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率先取笑:“你们看,把六哥兴奋的,三年了,终于逮着机会泡一年级的小妞了,六哥,你可得悠着点,考虑考虑兄弟,别把妞都抢光了,替兄弟留两个。兄弟现在好比是一盆就要干枯的花,急需要爱情的滋润呢。”
一直在听音乐的老三把耳机摘下来:“就你那样,狗尾巴草还差不多,你们看,一听这消息,我们的情圣都回来了,今天晚上不知哪个女孩又要倒霉了。”
宿舍的老二叫做李清,经常好几天在宿舍看不到人影,三年已来,换了不知多少女朋友,所以人送外号情圣。他一直坚持广种薄收的原则,遍地开花,结果也经常被人广种薄收。他追女孩特别有手腕,半天就能搞定一个,只不过上手得快,分手也特别快。孙武替他统计过,他处的女朋友最长的没有超过一个月。李清穿上雪白一尘不染的衬衫,还打了个领结,西裤裤线笔直,真皮锃亮。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胡须更是剃得光光的。
韩枫还是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上课时一直睡得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了半天才闹明白,原来班主任现在又兼任了本系大一的另一个班,为了加强师兄师姐和师弟师姐的交流,于是决定今天晚上两个班进行联谊,特别声明所有人一概不得缺习。只不过要知道这帮小子把她苦心组织的交谊舞会当成泡妞的机遇会做何感想。
校园诗人给这帮居心不良的小子泼冷水:“你们高兴得太早了吧,这帮新生入学都快一年了,模样差不多的早都该名花有主了,剩下全是歪瓜劣枣,长得惨不忍睹的,你们还当宝贝啊?”
几个人一愣,这倒是事实,工科院校就是这样,狼多肉少,女孩数量太少,所以新生一入学,高年级的男生就像一群狼似的盯上了,热情地帮这帮那,刚上学的小丫头基本什么都不懂,尤其是刚离开父母身边,单身一个人到了个陌生环境,特别孤独寂寞,特需要安慰,这时候最容易上手。自己班就是个血的教训,大一时就被师兄们先下手为强了,等班上小子们反应过来了,长得稍有点模样的都已经被抢光了,只好等下一年的机会了。
李清报怨着:“可不是吗?这联谊会真是晚举行了半年,为什么不一开学就联谊呢?”不一会,他又斗志昂扬了:“我就不信没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哼!”
于龙看着韩枫:“老大,我们晚上的游戏怎么办?今天可是约了疯子替我们训练的?”
韩枫也舍不得游戏,闻言叹了口气:“怎么办,参加舞会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班主任的力度,要想在学校混下去,就老老实实去吧。”
其实班主任是个很好很正直的人。大一时,体育教师给了于龙一个不及格,原因很简单,于龙跑得死慢,五十米居然用了二十秒,引体向上一个也没有上去,跳高更不用说了,那杆也就一米高,结果于龙同学愣没跨过去,这还不算什么,生生压断了三杆,连备用的都用光了,连韩枫都怀疑于龙是成心的了,自己想把杆压断都没那水平啊。其实体育课完全算是考查课,能不能及格全在教师的一句话。于龙同学实在不争气,给个不及时也没错,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体育教师不该给个暗示,于龙心领神会,送了两条“三五”就由不及格变成及格了。可是这事不知怎么被班主任知道,班主任领着于龙杀到体育教师宿舍,把体育教师臭骂了一顿,还把送出的烟要了回来。最后于龙同学体育及格了,体育教师也变成了历史。
这么够意思的一个班主任既然发话了,能不给面子吗?于是一群居心叵测的狼,衣冠楚楚地来到了校园舞厅。
一进门,林茹先跟韩枫打了声招呼,今天她一身淡蓝色连衣裙,平时随意一扎的马尾也变成了柔顺飘逸的披肩发,一双柔媚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小美女,你越来越漂亮了。”这句倒是实话,这小美女倒有美人的底子,打扮打扮就能迷倒一片的了,只不过女为悦已者容,今天她打扮到底为了取悦哪个?莫不是也看上了哪个帅师弟,现在姐弟恋挺流行的。想着想着,心里不知为什么竟有了几分酸酸的感觉。摇摇头,笑自己根本不喜欢她,自己爱的人是沈诗雯,这酸得实在没来由。
小美女嫣然一笑,转身直奔座位。
一群饥渴了三年的狼急切地寻找目标,还好,班主任水平就是高,带的这个新生班女孩真不少,有几分姿色还真不在少数。班主任说:“两个班不要分成两个阵营嘛,往一起坐吧,大三的和大一的穿插开座,这样交流也方便嘛。”
这话太深得人心了,班主任就是英明,也是狼们立即蹿向瞄了许久的羔羊,生怕慢一步被人抢走了。韩枫倒没有那心思,只不过了也稀里糊涂地被挤在了两个大一新生中间,左边的是个男生,看上去土里土气,呆头呆脑的,韩枫刚起了这个念头,转念一想,自己刚来时也不是这般模样。大学时分辨新生老生特别容易,那呆头呆脑,左顾右盼,瞅哪都新鲜,就跟乡下人进城,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肯定是新生;那些面色从容,吊儿郎当,嘴上叼着进口香烟,偶尔见着老师还跟他一同来一根的不用问就是老生,在食堂排队打饭的基本都是新生;老生早吃够了食堂的饭,外面的饭店熟得跟自己家厨房似的。
右边的是一个小女孩,虽然没法跟系花相比,但也算过得去,模样长得有几分像孙俪。
班主任说话了:“两个班的都是我的学生,以后要多联系,互相帮助,特别是大三的,你们经验多些,要在学习和生活上多关心师弟师妹们。现在你们先互相熟悉一下。”
轻柔的音乐响起。李清早迫不及待了:“我肯定要照顾他们的,学习上就免了,生活上肯定我用加倍用心的,师弟就不用照顾了,我会一心照顾这个小师妹的。”情圣果然不同凡想,不一会儿李清就和身边的美丽柔顺的小羊羔谈笑风声了。
韩枫向两人介绍了一下:“我叫韩枫,住二号公寓315宿舍,特别好记,打假的房间,以后有什么只管说话。”
两个新生也介绍了自己,男的好像叫什么刘什么亮,韩枫没听清,也没兴趣去问,只是点点头,女孩名字挺拗口,叫苏姝,韩枫听着也别扭,开口就得给人家叫“叔”,不管谁叫都大人一辈,什么破名字啊。
那个男生倒挺好问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一会问现在课程难不难,考试容不容易过,韩枫心不在焉,能用一个字回答的坚决不用两个字,但这仍没有影响那个新生的热情,好像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而韩枫就是标准答案似的问个不停。
韩枫敷衍着,眼睛却盯着林茹,她正和一个高高大大的新生谈个不停,那个新生倒也算英俊,就是脸上表情僵硬得像木头,连笑都像挤出来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是小美女自始至终不曾往这边看上一眼,居然和那块木头聊个热火朝天。
第四十四章 遍地梅花
舞曲响起,是很老的《美酒加咖啡》,李清率先邀请那只小羊羔步入舞池,于是群狼得纷纷发出邀请,于是舞池中一群鲜嫩的小羊羔与狼共舞。
尤其让韩枫难受的是那木头居然向小美女发起邀请,林茹竟然也毫不犹豫地把她那小手放在了木头那大手里。韩枫没有去跳舞,左边那个十万个为什么也没有去,因为舞伴早被人抢光了,韩枫心想:即使找个舞伴也没用,看你那呆样也够呛会跳,不把人脚踩烂了才怪呢。想着想着,韩枫笑了,我这是发哪门子邪火,那个十万个为什么又没有惹我。
不知为什么,那个什么“叔”居然谢绝了好几个男生的邀请,也坐着没动。
韩枫只希望那块木头出几次丑,最好重重地踩上林茹几脚,可是那木头偏偏舞跳得很好,和林茹配合得非常默契。
“韩师兄,你好像看不起我们大一新生。”韩枫转过头,看过了苏姝微嗔的脸,美女生起气来还是很好看的。韩枫赶紧说:“哪有啊?”
苏姝直接说:“你跟我们说话时心不在焉,而且一起没有和我主动聊过天,再说你一直坐在我身边,你却不邀请我跳舞,是不是瞧不起我们新生啊?”
韩枫实在没有料到这个只跟自己说了一句话的美女居然是这么想的,马上解释:“我没主动和你聊天有两个原因,一是美女都是比较孤傲的,我怕太主动碰钉子,二是你这样漂亮的美女,护花使者一定很多,万一他们误会我不怀好意,揍我一顿怎么办?不邀请你跳舞是因为我不会跳舞啊,怎么敢主动出丑呢,献丑不如藏拙。没想到引起你误会,那我现在就争取个主动态度,也请政府从轻发落,请问美女想聊什么,我一定奉陪。”
韩枫能胡说八道是出了名的,哪个女孩被称为美女心里不高兴?苏姝转嗔为喜:“我看着像那么高傲的人吗?”
韩枫笑着说:“没和你说话时感觉你冷若冰霜,一说话才知道你其实热情奔放。”
音乐已经转成了《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苏姝找个话题:“你喜欢听歌吗?”
“喜欢啊,大学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晚上没事就听歌啊,其实歌曲能反应很多东西呢。”
苏姝对这个感兴趣:“我只觉得歌曲能反应心情,还能表现什么啊?”
韩枫心想闲着也是闲着,瞎聊吧:“反应的东西很多啊,我举个例子:八十年代流行《水手》,你听歌词‘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说明那时候家庭里男人是皇帝,打人骂人,女人只有哭的份;现在流行的《常回家看看》里唱的‘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爸爸张罗了一桌好饭’,你看,改成了女人天天训人,男人只有做饭的份了,才二十年,男人的家庭地位从皇帝沦落到厨子,反差多大啊。”
苏姝笑得花枝乱颤:“你真能说啊。”
韩枫说:“苏妹。”苏姝赶紧说:“我叫苏姝,姝就是美丽的女子的意思。”
韩枫说:“我知道,但是叫姝实在别扭,一般父亲的弟弟才称为叔呢,一个女孩叫姝还如不直接叫苏美女呢,以后就把你叫苏妹了,和宋代的那个才女只差一个字。”
一提苏小妹,苏姝说:“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苏东坡来了,他那水调歌头写得多好啊,尤其最后两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最喜欢了。”
韩枫说:“慢着,你知道婵娟是什么东西吗?”
苏姝诧异地看着韩枫:“当然了,婵娟不是借代美女吗?”
韩枫摇头:“这是受了郭沫若的误导,非写个历史剧《屈原》,里面整个美女叫婵娟,让人误以为婵娟就是美女。你想想,只希望人能长久,千里之外共用美女,解释得通吗?”
苏姝愣了半天,说:“那是指月饼了,千里之外都吃月饼,是吧?”
韩枫更是大摇其头:“你这是受了广告的毒害,前些日子老播‘婵娟牌月饼’,你就以为婵娟是月饼了。”
苏姝反问韩枫:“那你说婵娟是什么?”
韩枫说:“你想啊,整首诗都是一个主题,最后一句怎么可能离题呢?”
苏姝还不算笨,想了想,高兴地说:“我知道了,是月亮,分别的人千里之外能共赏一轮明月,这就解释得通了。幸好你今天有你,不然这么好的词都我背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韩枫还在做惊人之语:“好?你说这首词好?我看写得太差了。”
苏姝有点吃惊了:“你说这词写得不好?可是这词流行了几百年了。”
韩枫笑了:“流行的东西就一定好吗?比如流行感冒,猪瘟禽流感也很流行啊。”
苏姝瞪大美目:“那我到要听听这词到底哪不好了?”
韩枫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我给你分析啊。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月亮是什么时候有的呢?这是个物理学问题,苏轼思考这个问题是做学术吗?肯定不是,他当时是端着酒杯,哪有边喝酒边做学问的,太不严肃了吧?分明是他喝多了,酒醉后的胡话嘛。下面两句更是废话,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不知道月亮什么时候有的,当然不知道月宫里过哪一年了。下一句更可气:我欲乘风归去,你注意,归是指回到原来的地方,好像他本来就住在月宫中似的,他以为他是谁啊,吴刚?玉兔?还是嫦娥?是不是酒喝高了。还想乘风飞,做梦呢。下来你听: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高,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他明明飞不到月亮上去,就说月亮上清冷,怕受不了上边的冷,还孤单,不如人间好,他明明想飞到月亮上去却上不去,就胡乱找借口,分明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这番奇谈怪论苏姝是闻所未闻,笑得肚子都疼了:“……你……太逗了……”
“你们谈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韩枫一看是林茹,后面还跟着那块气急败坏的木头:“林师姐,这曲还没有跳完呢。”
林茹头也没回:“没看见我有事情吗?你找别人跳去。”
韩枫心里想:“终于忍不住了吧?”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在探讨学术问题。”
苏姝也笑着说:“是啊,我们在谈诗词,韩哥太有学问了。”
林茹盯着韩枫的脸:“既然是学术问题,我也得跟着你学学,长点学问,三年多了,还不知道你这么有才。”
韩枫也盯着林茹:“三年多了,倒不知道你还是个舞林高手,改天倒请指教一二。”
林茹倒也不客气:“不用改天,就今天吧。”说着一手抓住韩枫的手,一把拽起来。韩枫本不想动,奈何没有小美女力大,站在她对面。
倒把木头急得直跳:“师姐,我怎么办?”
林茹一指苏姝:“那不还闲着一位美女吗,你请她吧。”
木头把手伸向苏姝,苏姝把脸转到一边去,木头尴尬地把手僵在那里,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韩枫突然想起来,刚才在苏姝面前称自己不会跳舞,现在小美女一来就会了,那不是在打自己嘴巴吗?好在自己在大学从来没人见过自己跳舞,死赖到底:“可惜我不会跳,要不现在闲着的男士多得很,您再找一个。”
林茹盯着韩枫的眼睛,像是要看透他的心底,嘲讽着说:“怎么,见到我就什么都不会了,刚才在小师妹面前不是挺能的吗?”
韩枫被看得心怯,在和她的对视中败下阵来:“我真的不会。”
林茹伸出手:“那我教你。”韩枫没法再躲了,正迟疑着,突然听见了林茹的惊叫:“你的脸怎么了?”
韩枫不知道她又在耍什么诡计:“什么?”
林茹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韩枫认真起来:“我的脸到底怎么了?”
林茹看着他,说:“你找面镜子照一下就知道了。”
舞厅里没有镜子,但卫生间里有。
韩枫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只是在上唇右边有一块很大的红迹,像是胎记,难道是睡觉时宿舍那帮小子恶作剧画上去的,故意让自己在新生面前出丑?
用手去擦,却刮下去如鱼鳞般的皮。韩枫越看越恶心,同宿舍这帮小子,居然不告诉自己一声,就这跟青面兽杨志般地造型任自己出来丢人?刚才还道貌岸然地在那个苏姝面前大贬水调歌头呢,那块红迹正好让坐在右边的苏姝看得清清楚楚,怪不得那个“叔”笑得那么开心,就这德性还装模作样活脱脱一个马戏团的小丑啊。
韩枫这时又觉得身上痒了,这几天一直觉得身上很痒,但晚上进入游戏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白天又倒在床上就睡了,身上到底怎么了?
韩枫撩起来了衣服,满身均匀地开满了梅花。准确地说,身上起满了水泡,但现在泡已经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