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溜出去一段了,回身望去,看到尤里牵着幽幽,一步一步还在最初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挪动。两人时不时对视着,笑得温情脉脉。
我深深看了一眼,连颠儿带滑滚下山去。
蛮吉爸爸和小徐已经等了一会,从地上两根烟头就看的出来,又等了十来分钟,幽幽和尤里才谈笑风生地下来了。
“尤里是幽幽的男朋友吧?”蛮吉爸爸小声问我。
我无言以对,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草草回了句“大概吧”,转身回酒店去。
别误会,我断然不是吃幽幽的醋,我没资格那样做,也确实没有那样的心。我只是莫名地忧心忡忡,总觉得幽幽在尤里那样,不会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这是直觉给我的不安。
回了房间,隔壁瑞卡斯的车手还在释放洪荒之力,强劲的音乐和欢呼声不绝于耳。
“这明天不是要比赛么?这个点了还不睡兴奋什么呢?”幽幽不满地抱怨。
我侧身撑着头躺在床边上,用脚踹踹幽幽,“去,你去镇住他们!”
幽幽正在拍爽肤水,说:“我可没那本事,我是腼腆型。你去吧,小野。”说着回过头一脸媚笑。
“嘶~”我心头一股凉气,小时候被逼得万般无奈去借篮球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从小到大你还真是变化不大啊。”我挖苦着幽幽,穿好鞋,出了门。
另外一扇门里,六个热血男青年,三个光着膀子,两个只穿着三角裤,挤在一张大床上对着一个ipad大呼小叫,画面“香艳”不忍直视。我挥一挥手想招呼小徐过来,可是丫的看的比其他几个更起劲。我干咳两声,无人理睬,只好蹑手蹑脚走进去,探头看看他们瞧什么这么痴迷。
屏幕中,一名车手骑着单车从几百米的悬崖峭壁上90度贯穿而下,然后越过一个上翘的飞包高空后翻一周稳稳落在20多米外的接坡上。
“哇,厉害啊。”
“当然厉害了,红牛坠山赛,凯利改写历史的一幕哦。”
哦,原来是凯利,蛮吉爸爸以前没少跟我絮叨。
凯利,全名凯利?麦加里(kellymcgarry),新西兰人,现年32岁,是山地车圈的传奇人物,曾五次参加红牛坠山赛,并在2013年夺取第二名的成绩,并且凭借一个空前的后空翻跨越22米的飞包距离,改写了坠山赛的历史,成为不朽传奇!
这时,视频拉了近景,凯利骑着一辆红色yt,金色卷发披在肩头,他摘下头盔,湖蓝色的眼睛满是笑意。
这不是山上那个人么!“凯利也来参加莲花山比赛?”我错愕道,想不到莲花山能请到这样的世界级大牌。
“他心脏猝死,已经不在了。”一个人“哼”了一声,头也不抬地说道。
“死了?”我惊叫道,“这怎么可能,我刚在山上还……”
“哎,上帝也想玩速降,就带走了我们的凯利喔。”一人伸个懒腰,无不可惜的说道。
我震惊地回不过神。他们没有理由骗我,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转身跑回房间,拿出手机。可是一切如常,并无不妥。
“你怎么了小野?”幽幽看我闷头闷脑冲回来,一言不发就翻手机,翻身起来拉住我,诧异地问道。
“幽幽,我今天真的在山上拍到一个金发老外,我敢肯定我拍到了!而且那个人,好像已经过世了……”我有些语无伦次。
“过世了?怎么会呢?你怎么知道的?”幽幽还是听明白了,但是难以置信。我缓缓神,把前后的遭遇完整描述了一遍。
“这太离奇了,会不会是你认错了人?这种扮相在老外很常见啊,而且国人也很容易对老外有脸盲症。”幽幽试图解释我不合理的遭遇。
“也有可能吧。”我看着手机,沮丧地说。
“别担心小野,一定是这样的,等明天所有车手到齐,你一定会看到那个金头发老外的,到时你就会为今天的紧张可笑不已。”幽幽说着,给我一个甜美而鼓励的微笑。
“嗯。好吧。”我只得点点头。
第二十九章 摔车之后()
第二日,莲花山盛况空前,缆车乘坐点一早就排起了长队,每一辆缆车都满载着车和人上去,然后空着下来,交替往返。赛道两侧拉白色的塑料绳,扎着彩旗,各种品牌商标让人眼花缭乱。赛道绳外边也是人头攒动,上去下来的人川流不息,不时有车手从赛道俯冲而下,放个双手或是甩个车头,两边的人就欢呼不止。
“哇,居然这么热闹!”幽幽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体育赛事,她参与过最盛大的活动就是研究生时学校的艺术嘉年华了,全校也就几百人参加而已。而今天的比赛,从三个月前就在圈子里面炸开了锅,各路英雄豪杰跃跃欲试,各车队、俱乐部都推举了拔尖的车手来参赛。除了车手,还有后勤团队,啦啦队,粉丝团,七大姑八大姨的亲属,全都来凑热闹。
小徐和他的队员们天蒙蒙亮就上山了,想趁着开赛前再多练几趟,以便拿个好成绩,让车队在圈子里坐稳龙头老大的位置。而蛮吉爸爸这个家伙,心太大,甚至比我和幽幽还起得晚,我们连打n个夺命连环call,他才推着车,顶着一头乱发,和整洁一新的尤里施施然走了下来。
幽幽一路兴奋地指指点点,让尤里看这个看那个,蛮吉爸爸则专注于其他他车手的表现,而我在人群里东张西望,找寻金发外国人的影子。
“哎,这么多人……”虽然老外长相特别,也是不好找的,我长叹一口气,揉揉睛明穴。
“小野。”幽幽忽然出现在身边,捏捏我的手,低声说道:“别担心,我会帮你一起留意的。”
我心里老怀安慰,这妮子,外表再不靠谱,总算有颗严谨的内心。我感动的点点头,正想开口夸夸她,她一溜烟又蹭去尤里身边了。
哎,幽幽已经过分殷勤了,看来是陷进去了。更加忧心,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
一整天晃荡下来,我也没有再见到那个影子。比赛太热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件事在我心里的影响也渐渐淡去。
小徐精英组拿了第三的好成绩,我也顺利给他拍到了炫酷吊炸天的装b照,一车队人嗨嗨皮皮地回去了。
待到夜间赛,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参赛车手、赛事主办方,若干志愿者和几只后勤队了。伴随着日落而越发冷清的莲花山,与白天的鼎盛形成鲜明的对比。
“蛮吉爸爸,加油!”我说着鼓励的话,却不忍心他离去。毕竟才跑过一遍赛道,白天尚且好几个车手摔了车,有一个甚至摔断了锁骨,被担架抬走。现在夜间赛,难度更大,危险系数更高,真怕他有个万一!但是又很信任他的实力,希望他拿个好成绩。我的纠结全在脸上,蛮吉爸爸看在眼里,习惯性地拍拍我的头,头盔和风镜挡着他的表情,但是灼亮的眼睛却传递着肯定。他酷酷地冲我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转身推车上山。
夜间赛的车手太可怜了,缆车为了安全,六点就停了,所以一部分人六点之前就上了山不再下来直到比赛,而蛮吉爸爸说走一遍赛道是最安全的温习,所以一直等到比赛前一个小时才上山。其实我知道,他是为了安抚我的不安。
播报员由志愿者担当,每隔500米便有一个,会拿着对讲机全程报告车手的行踪,每过一个点,播报员便会告知“车手已通过第x赛段”。
我照例躲在20米跨度的飞包那里,等待蛮吉爸爸下来,经过白天的拍摄演练,我已经找到了最佳的拍摄位置。尤里和幽幽依旧在八角亭的位置等我下山。
八点一过,比赛开始了。蛮吉爸爸第四位发车。我默默计算着,等到第3个人跑到了山脚下,我听到距离我最近的一个播报员的对象机传来“四号车手已发车”。
我努力伏下身子,屏住呼吸,越低的位置,拍出来的飞车照越帅。
“车手已通过第一赛段!”我对了对焦。
“车手已通过第二赛段!”我试拍了一张。
“车手已通过第三赛段!”我清了下嗓子。
“车手已通过第四赛段!”我感到心跳加速。
“车手已通过第五……车手摔车了!车手摔车了!情况严重!情况严重!”
我的脑子“轰”地炸了。不会吧?蛮吉爸爸摔车了?我一咕噜爬起来,拼命向山上跑去。
第五赛段……第五赛段……明明距离我只有500米,可是连跑带爬了二十多分钟,仍然不见一个人影。漆黑的林子如此沉默,除了我的脚步声,连风声都没有。
“人都去哪了?”我心里越发焦灼。
“阿喆!阿喆!”我的声音扩散在无边的空间,连一丝回音都没有。人都撤去了哪里?难道是我走错了路?怎么可能,明晃晃的赛道绳在黑暗中仍然如此显眼,怎么可能走错路?难道是?忽然,我心头一亮。那条岔路!
对!极有可能是那条岔路。因为那条道路坡度平缓,且连着公路,如果有伤者,撤离一定是从那条岔路走的!
“哎呀,我怎么这么笨!白白爬了这么远,都快到发车点了。”我隐隐看到100米远处有块宽敞的空地,猜测那里应该就是发车点了。“这么久都没看到一个人,就应该想到的啊!笨啊!”我一边自责,一边调转了方向,马不停蹄地向来路赶去。
下山的速度就快了很多,然而我还是很小心地留意两边,以免错过了岔路口。然而,当那再熟悉不过的跨度20米飞包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绝望地抱着头跪了下来。怎么回事?我明明很用心的一寸一寸地用手电照过来,明明没有看到岔路口啊?难道我还是粗心地错过了?莫不是就在那我没有走的100多米里?
我的腿肚子已经开始打架了,呼吸乱了规律,我忍不住想哭泣,甚至鼻涕已经先于眼泪流了下来。我抽搭着,用手背抹了一把,还是支撑着大腿站了起来。再向上走一遍,我要一寸一寸地找到那条路!
第三十章 为何回来?()
我拍拍肿胀的小腿肚子,重又开跋。
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响动,是车轮碾压路面激起碎石的声音!我抬起手电,但见一道红色的影子正当面袭来,要向两边躲闪已然来不及,我本能地挥臂挡车,心头暗叫不好,这样迅猛的速度撞过来,怕是不残也伤。我忍不住闭眼侧身,却觉一股劲风从头顶扫过,并未受任何击伤。我抬眼望去,那影子已经轻快地俯冲下山。
纵然那速度如此迅敏,我还是一眼看到了那头及肩的金发!寻觅了一天,不想却在此时出现。
该死,刚才影子冲过来我闭了眼,也不知他究竟是灵巧地避过了我,还是根本就穿身而过?如果是后者……
我不敢想下去了,倒是从刚才的急迫中冷静了些许。我已经在这空无一人的山上兜兜转转了大半个小时,如果伤员被撤离,怕也是走远了,即使找到了岔路,恐怕也难以追上。况且有人摔车受伤,依据以往经验,也是后勤和医务团队出动,带了伤者迅速撤离,尔后的比赛,还是要继续进行的。但是刚才一路向上,别说车手,连沿途播报员都不见一个……
糟糕!莫不是?
哎……还用什么“莫不是”?分明是“已然是”!怕是自己又在不知不觉间被隔离在了另一个平行空间。
我气恼的往地上一坐,心中郁结难除。蛮吉爸爸不知伤情如何,自己偏又被困在别处。真不知道好好的日子,为什么会忽然生出这许多bug,自己究竟无意中招惹了哪路神佛遭此折磨。我掏出手机,果不其然,贪食蛇无声地运作着。
好么。你还进化了,现在随时自启,连音乐都不用响了?
自上次乔家村死里逃生之后,就发现手机自动安装了《贪食蛇大作战》的游戏,如果卸载,不出一分钟,再看手机,游戏图标依然安静地躺在桌面上。为了斩断这病毒一般的纠缠,我干脆扔掉旧手机换了新的,然而一夜醒来,发现新手机上也已安装了这款游戏。
我知道,这东西怕是跟定了我,直到……某一日。
既已知被困,再做更多挣扎怕也是徒劳,我索性静坐下来先行休养生息。
待到体力恢复一些,我盘算一番,觉得还是先行下山回酒店去,一路上静观其变。那个不知是不是“凯利”的外国影子,既然出现,必定有他的道理,说不定正是带我走出困局的关键。
打定主意,我便向山下走去。
在距离八角亭30多米的地方,我眼见亭中有人。难道幽幽和尤里还在等我?我以为自己彻底被隔绝了呢!我心中大喜,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可实在太糟糕了,如果有人一起那就不同了。心里高兴,脚下不自觉就放大了步子,刚一迈腿,脚下却踩了碎石,不由分说就来了个大屁敦儿,一路滑了下去。
“小野,你这下坡速度不错啊!”幽幽的声音。
我屁股还在吃痛,怎有闲心和她瞎扯,眼睛还未抬起看她,便嚷道:“还不快扶我起来。”
话音刚落,便感觉6只手同时伸了过来,架住了我左右胳膊,欲拽我起来。
6只手?我大惊,顾不得脚下站稳就抬头看去。
幽幽,尤里,然后,是我再熟悉不过期待已久担心已久的面庞——蛮吉爸爸!
蛮吉爸爸!我惊喜地站起来,抓住他的手臂一把抱在怀里。“你怎么会在这?我担心死了,找了你好久。我还以为你被担架抬走了。”
“抬走?”蛮吉爸爸问道。
“他被抬走?我被抬走还差不多!刚刚好几个地方险些摔跤,我那个车灯不行,照的太近了,要不是我白天熟悉了道路,刚才那趟不知道在多少个点要摔个狗chishi啊!”这个声音……小徐?
我惊讶地抬起头,却发现他站在蛮吉爸爸身后悠闲地吐着烟圈。
“你怎么也在这?你不是走了么?”我匪夷所思。
“没有啊?我不是等你们一起下山么?”小徐对我的问题表示了惊讶和……一丝不满。
“嗯?”我愣住。我明明看到他下午4点比完赛就和瑞卡斯的车手搭乘后勤车回去了。
“怎么样怎么样,拍到了么?”小徐完全无视我脸上的讶异来翻我的背包。
这个感觉,怎么好像……
我狐疑地拉开背包,取出相机。大家呼啦一下全围过来。
蛮吉爸爸接过相机相机翻看起来,嘴里不住说道:“嗯,太可惜了,拍模糊了。”小徐伸着脖子看了一眼,然后哀声叹气。
这……这不是……这不是昨天的场景么?看着蛮吉爸爸翻动着照片,全是昨晚我拍模糊的那些。
下面,该是蛮吉爸爸“咦”的一声。
果不其然,蛮吉爸爸发出困惑的声音,我赶紧探头再看,却发现“凯利”的照片如此清晰。可是一向无比崇拜凯利的蛮吉爸爸,却好像没看到一样,表情平淡的地关了相机,递给我。
蛮吉爸爸带好头盔,跨上单车对小徐喊道:“少抽点行不行,好歹是骑车的,肺很重要啊。”说完回过头,摸着我的头说道:“宝宝,今天骑一趟就行了,我已经记住了线路,没问题了。”而后呼唤小徐一起骑车下了山。
幽幽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花痴地说道:“喔,酷!”
一样……都一样!……
看来这次并非只是被隔离在了另外的空间,甚至穿越时空回到了前一天!
这一天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为什么要回到这一天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