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闻此言,走在一旁的阿古木好生诧异,大概是从小师弟与三师兄的话语里意识到她为了给他求医,还牺牲了色相,那眼神就缓缓浮上了一丝内疚了。
“胡说!”小师弟又反驳了,“大师兄明明就没有亲,只是用手这样轻轻碰了一下而已,我们都看到了。大师兄可是正人君子。”
他一边说还一边用两根手指在三师兄脸上示范了一下。
三师兄尴尬了一下,随即瞪了小师弟一眼,小师弟大概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云七夕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脸上游移,特别想看出点什么了。小师弟可能是生怕自己再说错什么,于是催道,“姑娘,赶紧下山吧,不是还有人在山下等着你么?”
走出红梅山庄,云七夕的脑袋里打满了问号。
那个大师兄为什么会那么奇怪?明明亲一下是他提出来的,可是按小师弟的说法,他只是假装亲了她一下。当时他点了她的穴,想占她便宜是很容易的事情,可貌似他最逾矩的行为就是轻轻抱了她一会儿。
提的是流氓的要求,可他的行为却明明是个君子,还把这么好一件裘衣拱手送人。他是哪根筋不对?做了好事还不留名?
想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这个大师兄对女人一向就这么好,可是她穿着一身男装,不施粉黛,不挽发髻,一点儿女人样子也没有,他凭什么对她好?
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是认识她的,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拥抱以及他为她系衣带时那轻柔到温暖的感觉。
“我挺好奇,你是如何走出这梅林的?”三师兄突然换了个话题,有意把云七夕的思绪岔开了。
云七夕盯着眼前这大片的红梅林,笑着指了指。
“你看见没有,有些树上我系了布条。”
三师兄和小师弟点点头,“看见了。”
“我把衣服撕成了很多个布条,在路过的梅花树上都拴上布条,这样不就不会走重复的路了?”
二人恍然大悟,满脸都写着佩服。
“原来如此,这真是一个好方法!”
走出梅林,开始走下山的路,小师弟看了一眼一直没有吭声的阿古木。
“哎,大个子,你知道吗?上山这一路都是这位姑娘背你上来的。”他指着云七夕。
阿古木看着云七夕,眼底划过震惊,感激,以及更多的愧疚。
“谢谢你!”
云七夕听得出他的真诚,朝他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道,“别小看我,我的力气并不小,而且,后来很长一段路是二师兄和三师兄帮了我。”
阿古木没再说什么,只是心事重重地走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到半山腰,已经望得见下面的官道了,小师弟和三师兄才停下脚步。
“好了,我们就送到这里吧,慢走!”二师兄道。
云七夕回头朝他们友好挥手,“谢谢你们,再见!”
剩下的路云七夕和阿古木二人继续往下走,阿古木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道,“江湖早就有传言,说华千秋性情古怪,要找他求医并不容易,我很佩服你,也很感激你。”
确实不容易,可是她毕竟做到了,这是一件令她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我救你可不是想听你的谢字的,更何况,你在晋军大营里出了事,始终是我们的原因,我当然有责任让你好起来。你知道吗?昨夜在你不省人事的时候,你那些将士们以为我们拿你怎样了,两军差点儿干起来。每一个人的命都是命,我可不想再掀起一场无辜的点火,能成为朋友就不要成为敌人,所以,你必须好起来。”
听着她这一番言论,阿古木望着她,愣了一会儿神,似乎是对她又有了新的认识,动容的目光里有丝崇敬。
还没到山脚,云七夕就看到了还在等待着的几个人。
顾远坐在一边的大石头上,耷着脑袋;戈风坐在马车上,无聊地扯着马尾毛;单连城双手环胸,颀长的身子倚在马车的车厢上,头向后靠着,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七夕发现,无论他在什么场合,摆着什么样的姿势,都是能最快夺去她眼球的那一个。
想到他是自家老公,她的心中就膨胀起满满的自豪感和优越感!
“同志们,我们凯旋归来啦!”云七夕一声愉悦的大喊打破了山下等待的沉静。
其实她本想中气十足地喊一声“姑奶奶我凯旋归来啦”,不过因为有单连城在,想想觉得终是不太合适,所以就把台词改动了一下。
正闷闷低头的顾远抬头一看,顿时惊住了。
只见云七夕正一蹦一跳地走下山来,而上山时还不省人事的阿古木此刻跟没事儿人一样走在她的旁边。可见他的毒已经解了。
顾远一张老脸堆起无数褶皱和崇拜,激动得语无伦次。
“王妃,你,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戈风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惯镇定的他眼中也有那么点惊讶。
云七夕得意地挑了挑眉,“那当然,我是谁?能有我办不成的事儿吗?”
见单连城依然淡定地倚在车厢上,脸上并无惊奇之色,她弯着唇走近他。
“我上山的时候,你跟我说什么来着?你行?现在呢?我行不行?”
说那“你行”二字,她把他的表情和口气学得有模有样。
单连城盯着她,唇角轻牵,伸手抚着她冻红的脸颊。
“了不起!”
顿时,云七夕的眼睛如满天星斗坠入了银河,闪闪发亮。别人的任何夸奖她都不在意,唯有他,他是一个不轻易夸人的人,不损她就不错了,所以他难得的肯定简直让她心花怒放。
她只顾着开心,并没有看到单连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裘衣上时,唇角的笑容已经不知不觉消失了。
“晋王,晋王妃,我阿古木今日郑重发誓,乌尔丹只要有我阿古木在一日,便永不再与晋王为敌。”阿古木突然郑重其事地说,目光和语气都十分坚定。
单连城抬眸,烈烈寒风中,他的平静对上他的坚定,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点头。
云七夕知道,他们之间眼神交流的是一种男人的默契,是一份敬重,更是看得比命更重的诚信。
若说昨夜让阿古木签那份和平协议是形势所逼,那么此刻他说出这些话就是彻底的心服口服啊。
马车从红梅峰底的官道缓缓离去,而在红梅峰的山腰上,有一道郁闷的目光正望着那辆马车的方向。
“师父,你是不是太狠心了,我难得见她一面,你竟然不让我跟她见面!你知道我有多久没见到她了吗?”
华千秋同样望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捻动着胡须,淡淡一笑。
“凌云,你眼光不差,只是,她不属于你,见到了又如何?”
楚凌云闷闷不乐地瞧着自己师父的一张笑脸,“师父,到底我是你徒弟还是单连城是你徒弟,你很偏心。”
华千秋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想起那女子机灵无双的眸子,他高深地眯起了眼。
“我并非偏心,这般聪慧伶俐的女子,她不属于你,也不属于连城一个人,她该属于天下。”
良久,楚凌云似是无奈的低低一叹,虽然马车早已不见了踪迹,可他却一直望着那个方向。
“她只是个女子,什么天下,跟她又有多大关系?为什么要让她背负这么多呢?她不喜欢,也不会快乐。”
华千秋没有白白比他多活几十年,自然清楚自己的徒弟用情已深,这是一种很难根治的病,即便他已是闻名天下的神医,也无法开一剂良药给他。染上了,就只能生生承受它的痛苦。
“也许这就是命!”他的声音有着一种沧桑与无奈。
而楚凌云自然也深知自己染上了这种病,但,他却从不想治愈。
马车奔驰在不平的官道上,有些急切。
昨夜一夜未睡,今天背阿古木那一坡也几乎耗尽了体力,此刻大功告成,身心放松下来,云七夕才觉得浑身酸痛,在颠簸中来了睡意。
她好想好好地睡一觉,可是马车里有单连城,阿古木和她三个人,根本没有足够的位置可以给她休息。
她此刻真是好想念床啊,她不贪心,哪怕只是一张硬板床,能容她好好躺一会儿也是极好的。关键是一身痛还要这样僵坐着,简直太受罪了。
旁边突然伸来一只手臂,将她揽了过去。
“睡爷怀里。”
第254章爷从未嫌过你()
她不时地捶自己的肩膀,扭动着肩胛骨,又刻意睁大眼睛来与困意抗争,这些小动作单连城早已看在眼里。
她本就被困意席卷,没有丝毫防备,就顺着他的力道落入了他的臂弯。一闻见他身上熟悉的薄荷香,那感受犹如饮了几分薄酒,困意更是上了头。
可是马车狭窄的空间里还有第三人在场,云七夕多少觉得有点尴尬,想要挣开他,可是他手臂加了力道按住她,不允许她再动。
“不是困了?困就睡!”
知道他在关心她,只是他的关心略显霸道,让她顿时红了脸。
“我不困。”
“口是心非!”
嗬!把她看得透透的,好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阿古木虽一直睁着眼,却没有不识趣地往这边看,这会儿突然道,“马车里太闷了,我出去坐一会儿。”
说完,他就打开车门,走出去跟顾远坐到了一起。
傻子都知道阿古木是刻意回避,不过她挺感谢他的。
待马车里只剩下她们二人,她再也抵抗不住,主动与他坐得更近,双手圈住了他结实的腰身,可怜巴巴抬着困倦的眼睛望着他。
“我真的好累,也好困。”
她很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更是很少主动承认自己的脆弱。一抹痛惜之色从单连城的眼底滑过,他带着温度的大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沙哑中添了一丝柔和。
“爷知道,睡吧!”
轻轻“嗯”了一声,云七夕靠着他的肩,闭上了眼睛。
许是在他的身边总是特别有安全感,许是她真的太困了,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当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单连城垂眸,打量着她满是倦容的小脸。平日里的她看起来总是精力十足,多么地狡黠,多么地机灵,也多么地坏。但她此刻安静入睡的样子其实很像一个孩子,一个简单到没有一丝心机,却又有点可怜的孩子。
他情不自禁地收紧了她单薄的身子,侧过头,在她的额头轻轻地印下一吻。
在浓浓的困意下,在单连城的结实的臂弯里,云七夕睡得很香,竟然还做起了梦来。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经历的事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她在梦里都还在继续她的背上上山工程。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单连城,这不是最关键的,是关键的是他已经长成了一个三百多斤的大胖子。压得她直接双腿都陷进了地里,根本就挪不动半步。
要知道,单连城在她心中的形象,除了有时候高冷了点儿,时而阴坏了些,整体来说还算得上是男神级别。如今一转眼变成了一个惨不忍睹的胖子,这让她脆弱的小心肝儿如何能够接受?
惊醒时,她叫出了声,还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了?”单连城的低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慌忙抬头看过去,发现眼前还依然是那个英俊无双的单连城,于是明白刚才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喃喃低语。
“吓死我了。”
“梦到了什么?”
提及那个梦,云七夕就拧巴着一张脸望了过去。
“那真的是一个不堪回首的噩梦,我梦见你变成了一个大胖子,还要让我背你上山,我这小身板都差点儿被你压成肉饼。”
单连城好看的眉头跳了跳,“什么乱七八糟的?”
云七夕下意识抱紧他,抬起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后怕,软着声哀求道,“答应我,你只能strong,可不能虚胖啊!我最讨厌男人大腹便便了,跟怀了几个月身孕似的,太难看了。”
什么strong,什么虚胖,单连城自然听不懂,不过从后半句话,他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成天胡思乱想!”
云七夕嘟着嘴,“有时候梦是一种预兆,你不知道吗?”
想想单连城如今的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八块腹肌更是十分惑人。这样完美的身材若是毁了岂不是太天理不容了?
“胖有什么可怕?爷倒希望你能胖一点,好过一身骨头咯人。”
又趁机损她!
云七夕不服地哼了一声,在他的怀里闷了一会儿,突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诚实回答我。”
瞧她问得很严肃认真,他轻“嗯”了一声。
“假如我有一天变成了大胖子,你会嫌弃我吗?你会愿意背我吗?”
单连城低头瞅着她,好一会儿,才听他道,“你终有一天会大腹便便的,爷不嫌!”
见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滑向了她的腹部,云七夕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颊烧了起来。
“别扯歪了,我是说如果我长胖了,肉多了,不好看了,你会嫌吗?”
“你现在好看?”单连城淡淡的眼神把她上下一发,语气里稍带嫌弃。
云七夕恨恨磨牙,使劲儿瞪他,“单连城,你几个意思?”
见她真的生气了,单连城的眸子里蓄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爷从没在意过这些表面的东西。”
“”她可以吐他一身血吗?
这话听着是在安慰她,实际上是更打击她,难道她的外表就没有一点儿吸引人的地方?她自认长得并不差的好吗?
“你会不会说话?”云七夕气咻咻地猛地推了他一把。
“是你让爷诚实回答的,爷诚实了你又生气。”
某人此刻竟还一脸无辜,云七夕气恼地把头转向一边不再理他。
她哪里知道,当他亲眼看到她凭着自己的智慧巧妙地解开那盘棋时,他有多么震撼,又有多么骄傲!她闪着智慧光芒的眼睛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眼睛,他早已沦陷其中了。
她更不会知道,她的这张容颜其实早已刻在了他的心里。
“七夕!”
马车内短暂的安静过后,单连城轻声唤她。
他突然温柔的呼唤让她激灵了一下,不过她却克制住没有回头。
过了一会儿,她的小手被他温暖的手掌轻轻包裹住,她仍是没有回头。
下一秒,她一声低呼,因为她被他直接抱过去,放在了他的腿上。
在马车的颠簸下,这个姿势多少有点暧昧。虽然心跳在加快,可是她还依然努维持着她生气的表情。
他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脸,两道目光对视在一起。
在她的唇上浅浅一吻,他再开口时,声音就有些磁性的暗哑了。
“七夕,爷从未嫌过你,那夜在船上,爷不是酒后乱性,而是早已认定了你,才会要了你。”
说这话时,他眸色浓郁,似乎涌动着一种柔情。她再也装不了怒气了,因为她已经陷入了这片柔情里。
其实当他不顾一切地单枪匹马奔向敌营时,她就知道他的心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不过是在无聊的情况下跟他打嘴仗罢了。
她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他很少对她说这样的话,说得很认真,她没有办法再质疑他,一向口齿伶俐的她突然在一刻不知道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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