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我将站在你这一边,帮助你,雪你的仇,洗你的恨!”君惟明有些意外的道:
“你就不怕他们说你背义叛友?”摇摇头,金薇坚定的道:
“我这样做,不是背义叛友,而是抛弃邪恶,黑暗,迎向光明!”沉吟了一会,君惟明又道:
“金薇,你再考虑……我并不希望你也卷进这个漩涡。”金薇苦涩的一笑,道:
“或者,君惟明,你认为我的力量不够吗?认为我所发生的作用太少?姑不论这些怀疑是否正确,我想你多一个人的效力总也多一分方便,多一分帮助。可能,你会有用得着我的时候,而我。也早准备好了以生平之能来报答你的恕饶重恩。君惟明,你何不答允我?”君惟明犹豫的道:
“你大概知道,我这件事需要以牙还牙?以血洗恨?”金薇用力点头,道:
“我知道。但你也应该明白,那些对我并不陌生。在你或令叔眼中,我或许十分平庸,但在一般人的心里,我却也不是弱者;何况,我更有‘大宁河’金家做后盾——换句话说。也就是你的后盾!”君惟明哈哈一笑,道:
“长安‘铁卫府’的魁首,还要‘大宁河’金家来当靠山,这未免有点笑话了吧……”金薇正色道:
“恕我忠言逆耳。君惟明,这几天的功夫你‘铁卫府’中只怕已经改旗易帜,另换天子了。那些效忠你的手下也难说不被逼害或迫逃;如今,你这铁卫府的魁首,仅是个空架子而已,上上下下,只剩你一个人了,将来,在人手方面,你极可能会用到我金家的所属!”并不激动,也不羞怒,君惟明以手指轻敲膝盖,平静的道:
“我相信,姓童的可能已经着手接收我的基业,改换我的重要手下,纂夺我的领导大权;但是,他没有我被害的尸体,又怎么编出借口来以安人心呢?”闪亮着智慧的双眸,金薇有条不紊的道:
“这也简单,我假如是他,一见未能按照原定计划收到依的尸体,而我们这一批动手行事的人也全部失了踪迹,我就会马上采取更进一步的手段。”
“第一,我立即暗中清除异已,发动篡业大举;第二,我向内外宣称你已遭难的消息,并伪称已遣人前往驮运你的尸体;第三,我运用你的妻妹为助力,游说诱导你的手下们,以造成势非由我接掌你的基业不可的趋势。”
“此外,若我找不着你的尸体,又何尝不可以去找一个:毁去面容的替死鬼来顶代?到时候再由你的妻妹与那些早已叛离的手下们来指认不就得了?至于如何做得逼真,如何不令人起疑,这就全看当时的情形运用了。我想,姓童的城府深沉,阴诡无比,这一套把戏,他会玩得比我们更完美,更周全的。君惟明,你以为然否?”沉默良久,君惟明颔首道:
“不错。”金薇道:
“愿意我帮你吗?”君惟明豁然笑了,他道:
“你真鬼!也罢,便如此了!”金薇欣慰而喜悦的道:
“谢谢你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君惟明,你会知道你这样做是正确的。将来,我能证明给你看!”君惟明点着头,笑道:
“我相信,金薇。因为你的狡黠,你的果断,你的智慧,你的手法,我都领教过了……”金薇羞怯怯的道:
“比你,还差得远——”一笑中,君惟明正想说什么,石洞的铁门已被启开,霍青手提着四个大麻包匆匆走入,他不说话先叹气,然后道:
“都完事了吧?小子——”
蓦地,这位昔年武林中威名赫赫的“大天臂”陡然楞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指着满面春风的金薇,又朝着喜笑颜开的君惟明张口结舌的怪叫:
“天爷……她……她居然还活着?”
断肠花第二十章 血手将伸
第二十章 血手将伸
缓缓扶着金薇站起,君惟明向目瞪口呆的霍青躬身道:“抱歉使你老受惊了,师叔。”吸了口凉气,霍青看看金薇,又瞧瞧君惟明,瞧瞧君惟明,又看看金薇,好半晌,他才又惊又喜,满头雾水道:
“我的妈,这是怎么回子事?小子你竟忽然发了善心?莫不成铁树开花,日自西出了么?”君惟明笑吟吟的道:
“师叔不是特别交待我,对金姑娘不要太残酷么?如今,该如师叔尊意了吧?”霍青迷悯的道:
“但……但是我料不到你……你却是仁慈得这般彻底,这般叫人不敢置信——”君惟明微微一笑,道:
“人世间,师叔,往往有很多事是出乎意外,不敢叫人置信的啊。”呆了片刻,霍青呵呵笑将起来,他扬着手中的大麻包道:
“小子,你总算还有点天良,我老头子的话你也多少能体悟点。呵呵,好,好,这样正好,本来么,就犯不着太过赶尽杀绝呀……”君惟明忙道:
“师叔,你拿来的那四条大麻包,如今只要三条就够了。”。”霍青连连点头,道:
“我晓得,我晓得……”说着,他转向金薇和蔼的道:
“丫头,我这老汉么,说起来也算不上个好玩意,在我手里玩翻了性命的朋友已是不可计数,但是,比起我这宝贝师侄来,可还是小巫见大巫。我是小巫,他是大巫。他那狠法儿,实在叫我也毛了心啦!你如此这般严重的得罪了他,他尚能饶你,也真不知道是他吃错了药,还是你早修了德,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金薇连忙深深一福,感激地道:
“也多亏你老人家的美言搭救……”十分受用的呵呵一笑,霍青道:
“罢了,罢了,还是你命不该绝——”他说到这里,忽然抽抽鼻子,皱起眉头道:
“小子,你领着这丫头到外面去歇歇,这里,容我老头子来拾掇拾掇。唉,变成修罗场喽……”君惟明道:
“有劳师叔了。”一挥手,霍青没好气的道:
“快去吧,你麻烦我老头子的地方可是太多了。”
不再多说,君惟明先行引路,带着走路时尚现踉跄不稳的金薇,走出了这座宝气弥漫、却又血腥盈溢的石穴之,外。
他们没有在石洞中逗留。在君惟明前导下,径直行出地道,来至洞口之外,而洞口之外,却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群山叠峰不再阴霾,隐隐现露出微微的郁翠;天空也是分外清朗,有风吹拂着,不大,只是略现狂劲罢了。尤其是,空气新鲜而沁凉;人一出洞,接触到达大自然的情景,便不由心旷神恰,身心俱爽了!
欢呼一声,金薇首先长长吸了一口清新空气,她感叹的道:
“好美的大地!我怎么以前从未发觉它是这么美?这么值得人留恋?”君惟明淡淡的道。
“很简单,因为以前你未曾失过自由,更没有过两世为人,在那鬼门打转的机会!”
怔怔的看看君惟明,君惟明正斜斜依在那块借以指引秘洞暗径的虎形白石上。他一袭黑色长衫随风拂动,衣袂飘舞,几绺发丝垂落额前,苍白中青紫瘀伤隐浮的面容仍然俊逸俏雅,微带疲乏的神韵依旧高远洒脱。那股子味,那股子劲,真是迷人极了,雍容极了,只拍宋玉再生,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金薇只是怔怔的看着君惟明,连答话也忘了。在这瞬息间,她竟然觉得心旌摇荡,神智痴迷,除了君惟明的形象,似乎什么也不在脑中,什么也不在他心上了,是那等热燥燥的,混浊浊,晕眩眩的……
被金薇那种炙烈又大胆的目光看得有些尴尬起来,君惟明禁不住轻咳一声,低低的道:
“金薇,呃,有什么不对?”猛一机伶,金薇如梦初醒般悚然惊悟,她那美艳的脸蛋儿焕然涌起一片红霞。窘迫无已中,她赶忙支吾掩饰:
“啊!没……没什么,没有什么不对……我,我只是在看你的气色复原了些没有……”同时金薇又面红心燥的一个劲陪里责备自己:
“金薇,金薇,你是怎么了?你平时的机智和灵巧都到哪里去了?平时的狡黠和刁钻又到哪里去了?人人提起来头痛的红蝎子眼前却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叫人笑话,叫人耍弄?那么失态,那么生嫩,那么扭捏……多害臊啊,可羞坏人了……”君惟明看得出金薇的窘迫情态来,他转开话题道:
“我想,除了脸上的瘀肿尚未褪尽,我的气色该是好得多了。其实也只有颈下琵琶骨及双腕两踝的擦伤,别的也没有什么,今早起来,精神上也颇觉健朗充沛,大约再养息一段日子,就会完全痊愈了。”金薇讪讪的,忙道,
“只是还有些儿苍白……”君惟明含笑道:
“大难余生,这是免不了的。金薇,你也差不多啊!”不自觉的以手抚颊,金额发现君惟明正在目光熠熠的注视着她,又慌忙把手放下,脸红心跳的道:
“是吗?我……我倒不觉得……只是身子还有点儿酸软……”把拂在额角的发丝理回,君惟明低徐的道:
“当然,你也该多休息。这些日来,我固然并不舒泰,但是,我想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金薇坦率的点头,道:
“老实说,确是如此。”轻轻将手指在岩地上敲击着,君惟明悠悠的道:
“那是一种心灵的负担,薇?”金薇羞槐的一笑,道:
“是的……”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
“君惟明,你的兵刃可曾取回来了?我把它放在——”不等金薇说完,君惟明已接着道;
“谢谢,我已经自那蓬车底层取回来了,果然你本没骗我,实际上,你放它进去的时候已经被我由车板的隙缝中观见,虽然,你当时是十分小心谨慎……”“噗嗤”笑了出来,金薇道:
“你真刁——”
回头望了望山坡下面。那里,已是一片空荡荡的了:蓬车,遗尸,俱已不见了踪影,君惟明知道,是被他师叔清理过了。金薇颖悟的问:
“昨夜的狼籍,全收拾了?”君惟明点点头,道:
“是的,我师叔处理的。”金薇轻俏的道:
“君惟明,你这位师叔,表面上看去像是十分孤僻冷酷,其实,我看他也蛮和善可亲的……”君惟明微微一笑,道:
“这要看他是不是在火头上了。我的师叔平易之时固然和善可亲,在他发熊的当儿,只怕山倒下来他也会使脑袋去撞!”金薇道:
“他很疼你?”君惟明笑着道:
“当然,我是他老人家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你在说谁呀?小子——”一个低哑的嗓音渗在一片呵呵的笑声中,霍青飘然自洞口而出。
君惟明笑道:
“正在说师叔如何疼我……”霍青骷髅似的脸孔上涌起一抹慈蔼的笑意,道:
“你少臭美,我老人家正要捶你呢。”说着,他向红着脸站在一边的金薇笑道:
“丫头,小子告诉我,你叫金薇?”金薇忙道:
“是的。”霍青眯着眼,又问:
“嗯,出落得倒是十分标致。今年,多大了哇?”脸蛋儿一红,金薇差窘的道:
“过了年,就二十三了……”霍青嘴里“唔”“唔”应着,道:
“你出身在‘大宁河’金家?”金薇恭敬的道:
“是的……”霍青仔细端详着她,却把金薇看得好生尴尬,她一下摸摸鬓发,一下扯扯衣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好。”霍青赞道:
“头是头,脚是脚,身段是身段,不错,一个货真价实的美人胎子;唯一美中不足的,就只是双眼锋芒太露,稍微显得精明厉害了点!”
红着脸,金薇窘得连一句话也答不出来。她站在那里,简直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君惟明看得出金薇的尴尬形态来,他连忙用话解围道;
“师叔,那几具臭皮囊,你老已清理过了?”霍青这才转回头来,颔首道:
“当然,要不还留在那里好看呀?”君惟明笑了笑,道:
“那么,如今也该进午膳了吧?师叔,我们是稀客,你老拿什么来招待我们哪?”“呸”了一声,霍青道:
“金姑娘还可以算上是客,你,却是啥玩意?我老人家不是看你身上带伤,早就支使你干活侍候我了,我还拿什么招待你?”君惟明涎着脸道:
“待弟子我伤势痊愈之后,对你老人家必有厚报,现在,却得麻烦你老人家先赏碗饭吃……”霍青笑骂道:
“小子刁嘴。也罢.我便赏你一碗饭吃!”他又对金薇道:
“进去吧,将就着吃点东西,填肚皮!”金薇不好意思的道:
“多谢前辈了。”于是,三个人又走回洞口,君惟明突然向金薇道:
“是了,金薇,你那匹大叫驴呢?”金薇一怔之下,回首向四周搜视,边轻轻的道:
“不见了,夜晚和我一起从那山坡上下来的……”前行的霍青闻言停步,他抱歉的道:
“对不住,金姑娘,为了不使此处秘密外泄,我已把那些马匹和车辆完全投进那边一道绝涧之下,当我扑杀那些失主坐骑的时候,呢,你那乘叫驴大约也在其中……”有些黯然,金薇却忙笑着道:
“没有关系,前辈,一头驴算不了什么……”
武林中人,对于自己的兵刃和坐骑往往视为第二生命,因为这两样东西和他们的日常生活发生密切的关系,倚异之深,几如左右两手,一旦失去,再怎么豁达的人,也会忍不住黯然太息,怅怅不乐,这种感受,久闯江湖如君惟明及霍青二人,又何尝体察不出呢?
君惟明安慰的道:
“不要难过,金薇,我再送你一匹上好叫驴便是了。下山以后,我就去为你选购,我知道什么地方可以买到好牲口……”顿了顿,他又道:
“如今,我的那匹宝贝‘雪中火’还失陷在‘南松’城里,那匹马跟随我出生入死已有上十年的时光了,可以说是我的心头肉;比较起来,只怕我更要不是滋味呢?”知道君惟明的一片心意,金薇低细的道:
“我没有什么,君惟明,谢谢你。”
三个人进入洞中之后,君惟明又将洞口封闭起来。现在,他们老少两人与金薇之间已经没有一点点隔阂了,他们的意志已连成一体,力量已结成一团,三个人的目标相同,心思一致,在这里面,将不会再有阴谋,再有异梦了……
一月后。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君惟明谈过了一段异常悠闲而安适的生活。而表面上,也是十分平静的;他是那么尽情的休养着,那么彻底的轻松着,又那么充足的滋补着。他大半时间是用在睡眠、打坐和吐纳上,其余的小半空间,便消磨在散步,聊天与逗趣里。
由霍青悉心照应着他,为他换药,扎伤,进补,甚至服持他入浴,更衣,就寝,丝丝微微,霍青都做得周周全全。对君惟明,霍青已不是单纯的同门师叔侄之间的情感了。他更像一个父亲,一个长兄,一个那般仔细的老管家……
在霍青的悉心看顾下,再加上金薇的帮助与照应,君惟明的伤势已全部复原了;不但复原了,比起昔日他未遭此难之前更见结实,也更见健壮了,他自觉精力无穷,神气清爽,全身都充满了活力,充满了劲头。
平常,君惟明不去想,也不愿想。他知道,现在想多了仅只是为自己增加烦恼,于事实毫无补益,他要把身体养好,将力量蓄足,到了那时,则不用再想,该来的也就会来了!
今天,是一个月来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君惟明与金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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