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儿道:“幸亏咱们昨夜没有来求药,想不到秦老爷子会如此绝情,连亲戚也不认了。”
林百合道:“我不信外公会是这种人,或许守望的武士大意疏忽,樱儿,你再大声叫叫。”
樱儿又提高嗓门,挥手呼喊,直叫得声震山谷,对面堡墙上依然不见丝毫动静。
郭长风从石屋内探头出来,低声道:“不用叫了,叫破喉咙也没有用,咱们还是回到山下去另想别的方法吧!”
林百合气无处出,恨恨道:“除非你们一辈子别让我进去,总有一天,我要你们这批家伙好看。”
说着,长剑出鞘,竟将台上旗杆一挥面断。
断杆坠落山谷,传来阵阵闷雷般声响,对面巡逻武土分明看见听见,却故作视而不见,听面不闻。
可是,当林百合主婢气冲冲随着郭长风离开外堡以后,墙楼上却出现一群人。
秦天祥凝视外堡,得意笑道:“我就知道郭长风必然会再寒,果然不出我所料。”
百步神拳应飞道:“万一他见吊桥曳起,知难而遇了呢?”
秦天祥道:“不会的,区区吊桥,难不倒郭长风,尤其当他发现西南方峭壁上的那片葛藤,今夜一定会有行动,咱们只等张网捕鸟吧。”
应飞也附和着笑道:“秦兄妙算无遗,除胯非他不来,否则管叫他插翅难飞。”
秦天祥道:“不过,咱们也不能小觑郭长风,这不是昔通麻雀,而是一头狡猾的苍鹰,必须牢牢结网,多备弩矢,别被他破网逃脱了。”
应飞低声道:“秦兄的意思——”
秦天祥以手捋须,一字字道:“宁杀毋纵,死活不论。”
这八个字,掷拂地成声,字字充满了杀机。
※ ※ ※
山涧旁的石穴中,大伙儿听了林百合述说的经过,都为之愤愤不平。
小强道:“林姑娘你现在相信咱们的话了吧?秦天祥心中只有香罗带,根本没有一点亲谊之情,他将令尊接来红石堡,不过当作交换香罗带的人质而已。”
林百合叹口气,默然无语。
田继烈道:“我却觉得有一点很可疑,秦天祥这样龟缩不出,怎能得到香罗带呢?”
小强道:“他是被六哥进入红石堡劫走了人,又烧了粮食,余悸犹在,所以闭门不出,一定在筹思对付六哥的方法,反正他自认林庄主在他手中,六哥决不会把香罗带另给别人。”
田继烈道:“果真如此,他闭门不出只是暂时的,过几天仍然会出来。”
小强道:“可是,咱们却不能等他安顿妥当,要救林庄主,就得趁早下手。”
石头在旁边帮腔道:“对!那老小子以为躲在乌龟壳里,咱们就拿他设法哪!任他的壳再硬,咱们也给他钻个洞。”
樱儿笑问道:“你用什么钻?”
石头道:“用钳子呀!”
樱儿道:“那也得先到乌龟壳边才能动手,现在咱们连过都过不去,怎么个钻法?”
石头道:“这还不容易,他会拆桥,咱们就搭桥,常听说书的提起,攻城都用云梯飞车,咱们也造些云梯,响起号炮,给他个一拥而上……”
他正说得口沫横飞,下面“两军厮杀”的精采处还没来得及描述,头上“波”地吃了个爆柳子,连忙住口。
田继烈喝道:“大人在商议正事,谁要你来说《三国演义》,给我滚到一边去。”
石头揉着脑门,哭丧着脸,逗得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林百合责备樱儿道:“都是你,害人家挨骂!”
郭长风道:“樱儿说的倒也是实情,红石堡险峻天成,难以飞渡,咱们必须先想进入红石堡的方法。”
小强笑道:“这个六哥尽管放心,区区峭壁,还难不倒我。”
郭长风说道:“莫非你已经胸有成竹了?”
小强点点头,道:“咱们昨天还没会面以前,我已经去峰下山谷中仔细勘查过,发现一处攀越捷径。”
郭长风道:“哦?在什么地方?”
小强道:“红石堡坐落的主峰四周,都是百丈峭壁,若以蜘蛛功分段攀登,纵然我能上去,你们也有困难,只有在西南方的半山壁上,有一片葛藤,恰可歇脚换气,先用‘金爪银丝飞蜘蛛’攀上那片葛藤,再利用藤条编成长绳,你们都可以沿绳而上了。”
林百合大喜道:“那真是太好了,咱们现在就去吧?”
郭长风道:“现在光天化日,行动不便,必须等到入夜以后才行,同时,咱们也不必都进红石堡,山谷中还得留上接应的入。”
林百合道:“不管你们怎么样,我是非去不可的。”
郭长风略一沉思道:“这是当然,我想,除了你之外,有我和小强同去,便已足够了,其余的人,都随田老前辈,在山谷中接应……”
话还没有说完,田继烈已经不悦地说道:“郭老弟是怕我脚上不方便,成了累赘?”
樱儿也接着道:“小姐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郭长风忙道:“你们先别误会,须知此去红石堡,咱们目的只在救出林庄主,如有机会,希望顺便取得另一条男用香罗带,这两件事,都必须在暗中进行,人多非仅无益,反而有害,何况,咱们若全都进堡去了,一旦形藏败露,势难迅速退出来,那时内无出路,外无接应,岂非都要落人秦天祥手中。”
田继烈听了这番话,想想不无道理,也就不再争论了。
樱儿却撒赖道:“我不管,反正我是跟定小姐了,你们三个人能去,也不在乎多我一个人。”
郭长风道:“你可以跟咱们上去,但不必进堡,只能留在那片葛藤处,随时准备接应救人。”
樱儿道:“那为什么?你就不能另派别人在那儿接应么?”
郭长风道:“田老前辈要负责地面接应,罗老夫子和石头都不会武功,还有何人可派?
况且,连小强也只送咱们到堡墙外,就得留在墙外接应,真正进入红石堡的,也不过就是我和百合两人而已。”
林百合道:“好啦,樱儿,不要争了,郭大哥这样分配,自然有他的道理。”
樱儿嘟着嘴,低声嘀咕着道:“你当然愿意啦,两个人一块儿,当然嫌我碍眼了……”
林百合脸上顿时飞现两朵红云,羞在心头,只好装没有听见。
郭长风微微一笑。道:“人手分配,就这样决定,趁现在时间还早,大家吃些东西,好好休息,小强跟我再去山谷勘查一下。”
林百合张张口,本要同去,忽然想起樱儿刚说的话,忙又顿住。
田继烈便命石头般出干粮,大伙儿饱餐了一顿,各在洞中觅地休息,小强和郭长风却绕过山涧,同往谷中。
抵达红石堡主峰山脚下,果然在西南方看到一片葛藤。
那片葛蘑恰在峭壁中段,距离峰顶和地面,都约三四十丈,远远望去,但见条条藤蔓,临空垂下,宛如一副别致的帘幕。”
小强指点着道:“六哥,你瞧那藤条,都有十来丈长,如果砍些下来,织成一副藤梯,上下峭壁就更容易了。”
郭长风凝视良久,却皱眉道:“你不觉得这些葛藤有些奇怪么?”
小强道:“有什么奇怪?”
郭长风道:“你瞧瞧,这山峰周围一二十里,四面全是光滑峭壁,为何偏偏此处有一片葛藤?”
小强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葛藤须有泥土才能生长,此处半崖上,必然有缝隙,里面蕴着泥土,葛蘑是由石缝中蔓延出来,才形成这一片蘑帘。”
郭长风道:“但这片葛藤,乃是红石堡防守上唯一漏洞,咱们能找到此地,难道秦天祥反不知道?”
小强道:“秦天祥当然知道,不过,他一定仗恃这片藤帘位于山崖中段,上下各有数十丈距离,即使轻功再高的人也无法飞上四十丈的峭壁,所以没有在意。”
郭长风摇了摇头,道:“秦天祥决不是这种大意疏忽的人,我看,其中必然另有缘故。”
小强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咱们也别把秦天祥估量太高了。”
郭长风道:“但咱们也决不可低估了秦天祥。”
小强道:“六哥如果不放心,小弟现在就上崖去探查一下。”
说着,从腰间解下“金爪银丝飞蜘蛛”,一抖手,向石壁上掷去。
那金质的蜘蛛八脚箕张,每只脚端都有倒钩,只要碰到些许凸石或石缝,立可牢牢扣住,藏在肚腹内的银丝,既轻又软,却足能承受数百斤重量。
银丝的长度虽然仅十丈余,但小强身手矫捷,迅逾猿猴,一阵轮换,霎眼间,已猱身至顶,然后,一手攀登石壁,一手取下飞蜘蛛,再度掷出。
三四次交替,便到厂葛藤垂挂处。
郭长风忙道: “只须试试葛藤的韧性就够了,别再上去,也不要留下痕迹。”
小强一面答应,一面已沿着葛藤上崖,整个身躯忽然隐入藤蔓中不见了。
过了片刻,才见他由藤蔓中现身出来,仍用原来的方法,迅速滑落回地面。
他收好银丝蜘蛛,得意地笑道:“果不出我所料,上面那条石缝约有四五丈探,三十丈长,足可容纳几十个人藏身,只可惜嫌潮湿了些。”
郭长风道:“石缝中没有足印之类痕迹?”
小强说道:“什么都没有,我敢断言,红石堡的人,从未到石缝中去过,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有人合利用这片葛藤,潜入红石堡。”
郭长风点点头,道:“但愿如此。”
※ ※ ※
大伙儿休息了一整天,入夜时分相继醒来,饱餐干粮,人人精神抖擞。
抵达葛蘑下山脚,郭长风仍觉得难以释怀,又将这件事询问罗老夫子。
罗老夫子道:“秦堡主并非不知道这片葛藤,往年,曾经不时派出武土来谷中巡逻,而且在堡内西南方特别增建了两座箭楼,因为从来平静无事,才取捎了巡逻队。”
郭长风又问道:“箭楼戒备的情形如何?”
罗老夫子道:“每座箭楼,白天有两名武士守望,入夜以后,增为四人,楼中设有连环弩匣和传譬的烟火,还有‘吐火龙’。”
郭长风诧异问道:“什么叫做‘吐火龙’?”
罗老夫子道:“那是一种特制的火器,龙头虎身,内蓄桐油,只须扳动机钮,便能从龙口喷出火舌,遇物即燃,威力可达三数丈远,是专为对付攀越堡墙的敌人设置的。”
郭长凤悚然一懔,说道:“幸亏老夫于透露这件秘密,否则,今夜后果,将不堪设想了。”
小强道:“六哥太过虑了,区区火器,何必放在心上。”
郭长风脸色凝重地道:“千万别小瓤子这种火器,堡墙居高临下,山壁陡峭,无处掩蔽,倘若在登上墙头之前被发觉,的确是件非常危险的事。”
小强道:“放心,你们等一会先在半崖石缝中藏着,由我独自登上箭楼,把守卫的武士解决掉……”
郭长风摇头道:“绝对不能鲁莽,须知每座箭楼有四名武士,两座合共八名之多,如果不能一举将八名武土全都解决,反而会打草惊蛇。”
林百合道:“那么,究竟应该怎么办呢?”
郭长风仰面度量了一下,道:“小强,把你的金爪银丝飞蜘蛛给我。”
小强道:“六哥要来做什么?”
郭长风缓缓道:“由我先上去,看看能否制服守卫武士,毁去吐火龙。”
小强道:“这件事小弟也能办到。”
郭长风道:“你绝对没有把握一举制服八名武士,只有我还可勉强一试。”
小强道:“可是,你使用金爪银丝飞蜘蛛的手法,绝不及我纯熟,或许没到墙外就被发觉了。”
郭长风道:“我会小心谨慎的。”
小强道:“我也会小心对付那些守卫武士……”
郭长风正色道:“小强,不要跟我争,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小强道:“我不敢跟六哥争先,但这是六哥答应过的,难道因为我受了点皮肉之伤,六哥就认为我不堪担当重任了?”
郭长风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如果箭楼防卫不是这样严密,我当然会让你先上去……”
小强抢着道:“正因为箭楼防卫严密,六哥更不宜亲身涉险,六哥若一定不允许我先上,我宁可死在这里。”
郭长风听他冲口说出“死”字,心头一震,脸上顿时变色。
田继烈忙道:“你们都不要争先恐后了,何妨两人一同上去,强哥儿负责攀登峭壁,郭老弟负责解决守卫武士,彼此各尽所长,互相协助,不是很好么?”
郭长风沉吟片刻,举手轻拍小强肩头微笑道:“好吧!行动务必多加小心。”
小强答应着,解下金爪银丝飞蜘蛛,振腕抡动,向峭壁上掷去。
众人略退数步,仰面旁观,只见那金色飞蜘蜂一触山壁,业已牢牢扣住壁上突石,小强试了试,随即飞身离地,才几次猱升,便到了突石处。
接着金爪蜘蛛二次飞起,银丝再吐……
除了郭长风之外,其余众人,都是第一次目观小强施展“蜘蛛功”,见他猱升峭壁,如履平地,一个个全都看呆了。
樱儿无限钦慕地道:“真看不出,他居然还有这一套出色的本领。”
林百合也由衷赞道:“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根本不须利用葛藤,一样能轻易攀登滑壁。”
甚至以轻功享誉武林的田继烈,也不禁大为赞赏,含笑道:“蜘蛛功最难练的是双臂双腕,不仅出爪要准,附丝猱升时,既要迅捷,更不能悬空摆荡,以强哥儿目前的火候,非二十年以上苦练绝难办到,真亏他是怎么练成的。”
这是内行人的批评,至于罗老夫子和石头,早已目瞪口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尤其石头,直看得张大嘴巴,嘴角涎水足挂了一尺多长郭长风没有开口,全神注视着半崖上的小强。
这时,小强已经攀抵葛藤顶端的石缝,正用力砍取藤条,结成长索。
石缝距高峰顶和地面各约四十余丈,小强很快已结好一条长达百丈左右的藤索,却并不放落下来接引郭长风,反将藤索索端系在腰际,再度抡动飞蜘蛛,继续向顶攀去。
郭长风大惊,急忙沉声叫道:“小强,你疯啦……”
林百合诧道:“他要干什么?”
郭长风焦急地道:“他结好了蘑索,却不肯放下来,竟想独自登上堡墙。”
众人听了这话,齐都着慌,细看峭壁上的情形,可不正如郭长风所说——小强已经离开石缝继续向上揉升,只能看见很小一点人影了。
樱儿跺脚道:“这家伙真是在找死,大家快些喊他下来呀!”
她正想大声喊叫,却被林百合一把捂住了嘴,低喝道:“千万叫不得,惊动堡中武士,那就更槽了。”
大伙儿既不能喊叫,又无法阻止小强的行动,只有眼睁睁望着,空白焦急,束手无策。
郭长风把心一横,突然飞步奔到山壁下,吸一口真气,背贴山壁,手脚并用,竟施展“壁虎游墙术”向上疾升。
林百合急道:“这样不行的,一口真气绝难支持升上四十丈峭壁……”
田继烈接口道:“就算能够,也于事无补,你再快也快不过他的金爪银丝飞蜘蛛,郭老弟,赶快下来,咱们另想别的办法。”
但无论众人如何劝说,郭长风全都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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