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七夕把着脉面色凝重,单连城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紧接着,她飞快抽出几根针,扎在了她的几大要穴处,抬头对单连城说,“我暂时稳住了她的心脉,现在要必须马上把宝珠放到床上,要快。”
最近的地方,无疑就是国公府了。
“起轿吧,马上就要到了。”云冲说。
云七夕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轿夫犹犹豫豫地,都有些不敢再碰这花轿。
云七夕走出来,盯着他们目光凌厉,冷冷道,“怎么了?公主只是受伤了,还没有死,若是耽误了公主的治疗,出了什么大问题,你们哪一个担当得起?”
大家一听,都慌了,无疑,这个罪名谁也担当不起,谁也赔不了公主的命,赶紧把花轿重新抬了起来。
早已得了讯了苏玉婉从府里面匆匆出来,见花轿走过处全是血迹,而轿底部还仍然有血在不停地往下滴,她身子一软,就靠在门边,旁边的的丫环及时扶住了她,她才勉强站稳。
“冲儿,这,这是怎么回事?”她颤抖着问道。
云冲没有回答,让花轿落地,伸手入轿将单宝珠抱了出来。
“冲儿,天哪,公主她,冲儿,你不能”苏玉婉试图拦着他。
云冲横抱着公主在门口站定,看着苏玉婉,不容置疑地说道,“娘,公主今日既然坐上了我的花轿,就是我云家的人了。”
说完,就大步抱着公主走了进去。
云家今天也是大摆宴席,此刻正是高朋满座,看到云冲突然抱着一个血淋淋的人正进去,大家都吓坏了,原本热闹喜庆的宴席现场变得尖叫声四起。
云风烈看着这个场景,也是震惊不已。
云冲没理会这一切,径直将单宝珠抱进了新房。
“我来给宝珠治伤,让人把药箱送来,另外,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紧紧跟进去的云七夕语速极快地说。
云冲看着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一丝生气的单宝珠,点了点头,“好。”
说完,便走了出去。
单宝珠已经失血过多,若她及时稳住了她的心脉,恐怕她此刻早已没命了。
单宝珠的血管很细,比一般人的细,已经有些寒冷的天气,云七夕为她接上断裂的血管,竟然整个衣服都湿透了。
当她把她的伤口完全缝合好,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期间,云七夕听见外面有了好过动静,苏玉婉来过,云风烈来过,好像惠妃来过,但都被单连城和云冲给拦住了。
单宝珠贵为大燕唯一的公主,生命危在旦夕,云七夕却不让任何人参与她的救治工作,这是危险的,这意味着如果单宝珠有什么事,所有的责任她都必须一个人扛下。
但她必须这样做,抢救单宝珠是争分夺妙的事情,她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扰她。
公主出嫁日,在花轿上割腕自杀,这一惊天消息简直震惊了整个大燕。
大街小巷,家家户户,人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唯有国公府是一片死气沉沉。
这间满眼大红的新房里,云七夕一直守着单宝珠,安安静静,她不喜欢这种安静,她多么希望此时单宝珠能醒过来,说句话。
紧闭了几个时辰的门打开了,云七夕疲惫地看着门外的两个男人。
“宝珠失血太多,我已经做了我能够做的一切,她应该会醒过来吧?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已经尽力了。”
单连城走到床前,轻轻拂掉单宝珠额头的一根乱发,盯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云七夕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这个世界上他在意的人不多,单宝珠是一个。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云冲望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单宝珠,到现在还不能相信这个结果。
没人能回答他,云七夕也许可以回答他,但她不能说,她不能代替单宝珠本人去说。
单连城和云冲分别坐在两把椅子上,尽管房间里多了两个人,可是依旧死一般地沉寂,等待一个人醒来的过程显得特别地漫长。
云七夕坐在床边,看着单宝珠静静地躺在那里,如死了一样,火红的嫁衣穿在她的身上,鲜艳的红色衬得她的脸色越发苍白。
她握着她冰凉的手,无力地扯动唇角。
“宝珠,嫁给你的云哥哥不是你最大的愿望吗?今天,你已经实现了,等待着你的是跟心爱的人每天相处的日子,以后的日子都是美好的,你为什么要这样?还是你想以这种特别的方式,让云冲一辈子都记得你?”
“你如果还不快点醒过来的话,你的云哥哥会恨你一辈子,真的,你别以为他做不出来,他真的会恨,恨那个完全不顾后果的你。宝珠,你敢不敢给我醒过来?你要是不醒过来,云冲转眼间就会去娶别人,你以为除了你没人喜欢他吗?他英姿飒爽,玉树临风,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没有你这个公主坐镇,那些女人排着队地等着嫁进云家来。”
她一直说,一直说,也不知道单宝珠听见没有,倒是一边坐着的两个男人,默默地做着她的听众。
宾客早就散了,大概看到那个血腥的画面的时候,就跑得差不多了。
国公府派人送来的饭菜,没人动过一口。
苏玉婉几次进来,看样子想说点什么,大概是碍于单连城在场,最终也是忍了下来。
不过即使她没说出口,云七夕也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不喜这场婚事,即使媳妇是尊贵的公主,她也不喜欢,云七夕知道。
宝珠,你快醒来吧,不喜欢你的人,你不是应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活得更精彩才对?云七夕在心里呐喊。
入夜,掌起了灯,整个房间都被映得通红。
单宝珠躺在床上,被染红的床单被褥已经换下,火红的嫁衣也已经脱下,白色的袭衣衬出她的脆弱。
云七夕一直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不时地去观察她的脉象。尽管她一直很虚弱,但至少表示她还在。
离床不远处,两个男人,依旧坐在那里,好像坐成了两座雕塑。
夜,宁静得连风声都没有。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
微弱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依然格外清晰,云七夕麻木地抬头,看向床上的人,以为产生了幻听。
只见单宝珠正轻轻皱着眉头,失了血色的双唇似张不张,极轻的呓语声溢了出来。
“云哥哥”
第213章一个男人的担当()
“宝珠。”云七夕紧紧抓住她的手,“宝珠,你醒过来。”
两个男人听见动静,也立刻起身走过去。
“哥,你叫她吧。”云七夕对云冲说。
云冲点点头,走近,唤道,“宝珠,宝珠,你醒醒。”
单宝珠双睫颤动了两下,缓缓地困难地睁开了眼睛。
“云哥哥”她的声音气若游丝,仿若还在梦中。
“宝珠,你终于醒了。”云七夕激动不已。
却不想单宝珠盯着云冲的目光突然充满了痛苦,她没有多少力气,却是挣扎着将脸别向里面。
“我为什么还活着?”
“宝珠,你当然活着,你必须活着,你阳寿未尽,阎王爷怎么敢收你?”云七夕的语气很激动。
单宝珠轻轻摇头,闭上眼睛,“让他走。”
云冲紧蹙眉头,不解地盯着她。
单连城立在一边,眸光深遂,“宝珠,为什么?”
云七夕回头,与单连城对视了一眼,“你们先出去吧,宝珠已经醒过来,就该放心了。”
单连城沉吟了一瞬,点点头,“宝珠既然已经醒过来了,我也就放心了,我先回一趟大营,那边还有一些事。”
云七夕点点头。
等他们都退出去之后,云七夕用自己温暖的一双手去搓着单宝珠冰冷的手,“宝珠,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里是国公府,你已经嫁过来了,你是国公府的人了,你是我哥的新娘,今天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你睁眼看看,这新房布置得多么喜庆,多么漂亮。”
有两行泪从单宝珠的眼角落了下来,她轻轻摇着头,“为什么不让我死?”
云七夕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心口堵得难受,“单宝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有什么非得用死来解决?有什么比你与心爱的人厮守到老更重要?”
单宝珠泪如泉涌,痛苦摇头,“嫂子,你别说了,我已经配不上云哥哥了。”
云七夕有那么一瞬间忘了呼吸,好一会儿才吐出了闷在胸口的一口气,“宝珠,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你刚醒来,别说太多话,多多休息吧。”
单宝珠的贴身侍女水灵也进来了,跪在床头哭得眼睛红肿,“公主,您真是吓死奴婢了,您,您都不怕疼的吗?奴婢都替你疼。”
云七夕早已吩咐水灵去熬好了人参鸡汤来,可单宝珠拒绝进食,也不再说话,一双眼眼空洞无神,若说她什么都没想,又总是会时不时地流下泪来。
这还是几天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单宝珠吗?
云七夕有些生气地重重放下碗,“行,你不吃,你想死,可以,但是请你不要连累我哥,刚刚嫁给我哥就死了,你想让他背上什么样的罪名?”
单宝珠麻木地看向她,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声音低微地道,“嫂子,你不该救我的。”
云七夕没好气地哼了哼,“我本来也是不想救你的,你以为救你这活好干?救活了还好,救死了公主是个什么罪名,当时那么多人看着是我一个人在救你,我是拿着自己的脑袋在救你。”
单宝珠望着她不说话,眼底忍着一种委屈和痛苦。
“你知道你做的这件事有多么地惊天动地吗?你倒是走得潇洒,人家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有多么不愿意嫁给我哥呢,你说我哥他冤不冤?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黄泉路上,后面有一大帮子人陪着你呢,首先就是我和我哥。”
“嫂子”单宝珠两片苍白的嘴唇颤动,泪光盈盈。
云七夕故意冷着脸,“跟你说实话,我平生最瞧不上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凭什么?”
单宝珠咬着唇,泪却还是涌了一遍又一遍。
“嫂子,我,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我已经配不上云哥哥了。”说完,她就失声痛哭了起来。说出这个事实,让她几乎崩溃。
“我知道。”云七夕很平静。
可单宝珠平静不了,云七夕又何尝不能理解她。
这是一个贞操比命还重要的年代啊。
“哭吧,哭够了就振作起来。”云七夕道
突地,门打开了。
云冲立在门口。
单宝珠的哭声戛然而止,惊慌地别过脸去,她若是有力气,她一定能缩到角落里去。
云冲缓步走到床前来,望着单宝珠。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宝珠,既然你进了我云家的门,就是我云冲的人,只要你不觉得委屈,我都会护你一辈子。”
单宝珠紧紧咬着唇,却是彻底崩溃了,泪水忍不住,她只是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这大概是她认识云冲以来,他对她说过的最动人的话。
云七夕赞许地看着云冲,这也是她从云冲口中所听到的最动人的话。
她很感谢他,在一个弱女子最无助无望的时候,给了她力量和勇气。也许这不是爱情,但这是一个男人的担当。
云七夕将手中的粥递到云冲手里,站起身,“哥,交给你了。”
云冲接过碗,坐在了床头,云七夕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她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原本是个大喜的日子,处处张灯结彩,充满喜气。
可是,如今看着处处大红的喜字,却稍显讽刺。
这是一个无眠之夜,国公府的每个院子都会点灯到天明,可能,皇宫里也是一样,单烨,惠妃,即便他们已经第一时间得到了单宝珠醒来的消息,恐怕也根本不能入睡。
为什么单宝珠要这样做?他们应该会十分想不通。
而另有一些人,恐怕更是睡不着,精心策划好了每一步,结果阴谋却没有得逞,怎能甘心?
永台大营那边呢?他能睡得着吗?还是依然在忙碌?他还能心无杂念地去忙吗?
云七夕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毕竟是快入冬了,夜露深沉,有些冷。
她轻轻将房门推开一丝缝隙,看见云冲正在给单宝珠喂粥,这画面太难得,她终是不忍打扰,想了想,又重新将门合上了。
她决定走动一下,可能会暖和一点。
刚走出院子,却正好遇到苏玉婉朝这边走过来。
见到云七夕,她面色几经复杂地变幻,才平和地问道,“公主怎么样?”
“她很好,终究是没有如了有些人的愿。”云七夕声音凉凉地答。
苏玉婉看了她一眼,“七夕,大娘可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公主她的手腕可是自己割的,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云七夕冷笑一声,“说得对,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是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但是至少跟一个人有关系。”
“谁?”苏玉婉谨慎地问她。
云七夕冰冷的目光迎视地着她,“她今天要嫁的人是谁就跟谁有关系,要知道,单宝珠的身份是尊贵的公主,她若真的死在了花轿里也就罢了,虽然对国公府也有一定的影响,倒还不是那么严重。但如今她已入了府,而且皇上和惠妃娘娘都知道公主已经醒了,国公府的每一个人最好是能每天烧香拜佛期待她能尽快恢复健康,如果她在国公府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云家能脱得了干系?”
苏玉婉一惊,拿在手里的绢帕紧了紧,沉吟了一会儿,便提步往院子里走去。
云七夕又道,“你最好是这会儿不要进去,人家新婚小两口好不容易到现在才单独呆一会儿,做娘的是存的什么心思想要去破坏?”
苏玉婉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走向云七夕,稳住语气,“七夕,你今天晚上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感觉你句句都带刺呢?是大娘哪里得罪你了吗?”
云七夕瞅着她的表情,觉得她已经到了撕下那层伪装表皮的边沿,笑了笑,“没有,如您这般深谙为人处事之道的人,又怎么会得罪人呢?但是我吧,跟您想比就差远了,不会做人也不懂说话,也许有些话让您听了心里不舒服,不过您这么有休养,识大体,应该是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
经过一番心理建设,苏玉婉还是压下了那口气,“我明天再来看公主。”
“不用。”云七夕回得干脆。
苏玉婉有些忍无可忍地盯着她,只见她笑了笑,说道,“不用看,您又不是大夫,不会因为您看了两眼,公主就是立刻痊愈,也不会因为您不看,公主的身体就一直好不了。您的这杯儿媳妇茶,等公主好了以后再去讨也不迟。”
既使只有月光,云七夕还是看见苏玉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绢帕,不再说什么,快步往回走去。
当晚,云七夕回到了自己原先住过的院子去住了一晚。
虽然有许久没住了,但大概还是有人经常打扫,所以一切都还是很整洁。
其实她只是躺了一晚,根本就睡不着,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怎么能睡得着呢?
回想白天发生的一幕幕,就觉得有一种阴谋缠身的感觉。
在皇宫里,那个侍奉过单宝珠的宫女在她的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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