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长风相信,只要能见到林元晖,一定能从他口中探问出“小玉”的来历,一切谜底都会因此而揭开,必要时,更可由“香罗带”引发林元晖的记忆。
据郭长风推测,“香罗带’很可能就是林元晖当年送给“小玉”的定情之物,而这段经过,秦天祥必定知道,所以才急急将林元晖送往红石堡,并且处心积虑要得到“香罗带”,甚至不惜以林百合为饵,以求达到目的。
不过,秦天祥这样傲,究竟是为了顾全女婿的声誉?
还是别有用心?
就令人费解了。
如果仅仅是为了林元晖的声誉作想,又何须训练替身?
更何须牺牲林百合的清白?
这岂不是小题大做了吗?这些疑问,只有寄望子林元晖亲自解答,唯一办法是先由红石堡将林元晖接出来。
红石墨虽然形势险峻,戒备森严,却难不倒郭长风。他相信,凭自己的机智,加上小强的特技“蜘蛛功”,区区峭壁吊桥,绝对能够飞越渡过……
郭长风大步行到小强的卧室,谁知房门却是虚掩的,推门一看,房里没有人,床上被褥也整整齐齐叠着,报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难道他已经醒了?见自己不在店里,也出去啦?
郭长风不禁大感失望,询问伙计,都回答“不知道”,只得怏怏旧雨楼后院。
接连两天一夜未睡,自觉有些疲倦,郭长风决定先洗个澡,然后小睡片刻,如果小强还没回来,再出外寻找。
不料当他踏进卧室房门,却发现床上睡着一个人。
再仔细看看,那人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样。
郭长风不觉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暗道:“这可不是见鬼了?我明明站在这里,怎么床上又有一个郭长风?”
郭校风蹑足走近床边,轻轻推了推那人的身子,道:“喂!朋友!醒一醒!”
那人好像听见,跟睛睁开半条线,又闭上了。
郭长风再摇摇他,道:“朋友,你也叫郭长风吗?咱们两个谁是真的?”
那人鼻孔里“晤”了一声,仿佛睡意正浓,连眼皮也懒得睁开。
郭长风火了,用力一掌拍在床上,厉声道:“小子,你给我滚起来。”
这次倒真灵验,那人一惊而醒,瞪着两跟直愣愣地望着郭长风,满脸迷惘之色。
郭长风道:“瞪着我干么?这是我的床你倒享受起来,现在还敢跟我瞪眼?’那人嘴唇蠕动,好一会,才有气无力地道:“六哥……你回来了……”
他一开口,郭长风不禁惊讶失声,道:“你是小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强显得很疲惫虚弱的样子,喘息着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郭长风道:“大约酉时刚过。”
小强点点头道:“那还好,你总算回来得正是时候。”
郭长风诧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干嘛要扮成我的模样?”
小强凄然一笑,反问道:“扮得还像么?”
郭长风道:“像是很像,可是——”
小强道:“只要像就好。现在时间不多了,六哥,你赶快也改扮一下,扮成我的模样,穿上我的衣服,再过一会,她们就要来了。”
郭长风道:“你是说,吴姥姥她们要来?”
小强道:“不错,她们在起更以前一定会到,我的衣物和易容袋都在橱子里,咱们必须快些布置才行。”
郭长风道:“咱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总得把原因告诉我呀。”
小强道:“时间来不及了,你一面改扮,咱们一面说话吧!”
郭长风见他语气艇重,神情焦急,知道事情必然很促迫,只得依言从衣柜里取出改装用物。
其实,两人身材相差不多,面部改扮也不大困难,只不过小强的肤色比较黝黑,鼻梁略低,两颊略瘦。
郭长风不擅易容,只将肤色涂黑了些,对子鼻子和面颊的改扮,却感到束手无策。因此,小强不得不挣扎起身,代为扮饰。
小强好像刚经过一场剧烈运动似的,体力显得极度疲惫,略一举动,便气喘吁吁,似乎不胜劳累。
郭长风关切地道:“怎么啦?身子不舒服吗?”
小强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非常疲倦,大约是那支银簪的缘故。”
郭长风道:“银簪?什么银簪?”
小强道:“就是吴姥姥要我趁你洗澡时,偷偷放进热水桶的那支银譬。”
郭长风吃惊道:“难道,你自己使用了?”
小强道:“是的,我回房以后,一直无法入睡,曾经仔细检视那支银簪,始终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到傍晚时,我想你可能已经睡醒了,谁知进来一瞧,却不见你在房中,刚巧那时有伙计敲门,询问要不要洗澡的热水,我一转念,便想到这条‘李代桃僵’之计。”
郭长风顿足道;“你应该等我回来商议一下,再决定也不迟呀!”
小强苦笑着道:“如果先跟你商议,我知道你决不会答应,可是,我自觉亏负你太多,若能替你冒一次危险,对大局有利,纵然死了,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郭长风摇头长叹道:“这是何苦呢?咱们根本不必冒险,同样能把事情办好,唉!太傻了!”
小强道:“就算傻,我也不后悔,何况我现在除了感觉疲倦之外,并没有丝毫损伤,实在说来,根本算不得冒险。”
郭长风道:“这样疲倦的感觉,可能就是受到了伤害,你有没有试过运气?也许内腑已经受伤了?”
小强道:“我试过,真气一样可以提聚,内腑也毫未受伤。”
郭长风道:“当你洗澡的时候,肌肤是否有异样感觉?”
小强道:“完全没有,银簪入水即溶,无色无味。一点也不觉得有何异样。”
郭长风沉吟道:“我想它一定有可怕的功用,否则,银簪入水决不会溶化。”
小强道:“银簪的功用,恐怕只有吴姥姥才知道,咱们若能擒住那老婆子,一切疑问都迎刃而解了。”
郭长风道:“你确知她一定会来?”
小强道:“一定会的,我已经去北门城楼联络处,他们要我小心守候,初更时必来接应。”
郭长风点点头:“好吧!咱们就守株待兔,依计行事,不过你要听我咳嗽才能动手,咱们目的是要找出黑衣少女藏身的地方,能不动手,最好别动手。”
小强道:“这个我明白,没有你的咳嗽为号,我就在床上装睡……”
正说着,远处已传来初更鼓声。
郭长风急忙穿上小强的衣衫,将房中杂物收拾干净,又把灯光减弱。然后虚掩房门,静坐而等。
这时大街上市道正盛,前院灯火通明,人声不绝,只有这后院上房静悄悄的,夜风窥窗,暗影摇曳,透着几分阴森。
约莫过了顿炊光景,院门外,突然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郭长风起身迎了出去,低问道:“什么人?”
门外应道:“客人洗过澡了吗?我是来收换洗衣服的。”
郭长风心知是吴姥姥到了,暗暗吸一口真气,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一名青衣妇人,头系黑巾,手挽竹篮。
院中光线阴暗,那妇人又低垂着头,无法看清她的面貌。
郭长风哑声道:“是吴姥姥吗?”
青衣妇人低声喝道:“别多问,快带路!”
郭长风只得掩闭院门,领着那青衣妇人向客房行去。
剐走到房门口,青衣妇人忽然停步道:“姓郭的洗过澡有多久了?”
郭长风道:“大约两个时辰。”
他没敢说得太久,默计由傍晚到现在,应该不超过两个时辰。
青衣妇人又同:“这段时间,他醒过没有?”
郭长风摇头说道:“他好像很疲倦,一直昏睡不醒,刚才我还试过,叫也叫不应。”
青衣妇人道:“好,你站在这儿不用进来,让我再试试。”
说罢,挽着竹篮,轻轻进了卧室。
郭长风怕她会突然对小强下手,虽未跟进卧室,却侧身立在房门口,同时暗暗将一只茶杯握在掌中。
别看那只是个小小的瓷茶杯,必要时一捏而碎,每一粒碎片都能飞击杀人。
不过,这次却是郭长风多虑了,青衣妇人只在床边探头打量了一下,便转身退了出来。
郭长风低问道:“怎么样?”
青衣妇人仰面微微一笑,道:“你干得很好,现在姓郭的已经变成‘剪毛鸽子’,飞也飞不掉了。”
她这一仰头,郭长风才看清她的面貌,不由晴晴叫声惭愧。
幸亏方才没有鲁莽出手,原来她并非吴姥姥,只是黑衣少女的贴身侍女春梅。
郭长风道:“吴姥姥怎么没来?”
春梅笑道:“姥姥有些不放心你,怕你和郭长风串通来骗她,所以叫我先来查看一下。”
郭长风哑声道:“我既然答应了,怎么会欺骗她?现在姑娘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春梅道:“现在咱们当然相信你啦,你能立下这一件功,姥姥决不会亏待你的。”
郭长风道:“但不知你们准备怎样处置郭长风!”
春梅道:“这个,我也不知道,等姥姥来了,自有主意。”
她一面说,一面走出屋外,解下束头的黑巾,向空中接连挥动了三次。
片刻之后,一条人影疾如箭矢般越墙而入。飘落院中。
郭长风连忙低头拱手,说道:“见过姥姥。”
吴姥姥望着他露齿一笑,道:“强哥儿,你可别怪我老婆子多疑,只因郭长风是个鬼精灵,老篓子对他不得不提肪。失礼之处,还望哥儿多担待。”
郭长风道:“不敢,我已经照姥姥的吩咐做了,只求姥姥也能言而有信。”
吴姥姥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别杀他?”
郭长风欠身道:“姥姥手下留情。”
吴姥姥道:“其实,我若杀了他,哥儿就从此在江湖中出头成名,这有什么不好呢?”
郭长风道:“但他究竟是我的盟兄。他一向又待我不薄,为人总得要饮水思源呀。”
吴姥姥笑道:“强哥儿,你要明白,咱们即使不杀他,将来他也会记恨你一辈子,你们兄弟之情,反正是不会再存在的了。”
郭长风道:“我知道,宁可让他恨我一辈子,总比我自己负他一辈子的好。”
吴姥姥点了点头,道:“想不到哥儿竟是个如此重情义的人。好吧!我老婆子答应你,咱们只废他武功,不伤他性命就是。”
说着,转身向春梅一伸手,说道:“给我!”
春梅上前一步,将那盛衣服的竹篮子递过去。
吴姥姥掀开上层衣服,从篮内取出一个朱红色的瓦罐子。
郭长风偷眼望去,只见竹篮内共有三个瓦罐,每个大如握拳,都用赤色油布密封着,不知内藏何物?”
吴姥姥只取出一个瓦罐,仍将竹篮覆好,交给了春梅,低声道:“你们退到五丈去。”
郭长风忙道:“姥姥,这瓦罐里是什么东西?”
吴姥姥得意地笑道:“不必多问,你远远站着观看,自然就知道了。”
郭长风又道:“姥姥答应过不伤他性命的……”
吴姥姥道:“放心吧!你没看见我已经留下两罐么?只用一罐,决不会弄死他的。”
郭长风猜不透那瓦罐中是何物件?
又不便再问,只得依言缓步后退,暗暗提气蓄势,准备应变。
吴姥姥将瓦罐放在距离卧房窗外丈余处的草地上,自己也缓缓退开了四五步,突然扬起拐杖,向瓦罐敲去。
“波”的一声,瓦罐破裂,里面竟是一团红色蠕动的东西。
郭长风定晴细瞧,不蔡浑身都起了鸡皮……
原来那一团蠕动的东西,竟是许许多多数不清的红色小虫。
那些小虫比蚂蚁略大,状似蜜蜂,却比蜜蜂细小,背上有翘,紧紧贴附在一具蜂巢形状的窝上,瓦罐一破,立刻四散飞起。
吴姥姥挥杖击罐之后,业已迅速退到五丈外,望着卧房吃吃低笑道:“郭长风啊郭长风!
现在你插翅也逃不出老婆子的手掌心啦!”
笑声中,只见那些红色小飞虫纷纷扑向窗口,飞进卧室。
郭长风骇然省悟,不用说,那些红色小虫一定有毒,而银簪化水洗澡,显然散发一种特殊的气味,正是吸引毒虫的饵。
可惜省悟已经太迟了——
毒虫一进卧室,里面立即传来小强的惨呼声。
郭长风惊怒交集,一个旋身,欺近吴姥姥左侧,双掌齐出,闪电般直向老婆子的肩背扣去。
吴姥姥似乎早提防他会突起发难,急忙吸气飘身后退,横拐喝道:“你想干什么——”
郭长风不等她把话说完,大喝一声,欺身直上,左掌原式不变,摇扣肩井穴道,右手却竖掌如刀飞快地斩向她的腰际。
吴姥姥沉声道:“小伙子,你要找死么?”
她显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小伙子”就是郭长风,拐杖一翻,竟向郭长风疾挥而至。
“砰”然一声,肉掌和拐杖碰个正着。
郭长风的手掌分毫无损,一根实心乌木拐杖,却被截断成两段。
吴姥姥大惊,正想纵身跃退,突觉右肩一麻,“肩井穴”已被郭长风牢牢地扣住。
这变化,只是转瞬间事,以吴姥姥一身的功力,竟然没有躲开郭长风的出手两招。
旁边的春梅简直吓呆了,直到吴姥姥拐断受制,才想起应该从旁相助,急忙伸手由篮中掏出一柄匕首……
可惜她刚把匕首取出来,郭长风的巨灵之掌业已电闪而到,轻轻一把,扣住了她握刀的手腕。
春梅五指一松,匕首堕地,浑身软麻,再也动弹不得了。
吴姥姥惊愕地道:“你……你不是强哥儿?”
郭长风冷笑道:“在下郭长风!”
“啊——”
吴姥姥和春梅都不禁惊呼失声。
郭长风接道:“吴姥姥,你我无仇无恨,用这种歹毒的手段暗算,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吴姥姥道:“谁叫你食言背信,收了咱们主人的厚聘,却反助对方。”
郭长风道:“受雇杀人的事,现在仍在‘比价’之中,尚未作最后决定,我并未拒绝履约,怎能说是食言背信?”
吴姥姥大声道:“咱们对你已经百般忍让,你却得寸进尺,一直在拖延刁难,告诉你,咱们不愿再受你的敲诈,也不愿再由你摆布了。”
郭长风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贵主人的决定?”
吴姥姥道:“老身说的话,就是咱们主人的决定。”
郭长风道:“也好!既然你们不愿再聘我,这也不能勉强。只要你收回毒虫,交出解药,郭某人也不难为你,咱们一拍两散,旧约承诺,一笔勾销。”
吴姥姥冷哼道:“可惜你这话说得太迟了。”
郭长风道:“我愿意退银解约,怎说太迟?”
吴姥姥道:“老实告诉你吧,那瓦罐内的毒虫,名叫‘三目血蝇’,根本不是老婆子饲养的,老婆子只会放,不会收,而且,也没有解药。”
郭长风道:“那么,你这些‘血蝇’由何而来?”
吴姥姥道:“是一个朋友送的。”
郭长风道:“你那位朋友是谁?”
吴姥姥道:“对你明说也不要紧,他就是当年以驯毒名闻天下的‘毒魔君’蓝彤。”
郭长风冷冷一笑,道:“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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