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棵树下的雪,也比旁边的看来要干净许多。
姜希夷情不自禁走到了梅树下,冷香缠绕在她周身,她发间那一根簪子借得了一缕梅香,似乎活了过来,变成了一朵真正的花。
她耳中只听得见风声,和雪落在梅树花叶上的声音。
这一刻,在她看来,这花简直美极了,但是她却不知道,在别人看来,她站在梅树下不经意露出笑容的样子,令满园梅花都渐渐失去了颜色。
突然,一人大笑的声音,打破了满园的安静,他说道:“终于到齐了!俺可等了好久,快摆酒吃饭!”
他笑着走进了这篇天地,笑声又尖又细,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皮肤细腻得像一个小姑娘,脸上却有一个特别大的鹰钩鼻子,显得很有男子气概。
姜希夷回身,轻皱着眉看向来人,他就是阎铁珊。
阎铁珊快步走来,直接越过了陆小凤,看向姜希夷,上上下下打量着,忽然又大笑起来,刚想抬起手去拍姜希夷的肩膀时,忽然想到她是一个姑娘,又放下了手,只道:“你一定就是太玄庄上的姜希夷了!俺听过不少次你的事迹,没想到却被陆小凤先认识了你,听说你也会喝酒,不知道究竟能喝多少?”
姜希夷道:“我虽然喝酒,但是比较节制,几乎没有醉过。”
阎铁珊听得她的话,皱眉摆手道:“这怎么能行?喝酒就要喝醉,而且要喝得大醉,不醉不归才好,就要走着进来,出不去了才好,俺今天就开几坛汾酒!”
山西的汾酒当然是老的,而且很醇很烈,珠光宝气阁的菜也很精致,阎铁珊用一双又白又嫩的手,不停的给周围的人夹菜。
坐在他左右两边的,除开陆小凤之外,是一个白色长衫的公子,他举止气度都很好,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少爷,但衣着却很朴素。
但只要细细看过去就知道,他穿的虽然普通,但是剪裁得体,而且偶尔露出的配饰确确实实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可能像他那样的人,早就不需要在自己周围贴金来炫耀财富。
姜希夷眼珠一转,看向他腰间别着的那柄青竹笛,刚刚吹笛的人应该是他。
阎铁珊忽然对姜希夷道:“姜姑娘,快吃啊!这些菜虽然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可确确实实是俺们山西的拿手名菜,要是在外地,就算抓心挠肺,还真他奶奶的吃不着。”
那白衣公子闻言,向姜希夷问道:“冒昧问一句,请问姑娘母亲是否姓花?”
陆小凤还没开口,阎铁珊大笑道:“花家三童,你们江南花家什么时候跟昆仑太玄庄扯上关系了?俺在关中居然都不知道!”
姓花的公子道:“原来是太玄庄人,失敬失敬了。”
姜希夷道:“无妨,不过我应该是从未见过我的母亲,所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姓花。”
花公子道:“冒昧再问一句,姑娘头上那根簪子是从哪里来的?”
姜希夷道:“这根簪子是一根朋友送给我的,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花公子道:“我若没看错的话,这根簪子应当是我们花家当初打出来的二十根花簪中的‘寿阳梅’,这一套簪子,历来都是传给女儿的,不知为何会在姑娘发间,故有此一问。”
陆小凤笑道:“花三哥想多了,姑娘发间的簪子珠花,往往都长得差不多。”
阎铁珊啧啧两声,道:“俺真不晓得,你为什么那么讨姑娘们喜欢,发簪珠花中的样式,何止千千万?你居然还当做都是一样的。”
陆小凤道:“因为她们不是喜欢我给她们买首饰,而是喜欢我。”
阎铁珊笑道:“俺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人!”
姜希夷听见了那花公子的话后,却没有再说话,她头上的发簪,是花灵铃为她簪上的,那么这位花公子跟花灵铃是什么关系?
她是不是还活着?
想到此处,姜希夷催动内力,嘴唇不动,将声音送到了那花公子耳中,问道:“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做花灵铃的人吗?她是一个喜欢穿绿色衣服的姑娘。”
花公子脸上先是惊讶,接着稍稍低下头思索着,自己究竟认不认识这个姓花的姑娘,然后抬起头,抱歉地看着姜希夷,摇了摇头。
姜希夷心中一阵失望立刻涌了上来,随意笑了一下,算作致谢后,垂下双眼,仰头喝了一口酒。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很复杂,姜希夷到现在都无法彻底清楚,但是她至少明白了,有些人就像一颗流星,似乎注定无法停留,只能无数次掠过别人的生命,不经意的碰撞发出的炫目的光彩,也会让人怀念很久,很久。
姜希夷是被一阵脚步声唤回了神。
厅中走来几个乐师和一个舞娘。
舞娘身穿一身彩衣,周身散着缎带,手上握着两柄剑,剑上系着鲜红的彩缎。
阎铁珊道:“最近太原城里来了这么一个小姑娘,说是会跳什么剑器舞,据说是从唐朝就流传下来的,俺也不懂,就请来给你们看看,这小姑娘跳一场舞的价钱,还真他奶奶的贵。”
剑器舞?
姜希夷移开了视线。
她对剑感兴趣,但是对剑舞并没有兴趣。
乐声响起,她又饮下了一杯酒,但是剑风隐隐响起的时候,她动作一顿,认真看向了那个在场中纤腰一扭,朝身后刺出凌厉一剑的舞娘。
姜希夷道:“这姑娘不是舞娘。”
阎铁珊惊奇道:“她不是舞娘,她怎么会跳舞?”
姜希夷道:“这世上,有种人练的是剑器武,武功的武,但是剑器武也可以变成剑器舞,舞蹈的舞。”
陆小凤沉声道:“刚刚我发觉隐隐有一阵剑气,还以为是你的剑气,没想到是她的。”
花公子问道:“这人究竟是谁?”
陆小凤道:“你知不知道桃花蜂?”
花公子道:“桃花蜂?”
陆小凤道:“不错,据说她面似桃花,但人却跟毒蜂的毒针一样狠辣恶毒,所以叫做桃花蜂,而且只要被她遇见,她就会问你一个问题。”
姜希夷问道:“什么问题?”
阎铁珊哼了一声道:“她会问你,要钱还是要命。”
陆小凤道:“不错,但是无论怎么回答,那人都是活不下来的。”
姜希夷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回答要钱,她当场取了你的命,然后抢走钱;回答要命,她拿走了银子后,再来取你的命。更重要的是,她一个月前现身时,用的就是舞娘的身份。”
姜希夷道:“她经常换身份变成舞娘之外的人?”
陆小凤道:“当然,像她这样的人,总是不想被人抓住。”
姜希夷道:“那她很聪明,因为没人想到,她会在一个月内,用同一个身份再次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花灵铃台词上线【。】
陆小凤里不是说,花家是暗器世家吗,花灵铃也用暗器啊【doge
可以复习一下大旗那一卷【doge
公孙大娘为什么会叫桃花蜂这一点,是我乱写的【。】
感觉最近主队输球了,对我影响好大啊。。。。整个人都萎靡了qaq下一轮又好sad,我再去吃碗泡面冷静一下qaaq
第142章 伍()
无论是陆小凤还是阎铁珊,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也不小,因为他们知道,此刻遮掩是没有一丝作用的。
那位在厅堂中,原本是阎铁珊请来为大家助兴的舞娘,将手中两柄短剑一压,双手把剑挂在身后,停下舞步,笑着看向桌上的一圈人,道:“江湖上的人都说陆小凤很聪明,玩什么在我看来,你就是一只笨猪?”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丝柔媚的笑意,很好听,就像是在风中响动的风铃一样清脆,对于男人来说,却像是勾魂铃,就算是出谷黄莺都比不上她,她只要一开口,男人的魂魄就会被她勾走,但是如果你的魂魄被她勾走后,你的命也会被她勾走。
因为她是桃花蜂。
不过此刻虽然她的声音好听,但是说出来的话确实不怎么好听,陆小凤无奈笑道:“我既然都已经猜出了你是谁,为什么你还觉得我是笨猪?”
桃花蜂道:“你如果已经知道了我是谁,就不应该让我知道,因为我既然知道了,就一定有办法逃走。”
说完后她还笑了笑,她笑得很美,美艳中带着一丝温柔和三分邪气。都说女人喜欢坏男人,但是不少男人喜欢的往往也是坏女人,像她这样的女人,是最能勾引男人的。她面无表情的时候,容貌就已经艳丽如朝霞,往那边一站时,厅堂之内似乎都亮了不少,等她笑起来后,似乎都能听见,春日第一朵花绽放时候发出的声音。
但是这个女人,就好像一条毒蛇,越美丽的蛇毒性就越强,就算如此,她还是有种让人,特别是男人,情不自禁想靠近的欲|望。
陆小凤看着她的脸和她的身姿,眼睛发直,直勾勾的看着她,他从未见过如此艳丽,浓如烈酒的女人。
桃花蜂脸上的微笑更加甜蜜,男人的这种反应可能是无意识间流露出来的,但是却在不知不觉中取悦了女人,几乎每一个女人都喜欢看到男人这么看着自己。
但是也有例外。
姜希夷看着桃花蜂,道:“你内力很深,就算我们压低了声音说话,你还是一样能听见,所以跟现在这样,又有什么区别?”
桃花蜂先是一怔,接着嫣然道:“你才是真正的聪明人,而且你还是一个女人,我不会杀女人,今天你不会死。”
阎铁珊大笑道:“你这小姑娘,以为能杀了她?”
桃花蜂道:“我如果想杀,没有人不会死,太玄庄的人说起来确实厉害,可现在江湖中究竟又有谁亲眼见过?”
陆小凤回过神来,悠然饮了一杯酒,笑道:“这么说来,你不信江湖传说?”
桃花蜂道:“我不信,我只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事情,比如江湖传说中,陆小凤是个聪明人。”
陆小凤苦笑道:“为什么你偏偏特别针对我?”
桃花蜂道:“因为你如果真的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知道,现在你们人多,刚刚就应该一拥而上将我拿下,而不是在这里听我说话。”
她的话刚刚说完,忽然陆小凤只觉得头上一重,眼前看见的东西模糊一片,桃花蜂的声音也忽远忽近,缥缈如烟。姜希夷摇了摇头,稍稍清醒一些后,回头看了一眼天璇,天璇稳稳点了点头,打开桌上酒壶,飞快往里丢了不知什么东西进去,姜希夷听见里面的酒似乎沸腾一样的咕嘟咕嘟地响,接着眼前景象变为清晰,但是头疼依旧。
桃花蜂笑了笑,背着双剑缓步上前,两手握着剑柄,准备将手腕转动,剑尖指人。
她身上的衣裳无风自动,就像是有千百条彩带飞舞,看得人眼睛都花了,她看向姜希夷,道:“你应该是新任的太玄庄庄主,看起来年纪也不是很大,今天我就告诉你一个道理,江湖上最要命的永远不是名剑也不是飞刀,而是毒|药,如果美人和毒|药在一起用的时候,就会变成剧毒。”
姜希夷听了后,忽然笑了笑,道:“我也想告诉你一个道理。”
在桃花蜂看来,姜希夷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于是她微笑道:“什么道理?”
姜希夷道:“在江湖中,没有杀人的人不会被人杀。而且,如果你想活得长久,那么就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一个人,这个道理,你若是记住了,应当会受益终生。”
桃花蜂刚想发出一声讪笑,突然见姜希夷袍袖一展,从腰间拉住一道寒光,龙吟声现!
在这声响彻天地的龙吟声接触的刹那间,姜希夷手腕一翻,立刻带动了一道寒芒,但是剑尖所指却不是桃花蜂,而是她自己!
只见她将剑锋一侧,往左手手臂上拉出了一道汨汨流血的伤口,鲜红的血,然在她的白衣身上,看起来似乎是落在了洁白的雪地上的红梅,但是配上那一头乌黑的发,居然有几分像园中那棵老梅。
坚韧,高雅,但是却寂寞。
当姜希夷的剑刚刚拔出时,桃花蜂顿觉森森剑气,逼人眉睫,不由得赞道:“好剑!”
可见她之后所为,又笑了笑,道:“你体内的毒三日后自然会化解掉,今日何必非要出剑,跟我斗个你死我活?”
姜希夷将身上划破,是为了令自己的头脑能清醒,桃花蜂衣带飘飞,步子一动,整个人犹如一片霞光一般耀眼,叫人看不清楚,她如果看不清楚人,又怎么能赢?
今日身中毒素,只得用这种方法了。
当剑锋割下时,姜希夷暗暗咬牙,面上不显,心中吃痛,那一瞬间,一道寒气从她血液中立刻流窜到她的脑子里,带着一种致命的冷,和死亡的绝望。
她第一次体验到一丝,那些被她杀死的人,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当然不好受,但是她所承受的不过是十分之一都不到的痛。
桃花蜂淡淡道:“就算你用这种办法,也不能赢我!”
这句话说出,她的剑也已经出手。剑光闪动间,她衣裳上的七彩带也开始飞舞不停,整个人果然变成了一片朝霞,而剑光便是朝霞的霞光,几乎要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她剑法奇诡变幻,配上彩带如飞,使得似乎不是武技,而是舞技。
因为她的剑术原本就脱胎于舞蹈,所以和其他的剑法当然不同,而这种剑法,偏偏就是需要“美”来发挥,越美才能越将剑法发挥到极致。
十剑过后,桃花蜂剑法招式太反复,一剑刺出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而且剑法中就算有破绽,也能极快的被她填补上去。
姜希夷叹了一口气后,笑了笑。
这套剑法,她当然有办法破。
以简御繁,快刀斩乱麻!
忽有风吹过,冷风!
比现在这个时节的风,还要冰冷的很多,似乎是从雪山之巅上吹下来的那般冷,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散发出的冷气!
这风正从门外吹进来,轻轻拂在屋内每个人身上,他们只觉得全身血液瞬间被冻住,寒毛根根竖起,甚至脖子后面,都已经起了疹子。
桃花蜂不知为何,一哆嗦后,一道冷汗忽然流了下来,顺着她的肌肤蜿蜒而下,就像是一条毒蛇缠在她身上,她强自笑道:“算你厉害,我居然还是低估了你。”
姜希夷说话了,她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比风还冷:“所以我才说,我告诉你的那个道理,你如果记住了,必定受益终生。”
忽然一道剑气吹了进来,其后就是要命的剑光!
姜希夷的手很白,手指修长而纤秀,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很整洁,也很美。但是这不是一双拿绣花针的手,也不是一双裁布制衣的手。
这是一双剑客的手!
现在剑已出鞘,看起来锋利无比,在屋内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有如一道飞虹,更像一道星光!
这道光看起来那么致命,却又那么温柔。
桃花蜂的人与剑,已经全部都在姜希夷这一剑的剑气笼罩下!
剑光所指,就是破绽!
只见剑光霍霍,寒风凛凛。
突然叮的一声,响彻屋内,两道剑光一合即分,满□□霞又变回了裁断,因为桃花蜂身上的彩缎都已经在那一瞬间被姜希夷全部割下。
桃花蜂面上一凛,两柄短剑上下翻飞,瞬间刺出八剑,她似乎已经疯狂了。
下一个瞬间,又斩出七剑。
一剑接着一剑,一剑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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