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贝特马的脸孔狰狞无比,五官扭曲在一起,就像地狱中爬出的恶魔,他的长剑猛地斩向索维兰的肩膀,想要找回一点损失,却被对方一脚踢在胸口上,倒飞了出去。
重重地撞在树干上,贝特马的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咳咳咳……我的手!该死的!我的手啊!……”他按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左手大声嘶吼道,鲜红的血水从白亮的牙缝中挤了出来,滴滴落下。“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输给你!你这个连骑士都算不上的东西!”
“因为我根本不怕死……”索维兰用长剑指着贝特马,虽然对方的攻击落空了,但还是在他的左肩上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而且,我的命,在我眼里,一钱不值!”
贝特马的神情闪过了一丝慌张。“给我上!你们这帮蠢货!立刻给我杀掉这个该死的东西!”他对被佩斯林死死拖住的几名黑衣武士大声命令道。
“别管我!索维兰!”佩斯林一剑砍翻了一名武士,回头大喊道。
索维兰深吸了一口气,好像看死人一样盯着贝特马。“放心吧,贝特马,就算是为了米尔扎……”他的目光带着坚定、带着愤怒、带着蔑视,“就算我死在这,我也会拉着你,一起冲进地狱!”
第四十一章 危机()
林中的战斗还在继续,死守阵中的凯雷尼以及他的亲卫,还有旁边的托马斯与库尔,就像波涛中屹立的礁石,奋力阻挡住一片黑衣组成的潮水,兵器发出的撞击声,拼命砍杀的叫喊声,连同生命逝去时的哀鸣可怕地交织在一起,淹没了倒在他们脚下的身影,还有头顶上逐渐黯淡下来的落辉。
一蓬血雨的在空气中喷射、破碎,直至跌入尘埃,随之而来的则是再次挥起的长剑,与重新绽放的血花。凯雷尼已经忘记自己砍倒了多少敌人,细密的头发已经被血水浸透,一缕一缕地贴在头皮上,脸上的汗水与血迹混合在一起,在皮肤上结成一片浓黑的血点。曾经华贵夺目的甲胄这时已经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尘土与血渍,甚至个别地方被刀斧砍得伤痕累累。
“砰砰砰……”覆盖着铁甲的拳头一连三下击打在一名黑衣武士的脸上,四溅的血浆将他的拳头染得通红,凯雷尼一脚将对方蹬向了后面涌上来的敌人,抽空向旁边看了一眼。
托马斯和库尔这边也不好过,甚至可以说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尤其是有本就肩膀负伤的库尔,如果不是老肖恩已经加入战圈,他甚至已经命丧当场了。“小心!”凯雷尼突然瞄到了那个游走在众多黑衣武士身后,时不时来上一刀的奥祖尔,此时,这位副官正瞅准了机会,一刀劈向了库尔的头顶。
凯雷尼大吼一声,将库尔猛地向后拽去,那柄圆头砍刀堪堪划过库尔的头发。“卑鄙的东西!”老肖恩怒喝道,布满符文的长剑就像一把闪烁着金光的光锥,朝着奥祖尔刺了过去。“噗”的一声响过,一名黑衣武士被直接洞穿,浓稠的血浆与碎肉喷了奥祖尔一脸,副官瞬间激出一身冷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死的不是自己。
战场的另一边,索维兰已经挥起长剑砍向了靠在树上的贝特马,这位前任“亲卫长”艰难地举剑迎击,剑锋上传来的巨大的力道让他瘫坐在地,索维兰的长剑直接砍掉了一大块树皮。“给我挡住他!”贝特马在地上就势一滚,狼狈地站起来,将一名黑衣武士拽着推向了索维兰。
“你这卑微的懦夫!库吉尔镇的那场背叛,让你连勇气都丢掉么吗!”索维兰大吼着,将长剑刺入了那名武士的胸腔,锋利的将剑透体而过,随后猛地一甩,瘫倒的尸体连同猩红的血水一起砸到了地上。“回答我!你的脊梁都被一起敲断了么!贝特马!”
索维兰一步一步走了上去,剑尖上的血珠滴在落叶上,连成了通红的一片。“我的脊梁!哈哈……你那高高在上的嘴脸啊!……”贝特马用一截碎布缠住了自己的手腕,用牙齿咬着,勒成了一个死结,钻心的痛楚让他脸上苍白一片。“掀起内战么?我的殿下!如果你要是打败了,无非就是在橡树城的某个角落里幽禁致死!甚至有可能,你还能变成一个锦衣玉食的傀儡!而我呢?!”他嘴巴中发出一声低吼,“我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呢?!是被毒杀还是绞死?是被斩首还是乱刀砍成肉酱?!哈哈……不不不……这不该是我的下场……当我从那该死的孤儿院中爬出来,就没想过像条野狗一样死掉!”
“主神在上,你现在和条断了脊梁的野狗,没什么区别!”索维兰眯着眼睛说道,话语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蔑视。
“闭嘴!”对方的神情似乎让贝特马恼羞成怒,一双赤红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那个在他心中,曾经无比青涩的年轻人,“你还认为你能逃出这片林子么?!当我从你的尸体上将头颅割下来时!你会明白谁才是野狗!”贝特马说着,向身后聚拢过来的数名黑衣武士命令道:“杀了他!只要杀了他,胜利就是我们的!”
接到命令的黑衣武士们立刻向索维兰涌了上去,其实就算贝特马不说,他们也知道这次的伏击目标到底是谁,因为这些人里面,还有跃角山羊旅馆的那次暗杀中的幸存者。面对着眼前冲上来的众多敌人,索维兰立刻放弃了追击贝特马的念头,和佩斯林一起撑住了整条阵线的右翼空间。
虽然非常可惜,但是索维兰清楚地知道,如果这条不长的阵线崩塌,那么面对着分割合围的敌人,他们只会被瞬间杀死。但是即便如此,在初期的冲劲慢慢消耗殆尽的时候,索维兰等人的防御圈在极度劣势的人数面前,依然不可避免地被冲出了一个致命的缺口。
就在老肖恩等人拼命抵挡住仿佛无穷无尽的黑衣武士时,人群的缝隙中突然刺出了数柄锋利的长矛,尽管托马斯奋力躲闪,但仍然被一根长矛刺穿了他的右肩。“啊!……”的一声惊呼,托马斯的声音吸引了旁边众人的注意力。
凯雷尼奋力砍出几剑,奔到了托马斯的身旁,没等敌人将长矛抽回去,一把擒住了长矛的木柄。“忍着点!”没等托马斯反应,一剑砍断了矛身,随后反手刺入了那个偷袭者的胸膛。
托马斯用手按住了肩头的伤口,惨白的脸孔上缀满了细密的汗珠。“坚持住!”旁边的老肖恩一把扶住了他的肩头,“坚持住,小家伙!现在可不是倒下去的时候!”老人大声吼道,“库尔,看好侧翼!”
“是,大人!”库尔听到托马斯的呼声心里一惊,但他已经无暇估计旁边发生的事情,各种各样的武器在他身旁呼啸而过,刚刚的那一轮长矛偷袭,甚至在他的大腿上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创口。
凯雷尼刺倒了那名偷袭者,但是让他心惊的是,对方竟然绝然地握住了插入胸腔的剑锋,即便到下去,也要将凯雷尼拉进黑衣武士的包围圈之中。“见鬼!给我放手!”凯雷尼怒吼一声,手中的长剑不管不管地拧动起来,锋利的剑刃直接割断了对方数根手指,但是一切已经晚了,长剑、砍刀、连枷、战斧,各种各样的武器带起呼啸的风声,从头顶上砸了下来。一瞬间,他甚至在心里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个魁梧的身影从他旁边扑了上去,那是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背影,那是跟随了他十余年的亲卫。“不!!!……”凯雷尼嘶吼道,但是那个背影已经扑到了人群之中,甚至将数名黑衣武士压倒了身下。下一刻,冰冷的武器纷纷落下,在那名亲卫的背上击打出一片喷射的血浆。
“你们都给我去死!”凯雷尼噙满泪水的眼睛布满了细密的血丝,仿佛就要流出鲜血一样的泪水。他怒吼着冲了上去,手中的长剑不管不顾地劈下,抬起,再劈下,再抬起,完全放弃了所有的防御。
对面的黑衣武士们竟让被凯雷尼这样不要命的打法生生逼退了一段距离,但也仅仅是一瞬间之后,这群亡命之徒立刻重新涌上去,将他再次顶了回去。
托马斯和凯雷尼的喊声让远处的坦德拉心焦无比,率先击杀对方头领的计划落空了,此时此刻,他唯一希望的就是摆脱对方的纠缠,立刻返回到众人的身旁,但是眼前散发着阴冷气质的男人,显然猜到了自己想法。
细密的剑幕中忽然飘出了一声轻松的话语。“想走么?我的大人!”埃什坎特手中的佩剑刁钻无比,死死缠住了坦德拉的巨剑,“说实话,我的确打不过你,甚至有被你杀死的危险,但是,把你耗在这里,还是没有问题的!”说着,他的嘴角忽然微微扬起,心中突然升起的寒意让坦德拉浑身一惊。
果然,数道寒芒从背后偷袭而来,不知何时,奥祖尔带着几名黑衣武士悄悄绕了回来,配合着埃什坎特,一起攻向了坦德拉。
“当当当当……”一连串低沉的碰撞声在粗粝的巨剑上响起,坦德拉转身格挡开身后的偷袭,却被埃什坎特抓住机会,在胳膊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他完全不想恋战于此,但是对方给本就没给他留出一点摆脱出去的机会,不得不说,眼前这个有着黑白双色瞳孔的男人,对于战局的掌控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只有久经战阵的宿将,才有这样敏锐的洞察力。
“别着急,我的大人!留给您的时间还很多!”埃什坎特轻笑着说道,他没有采取一点攻势,仔细地拿捏着进退的分寸,只是在必要的时候,用最突然的袭击重新将坦德拉的注意力拉扯过来。“当然了,我要很高兴地告诉您,您将是最后一个倒下的人!在你的伙伴们被一个一个耗尽,杀死之后,才能轮到你!”
“你究竟是谁?!”坦德拉的巨剑磕开了一连串攻击,寒生问道。
“我么?哈哈哈……”埃什坎特笑了,“在您的威名之下,我不过是不起眼的无名之辈……”他说,“但是,也是将你们留在这里的,无名之辈!”
第四十二章 变数()
索维兰等人的境遇的确如埃什坎特所说,到了最艰难的时刻。彻底丧失战斗力的托马斯被老肖恩扶着,一点一点地向后退去,而老肖恩的秩序之力已经彻底耗尽,甚至连体力都到了崩溃的边缘,脸上露出了无以为继的疲态。护在旁边的库尔浑身浴血,根本分不清那些血浆是对方的,又有那些是自己身上的伤口中流出的。
凯雷尼的甲胄残破不堪,整条被长矛刺伤的右腿已经被鲜血染得一片血红。他的三名亲卫全部战死在这里了,这些忠诚的卫士已经跟随了他十余年的光阴,最后,甚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阵线最右端的索维兰与佩斯林同样支撑不住了,酸痛的手臂随着每一次机械般重复着的挥砍,都会产生一种撕裂肌肉的剧痛,就好像手臂已经不是自己的一样。他们的呼吸越来越重,**辣的空气撕扯着肺叶,起伏着的胸腔仿佛下一刻就要炸裂一般。
索维兰飞速扫视了一眼周遭的战场,他看到了众人苦苦支撑的脸孔,看到了浸透大地的鲜血,数不清的尸体,还有高举武器,仿佛根本杀不尽的敌人。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绝望,这丝绝望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将会走到尽头,而是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兄弟、亲人、师长,就这样随着自己一起陪葬。
可是冰冷的命运残酷地堵住了所有生的希望,甚至在一瞬间,索维兰看到了众人倒在血泊中的惨象。“是我害了大家……”他在心里默默想道,嘴里溢满了浓浓的苦涩。
就在这时,阵线左侧的密林深处,突然传来的阵阵马蹄声,将索维兰从短暂的失神中拉扯回来,不单是他,战场中所有人都被这陌生的响动吸引过去。远处,数十名骑兵从傍晚林中的雾霭里冲了出来,他们的速度非常快,娴熟的技巧让他们能够在高速运动中,从容地避开阻挡在前方的树木。
这支队伍的最前端,一位身穿亮银色盔甲的骑手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高高隆起的肩铠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鹰头,那一抹飘动着的黑色长发下,是一张绝美的脸庞,还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闪耀出逼人光彩的眼睛。
那是一个令男人都会生出自惭形秽的身影,缀满金色镶边的斗篷在她身后逆风飞扬,举到空中的长剑下,随着战马起伏的身姿高傲优雅,英气逼人,仿佛就像一个起舞的精灵,从雾气中跃了出来,点亮了林间所有的昏暗。
“姐姐!”索维兰突然兴奋地大声喊道,他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正是西境公爵尤朵拉的独女,他的表姐,特蕾莎·斯温斯顿。
特蕾莎顺着索维兰的声音望去,她看了那个让她揪心不已的弟弟,脸色随即一缓,但是很快,更加冰冷的声音从从她微张的红唇中响起。“给我杀光这些胆敢刺杀王储的混蛋!”说着,控马直接撞向了一名挡路的黑衣武士。
低沉的撞击声混合着骨头碎裂的声音仿佛在宣泄着特蕾莎的怒火,那名武士的身躯就像一截坍塌的朽木般,被直接撞飞了出去。下一刻,她手中的长剑已经划开了另一名敌人的脖子,冲天而起的血浆给这个美丽的女人添上一抹生人勿进的冰冷。
“遵命!”特蕾莎身后的骑兵们大声答道,随即挥起武器,开始收割阻挡在鞍前的生命。
援军的加入让战场上的局势瞬间逆转,特蕾莎带领的骑兵就像一把光华璀璨的弯刀,沿着黑衣武士们的战线狠狠地抹了过去,整个队伍被冲得七零八落,数不清的鲜血、残肢、甚至濒死的哀嚎,都被卷进轰鸣的铁蹄,彻底踏个粉碎。
“分散!给我杀!”特蕾莎的声音再次响起,一轮冲锋之后,整支骑兵队伍瞬间拆散成数支零散的小队,仿佛一条条游弋的鲨鱼,相互穿梭着,编织出一张绞杀一切的大网。
老肖恩笑了,他用力地拍了拍托马斯的肩膀。“赞美主神,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多活上几年!”
凯雷尼和库尔虽然还在挥舞着长剑,但是此时此刻,他们面前已经没什么压力了,大部分残留的黑衣武士正慌乱地盯着擦身而过的骑兵,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切开喉咙。凯雷尼甚至生出了一丝死里逃生的侥幸,说实话,他看着那个马背上的身影,从未觉得自己的未婚妻,竟然如此可爱。
索维兰和佩斯林正在奋力砍杀着面前为数不多的敌人,索维兰心里非常清楚,当特蕾莎带领的西境骑兵,出现在战场时,这场战斗的胜负就没有任何悬念了。因为复杂地形的骑兵战力,西境行省自认第二,那么王国内部无人敢称第一。拜整个行省多变的地貌所赐,西境行省的骑兵们打从爬上马鞍的一刻,就忘记了什么叫舒适,林地战对他们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有人开心,自然就有人难过,当埃什坎特看清对方的身份时,他的脸上一片灰白,他知道,这次伏击失败了,而且败得非常彻底。“只要再过一会儿……只要他们再晚来一会!……”懊恼的情绪充斥在他的心底,但是事态的发展,永远没有假设。
“大人,快走!”旁边出来了奥祖尔焦急异常的声音,他已经放弃了游走偷袭的策略,直接带着几名黑衣武士扑向了坦德拉,“快走!我来缠住他!”
“该死!”埃什坎特暗骂一声。
“你能缠得住我么?!”坦德拉怒喝一声,忽然抡起巨剑磕开了攻向自己的武器,没等奥祖尔反应过来,那把在坦德拉手中仿佛毫无重量的巨剑竟然再次从侧面卷了过来。“死吧!”随着一声怒吼,奥祖尔震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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