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暗暗好笑,只装没有看见,昂首闹步,直入厅中。
谁知一脚跨进门槛,却发现大厅里坐着三位锦袍老人……
杨百威笑着道:“郭兄,我来替你引见三位前辈,这位就是红石堡秦堡主,这两位是太极门应长老和君山麒麟寨郝老当家。”
郭长风早已知道三人是谁,只是没想到他们也会这么快赶到寂寞山庄。
子是,一抱拳,微微欠身道:“在下郭长风。”
秦天祥等三人都站起身来,还礼道:“郭大侠请坐。”
郭长风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竟连一句“久仰”的话也没说。
秦天祥三个人六只眼睛,瞬也不瞬望着郭长风,脸上却流露出惊异之色。
应长老轻咳了一声,首先开口道:“郭大侠是刚从金陵来?”
郭长风道:“正是。”
郝金堂接口道:“这真是不巧得很,咱们专程前去金陵访晤,未能相遇,没想到郭大侠却来了襄阳。”
郭长风微笑道:”应该说很凑巧,今天不是在这儿遇见了么?”
郝金堂道:“可是——”
红石堡主秦天祥突然抢着问道:“郭大侠远来襄阳,不知有何贵干?”
郭长风不答反问道:“在下也正想请问秦堡主,三位远去金陵,又有什么贵干呢?”
秦天祥被问得一愣,脸色当时沉了下来……
他眼中寒芒流转,不悦地道:“郭大侠,你这是在对老夫说话?”
郭长风傲然道:“难道堡主不是跟郭某说话么?”
秦天祥哼道:“你可知道,三十年来,已经很少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老夫说话了!”
郭长风笑了笑,道:“那是因为三十年来,郭某一直没有机会结识堡主。”
秦天祥道:“阁下真是狂妄自大,目空一切!”
郭长风道:“堡主何尝又不是顾盼自雄,目无余子。”
两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眼看就要闹翻了,旁观的三个人不禁暗暗着急……
谁知秦天祥却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傲慢的家伙,想不到你非但身怀绝技,口才和胆识居然也不差。”
郭长风欠身道:“多承堡主谬誉。”
秦天祥笑笑道:“听说你的酒量也很好?”
郭长风道:“不敢,只是好酒无量而已。”
秦天祥道:“好!老夫今天非跟你较量个高低不可。百威,摆酒上来。”
杨百威没料到一番争执,倒激出红石堡主的酒兴和豪气,急忙连声应诺,吩咐庄丁们摆酒布席。顷刻间,酒宴备妥。
五人依序入座,席间却不见寂寞山庄庄主林元晖。
论理,林元晖既是秦天祥的女婿,又是此间主人,老丈人在座女婿理当奉陪,怎么倒躲着不露面呢?”
郭长风心里纳闷,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渐渐发现眼前这种场面,很可能是故意安排的圈套。
秦天祥虽然已经年逾六旬,酒量竟十分惊人,郝金堂和太极门长老应飞也都不弱,再加上一个杨百威,以四对一,好像存心要把他灌醉才肯罢手。
郭长风暗自盘算了一番,如果放量硬拼,他有把握将对方四人全部灌醉,但自己一定会醉倒,喝醉了不要紧,却不能耽误正事。
子是,便假装不知,频频与四人干杯,等到彼此都已有八九成酒意时,忽然推杯不饮,说道:“在下量浅,只能到此为止,再喝就要醉了。”
秦天祥果然不肯罢休,大声道:“不行,咱们说好要比赛酒量,现在还没有分出高下,怎么可以不喝呢?”
郭长风道:“堡主是海量,在下自知不是敌手,宁愿认输如何……”
秦天祥摇手道:“不行!不行,咱们今天是不醉无归,一定要喝个痛快。来!老夫再敬你三杯!”
郭长风道:“三杯下肚,在下非醉不可。”
秦天祥道:“醉就醉吧,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郝金堂也在旁边帮腔道:“对!人生难得几回醉,大醉一场又何妨。”
郭长风笑道:“诸位醉了固然无妨,在下还得赶回城里去,喝醉了路上恐怕不方便。”
杨百威道:“这个何必担心,果真醉了,庄里有的是客房,何须再回城去?”
秦天祥笑道:“可不是?郭老弟,现在没有话说了吧?来来来!再干三大杯,老夫先干为敬。”
说着,果然连干了三杯。
郭长风见他居然改口称呼自己为“老弟”,而且抢着先干,便知他已经差不多了,其余三人也醉眼惺忪,脸上全带着傻笑,离醉已不远。
郭长风自己虽也感到头晕目眩,心里尚还明白,笑了笑道:“既然诸位这么说,咱们就拼个胜负,不过,像这样喝,永远也分不出高下,必须要有拼酒的办法才行。”
秦天祥道:“好,是什么办法?你说吧。”
郭长风道:“咱们五个人要同时比赛,每人干十大杯,而且要比谁喝得最快,如果自知喝不下十大杯,现在可以认输免喝……”
他话还投有说完,秦天祥已经抓起酒杯,大声道:“别说十杯,就是一百杯老夫也跟你拼!”
郝金堂等也不示弱,纷纷道:“十杯就十杯,谁会认输……”
酒意有了八九分的人,若说他们心里不明白,那是假的,但人之将醉,情绪最容易冲动,也最受不得激,尤其武林成名人物,大都豪气万丈,就算明知要醉倒。也决不会认败服输的。
可笑秦天祥等人都是老江湖了,却被郭长风用话一激,大家竟争先恐后举杯猛干,口里犹在胡乱记着数:“一杯……两杯……四杯……五杯……”
这一阵拼酒,当真是杯觥飞舞,淋漓尽致,谁都唯恐自己喝得不够快,谁也没工夫注意别人。
秦天祥第一个喝完了十大杯,抹抹嘴唇,斜睨着郭长风笑道:“郭……郭老弟……你喝……喝了几杯……几杯?”
郭长风半杯都没喝完,却摇摇头道:“我……我……”
头一歪,伏在桌上不动了。
秦天祥大笑道:“你……你们瞧……他他他……醉啦……我……我赢了……”
可是,郝金堂三人全没回应,三个人变成了三堆烂泥。
秦天样推推这个,又摇摇那个,低叫道:“喂!喂!快醒……醒一醒……咱们……咱们……还……还要套……套他的话……话呀……喂……醒一醒……喂……”
“砰”!
一声响。
被叫的人设有醒,秦天祥却已倒躺下了。
※ ※ ※
郭长风闭目假醉,任由庄丁们将自己抬进了客房。
这间客房,离大厅并不太远,似乎有一道回廊,可以通往后面院落,临窗眺望,后院内的凉亭假山,历历可见。
不过,郭长风并未急子潜往后院探查,他知道,现才午后,光天化日之下,不便贸然行动,而且,秦天祥等人在午夜以前决不会清醒,时间还很充裕。
他和衣躺在床上,正想小睡片刻,养足精神,忽然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从履声推断,至少有两人同行,并且是两个女人。
不多久,脚步声及门而止,听其中一个低声道:“喏!就是这间客房。”
另一个声音道:“你问清楚了?他真醉得很厉害?”
“不会错,我刚问过老韩,听说是他要跟秦老爷子他们拼酒,每人十大杯,结果却是他自己第一个先醉。”
“酒醉也有轻重的分别,或许他醉得不厉害,还有知觉……”
“放心吧!我的好小姐,如果有知觉,还用得着老韩他们两三个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上床去?这会儿,就是拿刀子割他的肉,他也不知道疼啦。”
“话虽如此,总要谨慎些才好。”
说着,房门“呀”的一声轻响,冉冉启开。
郭长风急忙闭上眼睛,但闻一阵淡淡的香风,门外两人已经走了进来。
他虽然看不见,却好像感觉到正有四道清澈明亮的目光,在炯炯逼视着自己。
过了好一会,才听见一声轻吁,道:“这就是天下闻名的魔手郭长风?”
“真想不到会这么年轻?长得还蛮不错呢!”
“嘘!小声点儿,别被他听见了。”
“不会的,看他醉成这样,雷都打不醒,还能听见咱们说话?不信你瞧我给他打一耳光试试。”
“樱儿,不许胡来……”
话犹未毕,“啪”!
郭长风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
这一掌,当然不会很重,郭长风却觉得很窝囊,因为他非仅不能闪避,甚至想看看打他的人是什么模样,也不能够。
幸好打他的是个女孩子,否则,不气破肚子才怪哩。
那名叫“樱儿”的女孩子却格格娇笑道:“小姐,没骗你吧?不相信也来试试看!”
“小姐”叱责道:“胡说,喝醉酒的人已经够难受了,你还忍心拿人家打着好玩?”
。
樱儿道:“秦老爷子不是说,这人可能是受雇来暗算庄主的吗?”
“小姐”道:”只是可能而已,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还不能确定他的来意。”
樱儿道:“那为什么不把他抓来审问呢?”‖OCR:大鼻鬼‖“小姐”道:“听说他武功很高,又是江湖成名的人物,咱们没有证据,不愿开罪他。”
樱儿笑道:“他若真是成名高人,怎会醉得像死狗一样?我猜他可能是冒名的也不一定哩!”
“小姐”道:“可是,总管曾经试过他的身手,的确很高明。”
樱儿道:“管他高明不高明,现在趁他喝醉了,咱们弄条绳子,先把他捆起来,好不好?”
“小姐”道:“这怎么行!万一冤枉了好人,事后如何交待?”
樱儿道:“有什么关系嘛,如果弄错了,最多请他喝一顿酒……”
“小姐”笑骂道:“简直是瞎说!人家又不是咱们家的奴才。”
樱儿道:“那咱们到这儿来干什么?难道就为了看看他喝醉酒的模样?”
“小姐”道:“当然不……好啦!你先别烦人,让我仔细想一想。”
说到这里,语声暂时停顿。
郭长风不必用眼睛偷看,仅凭揣测,已能将这两个女孩子的身分,年龄,个性……甚至衣着和容貌,勾划出一幅简单的轮廓。
据他的推测,那位“小姐”八成是林元晖的女儿,大约十七八岁,天性善良,行事较冷静稳重。
这种女孩子,多半有个鹅蛋形的脸庞,薄薄的嘴唇,深邃的眸子,聪明而内向,喜欢穿纯白或素色衣服。
至子“樱儿”想必是“小姐”的贴身丫环,顶多十五六岁,天真活泼,调皮大胆。
这一类型女孩子,大都有个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喜欢深红色或花衣服。
这两个女孩子,年纪相若,名义虽属主婢,实则是深闺游伴,平时嬉笑惯了,所以不大拘泥礼数。
而且,两人必然都练过武功……
正想着,忽听那“小姐”低声道:“樱儿,咱们搜搜他身上,你说好不好?”
樱儿道:“好啊,我也正在奇怪,如果他是受雇来暗算庄主,为什么没看见他带兵器?”
顿了顿,又道:“他是个大男人。咱们怎么好意思搜他的身?”
“小姐”道:“不要紧,这儿又没有别人,我替你守着房门,不会被别人看见的。”
樱儿呐呐道:“这……我看,还是由我守房门,小姐自己动手吧……”
“小姐”啐道:“该打!这种事自然应该由丫头做,你竟敢叫我动手?”
樱儿道:“可是……可是……”
“小姐”道:“不要耽误时间了,你年纪毕竟小些,就算被人看见也没关系,快些动手吧!”
樱儿无可奈何地道:“那……小姐,你可得注意了,如果有人来了,就赶快告诉我?”
“小姐”道:“知道啦,我就在门口,不会走远的。”
说着,移步走向门外。
那樱儿畏畏缩缩到了床边,刚伸手,又抽了回去,哑声问道:“小姐,要搜什么地方嘛?”
“小姐”在门外答道:“当然是衣服里面。”
樱儿道:“能不能不搜裤子?我有点害怕。”
“小姐”羞啐道:“死丫头,谁叫你搜裤……呸!不跟你说了,随你便啦!”
樱儿只得又伸出颤抖的手,开始解着郭长风的衣襟纽扣……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 ※ ※
窗外秋阳懒,廊前花影斜——
寂寞山庄,一片宁静。
郭长风结识的女孩子虽然不少,像这样被人偷解衣衫的艳遇,却还是平生第一次。
这并不是说从来没有女人解过他的衣纽,而是从未被一个陌生女孩子,这样偷偷解开过。
他心里不禁有异样的感受,好像痒痒地,很想笑,又不敢笑。
外衣纽扣终于被解开了,接着,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探进他的怀里……
那只手开始掏他的衣袋,将手绢,废纸,碎银……
一件件全都掏了出来。
只听樱儿喃喃说道:“真无聊,几十岁的大男人,还玩小石头。”
“小姐”在门外问道:“樱儿,你在说什么?”
樱儿道:“这人身上藏着四颗小鹅卵石,另外还有一个密封的布口袋,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噢?给我看看!”
脚步声从门外重回房中,“小姐”突然失声惊呼道:“我见过这种鹅卵石,上次朱总管被害的时候,后脑玉枕穴上,就嵌着一颗这种石子。”
樱儿骇然道:“这么说,他真是受雇来暗算庄主的凶手了?”
“也许是的……不过,其中还有可疑的地方。”
“还有什么可疑呀?”
“如果这些石子是作暗器使用,应该不止四颗……”
“嗳!管它几颗干什么?只要擒住他一审问,自然就知道了。”
“不要鲁莽,还是先看看这布口袋里是什么东西再说。”
“小姐也真是……一个布口袋,有什么好看嘛?”
“不!这口袋质料十分牢固,缝合也特别紧密,里面必藏着很重要的东西。”
“好吧!小姐一定要看,咱们就拆开来看看吧……”
郭长风听到这里,不觉紧张起来。
那只布口袋,是黑衣人郑重嘱托面交林元晖的密件。
至子内藏何物?
郭长风并不知道。
不过,据他推测,袋子里的东西,必定和林元晖有关,甚至对此次仇杀事件,也可能有重大影响,如果泄漏太早,会不会引起意外变化呢……
他正想设法阻止,“嗤嗤”两响,布袋已经被拆开了。
接着,就听见二女同声轻呼——
“哦!原来是条女人用的罗带哩!”
“樱儿,称仔细瞧瞧,这可不是普通罗带。”
“都是系裙子用的,有什么不同?”
“你闻闻看,这带子有一股奇特香味,而且,上面这些珠花,全是罕见的七彩明珠,单单这许多珠子就值不少钱了。”
“照小姐这么说,竟是件宝物了?”
“不错,的确是件宝物。只不知怎会在他身上……”
“这还用问么?反正不是偷的,就是抢的。”
“就算是偷的抢的,也不必收藏得这般严密。何况,他若为了暗算我爹而来,为什么不带兵刃,却带着这种女人用的饰物?”
“不管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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