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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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君之冠-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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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德拉和贝罗希欧曾有过一面之缘,那还是在十几年前的贝伦山口,因为和罗柯坎人的边境纠纷,王国甚至花费重金,将荆棘武力佣兵团也招募过来。但也因为那场并没有爆发的战争,他们二人终究没有机会成为并肩战斗的战友。

    虽然如此,但是坦德拉依然对这个浑身散发着战意的男人印象深刻,因为西里安曾对他说过,这个人,非常强。

    命运总是在变幻无常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无奈。有些人,你总想再次见到,却发现那一次的邂逅竟然变成了再也不见的诀别。有些人,你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却发现那一次的分别竟然埋下了冥冥之中的重逢。

    更加令人悲伤的是,在残酷的命运面前,并不是所有的重逢,都是令人欣慰的喜剧。

    贝罗希欧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坦德。这个铁塔一样的男人跟他印象中的形象差别很大,固然有年龄的因素,但是更明显的,他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莫名的坚持,还有挥之不去的悲伤。“老朋友,你的状态看起来可不太好,”他微笑着说道,“狼狈到如此地步,这可不是一个指挥官该有的样子。”说着,他用目光点了点对方布满血迹,同时残破不堪的甲胄。

    坦德拉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不是戍卫军的指挥官了。”他看着贝罗希欧说道。与自己相比,对方的外貌竟然和当年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岁月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这样的事实让坦德拉无比惊异。

    贝罗希欧微微一愣,但很快露出戏谑的神情。“说实话么,我应该说声恭喜才对。”他继续道,“西里安呢?那个家伙可不会看着你丢掉官职,甚至成为平民的。”

    贝罗希欧的话让索维兰等人脸色一黯。“他……”坦德拉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去世了……”

    笑容凝固在贝罗希欧的脸上,慢慢变成无法言喻的震惊,最后,在他晶亮的眼中,闪过一抹悲伤。“他竟然……”

    那个永远充满正义,始终向周围传递着温暖与热情的峻河公爵,曾给贝罗希欧留下太深的印象。如果不是对方贵族的身份,贝罗希欧毫不怀疑,自己会和西里安成为要好的朋友。可惜的是,这样一位伟大的男人,竟然去世了。

    “这十年,我到底错过了什么?……我离开得实在太久了么?……”贝罗希欧有些落寞地看着笼罩在头顶天空的雾气,“坦德拉,你知道么?我为什么宁愿当个佣兵,也不想去做什么贵族?”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的沙哑。

    “因为那可笑的忠诚啊……”他收回目光,看着坦德拉继续道,“你为它奉献了一切,却永远不会想到,那个你所忠诚的信念,注定了总有一天会弃你而去。。”

    坦德拉避开了头,他很想反驳,但是他的兄弟西里安呢?伟大的峻河公爵为这个王国奉献了一切,但是,这个国家却欠他实在太多太多。

    贝罗希欧叹了口气。“叙旧到此为止吧……”他说,“坦德拉,我可以让你走,立刻就派人将你送到沼泽边缘,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了。”他环顾着身旁衣衫褴褛的部下们,“我是荆棘武力的团长,我背负的是七十多个兄弟的命运!在这里整整十年,我们的痛苦,你根本无法理解。”

    他的目光褪去了所有的情感,变得如刚才那般冷漠。“想好你的答复,因为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你们能不能活着离开死雾沼泽,”他顿了顿,“那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范围了。”

    “我拒绝……”坦德拉没有一丝犹豫,立刻答道。

    “坦德拉叔叔……”索维兰在旁边焦急地说道,他能听出贝罗希欧语气中提到的危险。

    坦德拉抬手止住了索维兰后面的话。“我拒绝。”他对贝罗希欧说道,“面对艾登和西里安的嘱托,我绝无可能扔下他们,独自离开这里。”

    “这可不是我想听到的答复,我的老朋友!”贝罗希欧笑着说道,“但是我竟然毫不意外。坦德拉,你一点没变,还如十几年前那样倔强得像块该死的石头。”他揉着下巴继续道,“不过也正因如此,在那些令人作呕的贵族老爷中,只有你和西里安,让我看得顺眼一些。”

    “来吧,说出你的想法。”贝罗希欧说道。

    “黑旗法典。”坦德拉拎起巨剑,低声说道。

    坦德拉的话让索维兰一愣,他曾在骑士学院的导师口中听说过《黑旗法典》的名字。据说,这是一部由奥勒姆众多佣兵团共同签署的一部法典,用来约束雇佣兵的行为。每个在佣兵工会申请注册的佣兵团,都要在加入工会时在法典上签署自己的名字,以示遵守。

    当然了,能加入佣兵工会的队伍基本上都是王国知名的佣兵团,换句话说,对于那些不入流的杂牌队伍,《黑旗法典》并无什么约束力。但是荆棘武力佣兵团,法典上一定有他们的名字。

    “根据《黑旗法典》的条规,被俘者有权向佣兵团团长发起挑战,并附加自己的条件。”坦德拉一字一句地说道,“团长有权选择拒绝,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拒绝,不是么?”

    “哈哈哈……竟然有人跟我提到《黑旗法典》!老伙计,这是我十年来听到的最动听的话语!好吧,这次重逢注定了不会让人心情愉悦。”贝罗希欧大笑着说道,神情兴奋无比,“我当然不会拒绝!只要我还是荆棘武力的团长!只要我还是奥勒姆的佣兵之王!”

    “说出你的条件!”贝罗希欧大声说道,“如果你赢了,就带着伙伴离开这里是么?”他扫了一眼索维兰等人,“我答应你!但是,如果你输了呢?坦德拉?”

    “我知道,失败者将会命丧于此。”坦德拉淡淡说道,“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了吧?”

    贝罗希欧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吧,我不会要了你的命,”他盯着坦德拉继续道,“如果你输了,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另外,给我一样东西,仅此而已。”

    坦德拉点了下头。“以主神的名义起誓,我接受。”

    “这是你最愚蠢的选择……我的老朋友!”贝罗希欧低声说道,抬起了手臂。

    很快,图勒捧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单刃宽剑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甚至在看向坦德拉时露出一抹意义难明的眼神。

    坦德拉认识那把通体细细錾刻着花纹,只有一面单刃,却在剑尖儿处反向延伸出一抹锋利倒刺的单刃逆角剑,这是贝罗希欧赖以成名的武器。它和它的主人一样,特立独行,杀气凛然。唯一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下,重新见到这把剑。

    贝罗希欧握住铸有鹰头收尾的剑柄,缓慢地张开双臂,随着他的动作,他的手下们押着索维兰等人退到了一旁,将台阶前的大片空地让给了屹立场中的两个人。

    “无论胜负,认真看好,”老肖恩对索维兰轻声说道,“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是!”索维兰点头说道。

    像这样的机会的确不多,因为命运的安排,这两位分别代表着王国戍卫军与佣兵团的最强武者,竟然会在死雾沼泽中对立着,迎来关乎生死的决斗。正如贝罗希欧所说,这场重逢,注定了不会以喜剧走向结局。

    “知道么?没能和你,还有西里安较量一次,是我为数不多的几个遗憾之一……”贝罗希欧手中的逆角剑在空气中划出几道冰冷的光弧,“没想到,十年后,我又迎来了这样的机会。唯一可惜的是,你的失败,已经是命中注定的必然!”

    坦德拉握着巨剑指向了贝罗希欧。“来吧,证明给我看!”

    说完,两个人同时动了,周遭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撕裂一般,出现了一轮不自然的扭曲,灰白色的雾气在他们身后带出一道蜿蜒的尾迹。在这片冰冷神秘的土地上,在这座不知何人造就的城市中,两个被命运推动着的身影,以手中的剑,杀向了自己印象中的,对方的过去。

第二十一章 对决() 
并不遥远的距离转瞬即逝,在一声穿云裂石般的巨大声响中,两个仿佛被手中武器夺去所有光亮的身影,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狂烈的气劲在他们身旁撕开了冰冷的空气,卷积着碎石与泥土压向了四周,他们两人脚下的石板瞬间龟裂,蔓延着,仿佛大地都在此刻分崩离析。在一阵倒吸的冷气中,围观的众人不自觉地一起向后倒退了几步。没有任何花哨,没有任何余地,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只是最直白的,力量与力量的对决。

    斩在一起的武器重新分开,贝罗希欧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肉狰狞着绷出道道条形的纹理,那把妖异锋利的逆角剑在他手中灵巧地变换了角度,一剑抹向了坦德拉的脖子。坦德拉用巨剑撩起格挡,在一串交错的火花中,逆角剑从他面前划了过去。

    但是贝罗希欧的攻势并没有完结,逆角剑去势未减地重新反向荡了回来,用剑尖上的倒刺勾住了巨剑的剑锋。在一阵突然爆发的巨力中,贝罗希欧将坦德拉的巨剑带向了一旁。

    他要的就是样的结果,在坦德拉惊异的目光中,贝罗希欧向前一步,成功侵入了对方巨剑的防御圈。

    下一刻,奥勒姆的佣兵之王掀起了一轮犹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逆角剑在他手中划出一片细密的光幕,头顶、脖子、肩膀、胸前,力道十足,快之又快,无数银色的剑光追击着坦德拉所有可能露出破绽的地方。

    贝罗希欧的意图非常明显,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绝对的速度面前,被近身后,限制住发挥的巨剑,是否还能跟上自己的节奏?只要对方稍稍大意,这场决斗便会瞬间分出胜负。

    可是,他的对手是久经沙场的坦德拉。这个铁塔一样的男人在对方如潮水般汹涌无止的攻势面前越发冷静,后退了半步的右脚死死蹬在地面上,将自己和对方的距离拉出了一个微小的空间。

    这点空间对他来说,足够了。坦德拉将巨剑立在身前,用剑身末端迎击着贝罗希欧的攻势,他也在寻觅着反攻的机会。

    就在贝罗希欧一记凶狠的横斩迎面袭来时,坦德拉动了,握在手中的巨剑忽然发力迎向了贝罗希欧的剑锋。在一声激烈的碰撞中,坦德拉磕开了对方的逆角剑,之后不但没有顺势后退,反而迈步迎了上去。

    坦德拉将左臂压在巨剑粗长的剑柄上,灌注了全身的力气,向着贝罗希欧的头顶斩了下来。贝罗希欧快之又快地双手握住逆角剑,护在了头顶上方。

    “当”的一声响过,两个人身旁的空间仿佛被巨力挤压着发生了波动,无数碎石从贝罗希欧脚下飞向空中。在这样的巨力之下,奥勒姆的佣兵之王不闪不避,竟然硬生生地将坦德拉的攻击接了下来。

    贝罗希欧咧开的嘴角露出一抹兴奋的狂笑,晶亮的眼睛中充斥着奔腾不息的战意。逆角剑的剑锋呼地顺势一带,坦德拉的巨剑从他脸庞划了过去。“尝尝我的!”贝罗希欧大吼一声,挥起逆角剑反身向坦德拉的头顶劈了下来。

    一轮满月般的寒光随着贝罗斯欧翻转过来的身影掠向了坦德拉,几乎是同样一幕,巨剑被高高架起。“当!当!当!”一连三剑,贝罗希欧仿佛旋转了起来,一剑快过一剑,一剑重过一剑地连续将逆角剑劈到了巨剑的剑身上。

    直至第四剑,贝罗希欧才止住攻势,死死地将逆角剑压在了坦德拉的剑锋上。而坦德拉顶在后面的右脚,已经没入了破碎的石板,膝盖微微颤抖着,就差一点点,就要单膝跪在地面上。

    “你就这么点本事么?我的老朋友!”贝罗希欧锋利的目光透过绞在一起的剑锋,盯住了坦德拉的眼睛,他的声音低沉着,却好像具有直指人心的力量,“是什么让你成了今天的样子?是死去的西里安?!还是将你的锋利悄悄磨去的时光!”他瞪圆了眼睛,大声说道:“回答我!那个在贝伦山口背着巨剑的男人,现在在哪!”

    坦德拉的心被重重击穿了,他的嘴里溢满了苦涩,仿佛在橡树宫发生的一切之后,他钢铁般的内心,在西里安和艾登的鲜血中裂开了一道缝隙,这道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再后来,米尔扎死了,贝特马背叛了,他的生命中只剩下挥之不去的悲伤。

    没人帮得了他,老肖恩不行,索维兰也不行,可是这个貌似坚强的躯壳,终于被贝罗希欧敲碎了,然后抛出一个血淋淋的问题——那个曾经的坦德拉,去哪了?

    “啊!啊!啊!……”坦德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当他再睁开时,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伴随着这声怒吼,磅礴的金色气浪从他身上炸向了四周。

    “嚓”的一声,贝罗希欧将逆角剑插到了地面上,随着巨大的冲击力,贝罗希欧被向后推去,手中的逆角剑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我的兄弟们都死了!”坦德拉的眼中一片血红,声音沙哑无比,“就死在我的面前!而我只能像条该死的野狗一样,逃离都城!逃开追杀!甚至连亲手杀死仇敌的机会都没有!”说着,他挥起巨剑冲向了贝罗希欧。“告诉我!我还有什么?!我该和他们一起赴死啊!”

    索维兰站在旁边用手捂住嘴巴,看着那道挥舞着巨剑,无畏地冲向对方的身影,眼中噙满了泪水。

    “你现在的样子!也许死掉才是最有尊严的选择!”贝罗希欧拔起逆角剑大吼一声,迎了上去。

    数颗暗金色的符文凝聚在坦德拉身旁,随着他挥向贝罗希欧的巨剑,一阵狂烈的金色旋风激荡着卷向了佣兵之王。一蓬蓬金色的火焰在贝罗希欧身上炸散开来,那把幽冷的逆角剑带出道道银白色的尾迹,切开了金色的旋风,切开了妄图阻挡他的一切。

    粗粝的巨剑在坦德拉手中高速挥动着,仿佛一条乌黑色的长鞭,夹杂着刺耳的轰鸣完全隐去了原本宽大的剑身,只在空气中留下无数挥洒着金色流光的致命阴影。

    一连串兵器的撞击声在两人之间爆发出来,快到让人无法跟住他们的节奏。破碎的气劲卷积着碎石掠向周围的空气,在空地的石板上留下无数深浅不一的剑痕。如果说贝罗希欧狂戾的攻势犹如狂风般无休无止,那么坦德拉始终屹立不动的身影就好像厄斯克山上历尽风雨的岩石般坚韧顽强。

    随着坦德拉的一声暴喝,那把布满了暗金色符文的巨剑突然飞速在贝罗希欧面前挥出两道金色的剑芒,贝罗希欧刚想招架,却发现这不过是对方的虚招。就在这时,坦德拉突然将巨剑在身旁轮了一圈,用尽全力劈向了贝罗希欧的肩膀。

    这样的高速劈斩甚至违背了巨剑这种笨重武器的常理,贝罗希欧用手臂撑住了逆角剑的剑背,死死地格挡住了坦德拉突如其来的一击。漫天的剑影突然消失无踪,场中的两人再次僵持到了一起,坦德拉的巨剑从上方逼住了贝罗希欧,他们手臂上的肌肉狰狞地隆起,微微颤抖着,做着最原始的角力。

    就在这时,坦德拉感到浑身突然一轻,贝罗希欧竟然剑柄一沉,将力道彻底卸了下去。这样的做法让坦德拉顿感意外,因为如果放弃格挡,那么落空的巨剑只需要顺势横扫,就能直接带走对方的性命。

    但是在眼神交错的一刹那,坦德拉在贝罗希欧的目光中,只看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武者的本能瞬间让他心中一紧。

    果然,就在巨剑擦着贝罗希欧的肩膀落下时,他握住剑柄的右手忽然向身后猛地一抖,那把逆角剑竟然脱开了他的手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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