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不可遏的拉桑汗把信件撕得粉碎,当时就掏出枪将身怀六甲的仁珍翁姆一枪击毙。当看到这惨不忍睹的一幕时,次仁扎西的心里别提有多快意。然而一直想要发动战争苦于没有正当理由的拉桑汗忽然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这一枪不是打死一个女人那么简单,因为仁珍翁姆的身份尊贵,她的死势必引起班/禅大师、各大寺院堪布、吉雪第巴和拉木降神人等等的不满,等于是和藏方佛教首领集团撕破了面皮。如果是仁珍翁姆放走了刺客,就应该对她严加逼问,找出藏王企图谋害蒙古大汗的证据才对。如今刺客逃走了,内奸也死了,岂不是又让那个狡诈的藏王得以全身而退!
拉桑汗竭力隐忍懊恼之情,把府里的烂摊子丢给酷爱煽风点火的次仁扎西,当晚就回了军营。
宝勒尔拖着一条受伤的腿整整跑了一夜,总算跑回藏方军事控制区内,在疲累交加中昏倒在道路上。当她清醒时已是三天后,是藏王的人发现了她,可对于一个任务失败还苟活于世的手下,藏王已不屑于再见到她。十几年来她被驯养成一个神枪手,本指望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次的失败使她彻底失去了藏王的心。
当她听到仁珍翁姆的死讯后,心中的痛苦犹似折手断足,但对藏王来说这却是不幸中的万幸,目前拉桑汗所派的密探正在藏区内严密追查宝勒尔的行踪,为的是找到藏王企图刺杀拉桑汗的证据,借此发动战争。所以藏王又一次给宝勒尔改容换貌,并为她捏造了另一段身世——因无儿无女而被丈夫抛弃的小寡妇,达娃卓玛。
达娃卓玛现在的任务是要彻底埋葬自己的过去,扮演一个不甘寂寞的寡妇,替藏王打探各方面的有用情报,这种低技术含量的任务虽然没有致命的危险,但要想完成好,需要付出作为女人的一切。
第90章 '清穿剧'matche17()
琼结地方的柳林
画眉索朗班宗2
不会远走高飞
注定很快相逢
——罗桑仁钦仓央嘉措
仁珍翁姆的死讯传入布达拉宫,死因是胎死腹中。仓央嘉措在悲痛中为其主持了隆重的超度法会。趁着亡妻亡儿尸骨未寒之时,拉桑汗暗中集齐三万骑兵缓缓向那曲进发,企图在那里集结藏北各地的蒙古武装力量,悄悄为打仗做准备。嗅觉灵敏的藏王干脆丢下拉萨城的所有政务,一心扑到军营中加紧操练兵卒。
打完佛七后,仓央嘉措致信藏王催问玛吉阿米下落一事,是时藏王并不在府里,这封信让德吉梅朵公主得到了,信中仓央嘉措对玛吉阿米的切切情意令她醋性大发,于是她摩仿父王的笔体回了一封信,并偷用父王的玉印加盖了钤文。
不久,仓央嘉措就收到了此信,信上云:此女已殁,尸首已埋,请莲座万要看破放下!
他一眼便看出这封信乃是伪造,猜到多半是出于胆大妄为的德吉梅朵公主之手,立即回信云:
砂石伙同风暴
刮乱老鹰的羽毛
姑娘虚情假意
使我心烦意恼
德吉梅朵看到他的信后心中恼恨交加,假传父王的命令,坐着藏王的车驾连夜入宫。仓央嘉措听说藏王深夜求见还以为有什么秘密的事,他令侍僧先将藏王迎入日光殿内小书房,自己穿好衣服随后赶到。不久侍僧又匆匆跑回来禀告,说来者并非藏王而是德吉梅朵公主。仓央嘉措这一刻已对这个娇纵的女孩子厌烦以极。他想,正好借此机会与她一刀两断。
德吉梅朵他的书房等待时,随意翻阅他的诗稿,看到类似情诗的文字就气得揉成团儿扔进窗外的莲池。仓央嘉措走到门口,在月色下看见莲花池中到处是废纸团儿,还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情,待他走进去才发现那些都是自己的心血,当时攥紧了双手,忍无可忍地说:“你在干什么?!”
德吉梅朵趁他还没过来制止紧着多扔几篇,嘴里竟还愤愤不平地说着:“什么杜鹃、什么画眉,依我看都不是什么好鸟!我才几日没来,你就又不老实了!”
仓央嘉措道:“你疯了吗?你竟敢如此与我无理取闹!”他说着便抓住德吉梅朵的胳膊,将她一把扯下殿基台阶。
德吉梅朵自己没站稳摔倒在地,反而赖到他的头上:“你!你才是疯了呢!从小到大还没人这样对我!呜呜呜……”
仓央嘉措检拣散落的稿纸,发现今日新作的一首诗也被她丢进了莲池,气得简直无话可说,他伸出手指了指她,道:“你给我安静一下!”然后,他拿起毛笔细细回想了一番,又重新把那首新诗写出来。
德吉梅朵感到大为不满,他都不说先把她扶起来,竟然先去顾他的诗!谁知仓央嘉措写完,继而又作了一首绝交诗,草草地写在一篇散草纸上,丢给了她。
德吉梅朵惊愕地捡起来,见其诗云:
花儿开过再落
情侣相好终老
我与金色小蜂
却要分道扬镳
而后,仓央嘉措令侍僧将不依不饶的德吉梅朵抬出日光殿,塞进马车,送回王府。在做这一系列的动作时,他发现自己对德吉梅朵的哭声已变得无动于衷。
就在当日三更时分,拉桑汗率领十二万铁骑兵——扬言其中有两万沙俄鸟枪兵——从那曲出发。大军直指拉萨方向进发,在当雄等地与藏军交火,藏蒙双方打响了开战的第一枪。同时,次仁扎西王妃也率领三万精兵从藏北起兵,经由堆龙德庆向拉萨方向行进。战情火速报入布达拉宫以及各大寺院,震惊了还在熟睡中的拉萨城!
凌晨,班/禅大师匆匆集结最有声望和政治影响力的首脑人物,包括吉雪第巴、拉木降神人、色拉、哲蚌二寺堪布、政府各要员、蒙古诸施主等,共同商议对策,撮合双方签订停火协议。仓央嘉措明知道这种调停是徒劳的,却也只能附和出席。经过一整天紧张开会研究,调停委员会最后议决:藏王桑结嘉措辞去地方政府的职务,将贡嘎宗拨给他作为食邑;拉藏汗保留“地方政府蒙古王”的称号,返回青海驻牧。并拟定了两份停火协议,让双方军政首脑在其上各自加盖印绶,以示同意。暂时的停火都只是装装样子,真正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藏王不可能放弃政教军大权,而拉桑汗也不会听命于喇嘛的调遣。
仓央嘉措再也按耐不住了,这次他一定要派自己的人去寻找玛吉阿米,重点要找的地方当然是琼结和拉萨,如果找不到再扩大范围,在军事管辖异常紧张的区域里,朝不保夕,人人自危,即便是法王莲座想要办点事情也是难上加难。仓央嘉措有时甚至亲自乔装成平民,混在滔滔人流之中,仔细打量每一个过往的人脸。
战火随时随地还会燃起,仓央嘉措希望能在那之前找到玛吉阿米,把她藏到自己的地盘,就算在这场战祸中连自己都难活命,也要保护她到最后一刻。
在拉萨雪城的边缘地带有一条没有名字的街道,战乱频仍的年代里,就算所有的人都失业,这里也不会断了生计。街道中有许多破旧狭窄的民宅,一半以上住的是寡妇。灾害的年头里,男人只要拎着一小绺青稞或是一小包茶叶,就可以走进任何一间屋子,在那里面过夜。
达娃卓玛虽然永远都不肯摘掉黑面纱,但她拥有一双水灵的眼睛和丰盈的翘臀,留宿在她家里的房客,很少去而不来的。她是个苦命的女人,曾被一个有钱的商人娶回家做小,三年没有生育一儿半女便被商人赶出来,从此再也没人来提亲,爹娘死后,哥嫂也容不下她,她只有开门做生意养活自己。类似这样的故事很多很多,都是这条街上的老生常谈,没什么新奇。
清晨,驼背的丹巴刚从达娃卓玛家里出来,在阴霾肮脏的小胡同里走着走着,迎面来了一个体格敦实的年轻人,是上次在这里碰到的送水的小伙儿那森,那天他们说了许多话,他经常给达娃卓玛家送水,驼背丹巴觉得他肯定在达娃卓玛家里过过夜,那他得给她送一年的水才抵得过两大块酥油的价钱。达娃卓玛的身价就是两大块酥油。驼背丹巴这是第二次来了。
大早上又碰到不想见到的人,驼背丹巴故意把本就弯曲的脊背压得更低,躲过那森的目光。那森挑着两个大水瓮,呼哧呼哧地走过去,好像真没认出他时的。
达娃卓玛家的门被那森叫开了,驼背丹巴很不开心地回头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胡同路口,蹒跚而去。达娃卓玛戴着黑面纱从黑洞洞的小屋子里走出来,恭恭敬敬地接过那森的扁担,立在土坯墙边,对他说:“这两天没有什么新鲜事儿,水还没用完。”
那森拉着脸说:“那个驼背就是在蒙古人的火药厂里干活的,你打听出他每天早晚收工的时间,就能估计出他每天干多少活,再问问厂子里总共有所少人,这样就可以算出每天生产多少火药了。”
达娃卓玛说:“我已经问过很多遍了,他不肯说。他说这是绝对保密的事儿。”
那森厉色道:“哼,对一个表子有什么可保密的!你态度不够好,说话不够甜,干那事儿不够积极,每次都打听不出有用的情报,这已经是第三回了,再有这么一回我就去禀告第司!”
达娃卓玛看看他,反倒把双肘插了起来:“你去禀告第司吧,就说我百无一用,但求一死。”
那森忽然转变了态度,陪笑道:“瞧瞧瞧,又来了,你想死,我可不答应。好了好了,我从那么远的地方挑水给你喝,累得满头大汗,你还不体谅我点儿,快给我捏捏脚,捶捶腿。”说着将一条矫健沉重的膀子搭在达娃卓玛的肩头,推推搡搡地把她弄进屋里去了。
晌午过后,那森在遍地泥泞的小胡同口遇见了一个漂亮人物,净净的脸蛋,唇红齿白,看着比女人还受用。这个人看见那森一脑门子问题,便停下脚步,问道:“小哥,请问这里有没有叫玛吉阿米的姑娘?二十来岁的样子,眼睛又大又亮,眉毛细长,牙齿很白,发迹上编了一圈辫子,辫子齐腰长,小圆脸儿,像晴天的月亮,个头大概到我肩膀这里……”
那森觉得他描述的像是九天玄女,就算不是个神仙,也应该是个大家户的千金,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有那样的女人还用得着在这里呆着吗?那森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两边腮帮子上的肉来回直颤。
那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在泥泞的小胡同口停住脚步,向里面张望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那森挑着两个大空瓮边走边琢磨,忽然觉得他刚才描述的有点像一个人,虽然绝对不可能是她,但就这条街上来说,最接近的只有她了。那森见过达娃卓玛的真面目,她的脸上有许多深深的类似烧伤的疤痕,皮肤通红,看上去有点吓人,戴上面纱之后,如果使劲儿地瞅,还是能看到那些恶心的伤疤,总之她就是靠一双眼睛和一对肥臀招揽生意的。
假如爱情不是天意,谁会想到,仓央嘉措从泥泞的小路上折返,走进了那个肮脏阴霾的小胡同。
第91章 '清穿剧'matche18()
初三的月牙儿再亮
它已尽了它的能事
我要你对我发一个
像满月一样的誓言
——罗桑仁钦·仓央嘉措
送水的那森才走,又有人来敲门,达娃卓玛心绪怠懒地蒙上面纱准备开门接客。她从门缝向外瞅了两眼,随口问道:“是谁?”
仓央嘉措在门外答道:“我是路过这里的,请问,这附近有个叫玛吉阿米的姑娘吗?”
达娃卓玛听到这个声音立时提起一口气,再次趴到门缝去看,他浑身上下都穿着平民的粗布衣服,头上戴着个朴素的毡帽,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是他。可是,他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仓央嘉措半晌听不见回音,就又敲了几下门,补充道:“她是琼结地方的人,长得端庄秀丽,头发又多又密,对了,她手特别巧,是个刺绣能手……”
达娃卓玛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这儿没有你要找的人,快走吧!”
门外一阵长久地静默。
当达娃卓玛再次趴到门缝去看,却发现仓央嘉措正从门缝里盯着她的眼睛,她吓得立刻别过脸,听见仓央嘉措的声音变得有点激动:“玛吉阿米,是你,对不对?”
达娃卓玛痛苦地背过身去,说:“你认错人了,我是寡妇达娃卓玛,这条街上没有人不知道!”如今的她已经完全屈服在沉重的命运轮/盘之下,甘做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根本不配和高贵的活佛扯上关系。
仓央嘉措想,如果真的是玛吉阿米,她为什么要污蔑自己是个寡妇?他看看左右,街坊邻居们把头探出来看热闹,可他根本不在意,就算现在身边围着一群老虎,他也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他说:“既然你不是,那你为何不敢出来说话?”
达娃卓玛在里面回话道:“我做的是生意,价钱是两大块酥油,你两手空空而来,我与你有什么可说的!”
“呵呵!”仓央嘉措笑着说:“我虽没拿着酥油,可我带了银子呀。”他抓了抓系在衣怀里的钱袋,满满一袋银元宝磕出闷顿的响声。
这时终于听见了门闩晃动的声音,仓央嘉措心口直跳,两个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缓缓开启的门缝,等待的时间仿佛特别漫长。达娃卓玛只打开了半扇门,沉默地站在门边,侧着身,低着头,给他让开半扇门的缝隙。黑洞洞的屋子里比狭长的胡同还要阴霾,仓央嘉措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进去。
进屋后,她总是躲躲闪闪遮遮掩掩的,他心里实在无法确定,疑惑地问:“你为何戴着面纱?”
“别问那么多了。”达娃卓玛背过身去,熟练地脱衣服。
仓央嘉措连忙说:“你先别急着脱衣服,我想先看看你的脸,可以吗?”
达娃卓玛把已经脱下来的棉袄往火炕上一扔,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怎么?”
仓央嘉措怕她恼了,立刻从衣怀里掏出几块银子,放在炕桌上:“这够吗?”
她连看都不看就把银子收走,然后闭上眼睛,将那黑面纱掀开了……
那日仓央嘉措仓惶逃走的背影让达娃卓玛每想起一次就心碎一次,可她宁愿这样和他结束,至少,她知道了曾经的玛吉阿米在他心目中是那么纯洁美丽。
天气越来越冷,外面滴水成冰,距停战协议签订仅仅个月时间,前方军情犹如天气一样陡顿急转。拉桑大汗与次仁扎西王妃一个从东南一个从正北,两面夹击,将拉萨城的防守要隘全部埋伏了兵马,借着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撕毁了停战协议再次挑起战火。藏军在一系列保卫拉萨要隘的战役中节节败退。
休提藏王桑杰嘉措麾下的那些枪骑兵何等不堪一击,却说昔日潜伏在拉萨城中的蒙古探子一夜之间激增到了数千人,这些人明目张胆欺压藏民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不少饭庄、酒家、医馆、店铺为了躲避勒索、免于损失,干脆关门大吉,拉萨大街上自古以来从未有过而今这般萧条的景况。
天还没亮,驼背丹巴就被一阵雨点般的敲门声惊醒了,借着微弱的油灯亮度,他看见达娃卓玛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下地去开门。驼背丹巴问:“这么早,会是谁?”
达娃卓玛道:“不知道,我去看看。”
驼背丹巴忽地一下坐起来,将冰凉的大棉袄和大棉裤利落穿上:“我去。”
达娃卓玛看看他,心里盘算着,会是仓央嘉措吗,不可能,听这鲁莽的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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