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香罗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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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香罗带-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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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围坐下来,麻姑取出两个玲珑玉杯,亲斟了两杯酒,道:“郭大侠,以前多有冒犯,都怪我性子太暴躁,你若不记前嫌,请干了这一杯。”

  郭长风接过酒杯,笑道:“师太这话叫人好生惭愧,是郭某鲁莽,应该我向师太赔罪领罚才对。”

  举杯就唇,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赞道:“这是什么酒,好香!”

  瞎姑道:“这是老菩萨亲酿的圣酒,平时除了供佛之外,自己也舍不得吃。”

  郭长风笑道:“我是个酒鬼,自认已尝尽天下佳酿,却没闻到过这么香的好酒,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酒多半是采百花香精酿成的?”

  麻姑接口道:“一点也不错,正是百花香精酿成的,郭大侠,请干一杯。”

  郭长风摇手道:“不!师太,好酒须细细品尝,才能领略其中美妙。”

  说着,朝杯浅尝一口,啧啧赞道:“唔!既香且醇,的确是好酒,好酒!”

  麻姑道:“好酒就干杯吧,瓶里还多着啦。”

  瞎姑低声道:“二师妹,不用催郭大侠,反正时间还早,让他慢慢喝。”

  郭长风只作没有听见,又将另一杯酒递给罗老夫子,笑道:“难得的好酒,喏!老夫子也尝尝。”

  罗老夫子倒挺爽快,举杯一饮而荆

  郭长风见他干了杯,才跟着干杯,暗中却注意他有些什么反应,以便“如法泡制”。

  三杯下肚,罗老夫子突然眼发直,瞬也不瞬地望着前方,额头上竟冒出大颗汗来。

  郭长风连忙也直着眼,运气迫汗,两人状貌,如出一辙。

  麻姑吃吃地笑了起来,道:“郭大侠,这酒的味道很不错吧?”

  郭长风不答,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瞎姑道:“是时候了,叫他们准备车辆。”

  瞎姑道:“别忙,这小子破我神功,咱们还得低声下气陪他喝酒,先让我出一口气再走。”

  说着,一把拉住郭长风的衣领,“劈劈啪啪”就是几耳括子。

  郭长风知道,“失魂”的人必然没有知觉,只好假作木然,忍着痛由她打。

  硬挨了轮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痛,嘴角咸咸地流着血,郭长风不能还手,只能在心里咒骂:现在且由你打个够,总有一天,要你连本带利一起偿还……瞎姑道:“好了,别把他脸打肿了,改变了外貌,等大事办完,自有你出气的时候。”

  麻姑悻悻地放手,说道:“今天算这小子便宜,如果不是老菩萨留着他为饵,引诱林元晖入彀,我非把他剥皮抽筋不可。

  瞎姑道:“引诱林元晖入彀还在其次,最主要是用他对付秦天祥,夺取另一半秘方。”

  麻姑道:“他神志已失,会是秦天祥的对手么?”

  瞎姑道:“失魂之毒,并不影响武功,只要他和秦天祥两败俱伤,咱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麻姑道:“老菩萨这药还是第一次使用,不知是不是真灵,万一临事出了意外,可就麻烦了。”

  瞎姑笑道:“你若不信,咱们就当场试验一下,叫他往东,他决不会向西。”

  语音一落,低喝道:“郭长风,站起来。”

  郭长风如奉纶音,一挺腰,应声站了起来。

  瞎姑道:“右转身,向前走!”

  郭长风毫不迟疑,身躯右旋,大步向前走去。

  前面六七步,就是石壁,郭长风装作看不见,笔直向石壁走去。

  “砰”的一声,整个撞在石壁上,仰面跌倒。

  但郭长风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爬起来又往前走,跌倒再爬起来,仍然向石壁硬撞……

  直到瞎姑喝令:“站住!”郭长风才停止前行。

  麻姑笑道:“太妙了,这小子已经不是人,筒直变成一架机器了。”

  郭长风心里暗骂:“你才不是人呢,现在且让你笑,到时候,我叫你哭也哭不出来……”

  麻姑道:“大师姐,你再试试他的暗器手法准不准?”

  瞎姑道:“不必试了,他神志虽然受制,武功仍在,只不过,必须有人吩咐他,他才会出手。”

  麻姑道:“他能分辨出该听谁的吩咐么?”

  瞎姑摇摇头,道:“这却不能。”

  麻姑道:“如果临敌时,对方也吩咐他反击咱们,那岂不是糟了?”

  瞎姑笑道:“不会的,他虽然不能分辨发令的人是谁,但头脑已被药性蒙蔽,只能听从简单的命令,每一句,最多不能超过三个字,否则就会困感失效,对方不知道这个秘诀,怎能吩咐他。”

  麻姑舒了一口气,道:“早若有此妙药,也不必白费许多时间啦。”

  瞎姑道:“现在也还不迟,老菩萨为了配制这种失魂之毒,耗精伤神,始获成功,今后由玉佛寺派出的杀手,必然所向披靡,天下无人能敌。”

  麻姑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杀手,而且,不必花一文钱去聘雇,随便走到哪里,俯拾即是,要多少就有多少,有了失魂之毒,何必还要另一半秘方?”

  瞎姑道:“这你就不懂了,据说那另一半秘方中,还有比这种失魂之毒更玄妙的东西,咱们就算不能到手,也决不能让它落在别人手中。”

  两人谈得正在兴头,郭长风也听得正入神,一阵脚步声,何老头走了进来,道:“车辆都准备好了,是否即刻动身?”

  瞎姑点点头,道:“好的,咱们马上就来。”

  麻姑道:“这姓罗的老头子要不要一起带去呢?”

  瞎姑想了想,道:“带着他吧,他糟蹋了三杯药酒,留下无益,带了一同去,可能还有用处。”

  说着,站起身来。

  麻姑忙道:“大师姐,让我带着他们走,好不好?”

  瞎姑笑笑道:“其实,带着两具行尸走肉,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麻姑道:“我要试试他们会不会听命行事。”

  瞎姑道:“好吧,可是你要记住,命令的词句不可太长,而且在下命令之前,必须先叫他的名字。”

  麻姑一面答应,一面便对罗老夫子道:“罗化庭,站起来。”

  罗老夫子如痴似呆,应声立起。

  麻姑又道:“郭长风,走过来。”

  郭长风也唯命是从,转身走了过来。

  麻姑得意洋洋地招招手,说道:“跟我走!”

  两人果然就像失落了魂魄似的,跟随在麻姑身后,向门外走去。

  郭长风心里虽然很清楚,瞧着罗老夫子的情形,仍不免暗暗吃惊。

  他一生浪迹江湖,稀奇古怪的事见得太多,却从未听过有这种控制别人心志的药物,当一个人精神已经麻木,只知道听命行事,必然负伤不退,舍死忘生,这实在太可怕了。

  持有这种药物的人,可以任意御使武林高手,天下谁能抵挡?

  这种霸道而可怕的药物,竟会是大悲师大配制的!

  她炼制这种药物,存着什么目的?

  那所谓“另一半秘方”,又在谁手中……石门外的通道很曲折复杂,郭长风的心情,则是一片紊乱。

  走着走着,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一个宽敞的石穴中。

  石穴外端,便是出口,整个石穴宛如一座大厅,里面停放着一辆双套马车。

  郭长风和罗老夫子都在麻姑指挥下登上了马车,车厢内已经先坐着一个人——公孙茵。

  面面相对,郭长风仍为瞠目直视,恍如未见,公孙茵却扭开脸去,显得十分冷漠。

  驾车的还是何老头,只少了吴姥姥和两名哑童,换了一个罗老夫子。

  车帘放落,马车缓缓驶出石穴,离开了后山。

  黑漆漆的车厢中,郭长风和公孙茵对面坐,气息可闻,却无法交换片语只字,也不敢妄动,因为那耳朵比老鼠还灵的瞎姑,就坐在公孙茵的旁边。

  不过,机会终于来了。

  车行约莫半日,忽然在一处农庄停下来。

  这农庄是座三合院子,四周稻田,屋后林木掩蔽,十分僻静,院子里养着鸡鸭,井有几条高大健壮的獒犬,空地上,妇女在晒谷子,儿童在嬉戏……奇怪的是,人们见了这辆马车,竟然毫无惊诧的表情,仍旧各自操作玩乐。鸡犬不惊,视若无睹。

  车停妥,瞎姑和麻姑都下车进入屋里,车厢内只留下公孙茵和郭长风,罗老夫子三人。

  大约因为郭长风和罗老夫子都饮了“失魂毒酒”,所以未再被点闭穴道。

  公孙茵留了下来,自然是为了监视二人。

  郭长风见瞎姑离去,心里大喜,忙压低声音道:“姑娘,谢谢你的药丸……”“嘘——”

  公孙茵以指按唇,哑声道:“小声些,这院子里的人,都是玉佛寺门下,当心被他们听见了。

  顿了顿,又接道:“今天夜里,咱们可能会住在这儿,午夜以后,你就可以脱身,但愿你能够体谅我一番苦心,仗义成全……”郭长风道:“难得姑娘如此通情达理,这件事,我必定全力以赴,查个水落石出,总要使得你们不致骨肉相残,遗恨终生。”

  公孙茵黯然垂首道:“我这儿先谢谢郭大侠了。”

  郭长风说道:“但在下心中,还有几项疑问,想跟姑娘详细谈一谈,不知方便么?”

  公孙茵摇头说道:“现在根本没有机会,我大师姐不仅武功高强,行事也最精明,你要特别谨慎,千万不能被她看出破绽。”

  郭长风点头道:“我自会小心。请问这儿是什么地方?她们计划将我送到哪儿去?”

  公孙茵道:“此地是玉佛寺对外联络的总枢纽,名叫赵村,距伏牛山不远……”郭长风一惊,道:“这么说,咱们还在河南境内,而且就在红石堡附近?”

  公孙茵道:“不错,红石堡在老君山,玉佛寺就在鹿鸣山,上次由洛阳回来,马车是故意向西绕道,兜了个大圈子。”

  郭长风轻哦一声,喃喃道:“我明白了,玉佛寺不放过红石堡,红石堡也一样不放过玉佛寺,寂寞山庄只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刚说到这里,脚步声响,麻姑由屋内走出来,隔着车窗对公孙茵道:“三师妹进去休息吧,今天咱们歇在这儿了。”

  公孙茵故意问道:“为什么?”

  麻姑道:“刚得到消息,秦老儿已经赶去洞庭君山麒麟寨,不在堡中,咱们可能改变计划,先去襄阳。”

  公孙茵道:“那我进去了,这两人就麻烦二师姐安顿一下。”

  口里说着,迅速向郭长风投以一瞥警惕的目光,开门下车而去。

  郭长风和罗老夫子也由麻姑“指挥”下车,进入农庄,安置在一间石砌的小房中。

  这农庄内全是一间间小房,不下数十间,其中许多空房,显然是准备接待同门留宿用的,房内有床有桌,铺设齐全,就跟一家店栈相似。

  不同的,只是庄后养着十余笼通讯用的精选信鸽。

  郭长风和罗老夫子被带到靠近后院的一间小房内,对两个如痴似呆的人,麻姑似乎很放心,连看守的人也没有留下。

  不多久,用罢午餐,麻姑便“吩咐”两人睡下,自顾走了。

  郭长风也的确很安分,吃饱倒头就睡,准备养足精神,晚上好办事。

  他并不急于想脱身逃走,因为即使脱了身,也一样须去襄阳,既然有人愿意管吃管住,还用马车送去,又何必自己花费盘缠呢?

  同时,他也想在抵达襄阳之前,先跟公孙茵作一次详谈,多了解一此玉佛寺的情形。

  这一觉,直睡到日暮时分,才被送晚饭的人叫醒,饭后,由一名庄稼打扮的汉子领着二人去后院入厕,再送回石屋,然后锁门离去。

  郭长风曾留心观察,证实这座农庄内的十余名男女,都是一身武功,庄院四周,设有严密的暗桩,信鸽往来,络绎不绝。

  但自从进入农庄,就始终没有再见到公孙茵。

  郭长风躺在床上合目假寐,等到外面人声渐寂,时间已近午夜,便轻轻拨开窗栓,飞身而出。

  窗外是堆放杂物的地方,放着许多锄头,钉耙之类农家用具,还有一座石磨。

  郭长风脚才落地,石磨后突然悄没声息窜起一条黑影,直向他的脚踝扑来。

  那是一条凶猛的獒犬。

  郭长风不禁吃了一惊,倒不是为了无法闪避,面是怕闪避这一次扑噬之后,獒犬必然会发出吠声,那时势将惊动附近暗桩。

  郭长风深知犬类习性,有一种是只吠不咬,有一种是只咬不吠,唯独这种西藏游牧民族养来看守羊群的獒犬一口咬不到,必定出声狂吠。

  郭长风当然不愿被它咬到,更不愿它发出吠声,唯一可行的方法,只有出手将它击毙。

  但这样—来,第二天必然会被人发现,可能因而影响大局。

  略一迟疑,那羹犬已窜到脚下,对准郭长风的小腿,张口就咬。

  郭长风两脚一分,一个“蹲档式”,左手闪电般揪住獒犬的颈皮,右膝下压,顶住它的背部,紧跟着一抬左退,身躯半旋,整个人已牢牢坐夹在狗背上。

  那狗想吠,无奈颈部被郭长风用力按住,叫不出声,想掀他下来又无处着力,四只脚不停地抓着地面,始终无法挣脱。

  郭长风竟学景阳岗武松打虎的姿势,提起摩头,就想朝狗头上捶下去……他手臂举起,拳头还投有下落,突听有人沉声道:“打不得——”郭长风扭头回顾,却见公孙茵正由屋角暗影中快步奔来。

  一面摇手示意,一面又低声道:“这些獒犬都是师父最心爱的,打死了一只,不久就会被发觉,他们一定利用犬群追踪,你就不容易脱身了。”

  郭长风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脱身,他们怎知是我打死的?”

  公孙茵道:“可是,你手上已经沾染了獒犬特有的血腥味,其他獒犬一嗅就知道,如果让他们发现你预先服了失魂药酒的解药,连我也脱不了干系。”

  郭长风道:“现在这畜牲已经跟我闹僵了,总不能就这样放了它?”

  公孙茵道:“不要紧,他们都认识我,不会乱吠的。”

  说着,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拍着那獒犬的头顶,柔声道:“黑娃子,乖!不许叫,知道了么……”郭长风缓缓松开手,站起身来。

  那头獒犬果然没有出声吠叫,温驯地摇着尾巴,还用舌头舐舐公孙茵的手。

  公孙茵安抚好獒犬,才对郭长风道:“现在正是大师姐打坐行功的时候,你快些走吧,由东南方出去,那边戒备比较松懈,只有庄头布着两处暗桩。”

  郭长风却在石磨上坐了下来,道:“我若逃了,他们不会怀疑是我预服了解药么?”

  公孙茵道:“只要你能脱身,他们无法证实是什么缘故,就不碍事了。”

  郭长风道:“他们目的也要去襄阳,既是同路,何不索性跟他们一起去,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公孙茵道:“不行,他们一到襄阳,就会对寂寞山庄下手,而且出手的不止你一个。”

  郭长风诧道:“难道还有其他武林高手,也中了失魂之毒?”

  公孙茵道:“让我老实告诉你吧,这次师父已经下决心要一举摧毁寂寞山庄和红石堡,本来是想先对付红石堡的,因为据报秦天祥去了洞庭,才改向寂寞山庄先下手,现在聚集襄阳城中的高手,不下三四十人,很可能连师父也会亲自赶去。”

  郭长风道:“令师明知寂寞山庄的林元晖只是替身,何必还如此兴师动众?”

  公孙茵道:“她老人家已经不耐久等,准备连替身也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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