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家伙的手臂砍了!”其中一个守卫抽出了佩剑,直接朝着囚犯攥住索维兰的胳膊劈了下去。“当”的一声响过,长剑撞地上崩出了几朵火花,而那名囚犯的手臂已经缩了回去,此时他正躬着身子急退了数步,缩到了阴暗的墙角里面。
“算你走运!不然我真想在这无聊的晚上找点乐子玩玩!哈哈……”那名守卫一边说着,一边和其他同事哄笑起来。格里克和恰拉则暗骂了几句,架着索维兰穿过了大门,走出了守备军地牢。
笑够了的守卫们渐渐散去,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但是那个蜷缩在牢房角落中的囚犯,却好像满不在乎似的用力地伸了个懒腰。随着躯体被慢慢绷直所发出的一连串骨骼的炸响声,跟他同一牢房的其他囚犯竟然颤抖着挤成了一团,靠在另一边的墙壁上。他们好像看着恶魔似的盯住那个囚犯的身影,目光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
说实话,能够关进地牢的家伙,没有一个能和善类二字沾边,他们是群真真正正的恶徒。可就是这么一帮家伙,竟然会对另一个人产生恐惧,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名囚犯有些无聊地叹了口气。“不用紧张,朋友们,我应该不会骚扰你们太久了……”他的声音慵懒至极却非常好听,不过这个所谓的“好听”,却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与漠视。
就好像是印证了其他囚犯的猜想一样,下一刻,他们突然感到了阵阵寒意,甚至头皮发炸。因为那个男人的手上,出现了一颗毫无血色的眼球。
第四章 一个()
由夜莺城向南,西境行省荒凉无比的地貌终于在这里露出她温和的一面。就像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所说的那样,主神总会在绝境的尽头,用他的悲悯,为勤劳的人民留下一条生存下去的道路。
在上西境的群山与密林的环抱之间,主神在这里摊开了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平原,她就这样向远方延伸着,直到仅仅勉强看得见的远山脚下。在这片笼罩着夏季微风与透明雾气的土地上,你能看到好些村镇,好些树林,一大块一大块的金色麦田,还有像点缀在辽阔海洋上的微微隆起的丘陵。
是的,她的身姿并不像其他行省中的平原那样雄浑与广袤,可她依然用自己的温柔与慈爱,为躺在她怀抱中的的子民们,赐下了最慷慨的恩泽。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图冉斯卡娅平原,在古大陆语中,意为“群山之镜”。
清晨,在一条从丘陵间的夹缝中蜿蜒而出的小径上,一支由二十多名骑兵组成的队伍,正踏着尚未散去的晨雾,缓缓从远方走了过来。这是一支略显低调的队伍,没有旗帜,没有画着家族徽记的罩衫,只是简略地穿着硬皮甲或者薄甲,并且每个人胯下的马鞍后桥上,都固定着一捆宿营用的毡布。
在整支队伍的最后面,一辆稍显老旧的马车随着起伏的道路微微晃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已经微微褪色的车厢侧壁上,正结着一层晶莹剔透的露水。
很显然,这是一支进行着长途跋涉的队伍,而且看起来,他们并非早起赶路,而是走了整整一夜。
为了掩人耳目,格里克和恰拉非常听话地接受了典狱长的安排,带着索维兰还有临时拼凑出的这支队伍,连夜离开了夜莺城。一直向南,他们不但避开了来往行商较多的大路,而且一夜疾行,当新一天的光明再次降临到西境行省的土地上时,他们已经将夜莺城远远地落在了身后。不过对于前面的道路来说,他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骑行在队伍最前头的格里克从战马的系带上将水壶摘下来,猛地灌了一口,然后顺势将清水淋到了脸上。“该死的,我的眼皮重得就像挂上了铅块……”他甩了甩粘在头发上的水渍,有些不满第抱怨道。
其实对于一直生活在夜莺城的格里克来说,他在自己不长的几十年中,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长途旅行。如果说刚刚离开夜莺城时,他的心情还是充满了兴奋与期待的话,那么现在,仅仅经历了一个晚上,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了倦怠还有无聊。
“老伙计,我们还有多远?”格里克揉了揉略显苍白的脸颊,向旁边的恰拉问道。因为睡眠不足,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萎靡。“我是说到达黄石镇。”
恰拉用手握住了嘴巴,打个了哈欠。“还早呢,我们连图冉斯卡娅平原都没走出去呢……”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队伍,虽然大家都有些无精打采,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以我们目前的速度,能在日落前赶到黄石镇,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我的意见是最好再快点,说实话,我可不想出发第一天,便在野外露营。”
“相信我,朋友,没人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格里克嘟囔了一句,“总之,先找个地方简单休息一下吧,看看我们身后的这是队伍,如果有谁走着走着,直接从马背上掉下去,我都不会感到丝毫的意外。”
“好吧,好吧……那就听你的,等过了这片丘陵,我们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恰拉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其实他本能地想要反对这个提议,因为他可不是没有丝毫旅行经验的菜鸟,在来到夜莺城之前,他曾在下西境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非常清楚,对于一段漫长的押送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计划性,如果连这点都保证不了的话,那么到达目的地的日期只会无止境地拖延下去,而整支队伍也会变得越来越懒散。
毕竟,按照典狱长的要求,从夜莺城到黄石镇,然后从黄石镇绕过凄凉群山,最后抵达上西境的最南端,坐落在俊河旁的灰铁港,起码需要七天的时间。至于之后的要去的地方,好吧,至少还需要整整一个月。这可不是随处休息,时时喊累的队伍能够走完的路程。
但是恰拉还是很有分寸地选择了闭嘴,因为格里克才是这支队伍的正牌队长,而他只是副手而已。再加上出发之前,典狱长大人并没有要求具体的达到日期。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恰拉都不认为,自己和格里克在第一天就爆发矛盾,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没等格里克下令全体加速,快点离开这片丘陵,一连串低沉的撞击声便从这支略显沉闷的队伍后方,远远地传了过来。和恰拉对视了一眼,格里克有些烦躁地抬手止住了队伍前进的步伐。“该死的,这是在发生么疯呢?!”他瞥了一眼还在发出撞击声的马车,低声骂道,“去个人,给我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快点!”
“遵命,队长大人!”其中一个骑手大声答道。
格里克闻言一愣,脸上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神情。“他叫我‘队长大人’?哦哦哦……这可是个不错的称呼……”他在心里想道,“主神在上,没想到我也有今天!”不自觉地摸了一把挂在腰间的腰包,从皮革里面传递出的金属质感让格里克的眼中忽然一亮,似乎连潮水般的困意都被瞬间驱散掉了。
典狱长大人为了这次押送可是下了大本钱,不但提前支付了可观的薪水,还承诺了种种完成后的好处。只要一想到这些,格里克甚至有种身在梦中的错觉。至于自己怎么就交到了这样的好运气,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从外面锁住的车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借着忽然涌入的光亮,那名卫兵看到了一个拆掉了座椅的车厢,还有摊在地板上的,一名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囚犯。“见鬼……”卫兵捏住鼻子咒骂了一句,他本想在信任队长面前表现得主动点的,可是没想到,却摊上这么个令人作呕的麻烦。“如果还没死,就快点说句话!……”
索维兰挣扎着将头抬了起来,沾满了血迹与污垢的脸上早已看不出本来的肤色,挂着伤口的嘴唇上干裂出道道细纹。“水……”他的嘴巴开合着,好像连说话都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两声模糊的音节。“水……”从昨天到现在,索维兰除了那一小块面包之外滴水未进,再加上一路的颠簸,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卫兵听着撇了撇嘴,转头向前面大声喊道:“队长大人!犯人说他想喝水!”
“喝水?!就这个?他以为自己真是什么贵族老爷么?!”格里克大声叫道,昨天晚上被咬的那一口,到现在还在隐隐抽痛。“让他渴着吧!想喝水?做囚犯就要有做囚犯的觉悟!他以为这是出来郊游么!”
恰拉在旁边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并非关心索维兰的死活。“算了吧,队长大人,他要是死在路上,我们可没法向典狱长大人交代。”
格里克一愣,随即扫兴地摆了摆手。“那就给他点水喝!不用多,让他活着就行!记住,活着就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向卫兵喊道。
“遵命!大人!”那名卫兵嬉笑着拿起了水囊,向着索维兰艰难抬起的脸上浇了下去。就在那清凉的液体刚刚砸到皮肤上,溅落在嘴里,略微让干燥的口腔有些湿润的时候,卫兵的动作停住了。“很遗憾,队长大人只允许你喝一点,我想这些应该够了吧?哈哈”他晃了晃手中水袋笑着说道。
索维兰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将自己的侧脸贴到了被水打湿了的地板上,让略微发热的皮肤得到短暂的清凉。
格里克在远处收回了目光,有些讽刺地对恰拉说道:“都这个样子了,还要留着一条命!大人们的想法真是……”
不过没等他说完,便发现恰拉扫向前方的目光忽然露出了一丝惊异,随后很快变成了浓浓的警惕。格里克连忙向前看去,只见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色连帽斗篷中的骑士,驾着一匹毛色如缎的黑马,从远处一座土丘后面绕了出来,立在了队伍前方的道路上。
这名黑衣骑士并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站在那里。从斗篷下摆中伸出的手臂上戴着铁灰色臂铠与手甲,此时他正好整以暇地握着缰绳,重复着收放的动作,那一节一节的护指铠摩擦在一起,发出阵阵细微的轻响。他胯下那匹绝非凡品的战马却表现出了与主人截然不同的情绪,它不停晃动着脑袋打着响鼻,暴躁地刨着蹄子,似乎对这样的对峙完全没有一丁点兴趣与耐心。
“表明身份!”恰拉看着对方大声喊道,“我们是夜莺城守卫!负责押送行省重犯!在我们发动攻击之前!表明你的身份!”他和格里克的态度更多是好奇而已,毕竟己方有整整二十名训练有素的骑兵,难道还要怕对方一个人么?
不过格里克和恰拉等来的却是黑衣骑士用行动,送上的最直白的答案。那个漆黑的身影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剑,随后一扯缰绳,胯下的战马突然嘶鸣着撩起了前蹄,细密的鬃毛在空中抖动着晃出一片狂烈的光影。下一刻,踏在马镫上的铁靴一磕马腹,整个身影连同他的战马,就像一团吞噬一切的黑光般冲了过来。
对方的做法让格里克二人突然一愣,不过他们已经没时间多想了。“来两个人,跟我一起杀了这个不要命的疯子!”恰拉大喊一声,催动战马,第一个冲了出去。他的身后,紧紧跟住了三名西境骑兵。
“其他人戒备!给我看好马车!快!”格里克四下打量着周遭的丘陵,大声命令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小心伏击!”
另一边,黑衣骑士和恰拉的距离越来越近,凛冽的劲风将他的斗篷向后吹起,下摆的碎边在风中抖动着,就像给他嵌上了一抹漆黑的流光,而那把高高举起的长剑,似乎融化在晨间的雾气中一样,晕散出一层不真切的光晕。
恰拉看清对方的面容,可是那抖动的风帽就想咆哮的恶灵一般,将对手的脸孔遮在了一团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更可怕的是,那团黑暗仿佛将自己的目光都吸引进去一样,只在心底留下了一瞬的恐惧。“死吧!你这不要命的狂徒!”
他死死地咬住牙床大声吼道,用尽全身力量,一剑劈了下去。
所有的距离被挤压殆尽,就在两个奔腾的身影相错的那一刻,恰拉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声响。“哼!”黑衣骑士的左手忽然松开了缰绳,直接挥向了对方的剑锋。“啪!”的一声,长剑被瞬间击碎成炸裂的钢片,铁灰色的拳甲直接打在了恰拉的脸上,爆出了一蓬冲天的血浆。
紧随其后的骑手们心底一惊,但是身为西境骑兵,他们绝无后退的可能。而那个黑衣骑士同样没有丝毫减速的意图,他忽然张开了甩向身后的左手,向着一名笔直冲来的骑兵伸了过去,没等对方挥剑斩下,那只如钩的手掌已经探向了那名骑兵的脖子。
“咔!”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破碎声从那名骑兵错位的颈骨处传了出来,巨大的冲力仿佛让黑衣骑士的身体为之一震,炸散出一层模糊的尘埃。但是他的杀戮并没有结束,右手的长剑已经呼啸着切开了另一名骑兵的喉咙,只在对方身后留下了一抹如烟的血箭。
长剑顺势荡向了左侧,黑衣骑士双手握住了剑柄,迎着最后一名骑兵惊惧无比的目光,斜斜地斩了下去。一轮如月的寒芒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是如雨般落下的血浆,还有半截旋转着摔倒路边青翠中的尸体。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个黑色的身影如狂风般掠过了一切,如死神般收割了所有妄图阻挡他的生灵,当他为这场生与死的较量画上优雅而又残忍的收尾时,身后的鲜血在空中尚未散尽,脚下的尘土在地上尚未扬起。
但是他们的噩梦远远没有就此结束,一声尖厉的“哨音”从旁边的丘陵上落下,所有人的股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就连车厢中的索维兰,都挣扎着挪动自己的身体,想要看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噗”的一声,空中的哨音突然戛然而止,就在索维兰的面前,那名刚刚调笑自己的卫兵,被一根镶嵌着镂空箭簇的羽箭,直接射穿了脖子。大股的血浆从他脖颈上的不规则伤口中喷了出来,没能发出一丝声响,便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索维兰的视野瞬间一清,他将目光投向了远处土丘的顶端。在那里,一个身形健美的年轻人,正举着一把弓弭处雕刻着鹰头的长弓。此时,他的手掌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食指和中指依然卡在下颚上,往旁边一点,那略微翘起的唇角吐出了一个非常浅显易懂的词汇。“一个!”
第五章 无双()
突然爆发的杀戮让队伍中剩下的骑兵们顿时一愣,不过更让他们吃惊的却是对方表现出的强大战力。战马错身的瞬间击杀四人,一百码以上的距离一箭射穿脖颈,这到底是强大到何种地步的存在?他们甚至忘记了对方只有两个人的事实。
不过站在队首的格里克可不会让这种要命的错愕持续下去。“还在发什么呆呢!都给我动起来!给我把他们杀了!”他大声怒喝着,调转马头,向后方的马车冲了过去,“他们只有两个人!见鬼!只有两个人而已!”
被挑选出来负责押送任务的骑兵们毕竟不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很快在格里克的吼声中清醒过来,表现出了职业军人应有的战斗素质。十多名骑兵组成的冲锋队伍首先从马车周围脱离出去,杀向了直奔马车而来的黑衣骑士,剩下的几名骑兵则迎着土丘赶了上去,他们可不敢将一名神射手放任不管。
“轻视……这可是**裸地轻视!”端坐在马背上的弓手面露不满地嘟囔道,抬手飞速射出了两支羽箭。
格里克这时已经赶到了马车旁边,他将倚在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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