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继烈点头道:“放心,老朽虽然断了一条腿,对付三两个人,自信还能办得到。”
小强又道:“小兄弟先去后院窗外埋伏,无论院子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理睬,只听我大声说‘时辰到了’!你就进屋里背人,其他都不干你的事。”
小强道:“对!你只管背了人就跑,其余的事,自有咱们应付。”
田继烈道:“小强,你的伤势还没有痊愈,能够运气动手吗?”
小强道:“一点外伤,碍不了什么事,翠蝶四姬武功有限,不难对付。咱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半个时辰后,大家到镇外林子里见面。”
田继烈应一声:“好!”
作势腾身欲起。
石头突然低道:“等一等,你们得替我把客栈后门打开才行呀!”
田继烈怔道:“开门干什么?”
石头指着客栈院墙道:“墙这么高,我怎能过得去?等一会背着人,怎能出得来?”
田继烈忍不住笑了,道:“说你傻,这件事你倒想得蛮周到嘛?”
探手架住石头的胁臂,一提真气,凌空拔起,双双飞落院墙内。
小强紧跟而入,轻轻拔去了后院的门栓。
田继烈先将石头送至上房窗外藏好,然后和小强蹑足绕到院侧,各自纵身登上屋脊。
由房顶望下去,院中一片宁静,左右房里灯灭人寂,只有正中上房内隐隐透出灯光,一名背插长刀的壮汉,正蹲在院角屋檐下。
一点火星,时隐时现,敢情那壮汉感到守夜太无聊,居然躲在屋角抽着旱烟解闷。
田继烈向小强颔首示意,身形微闪,飘然而下。
别看他断了一条腿,当年“千里追风”的美誉并非虚名,单腿落地,点尘不扬,真比四两棉花还要轻盈。
田继烈轻轻挨近他身后,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低声道:“老兄,借个火!”
那汉子毫不迟疑,就把烟袋递了过来,再回头看时,才发觉不妙,急忙挺身欲起……
田继烈可不跟他客气了,左手接过旱烟袋,右手揪着他衣领,顺势一掀,早把那汉子翻倒在地,旱烟袋掉过来,恰好敲在他老兄头上。
这一记,敢情敲得不轻,只听一声闷哼,那汉子便僵卧地上,再没有爬起来。
房内听到声响,一个娇滴滴的语音问道:“马大哥,有什么事吗?”
田继烈冷冷道:“没事,马大哥去见马姥姥了。”
上房内惊道:“你是谁?”
田继烈道:“我是阎罗王,专管这些牛头马面。”
话犹未完,上房内“呼”的一声,灯火立即熄灭,“呛呛”连响,兵刃纷纷出鞘……
田继烈挺胸突肚站在院中,大声道:“姓柳的,滚出来吧,债主临门,躲也没有用啦!”
两侧房门“砰”然而开,柳寒山和另一名姓马的汉于大步跨了出来。
可是,两人全都不认识田继烈,照面之下,不觉同时一怔。
田继烈也不认识柳寒山,翻着眼睛道:“你们谁是花蜂柳寒山?”
柳寒山一抱拳,道:“区区就是,敢问朋友高姓大名?指名要见区区在下,为了何事?”
田继烈冷笑道:“你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明白,镇外有几位朋友要见你,跟我去一趟吧!”
柳寒山诧道:“在下与朋友素不相识,彼此并无过节,为什么……”
田继烈道:“你去了自会知道,现在何须多问。”
柳寒山听了,不禁迟疑起来。
他自同平时开罪的武林同道大多,有人上门寻仇,并不算意外,然而,对眼前这位传话的老头子,却有些莫测高深,此人气势不凡,独闯后院,轻易就制住了马老大,分明是一位身怀绝技的高手,但面貌怎会如此陌生呢?……
田继烈见他目不转瞬打量着自己,心里暗暗好笑,又沉声喝道:“姓柳的,我劝你还是去一趟的好,若等别人找到客栈来,那时惊动屋内女眷就更不方便了。”
柳寒山沉吟了一下道:“也好,柳某不是怕事的人,朋友请稍待片刻,容我交待几句琐事,咱们就走。”
田继烈冷冷说道:“你有什么遗言,趁早交待清楚,这一去,只怕不能再回来啦。”
柳寒山不答,挥挥手,招呼马老二一同退到上房门口。
马老二低声问道:“柳相公,你看这老小子会不会是红石堡的人?”
柳寒山道:“不对,如果是红石堡的人,他们会直接到客栈来,不会约我去镇外见面。”
马老二道:“既然不是,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咱们联手将他摆平了再说。”
柳寒山摇头道:“他有同伴在镇外等候,只摆平了他,并无用处,不如跟他去再见机行事,以免暴露林百合的秘密。”
马老二道:“到了镇外,他们的人多,岂不是会吃亏么?”
柳寒山微微一笑,道:“不要紧,咱们两人跟他去,留下四姬看守上房,只要林百合在咱们手中,谅他们未必敢开罪寂寞山庄和红石堡。”
于是又隔窗叮嘱四姬,谨慎守护,不可擅离客栈,等自己和马老二走后,便设法救醒马老大协助防御……
匆匆交待完毕,柳寒山在袖筒内暗藏七枚淬毒丧门钉,故作萧洒地向田继烈拱一拱手道:
“朋友请带路,咱们明天还要赶路,早些了断,也好早些回来安歇。”
田继烈哂笑道:“放心,你会从头永远安歇,再也用不着辛苦赶路了。”
话落,大袖一拂,身形凌空射起,直没墙外。
柳寒山低声道:“这老小于轻功不俗,咱们也加劲些,别被他耻笑!”
两人同时提气纵身,紧随着田继烈越墙而去。
“翠蝶四姬”中为首的“绿珠”,立刻拉开房门,道:“二珠和三珠看守人质,幺妹跟我去救马老大!”
绿衣飘闪,穿过廊糖,飞步向马老大倒卧之处奔去。
来到屋角下,伸手试试,却发觉马老大鼻息均匀,并无外伤,只是全身僵硬,沉沉昏睡,不知何处穴道受制?
绿珠连拍了他背部三处大穴,毫无效用,只得道:“先把他抬回房里去再想办法吧!”
两人一个抬头,一个抱脚,刚把马老大抬起来,忽听身后有人晒笑道:“老公刚走,就把男人往屋里拖,不嫌太性急了么?”
二姬骇然失惊,手一松,“砰”地又将马老大掷落地上。
小强斜着身子坐在廊前栏杆上,双手抱胸,笠帽压得低低的,遮住了整个面孔,乍一见,直如幽灵。
绿珠急忙横剑护身,沉声喝道:“阁下是谁?’小强吃吃而笑,道:“不必问我是谁,久闻‘翠蝶四姬’艳绝人寰,我是摹名专程来瞻仰的。”
绿珠道:“阁下和镇外那帮人是一路的吗?”
小强摇头道:“不是的,他们跟柳兄有仇,我和柳兄非仅无仇彼此还有同好咧。”
绿珠听他语带轻薄,心里暗骂,脸上却嫣然一笑,道:“这么说,阁下真是专为咱们姊妹而来了?”
小强道:“一点也不错,否则,我又何必等柳兄离去以后才露面,姑娘,对不对?”
绿珠点点头,笑道:“阁下要见咱们姊妹,总该先报个名儿。”
小强道:“我无名无姓,只有一个外号,叫做‘持网使者’,专捕世间各种狂蜂荡蝶。”
四姬中的幺妹“碧玉”怒道:“这厮满嘴不干不净,大姐,别跟他噜嗦……”
绿珠却摆摆手,仍然笑容可掬地道:“没姓名不要紧,请把帽子摘下来,让咱们见见阁下的尊容,这总该可以吧?”
小强道:“我这副‘尊容’难登大雅之堂,还是不见的好。”
绿珠道:“既然相识一场,见见又何妨?”
小强道:“好吧,姑娘一定要见,可别后悔。”
说着,一掀帽沿,仰起头来。
那张伤痕遍布的狰狞面孔,直把绿珠和碧玉吓得踉跄退出了好几步,险些连长剑也失手丢了。
小强从栏杆前站起身子,露齿而笑道:“在下貌虽不扬,若论知情识趣,自问并不比柳兄逊色,何不试一试?”
一面举步向前,一面伸手来拉绿珠。
绿珠或许是吓呆了,只顾娇喘咻咻,竟忘了闪避……小强的手堪堪触及绿珠的肘臂。
碧玉突然惊呼道:“大姐快躲!”
斜刺里飞出一剑直向小强手腕挥到。
小强只得缩手,身形疾转,避开了剑锋,笑道:“何必以貌取人呢?看我人丑就动家伙,岂不太煞风景?”
在这一缓的机会,绿珠也由怔忡中惊觉,急忙挥剑出手,低叫道:“幺妹,不要缠斗,先退回房里去!”
小强横身挡住廊檐口,嘿嘿笑道:“别走!这儿宽敞得多,还是把屋里两位一并请出来吧!”
笑语中,寒芒展动,也拔出了短剑。
三个人三柄剑,登时就在上房门外,展开一场激战。
论武功,小强要比绿珠和碧玉强过一筹,可惜他外伤初愈,体力犹未复原,只能使出七成功力。
然而,绿珠和碧玉却被小强狰狞的面貌所慑,攻拒之间,不免心惊手软,也同样的无法全力施展。
这一来,双方竟变成势均力敌,激斗将近百招,仍然分不出胜负。
小强心里不禁暗暗着急起来……他最大目的。是想将“翠蝶四姬”挡在房外,以便石头入房救人,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却不见另外二姬露面,自己又无力制服绿珠和碧玉,这样拖延下去,真是后果堪虑。
绿珠和碧玉,心里又何尝不焦急……她们急于退入上房,以防人质有失,却被阻于门外,进退不得。
既不见房内二姬出来援助,又不见柳寒山回来,更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一心挂三头,怎能不急?
是以,三人一边交手,一边都在注意着房内的动静,他们心情虽然各异,焦急之念却并无不同。
正在这时候,房内忽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紧接着,又好像有衣袂飘风之声,飞快地由房后逸去……
绿珠忍不住大声问道:“二妹,三妹,发生了什么事?”
连问数声,房内毫无反应。
小强也不禁暗暗诧异,心想,二姬不在房中,刚才又似有衣袂振风声逸向屋后,莫非田石头的行藏被二姬发觉了?
双方各怀疑惧,剑招越来越散乱,彼此都已无心恋战……
绿珠突然虚晃一剑,退出战圈,沉声道:“幺妹,你缠住这厮,我绕去屋后看看。”
说着,仰身倒射,向对面屋脊掠去。
小强急忙喝道:“往哪里走?”
一紧短剑,奋力将碧玉迫退,左臂扬处,一缕金光电射而出。
这是他的独门利器,名叫“金爪银丝飞蜘蛛”,系以数丈长的天蚕银丝,绕藏在袖中,一端牢扣着手腕,另一端系着一个纯金打造的八脚蜘蛛,既可作登高攀物的飞爪使用,又可当作暗器,收发自如,十分灵便。
绿珠身子刚上屋顶,“飞蜘蛛”随后亦到。
碧玉急叫道:“大姐,小心暗器!”
绿珠闻声一惊,忙俯腰闪避。同时挥剑反扫……谁知那天蚕丝异常坚韧,刀剑难伤,剑锋扫过,竟然分毫无损。
小强借势一抖手腕,大喝道:“下来吧!”
说时迟,那时快,“八脚脚蛛”向下一沉,无巧不巧正钩住绿珠的罗裙带子。
“嘶”地一声响,整幅罗裙,当时被扯落下来。
绿珠失声尖叫,也从屋顶滚落,人虽未受伤,下半身却成了“光棍”,按住前面,掩不住后面,直落得手忙脚乱,无地自容。
幸亏碧玉死命挡住小强,才匆匆拾起破裙,连忙掩盖不迭。
小强见机不可失,扬声叫道:“时辰到了!小兄弟,动手!”
呼声方落,就听见屋后“哗啦”一阵响,一条粗壮黑影大步疾奔,冲出后院门而去。
碧玉大声惊呼道:“不好!人质被抢走啦……”
小强却长长吁了一口气,精神陡振,短剑飞舞,霍霍生风,将二姬圈入一片剑幕之中……
※ ※ ※
田石头扛着两个人,直奔镇外密林,不多久,田继烈和小强也先后脱身旧雨楼。
三人聚在一起,都欣喜不已。
小强道:“辛苦半夜,总算没有白费工夫,刚才在客栈里,我真替小兄弟担心哩。”
田石头得意地道:“有什么担心的?像这种事,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比在网里捞鱼还容易。”
小强道:“现在人是救出来了,花蜂柳寒山回去后,一定不会就此罢休,咱们得赶快把事情弄个明白,以便商议下一步骤。”
田缮烈道:“说的是,你快些询问吧,或许郭老弟途中道遇到什么变故。”
小强点点头,急忙动手,将围裹在两人身上的被褥解开。
解开被褥,小强突然惊呼起来……
田继烈道:“有什么不对吗?”
小强跌足道:“咱们上当了,这两人根本不是咱们白天见过的老夫妇。”
田继烈诧道:“那会是谁?”
小强道:“她们是‘翠蝶四姬’中的两个,那老夫妇已经被掉包换走啦!”
田继烈大惊,急急晃亮火摺子……果然不错,被褥中的两个女人,身着绿色衣裙,穴道受制,正是“翠蝶四姬”中的二妹和三妹。
田继烈反手一把,抓住田石头的衣领,怒目道:“畜牲,这是怎么一回事?”
田石头愣愣地道:“我……我不知道……”
田继烈喝道:“误了大事,你还敢说不知道?”
插手就是一巴掌,打得田石头连转了三转。“砰”地一声,摔在一棵树干上。
小强连忙上前拦阻,道:“老前辈,这事不能责怪小兄弟,当时房中漆黑无光,谁也会弄错……”
田石头挨了一巴掌,委屈得哭了起来,呜咽着道:“我根本没有弄错,是你们自己弄错了,却拿我出气。”
田继烈戟指叱道:“畜牲,你还敢强嘴?”
田石头道:“本来就是嘛,你们说要我等在外面,听见暗号,便进去扛人,只有这两个睡在床上,我不把她们扛回来,叫我去扛谁呀?”
小强道:“不错,我想起来了,在小兄弟没有进屋之前,房中曾有重物坠地声音,又有衣抉振风声向屋后逸去,显然另外有人劫走老夫妇。却把二姬藏在床上。
田石头接口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装糊涂哩!”
田继烈喝道:“你躲在屋后窗外,有人由窗口进出,难道你就没有看见吗?”
田石头道:“我当然看见啦,一共是两个人,由窗口进去,背了两人出来,然后就翻墙走了……”
田维烈怒声道:“当时你为什么不声张?”
田石头道:“你们只叫我等暗号,又没有叫我看房子,不让人进去。”
田维烈气得直跺脚,道:“真是一块石头,简直比猪还笨!”
小强道:“小兄弟,你看见那两人像什么模样?往什么方向走了?”
田石头道:“我只看见其中有个老太婆,另外一个年轻女人,却没看见她们往什么方向走的。”
小强又道:“那老大婆是不是乡下人打扮,手里拄着拐杖?”
田石头愕然道:“是啊!你也看见了吗?”
小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不出我所料,果然是她。”
田继烈忙问:“是谁?”
小强道:“吴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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