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出了人命,在她眼里,也只不过是捏死了一只苍蝇。仅仅一个尚书的女儿,还撼动不了她什么。
“继续吧”。
平淡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的起伏,仿佛就如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小测继续进行着。只不过,终究是一群刚进宫的秀女,平生哪遇上过这种血腥之事?
没过一会,便有好几个不甚惊扰的,带着满脸的慌乱被送了出去。
“往后宫里的日子还长,这点事情都吓成这样,没出息。”
嗤笑的看着又一个因过度紧张,而结结巴巴答不出话来的秀女,端贵妃的脸上满是鄙夷。瞧了瞧日头,料想后边应是没有值得挂心的,这才打着呵欠被千呼万拥着走了。
而剩下的那些,不知是交了哪门子好运,通通算是过了。xh:。74。240。212
第八章 只手遮天()
“小姐,你没事吧?”
伶娇急忙的跑来,徐雅芝的事情不过半晌,便已传的是人尽皆知。听得小测结束,她顾不得还没熬好的凉汤,熄了炉子便赶了过来。
瞧见她脑门上的汗,宋莲生笑着摇摇头,掏出手帕给她擦道:“无妨,充其量只是个观客,能有什么事。”
她说的寡淡,声音里却透着浓浓的哀伤。不知什么缘故,许是徐雅芝死的那幕太过突然,突然到她都来不及反应,就那么硬生生的在心里扎了根,堵的难受。
可她,的确是没什么事的。
伶娇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怀疑。不过,见宋莲生的脸色并不算好,只猜想应是在那处受了惊,毕竟遇上这种事,再淡泊的性子怕也是难得安宁。
听说当场好几个秀女都差点失心疯,想到这里,伶娇不由的又多看了宋莲生几眼。
“放心,我真的没事。”看出她的担心,宋莲生不由的心里一软。可是目光流转到伶娇身上时,却不知为何,突然暗沉了下去。
最终,她只是默默的走在前面,不发一语。
徐雅芝被杀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宫外。当看到被裹在草席里,被抬回来的女儿时,徐尚书当场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他有两子,到老来才得到这么个宝贝女儿,平日里宠的跟块宝似的,连骂都舍不得骂一句。谁能想,就进宫短短几日,出来时竟成了女儿冰冷的尸体!
这徐大人为官一生兢兢业业,从未有半点出格之处。这次许是刺激太大,竟然在早朝时,当着皇上与文武大臣的面,掏出匕首就要与那镇国将军拼命!
而这镇国将军宋致远,不是别人,正是端贵妃的亲哥哥!
虽然后来徐尚书被及时制止,连宋将军的衣袍都没沾到,就被夺了匕首。但在朝堂之上公然行凶,这是多大的罪名?若不是皇上念在他丧女之痛,意识不清,恐怕是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此时,赫连夜坐在空荡的书房里,提着的笔,拿起又放下,久久不能将那片墨色渲染到白纸上去。
抬起手,揉揉有些发疼的额头,对着面前的白纸,他的眼神是无尽的深沉。
“这次,她是太过嚣张了。”静默中,他轻轻的开口,可是言语中却透着一股狠戾。将浸湿的笔搁下,他慢慢抬起头,再开口时,却分外凉薄。
“她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一阵风动,方才还静止的帘子,忽然被掀起一角。静静的凝视着突然打开的窗子,赫连夜的嘴角轻轻勾起——这日子,还很长……
风欲静而树不止,浪未平而帆欲扬。徐雅芝的事情,早已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长平城内,茶余饭后的闲谈,绕着这件事翻来覆去的感叹。
无非是徐雅芝的命运嗟吁,和那端贵妃的权势倾天。
“要我说啊,这皇上着实无能。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这端贵妃都杀人了,竟然还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
茶坊间向来是闲谈的好去处,此时一人磕着瓜子儿,漫不经心的道。
而坐在他旁边的那人,则摇摇头,不甚赞同道:“你可知,这端贵妃的哥哥是谁?”
“是谁?天王老子也不能目无王法啊!”放下手中的瓜子,他倒要听听,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权势,让皇上都不敢治罪!
见他不罢休,那人无奈,只得掩低了嘴小声说道:“是镇国将军宋致远啊……”
这一出口,方才的闲适瞬间消失无踪。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四处瞧看,确定没人注意后,才复又低声的交谈,“你说说,这人,皇上敢动吗?”
宋致远,十岁参军,及冠封将。此人智勇双全,谋略颇深,不仅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如今在朝为官,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
而宋绣华,也就是端贵妃,是他唯一的亲妹妹。凭着宋致远的势力,即使是皇上,对这个端贵妃也得忌惮三分。
所以,在听说对方是宋致远后,那人也只能哀叹一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当今皇上登基不过三年,内有太后牵制,外有强权压制,还有个九王爷虎视眈眈……这大庆将来,恐怕还说不准是谁的天下呢……
宫外的是非纷飞,可是宫内却是意外的平静。似乎除了那天目睹的人,对于徐雅芝的事情,其他人都关上了耳朵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知晓。
宋莲生推开窗子,外面的阳光洒进屋内,换来一室光明。她懒懒的伸个腰,腰间的小玉坠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伶娇,打听的怎么样?”
刚刚从宫外回来的伶娇,正将换下的便装收进柜子。身为宫女,她每月有一次出宫采买的机会。所以昨日趁着出去,她也按照宋莲生的吩咐,探听了许多事情。
“回小姐,宫外果然都在讨论徐雅芝的事情。好多人都替她抱不平,纷纷觉着贵妃娘娘欺人太甚。”
宋莲生点点头,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于是又问道:“可有人请愿?”
大庆风气开放,凡是冤案,无论是否关己,都可联名请愿。如若人数过百,那么便能上呈天子,由皇上亲自审判。
伶娇摇摇头,“听说徐尚书正在找人请愿,可是没人敢去。”
冷笑一声,宋莲生道:“保理不保命,宋家只手遮天,谁敢替徐雅芝请愿?”
而且,即使真的能得天子亲审,只怕也得不到个结果。此事对错分明,端贵妃却仍能逍遥法外,恐怕也与皇上的纵容脱不开干系。
想到这里,宋莲生的眉头便不由的紧锁,若真是这样,那恐怕她的谋划还得好好思忖思忖……
上一世,她对那人便知之甚少。而这一世,也未曾有过碰面的机会。如果真要孤注一掷,那必得做好万全准备。如果此路不通,也得给自己留下退路。
重活一世,她的这条命可是得来不易。大仇未报,她绝不能平白冒险!xh:。74。240。212
第九章 画中仙()
小测过后便是殿试,由皇上与太后亲自挑选,可谓是决定所有秀女命运的时刻。
离殿试还有三天,因着有才艺展示环节,其他秀女都在卯足了劲苦练,希望能在那天得到皇上的青睐。
伶娇摇着扇子,守着烧得正旺的小火炉打瞌睡。宋莲生这几日受了风寒,嗓子干哑,她便每日都熬点雪梨汤来润声止咳。
前几日收到老爷递来的消息,让她务必伺候好宋莲生,在殿试前不得有半点差错。所以这几日以来,一听见那总不见断的咳嗽声,她急得可谓是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以身代之才好。
“伶娇,好了吗?”
宋莲生的喉咙有些发痒,强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费力的喊着。
听到她的声音,顾不得还冒着热气的炉子,简单的用帕子包了,便急急的倒入碗里。
“好了,就好了!”
高声的应着,小心的端着碗,那白腾腾的热气,趁着正午的太阳,看得人直冒汗。宋莲生一见她进来,便忙不可迭的道:“这么急做甚,快快放着罢!”
伶娇这个丫头,伺候她可谓是尽心尽力。对于这点,宋莲生一直看在眼里。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让她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再让她踏进这趟浑水。
毕竟,前世的伶娇,是为她而死的……
“伶娇,你不必如此费心。”轻叹口气,宋莲生说的是心里话。这丫头比自己小几岁,正是活泼好动时,却养成这谨慎稳妥的性格。
如果不是要进宫,她本不必如此。
“小姐,你这是说哪的话。不就是一碗雪梨汤,哪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
轻轻的摇摇头,看着她的笑容,宋莲生也不再言语。只接过那被浸在冰水里凉好的汤,细细的喝着。
其实将伶娇留在身边,她也有着自己的私心。现在她才初进宫,身边正是缺人手的时候。难得伶娇一片忠心,若真要让她离开,只怕苦恼的也是自己。
想到这,宋莲生只能祈求,将来至少自己能够保她一命……
殿试的日子很快便来到,这日,宋莲生难得的早起。在伶娇繁忙的脚步声中,仔细的挑选着为数不多的首饰脂粉。
与上次小测不同,那时为恐引起端贵妃的忌惮,她故意抹上药粉,装作黄疸。后来因为徐雅芝的事情,更是无人注意到她,也就乐得自在。
可是殿试,是由皇上与太后亲自挑选,也就是说,这是唯一一次可以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无论如何,她也要奋力一搏!
未央宫的门前排着长队,候选的秀女领着号牌,紧张又期待的等在那里。殿试的时间马上便到,众人的心也跟着越悬越高。
太后娘娘率领后妃已经先到,此时端坐堂前,即使不出声,无名中也透着一股威压,逼的人不敢造次。眼见着门前的沙漏越来越少,太后娘娘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高喊,众人都不由的抬头朝前望去。当看到那明黄色的一角时,又才慌张的低下头。
“给母后请安。”
赫连夜微微弯腰,朝太后行着礼。态度虽然毕恭毕敬,可是那眼神中,却是满满的不屑。
似乎对此已经习惯,随意的抬手,太后也不在意,“既然皇上到了,那便开始罢。”
“铛!”
清脆的锣声被敲响,殿试终于开始。首先是秀女们的才艺展示环节,根据手上的号牌,依次上场。其中,大多都是扶琴弄舞,即使美轮美奂,也看得让人有些疲劳。
而此时,突然传来一阵清丽的歌声。那声音如黄莺般宛转悠扬,却又透着期期哀愁,在缤纷的花丛中,令人耳朵一亮!
只见人群里,江吉氏素娩身着一袭白衣,正立于台上。没有繁琐的动作,也没有名贵的古琴,她只怀抱一株清荷,定定的看着前方,独自低唱。
赫连夜微挑起眉,露出感兴趣的模样。站在旁边的李德顺见了,连忙朝下面的人使个眼色,这个江吉氏,留了!
待到一曲终了,旁人都还未从那歌里的凄美哀绝中走出来。而此时,随着一声高喊,却如平地惊雷般,在这愁绪中炸开了花!
“江吉氏素娩,赐封娩常在,入住锦绣居。”
从殿试开始后,这还是第一个直接被赐封的秀女。众人看着江吉氏素娩的眼神,无不艳羡。只有一直默不作声的宋莲生,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才江吉氏所唱之曲,乃是民间曲调“念奴娇”。相传得著于唐天宝年间,与当时色艺双全的名ji念奴同名。
而此曲,也是已故的孝贤太后最爱之曲!
“念奴娇…”
默念着这三个字,望着那抹依旧翩然的背影,宋莲生笑得别有深意……
“礼部侍郎府,宋莲生!”
声音高高的抛起,又重重的落下,可是人群里却无半点响应。那开口的太监有些疑惑,以为是自己的声音不够敞亮,复又喊道:“礼部侍郎府,宋莲生!”
这次,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宋莲生的名字,可是仍旧不见人出来。此时,太后询问的眼光看过来,直把那小太监吓的冷汗直流,连连催促道:“宋莲生,宣宋莲生觐见!”
“啪嗒!”
墨汁滴落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分外鲜明,只见人群之中,不知何时已经立起一块屏风。而那滴落的墨汁,正随着上面的纹路,慢慢渲染开来……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那小太监张张嘴,竟也再喊不出来。只得直愣愣的看着那还在不断变化的屏风,和那上面肆意飞舞的墨汁。
渐渐的,屏风上面的墨汁慢慢的汇聚成一线,随着既定的纹路,勾勒出一道道奇特的线条。而循着那些线条望去,只见它们就像是有生命似的在上面流动,一点一滴的,显示出画中的真实。
“天啊!”不知是谁发出的惊叹,而随着她声音的落下,那幅画也总算露出它最终的模样——那是一幅人像,一幅美的不可方物的美人图!
众人看着那幅画,半晌发不出声音。不知是被这奇特的画法给震撼到了,还是被那画上的女子给惊艳到了。就连赫连夜,也一改方才的随性,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幅画。
而宋莲生就是在此时,缓缓的从屏风后走出。
她脚步轻迈,身影翩翩,那张脸,正同画里一模一样!
一时间,人们竟分不清到底是那画中的人儿活了过来,还是那活着的人儿变成了画……xh:。74。240。212
第十章 莲贵人()
“是你…”
赫连夜的声音有些怔愣,从他看到那幅画起,便已然知晓是那天所遇的女子。而当看到她从屏风后走出时,心中那股确定,便更多的成了激动。
宋莲生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可她却无暇理会。轻弯下腿,恭敬的行礼,“民女宋莲生,参见皇上。”
她半跪在地,任由坚硬的地板摩擦着膝盖,忍着疼痛也不敢挪动半分。从刚才起,皇上便一直不发一语,她不敢抬头,不知道现在算是什么情况。
原是想着凭着自己的相貌,再加上出其不意的才艺,定能夺得皇上青睐。可此时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这般简单……
疑惑的不止是她,就连一直在旁观望的太皇太后也忍不住侧目。方才皇上眼里的惊艳,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为何这时,却迟迟不肯发话?
不顾他人异样的眼光,赫连夜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宋莲生。早就在见她的第一眼起,他便知此女生的极好。经过方才一幕,更是令人难以忘怀。
所以,他此时心里正在考虑。考虑是否为她,破例一回。
良久之后,朝李德顺使个眼色,赫连夜将手中的玉牌交给他。在他惊讶的目光中,轻轻点头。
“宣,宋莲生赐封莲贵人,入住云砚轩。赏祥云玉牌一枚!”
从未有秀女能够在未侍寝前,就被直接封为贵人的!更何况是祥云玉牌,那可是能够直接在六宫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宋莲生惊讶的抬起头,可是距离太远,隔着重重人群,她只能看到那鲜艳的明黄之色。还好,她没有被吓昏了头,只短暂的震惊后,便立即领旨谢恩。
接过那块还带着温热的玉牌,宋莲生竟难得有些不知所措。恐怕今日之后,她的名字便会传遍后宫。到时候,难免又是一场风波……
虽然达到了被皇上青睐的目的,可是这结果,却让她有些惶恐了。
宋莲生被册封为贵人的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偏僻的西院,一时间成为大家争相拜访的佳地。就连当初眼高于顶的王嬷嬷,也提着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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