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股劲风对着后背而来,他忙一闪身让过几道袭来的棍棒——
“轰——”头被人打了一闷棍——陈沐岩感到脑袋一阵轰鸣,隐约中明白应不是遭到的池鱼之殃,而是被有心人暗算了——只一霎,便晕了过去。
……
“死人了——死人了——”随着人群中的惊呼,斗殴的双方终于停了。
“赵干事,怎么是您?”有村民认出了镇综办新来不久的赵宝平。
“门板,谁家里有门板,快找出来——”赵宝平哭喊道。
村民们逐渐醒过神来,七手八脚的帮着把已不省人事的陈沐岩送到了镇医院——不久,镇医院的救护车又转到了班城市医院里……
……
赵宝平受的只是一些皮外伤,包扎完便守到了病房中,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陈沐岩似乎就是他那哥们儿。
医生检查完,得出的结论颇有些怪异,大脑里没有淤血,无需手术,应该是脑震荡不严重,不过从神经学上判断,什么时候醒来又不确定……
躺在病床上的陈沐岩,昏迷中没有表情,可他的脑海里一幕幕画面正在呈现——
荒原!迷雾!
远处的山峰——是打虎沟内的通龙冠——不对!通龙冠以及四周的山峰满是林木,断不可能如此荒凉……
面前的坟茔是——这不是父母的寝陵么——不对!父母的寝陵在山谷中,怎么可能在荒原上,自己的家乡没有平原……迷雾……迷雾……为什么陵寝如此之多——
父亲、母亲……爷爷、大伯、大伯母、堂哥……沐雨、闫妍……
怎么还有云渺?他记得那日,云渺推开自己,一张真火符瞬间便吞没了那绝世的容颜、绝世的身姿……除了自己和云渺的父母外,有谁会知道的……
画面忽然一变,却是那些牌位上的亲人活生生的在眼前,而自己原本的名字却出现在一个牌位上,亲人们都面色悲戚,伤心欲绝。陈沐岩想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可怎么也发不出声……
撕心裂肺的疼痛传遍全身,然而在那痛苦中,陈沐岩却觉得沉重的脑袋轻松了些……
“哎——!”一声叹息,似从远古飘来:“年轻人,这是你的心魔——也是你的劫难——不破魔、不成活!上天选择了你,给你眷顾,也必定会有磨砺——”
“你是谁?”
“上天什么时候选择我的?”
“上天要我干什么?问过我的意愿没?”
“前辈!——”
“前辈,我怎么出去呀——!”
远处的山谷似有回音阵阵,那远古苍凉的声音再无反应,似乎只是幻觉一般……
迷雾……迷雾……全是迷雾……
……
班城陆氏企业总部,已是晚上十点,总裁办公室里依旧灯火通明。
大着肚子的总裁潘婷面色铁青,她正一手叉着腰,一手用手指点着对面的一个年轻男子怒骂道:
“给你说多少次了,安全安全!施工最重要的就是安全。你们倒好,施工没出安全事故,反倒工地出了这样的丑闻,还把人镇政府的干部给打了,这个工程本来不大,你也知道我们干这个工程是为了以后,为此花了多少代价你不是不清楚,怎么还敢出这样的事?如果那人抢救不过来,问题就大了——”
“刚医院的消息传来,那人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轻微的脑震荡,赔点钱应该问题不大。”年轻人是陆氏建设的总经理潘翔,他趁总裁拿水杯的间隙,忙赔着笑插话道:“潘总,你消消气,生气对孕妇不好。”
“是么?”潘婷长出一口气,坐到老板椅上靠着,脸色好了许多道:“行了,就我们俩,叫姐就好了!虽然伤者没事儿了,但这次的丑闻已经够呛,你们抓紧公关,该看伤看伤,该赔钱赔钱,争取把影响降到最低。好了,记住这次的教训,另外你们得抓紧进度。”
“姐!姐!”潘翔忙陪着笑道:“都是弟弟的错,别生气了,你心疼心疼咱的小外甥吧!”
“叫潘总!谁让你叫姐的?”潘婷看着弟弟的惫懒样儿,许久,叹了口气道:“姐最近这肚子闹腾得厉害,你就不能多帮帮姐?多用点心?”
“是是是!”潘翔连声陪着小心。
不提潘翔转过身便把相关的员工狠狠骂了一通。
潘婷回到家,却见到了好几个月没回班城市的大姑子陆依芸,有些诧异——她印象中,陆依芸除了逢年过节一般不回来,潘婷笑盈盈的道:
“姐!今天又是什么风把你从阳山村吹回班城来了?”白日里公司发生的事,让潘婷很有些疲惫,尽管在笑,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牵强。
“没什么风,就是想回来看看——”陆依芸笑了笑,发现了弟媳的疲色,道:“怎么了?又有啥事儿烦上了?我给你说,一天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哎!陆峰他一天又不太管公司的事,我不操心怎么办?”潘婷叹口气又道:
“还不是蓝寺湖那边开发的事,最近我们给那边修路,路上出了点事故。没事儿,没死人问题就不大!”
“你说什么——什么湖?”陆依芸失声问道。
“蓝寺湖!怎么了!”潘婷见陆依芸的神情异常,心里一惊,该不会又犯病了吧!
好一阵,陆依芸才平静下来,道:“我得出去一段时间!”
潘婷从心里敬重着大姑子陆依芸——陆父早年病世,让陆母背上了克夫的名声,一怒之下,让年幼的儿女随了母姓,靠着种菜卖菜养大了一双儿女。家境本不好,十几年前,当时混社会的陆峰让四十岁刚出头的陆母愁出了白头,眼看着快二十岁了,工作没有着落,对象更没有着落,拉着债盖了一院子房,随后不成器的陆峰却没想过还债。无奈之下,仅比陆峰大一岁的陆依芸用十万块钱彩礼把刚到二十岁的自己卖了出去,随之而来,不幸便伴随了她这十几年,直到现在,精神病还没有痊愈……
潘婷有时候又有些嫉妒这个夫家姐姐——三十多岁的人了,脸上还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本来一米七十多的身高就颇有些模特的感觉,更有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庞,加上一股修炼后的灵韵,显得又娇艳又出尘……虽然从来不管公司的任何事,可她又是实实在在的大股东,掌握着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如果不是了解陆依芸的现实情况,不可能会对公司有想法,潘婷有时候都想用手段把股份夺过来了。
第四章 他回来了()
终于从迷雾中走了出来,许久,陈沐岩才感觉回到了现实中,而那远古苍凉的声音,在他心头,却是那样的真切。
“天将降大任……他凭什么?”
天!是很遥远的字眼,陈沐岩知道,那不只是梦,但离自己也确实太过遥远,不管是背负,还是反抗。
睁开眼,天色刚亮开,面色蜡黄的赵宝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打瞌睡。陈沐岩爬起身来站在窗前,冷静下来,他才想到先前的恍惚,想来识海或是神魂的伤并未痊愈,其实很可能不挨那一棍,不定什么时候也会自行晕倒……
“你醒了!”赵宝平等到了苏醒过来的陈沐岩,欣喜万分,瞌睡虫随之驱走。
“你——我睡了多久?”陈沐岩点点头,问道。
“两天两夜,现在感觉怎么样?”赵宝平又关心道。
“我没事了!”陈沐岩回道,看样子赵宝平一直守着他,有些感动的道:“谢谢!”
“谢我?这次都是因为我,应该我谢谢你!嗯——医生检查后也说受伤不严重,脑部也没有淤血!哦!对了——”赵宝平说着说着,伸手在包里取出几沓红票,道:
“这是陆氏建设公司给的三万赔偿款,让我给你做做工作,最好不要牵扯到官司的事,范三已经抓进去了,还有我们镇上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大,村民那边已处理好,就只剩你的意见了。我觉得对于你来说,要是身体没有问题,还不如得点实惠——”
陈沐岩接过红票,暗叹口气,明白这是他现下必须接受的结果。
范三……“树欲静而风不止!”
……
上午做完相关检查,回到七湖镇,两人吃完饭,赵宝平有事便先离去了。
夕阳中,去往蓝寺湖方向的路上,行人很少。
“一送小郎闷沉沉,情哥哥今天要出门,一要出门年幼小,二要出门奴担心……四送小郎大河边,手拉杨柳喊渡船,撑船的哥哥撑过来,郎过河去姐给钱……十送小郎桔子园,一个桔子十二瓣……”
那软软的腔调,沙哑且谈不上好听的声音,自夕阳里传出,有种异样的美丽和心情。
陈沐岩快走几步,转过山坳,发现哼歌的是一个老奶奶,拉着一辆架子车,载着一袋化肥和一些生活用品,老奶奶单薄的身体和花白的头发,看起来很有些吃力。
“老人家,我帮您!”陈沐岩上前扶住架子车一边的把手,帮老人拉车。
“啊——”老奶奶停住哼唱,诧异的转头,微微一笑道:“那谢谢你了!小伙子!”
“不用谢!老人家,您这么大年龄还干这么重的体力活儿?您的儿女呢?”陈沐岩有些忿忿然。
“什么这么大年龄?我才六十五!你个小伙子说的啥话?”老奶奶假怒道:“哦,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我是东湖村的!”陈沐岩如实答道。
“噢——现在像你这么心好的年轻人不多了!”老奶奶看了看陈沐岩,笑眯眯的点点头,转而道:“我年龄又不大,平常干点活儿反倒身体利索一些,我们家老大和老二都出息了,家也都搬到县城去了,孙子孙女也大了,再没我的事儿。让我在城里面养老,我不习惯,还是在乡下自在!”
老奶奶的神情,能感觉出她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幸福,也有一种很强的感染力。
“那您不孤单吗?”陈沐岩听说,老人最大的追求便是天伦之乐,他有些不解。
“孤单!怎么不孤单?但人呐,哪有尽善尽美的?”老奶奶面色变得严肃了些,又道:
“我年轻时,听老话说:求三得一,那是天赐福缘;求六得一,便可富贵、可健康、可长寿;求九得一,便是人生常态!人最重要的就是学会知足!那样才有乐趣、有滋味儿。”
看着朴素的老奶奶,兴许她原本也不是普通人,那饱含哲理的老话,在陈沐岩听来,却是洪钟大吕。把老奶奶送到家门口,夕阳早已西沉,晚霞中,他独自漫步在路上,似乎心头的阴郁逐渐在融化。
人似乎总是这样——越懂得珍惜,便越不能接受失去;越想要完美,便越不能接受缺憾;越想求真求善,心头便越是阴郁……是啊!人世间的真善美原本便如昙花一现!而自己,失去了那么多人——能不阴郁么?
可阴郁不能成为生活的根本!生活决不能被阴郁所掌控!
至少目前还活着!
活着,便有空气和阳光!
活着,有苦痛,也会有乐趣!有责任,便会有满足!
活着,不是坚强的承受伤痛,也不是艰难压抑的责任!
活着,是希望!有了希望,那些背负和责任才有可能完成!
忽然,陈沐岩心神一阵颤动,跟着,空气中一阵波动,原本稀薄的灵气,似乎在身周浓厚了许多,经脉中毫无征兆的便开始了灵气的萃取、真气的转换。
他喜出望外,急忙在路边的山林中找了个隐秘的地方,盘腿坐下,运转功法行进周天。
一圈完成了……再一圈……又一圈……
终于,又体会到了真气流转中带给人的极度舒爽、极端缥缈的感觉……
修炼中,很容易忘却掉时间。
从山林中站起身来的陈沐岩,喜色怎么也藏不住。典籍中说‘练气士,资质上乘者,三月可引气,勤十五载可筑基!’可此次,虽相当于重新开始修炼,但二十四小时,便到炼气一层,比之几年前在石室中修炼不遑多让,甚至还要快一些。
此次所得,让陈沐岩明白了入世修行的根本。修仙者从修炼功法入门,提取修炼的资源逐步提升修为,然而除了资源之外,还有一条途径,那便是对本心的感悟、对天道的感悟。当年得到传承后,获得的资源已消耗殆尽,现在只能一边勤于修炼,一边感悟,才能加快修炼的速度了。这些,隐居是换不来的。而隐居,也有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的说法。
五年来,除了修炼、养伤之外,身边的事情总是一件接一件,从未曾停过。如今,即便想要隐居,也不得安生。
既然如此,回家已没有意义,当走出去,体会百味人生。曾经没来得及做的,可以开始了!
……
“动静之机,在于阴阳,总归神聚,一动无有不动,动当动若江河……明乎经络,内景遂道,返观而察……静生光芒,动则飞腾,气腾形随,意动神固……”
班城市汉江边的纪家村中,在地下室闭关的陆峰眼中一道精芒闪过,终于突破到化劲了!丹田中汩汩的气流涌动,经脉中涓涓气流滑过——好强大!别人三五十年不一定能达到的境界,他不到五年时间便已修成。此时他好想找个人来比试验证一下,可放眼班城,除了神秘的常家河外,应再无敌手。
他修习的功法是天级修武功法——九阳破天功,在修武的功法中已属罕见。如此强大的功法,现下便传承到自家了。可以想见,假以时日,以后咱陆家定然也是班城市响当当的家族。
他心念一转,打量了一圈地下室,想着是不是在这里立一个长生牌位。随之,他摇摇头,现在立牌位不合适,还是等自己百年后,交代给后人,让子孙们铭记吧!
陆峰混社会时,人送了一个绰号——‘疯子’!不是说他六亲不认的、毫无原则的疯,而是说他讲义气,干起仗来跟疯子一样不管不顾。自从他有一次听到那些哥们儿私下笑话他厚道得像傻子一般,他便觉得那绰号有些刺耳。曾经他还想等自己有了实力,教训教训那些笑话他的人,可,自从遇到贵人开始了修炼之途,家中在妻子的操持下,家庭情况变了,接触的人变了,反倒没了那些冲动。
不过对妻子,他确有些亏欠,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此次妻子怀孕,他都未做多的体贴照顾……妻子是个工作狂,此时肯定在办公室,是该去给她个惊喜了——想及此,他急匆匆出了地下室——
眼花了?
陆峰感知到客厅有人,刚到客厅,却呆住了!他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使劲闭上,再睁开——
“兄弟——你——”
“是我!”
那熟悉的、淡淡的笑,哪怕再过一个世纪,陆峰也绝不会忘!
是的,他还活着!他回来了!
第五章 夜祭,通龙冠()
班城市东南三百里的沐河镇,已是巴山深处的归仁县境内。
沐河镇再往南二十里的阳山村,属于沐河镇内为数不多的产粮区,沐阳河两岸,层层叠叠的梯田随处可见。村中有一条较大的支流,名打虎溪,沿着打虎溪往内近十五里的山峪,便叫打虎沟。打虎沟原本是阳山村的一个小组,后来随着移民搬迁的政策,加之一年前的一场巨变,如今已彻底没了人家。而由于去年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也太过骇然,阳山村的村民们轻易决不到打虎沟里去。
五月二日夜,阳山村月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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