泪光:
“公子,他可是自裁的?”君惟明长叹一声,道:
“不错。”洪大贤咬咬牙,喃喃的道:
“死了好,死了好……这样死还算有骨气,我实在不敢想象押他回去承受大刑的时候,会是一付什么样的惨状……”君惟明抿抿唇,道:
“大贤,对你们‘九煞’来说,这样做于我极其痛苦。”洪大贤蓦地一震,用手背擦了眼角泪水,哽着声道:
“公子,你老千万别挂着这条心,你老如此做是没有一点错的。对潘春,我们全晓得公子你已经太恩典他了,任是哪一个背叛铁卫府的人,有谁能落得他这么个整尸下场的?不仅我们哥几个全感激公子的慈悲,就算潘春,他有一丝天良的话,也该明白公子对他的仁尽义至了……”君惟明脸色沉郁,他低徐的道:
“你们能明白这些,我也就多少够宽慰了……”洪大贤肃穆的道:
“公子放心,你老任是做什么,大伙儿也全跟着。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闯,谁要嘀咕一句,就他娘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君惟明勉强笑了笑,道:
“下令收兵,在留春园大门口聚合!”洪大贤问道:
“那些原在此地的老弟兄,是不是也一起带着走?”君惟明道:
“当然,但记着要多备马匹——可在这里弄取,另外,四周的残余还得收拾一下,大贤,须即时办好!”
答应着,洪大贤马上离开处理去了,君惟明招呼了金薇一声,两个人快步朝前面大门口先行赶去。
“留春圆”的大门石阶上。
君惟明神色冷漠而生硬的凝注着远处那一片惨厉的景色,在鳞栉的房脊那边,漫天的烈焰正在闪映腾炽,血红的火光将黝暗的夜空照成赤红色,有如用一笔笔的朱赤异彩,涂染在漆黑的画廓上,显得那般狰狞,那般狂野,又那般鲜丽——
隐约的嚎叫声,哭泣声,杀喊声,又梦魇一样的从远处传来,其声悲悸,荡人魂魄!整个“铜城”宛似全已笼罩在一片血雾中……金薇站在君惟明的下一级石阶上,她怔怔的看着那场惊心动魄的掺象,她咬咬下唇,回头道:
“君公子,你的手下们正在大开杀戒了,看情形,他们是全横了心,要把这块地面全踩平呢……”君惟明冷冷的道:
“报复的手段离不开残酷,金薇,这并不足奇!”一溉秋水似的大眼睛里阅过一抹奇异的光彩,金薇低声道:
“你舍得焚毁原由你自己创立的一些基业?”君惟明古怪的笑了,道:
“金薇!一切邪恶的、龌龊的、污秽的东西全须连根铲除,就连我的亲人也不例外,又何况区区几幢房舍,数处基业?”怔了怔,金薇感慨的道:
“说真的,君公子,你的确拿得起,也放得下……”君惟明淡淡的道:
“只要环境逼迫你养成这种习惯,金薇,时间长了,你也会做到和我一样,能取能舍。”顿了顿,他又道:
“当然,才开始学习果断与冷酷这两样东西是极其困难钠,不过,天下没有学不成的事,问题在你是否一定要学,有没有恒心要学,如这两椿齐备,金薇,就算叫你吃死人肉过活你也会甘之若饴了。”一下子捂住嘴,金薇眉宇轻蹙的道:
“好了,求你别说得这么呕心,我都要吐了……”君惟明吃吃一笑,道:
“人世间,比这令人还要作呕的事情多得多,假设你忍不住,那么,你这一辈子就只好尽用在作呕上面去了……”金薇摔摔头,苦着脸蛋道:
“君惟明笑道:
“反正眼前也只是等待洪大贤他们出来,而我也需要使精神调剂一下,你说吧,谈什么?”金薇犹豫片刻,道:
“谈今后,下一步的行动。”君惟明深沉的道:
“下一步,大约刀尖就直指‘长安’‘铁卫府’了。”金薇道:
“仍是象今天这样大举攻杀吗?”君惟明摇摇头,道:
“不适宜。”金蔽注视着君惟明,道:
“那么,采用那一种方法呢?”君惟明搓搓手,道:
“选高手猝袭罢了。”接着,又道:
“不过,现在还不能完全决定,尚须看情势的变化如何,金薇,你别忘了,如今我们正有一个最好的内应——曹敦力!”金薇有趣的笑了,道:
“是的,这位‘大飞帮’‘五雷堂’的堂主,现在还不知道正在如何的担惊受怕,焦头烂额呢。”君惟明平静的道:
“我常想,‘死’这玩意真是一件最大的本钱,只要你能操纵它,几乎与任何人竞争赔斗都可以无往不利。但是,它虽然是无形无影的,却可怕得使每个有生命的物体都对它颤栗而惊悚,金薇,你认为对么?”嘟了嘟小嘴,金薇恨恨的道:
“哼,我那还敢说不对?我自己是亲身尝试过这一种味道,而赐给我这幸运的,大公子,就是你哪……”君惟明润润唇,笑道:
“实在抱歉。”金薇幽幽的道:
“言不由衷,其实,你那一次的杰作,可真叫我受够了,有生以来,还没有尝过那种滋味……”君惟明靠近了一点,道:
“可是,你也应该想想,在我给你尝试之前,你也早就给我享受了,而这其中更有不同的,是我仅限于给你尝一下为止,并没有真正夺取你性命的意恩可是,金薇,你就完全不同了,你是真想叫我由鬼门关上去做做客,我不晓得你知不知道人只有一条命?到那阴曹地府也只能去一次,而去了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呢……”在远处火光的映幻下,金薇那张美艳俏美的脸庞越见酡红赧丹了,她以恳求的目光投注君惟明,低柔又委曲的道:
“君公子,我求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一提起来我就又差又愧,恨不得找条石缝钻进去……”君惟明豁然大笑,道,
“傻丫头,是你先引出话题的呀……”金薇羞涩又畏怯的道:“
“那么,我们就把这个话题结束,好吗?”君惟明笑道:
“随你。”
这时,一阵急促的步履声响,在“血镯煞”洪大贤为首之下,近百名大汉已一阵风似的跟随在他身后涌出了大门。君惟明目注那十余名把守在石阶四周的白袍手下,高声道:
“你们十个人过去将所有坐骑给牵过来!”君惟明侧过脸,又向洪大贤道:
“大贤,一切全弄妥了?”洪大贤踏近两步,躬身道:
“全妥了。”左右一看,君惟明沉声道:
“‘留春圆’里还有多少马匹?”洪大贤忙道:
“找了老半天,只找了他舅子的三十几匹马来,可是另外却有一个小小的收获!”君惟明“哦”了一声,道:
“说。”洪大贤小声道:
“就在我们搜寻马匹的时候,可巧在马厩后头的草堆里。抓出两个‘大飞帮’的信差来,经我严刑逼问,他们供出了所知的消息,公子在‘麟游城’那一阵大砍大杀,已经宰寒了他们的心,‘麟游’那边的兔崽子们派出加急快马奔告长安求援,此外,童刚手下恰好有几个硬把子经过‘麟游’问明之后也马上赶了过去,这几个硬把子,呃,竟就是‘四盟剑’潘照才他们几个!”咽了口唾液,洪大贤又道:
“那两个信差,即是受命连夜赶到这里的潘春及一个‘大飞帮’姓贺的什么堂主告警来的,他们似乎已经怀疑到是公子重现了……”君惟明平静的道:
“就算他们不明白,今夜之后,他们也会知道的。大贤,那两个信差呢?”洪大贤尴尬的打了个哈哈,道:
“呃,我问完了话,就把那一双混蛋砍了!”
君惟明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此际,一阵马嘶人叱,顺着楼角围墙,已有人把“留香园”中搜寻到的三十几匹健马赶过来了。洪大贤奔下台阶,大叫道:
“孩儿们、全给我上马,一人一匹不够就两人合乘,行动要快,公子这就要下令启程了!”
令下之后,顿见人影奔晃,纷纷认镫攀鞍,片刻间,一百多名“铁卫府”的儿郎们全已上了马背。君惟明与金薇也分别骑上自己的马匹,回头一看,大伙儿全准备妥了,君惟明立即挥臂扬鞭,暴叱道:
“走!”
铁蹄如雷,刹时撼山动地的震响起来,近百乘健骑,在那城角几处的蒙蒙火光掩映下,旋风似的卷进了沉沉的黝黯夜色中。
这里,静了,一片死寂,一片空荡,象一座坟墓一样的“留香园”,须臾前的辉煌灯光,繁华喧嚣,如今,却只剩下游魂咽泣,幽茫了了……
断肠花第三十二章 崖下定计
第三十二章 崖下定计
翌日,午时。
在一座苍黄的高山,半山腰里,有一块斜插的断崖突出,这块断崖由下朝上望,形状宛如二只巨大无朋的人足顺置,而脚踵是崖端,在断崖之下恰巧有五块岩石并列,就象是五只脚趾,是的,这个地方就叫“仙足崖”。
现在,太阳正挂在中天,然而阳光却是懒洋洋的,软绵、绵的,黯淡淡的,那股子热力有限得很,时而有沉厚的灰云把阳光遮住,就更使人觉不出这个尚有太阳的天气有些什么明亮敞朗的地下了……。
深秋的季节,在这北地一带,日子便往往是这种样子……
“仙足崖”侧面,有一片斜度不太大的坡脊,坡脊上的野草已经全变得枯萎干黄了,但是,越是这样,人头才更有着舒坦安适的感觉,如今,整个坡脊上下,全都或躺或坐的挤满了“铁卫府”属下的人们,他们有的是身着白袍的忠贞儿郎,有的是归顺投诚的青衣弟兄,数目之多,有五六百人,而另有几百匹马则圈聚在坡脊的那一边,由十几个汉子看守着。
君惟明坐在山崖脚下一块石头上,目光默默凝视着自这里通往那边驿道口的一条樵径,而金薇、洪大贤、岳宏远、焦二贵、方青谷、罗昆等人便环坐四周,此刻,洪大贤与罗昆两个正在低声谈论著什么。君惟明吁了口气,打断了他两人的谈话,道:
“我们人数增加了不少‘铜城’的老弟兄,可曾全跟出来了?”罗昆忙道:
“十之八九全投到我们这边了,‘铁记皮货行’有一百多名旧属,另有一百多名‘大飞帮’的狗头,那些受到蒙蔽与压迫的老弟兄们一见到我们杀到,简直如遇救星,差不多没有什么考虑,在一阵欢呼声里便全反了回来,刀尖子马上就转朝向‘大飞帮’的爪牙们去啦……”焦二贵也插口道:
“城里其他几个地方的情形全一样,除了若干战死的弟兄而外,都跟随我们出了城,详细情形,本来在凌晨抵此之际便待向公子禀报,但公子又叫我们大伙先歇息,这一上午就全耗过了。”君惟明笑了笑,道:
“当然奔战一夜之后首要之事便须养精蓄锐,恢复疲劳,这些事情早报晚报无甚紧要,反正事实已经成为事实了!”岳宏远轻咳一声,道:
“公子,昨晚之战,我们的弟兄损了五十多名,伤的也有三十多名,好在另有一批投归过来的儿郎们补充,如今却竟增加到五百余人了。”君惟明颔首道:
“如口此看来,我的确不孤!”岳宏远呵呵一笑,道:
“这是自然。”君惟明想起了什么,又道:
“赶快设法给他们换上‘白锦衣’,那身青衫我看了不舒服,姓童的倒真懂得改旗易帜这句话。”岳宏远道:
“公子放心,我会令他们改装。”凝视这位“九煞”之首,君惟明的唇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本来,他不想再提这件事,可是,他认为还是亲口提比较好,他低沉的,道:
“宏远,我想大贤已经告诉了你们潘春的事!”“八煞手”岳宏远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嗓子沙哑的道,
“是的,公子。”
环坐在四周的其他几个人也全在这瞬息里将哀愁染上了脸,他们都没有说什么,但那凄苦的眉宇唇角间,却已写满了太多的怅惘酸楚,潘春自裁谢罪的事,在他们大家分批赶达此地以后,洪大贤已经悄悄的转告了他们,虽然潘春是“九煞”中的一员;是他们的拜把子弟兄,他们听到消息之后无比的沉重与凄怆,可是,他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自古以来,叛逆者的下场便是如此,而潘春纵然和他们有金兰之交,除了带给他们心头更多的悲痛与羞惭之外,于事又有何补?潘春的结局早晚也会如此的,他们也知道,对待一个叛逆者,君惟明这样已经是宽厚有加,仁尽义“至了……
关于潘春的事,“九煞”都不愿想,更不愿提,因为他们明白,想多了,说多了,只有更加深他们的难过和悲怅,在铁卫府的传统中,已成的错失,除了用惩罚来报复,何尝又有什么其他的变通呢?而既已惩罚,这受罚的对象又是他们的结义兄弟,再怎么说,在情谊之下,总是一件莫大的负累……
君惟明沉默默了一下,又道:
“为这事,我很遗憾,但我必须去做!”岳宏远急忙再点头,强额笑道:
“公子,我们明白你老的苦衷,我们全明白……如果换了我们之中任何一个身处公子今天的地位,我们也会这样做的!”焦工贵冷着一张马险,徐缓的道:
“潘春如此抵了罪,公子,是他的便宜。”君惟明喟了一声,道:
“他还算知道过失,懂得忏悔,明白自己的不是;见到我,他并没有意图反抗就自行了结了。”岳宏远脸上的麻点突然一红,他狠狠的道:
“这小子若胆敢冒犯公子,就算他死了也只怕得不到全尸!”旁边的罗昆叹了口气,道:
“不会的,潘春再糊涂,再张狂,也没有冒犯公子的胆量!”岳宏远瞪了罗昆一眼,重重的道:
“幸亏他没有!”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金薇忽然道:
“君公子,日正中天了,曹敦力那老小子怎么尚未到来?莫不成他会横下了心,反悔前约?”君惟明抬头看了看天色,道:
“我看他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岳宏远也接着道:
“我还安排了谭子多带着几个手下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