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则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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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则已-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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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出去当骗子!”会扬闻之面孔疼痛般痉挛了一下。夫妻二人沿着长廊走去,无
话。

    谭教授到家时小雨还没有到,等小雨的时候家里来了个电话,电话照例是小雨
妈妈首接,打电话的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小雨妈妈犹豫了一下,终于什么都没问,
冲客厅里的丈夫高声叫:“你的电话!”谭教授在客厅接了电话:“哪位?”谭家
门外,医生进修学院那个漂亮女生在打手机:“您猜!”谭教授猜不出,女生开始
吟诗:“南国生红豆,春来发一枝,……”谭教授没反应过来:“什么?”女生叹
口气,唱《山楂树》的后两句:“啊茂密的山楂树呀,白花满树开放,啊山楂树你
呀为何要忧伤……”大概由于这件事距离要近一些,谭教授想起来了:“噢你是那
个,那个那个?”电话里女生笑了:“得了谭教授,您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哪个我叫
什么!……这么回事,进修结束了,我就要回哈尔滨了,走前想跟您告别一下,可
以吗?”这时,响起门铃声。保姆去开了门,女生的声音传来:“我找谭教授。”
小雨妈妈在床上一下子挺直了身体,同时一手关了电视。她听到谭教授迎接客人的
声音。谭教授惊讶地:“你?!进进,快请进!”    女孩儿从包里取出一张
碟,四处看看,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影碟机,放上,打开。里面放的正是医生进修学
院结业那天的情形。女孩儿一旁做解说:“那天的结业典礼学院搞了录像,我找他
们要了来,上街把我们的这段刻了两张碟,您一张。”屏幕上出现了谭教授和女孩
儿二重唱《山楂树》的情景,音质虽有些嘈杂,但仍可以说清晰动人。二人默默看。
谭教授忽然有感觉似地,扭头向客厅门口看。坐在轮椅上的妻子如镶嵌在客厅门框
里一般……屋里空气凝固了一般,只有歌声尴尬地继续着,此时没有人想到该拿它
怎么办。
    
    
    
    


 
               第二十五章

    小雨就是在这个时候,进了家。一进家就听到了《山楂树》的歌声,她有些奇
怪地向里走,先看到的是坐在客厅门口的妈妈。小雨快步过去,看到了客厅里的情
景。她盯着电视屏幕看了一会儿,又盯着那女孩儿看了一会儿,显然她认出了她。
那女孩儿似乎也认出了她。忽然,小雨一言不发走到影碟机前,关上机,取出碟,
眼睛盯着爸爸,两只手一下把一张碟一分为二,两下,二分为四……谭教授紧盯着
女儿,片刻后,突然转向女孩儿:“走吧,我送你。时间不早了。”

    楼下,谭教授送女孩儿上了出租,临关门的一刹那,女孩儿说:“都是我不好,
太任性。对不起!”谭教授温和地笑着:“走吧,没有关系。”女孩儿流着泪挥手
告别,车走了。谭教授久久站在原处没动,任夜风吹起了他的衣襟、头发。

    家里,小雨把妈妈安排上了床。妈妈一直没有说话,小雨看着她。许久,妈妈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小雨,这不是我说,你都看到了。你爸爸——的确是有人喜
欢他!”

    小雨嚷起来:“那有什么用?这种事都是双向的,我爸爸这边不动心她再喜欢
也白搭!”

    “怎么知道你爸爸他不动心?小雨啊,是个男人这种时候他都得动心。那女孩
子你看见了,年轻,漂亮,热情,主动,你爸爸他不是神仙也不是钢铁做成的!”

    “我敢保证爸爸他没做什么……”

    “没做不等于不想做!本质上男人都一样,区别只在做不做。”停了停,自语
说:“……是我拖累了他了。”小雨一懔,看妈妈。妈妈笑笑,“小雨,妈妈是不
是太自私了?”小雨不知如何回答,心情复杂。妈妈:“不说这些了……你打电话
说回来有事,还非叫你爸爸也回来,什么事?”

    小雨“噢”了一声,拿出一个卡:“这是你们帮我们交的房钱,密码是你的生
日。我们把房子卖了。”“说卖就卖了?”“可不说卖就卖了。”妈妈点头:“也
好。本来就是为了会扬的奶奶,既然老人什么都知道了,你们就没必要这么硬撑了。
下步怎么打算的?”“我来就是想跟你和爸爸说说这些事。”“我的意见,不如你
们住到家里来,我想你爸爸他肯定同意。”小雨摇头,妈妈不解:“为什么?”
“他现在这种情况住家里,他别扭,你们也别扭。”妈妈点头补充:“我得这病的
时候,也是你现在这想法,包括你爸爸,也是一样:抱着一线希望,治,以为能治
好,以为自己会是个意外,自己身上会出现奇迹。所有不治之症的病人和他们的家
属都是这个心理,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治,受那么多苦,甚至为此倾家荡产。结果到
头来,你跟大伙一样,不治之症他就是不治之症,奇迹只能发生在极个别人身上极
个别的情况下。”

    “他就是治不好,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妈妈心痛地看着女儿:“小雨,我理解你的感情,可是,现在需要的是理智。”

    中午,医院食堂,陶然正跟徐亮兴高采烈地说着,一抬眼看到了端着饭盒找地
方的李晓,站起来高叫:“护士长——”李晓过来,看徐亮一眼:“看徐医生高兴
的,嘴都咧成个瓢啦!”陶然说:“他说今天晚上要为我开一个庆功宴,庆祝我通
过晋升考试,叫上小雨典典。护士长,你也一定来啊!”“不行不行,今天晚上不
行,我有事!”“你晚上能有什么事。只要科里没事你就没事!”“嘿,瞧你说的,
告你说吧,今天晚上我要带我儿子去看德国交响乐团的交响乐!”又强调,“德国!”
    
    
    
    


 
               第二十六章

    李晓没有撒谎,她晚上的确要去听交响乐,的确是德国的。票是谭教授给的。
上午她去谭教授办公室送小雨这个月的三百元钱,正遇上一个痊愈病人的家属来向
谭教授告别,这人有亲戚在文联工作,顺便送了三张票来。谭教授让李晓都拿去,
李晓看了看上面的票价——八百元一张——便小心翼翼撕了两张,说两张就够了,
她和儿子去,够了。

    陶然撒赖:“护士长!”李晓正色道:“真的不行。机会难得。

    其实我去不去的倒无所谓,“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小声地道,”实话说吧,交
响乐我是一点兴趣没有,谁能听得懂那玩意儿呀?那是咱听的吗?我的音乐水平充
其量也就在《甜蜜蜜》啊《中国心》啊那个档次上。但是儿子得去,得让他受一受
高雅艺术的熏陶,要不,将来长大了又是一个土老帽,跟我似的!“陶然说:”我
觉着吧,孩子是得熏陶一下,您呢,再熏陶——“李晓点头表示同意,接道:”也
就这样了。“陶然也点头:”所以你没必要去陪着受那罪,让孩子自己去得了。
“李晓说:”自己去?让他自己去等于是直接放他一个晚上的羊——还是得我押着
他去。叫上小雨、典典就行啦,咱们在一个科,怎么都好说。“   于是陶然拿
出手机就拨,说是现在就给她们打电话定下,别到时候又这事那事的。

    典典这时候刚刚起床,她现在已然养成了有钱有闲人的生活习惯,半夜睡,中
午起。拉开窗帘,顿时,屋里洒满阳光,照得她眯起了眼睛。她穿着拖鞋睡裙、揉
着眼睛懒懒地去了厨房,开开冰箱看看,对什么都没有胃口,但为了营养,还是拿
出了一盒奶,插上管吸着,慵懒地吸着。陶然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响亮的
电话铃响声令典典精神为之一振,小跑着去接了电话。听到是陶然在电话里说她英
语与专业都通过考试晋升了。陶然要晋升副高了,当年她们在一个护校一个科里,
如今差距越来越大。典典怔怔想,想着想着,眼圈慢慢红了,突然,她用双手捂住
了脸,哭了,为了自己失去的永不再来的过去,也为了自己未知的渺茫无绪的将来。

    医院食堂,陶然收了电话,也怔怔地。李晓问:“怎么啦?”陶然说:“她说
她来不了……她好像不是很高兴,情绪不高。”徐亮说:“她情绪不高也正常。替
她想想,当年一块从护校毕业一块分来……”

    李晓频频点头:“对对对,怎么把这碴儿给忘了……要是苏典典都这样,谭小
雨那边就更不要说了,我看这电话不要打了,别到时候报喜不成反倒给人家添了堵。”
于是陶然对徐亮说:“那晚上算了,就咱们俩,跟平常有什么两样?”看着陶然沮
丧的样子,李晓想了想:“别算了呀!我去!”陶然问:“交响乐怎么办?”“让
他爹带他去!”

    看表,“我这就给他爹把票送去!”

    李晓到的时候由于心急,也没敲门,一拧门就进去了。沈平抬头一看是李晓,
更生气了:“进来的时候请敲门!”今天李晓脾气格外地好:“对不起。下回一定
注意。”说着把两张音乐票放到沈总宽大锃亮的老板桌上,“特地来给你送票。交
响乐。正宗德国的。”沈平觉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狐疑地看着李晓:“你……有
什么事,直说!”李晓笑了起来:“带儿子去,让儿子受受熏陶。晚上我有事去不
了。”沈平沉下脸来:“不行。晚上我跟人约好有事。”李晓有点急了:“我也有
事!”“那我不管!”“沈平,儿子可是咱们俩的,咱们俩都有责任!”“噢,需
要我时就强调我的责任,不需要我时就践踏我的权益,那不行!”
    
    
    
    


 
               第二十七章

    李晓笑:“我什么时候践踏你的权益了?”沈平一摆手:“多了去了!”“举
出例子来!”“举不胜举!”“你举!”“好吧,我举——小事就算了——单说你
给儿子改名字的事,那就是剥夺了我作为父亲对儿子的……姓氏权!”李晓笑了起
来,“没听说过,没听说法律上还有这么一个‘权’。”沈平不笑:“当初我们共
同同意给儿子起的名字是,沈葵。离婚后你擅自让儿子随了你的姓,改成了李葵。
且不说这名字是多么难听——李逵,你怎么不叫他张飞——单说……”“我不觉着
这名字难听。首先,那李逵是个好人;再者,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儿子不管走到哪
里,不管在小学还是在中学,都是名人;由此可以想见,将来踏上社会,同样条件
下,他就比别人多具备了一分成名成家的因素……”李晓不听,扭头就走。两张票
静静地摆在沈平的办公桌上。

    谭教授的另外一张票给了女儿谭小雨。他让小雨来取李晓送来的三百元钱,顺
便,就让她把剩下的那张票拿了去。小雨本不想去,明天就要考试了,爸爸却说那
正好,放松一下。说他们当年上学的时候就流行这样一种说法,大考大玩儿,小考
小玩儿,不考不玩儿。平时要抓紧,真到考试了,反而要放松。小雨觉着不无道理,
就拿了那张票,去了。

    三张票是连在一起的,于是,谭小雨和沈平相遇,这是这么久以来,他们雨夜
分手之后的第一次相遇。

    庆功宴结束时十一点多了,陶然和徐亮送李晓到楼门口,欲送她上楼时被她拒
绝了。“你们……回去,都到家了,还能有……什么事!回去!……拜!”陶然徐
亮只得走了。李晓独自扶着楼梯上楼,嘴里哼着《甜蜜蜜》。“甜蜜蜜你笑得甜蜜
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家里,听完
音乐会回来一直焦急等待着妈妈的李葵听到了妈妈的动静,跳起来开门就往楼下跑。
门开,男孩儿扶妈妈进屋,进她房间,边埋怨:“妈你怎么喝这么多!”她忽然伏
在儿子的胳膊上嚎啕大哭了:“儿子,你妈这辈子,活得冤啊!……什么都没有,
除了工作,就是照顾你,什么都没有……”

    男孩儿这是第一次面对成人的失态,尤其这人还是他的妈妈,他有些慌,不知
所措,试图像成年人那样给妈妈安慰,拍拍妈妈的头,动作笨拙。他心里非常难过,
眼圈微微有点发红:“好了,妈!快十二点了,别吵着邻居。我扶您睡觉去吧,啊?”

    李晓只是哭:“……你妈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如花似玉,比你见过的那些护士
阿姨,一点不差……也是对生活充满希望,对爱情,充满向往,结果呢,一步差,
步步差……”李葵使劲扶妈妈起来,二人拖拖拽拽向房间走。李晓嘟嘟哝哝:“儿
子,接受你妈的教训,将来,不嫁则已,但嫁,就要嫁一个好的……”

    男孩儿不去纠正妈妈话中的错误,只是懂事地一一答应着。他把妈妈扶上了床,
替她脱了外套鞋袜,替她盖上了被子,李晓继续含糊不清地嘟哝了几句什么,就翻
了个身,呼呼地睡过去了。男孩儿替妈妈关了灯,在黑暗中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一
边走一边迅速抹去流到腮边的泪。

    夜深了,谭家一片漆黑,黑暗里响着酣睡时的鼾声。突然,灯亮了,是小雨妈
妈床边写字台上的台灯。鼾声依旧,是写字台那边保姆的鼾声。小雨妈妈向保姆看
了一眼,见她睡得死死的,这才坐起身,戴上花镜,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来看。
纸上是谭教授的字:离婚协议书。下面是正文:谭文冼与袁洁于1976年12月
8日结婚,现双方同意协议离婚……
    
    
    
    


 
               第二十八章

    保姆翻了个身,小雨妈妈一下子将手中的纸收起,保姆鼾声停住。小雨妈妈看
她,片刻后,鼾声又起。小雨妈妈这才放下心来,正预备继续看手中的文字时,保
姆突然猛地翻身坐了起来,睡眼蒙目龙地说:“天亮了吗?该起了吗?”小雨妈妈
忙道:“没有!这才夜里一点来钟,睡吧。”保姆道:“袁老师,你一直没有睡?”
小雨妈妈点头:“……有点失眠。”“要不要吃药?”小雨妈妈想了想:“也好。”
保姆下床,给小雨妈妈拿药拿水,小雨妈妈接水时保姆碰着了她的手,叫起来:
“你发烧了袁老师!你肯定发烧了……我去叫谭教授!”

    小雨妈妈当晚就被送进了医院。晚上,妈妈睡了,小雨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看
着她。不知夜里几点了,小雨妈妈醒了,她一动,伏在床边睡着的小雨立刻随着清
醒了过来。

    “妈妈,醒了?”小雨马上拿起体温计,“来,测个体温。”妈妈问:“什么
时候了?”小雨举起手腕就着走廊里的灯光看了看表:“快三点了。”妈妈问:
“有什么可吃的?”小雨一听非常高兴:“妈妈你想吃什么?”“我呀,想吃碗清
汤面,什么都不放,就搁点生抽、香油的那种。”“嗨,就这呀,容易得很,别忘
了,这可是在我们的医院里,没有我办不到的事!”走几步,站住,“体温计!”
她取出来一看,高兴地叫了起来:“妈妈!三十七度六!”

    陶然正在自己屋里熟睡,被一阵轻轻地敲门声吵醒。“谁呀?”小雨压低了声
音:“陶然,是我!”陶然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就去开门,神情紧张地
问:“怎么啦小雨?”小雨一字字道:“我妈妈想吃面!体温三十七度六!”“真
的啊?”“几天了,四十多度,总算降下来了,总算要吃东西了。”陶然连道:
“快快快,下面!”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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