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现在瞪我了。”
沈遥华缩了缩脖子,打算走人。
玄衣少年却突然道:“我救你一次,你帮我个小忙如何?”
“我根本不认识你呀。”
沈遥华难得头脑清醒了一次,觉得眼前这少年眼神吓人气势吓人,他看起来就似那种一言不合便要人脑袋的煞神,还是撇清关系早早跑了为妙。
“是我将你从那院子里带出来的。”
墨夷小白懒得与她废话,直接用那日的姿势拎起了她,轻飘飘跃上小楼,一路踏着楼顶绕着婵娟湖转了一圈后又以同样的姿势将她扔到了地上。
沈遥华腾云驾雾一番又摔的七荤八素,倒是将感觉找了回来,迷糊糊撑起身子道:“还真的是你。”
贺蓝曾说过是央了朋友帮忙救出了她,想来那个朋友便是他了。
既然真是救命恩人,那恩人希望回报也是正常,这世上像贺蓝那般好的人毕竟是不多的。
沈遥华爬起来仔仔细细拍打着身上的灰,因他弄脏了自己美美的衣裳而不甚高兴的问道:“你要帮什么忙?”
“很简单,拿着这个,替我将一个叫绮里画的女子找出来。”
墨夷小白在她手中塞了柄尺长的黑色木剑,沈遥华拿着比划了两下,好奇道:“绮里画是人是鬼?你找她作甚?”
“关你何事?”
墨夷小白声音冷漠,还有着淡淡的不耐烦。
沈遥华便撇嘴兼翻白眼,也没什么好气的说道:“我都不知道她是谁,怎么帮你找。”
她指着湖畔几十座小楼道:“那楼里面多得是女鬼,你找哪一只?”
“她。”
墨夷小白抖开一张女子小像,沈遥华一见便呆了,那画中女子眉若远山眼含秋水,微带轻愁却又足矣颠倒众生。
“真是个美人呀!”
沈遥华忍不住夸赞,墨夷小白眸色冷冷道:“关你何事。”
这人真讨厌!
沈遥华被噎,心下极是不愉却又不敢多说,便摇晃着木剑一步三晃向最近的一幢小楼走去。
“那剑不是用来玩耍的!”
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沈遥华脚步一顿,眼睛仔仔细细在木剑上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剑身上朱红色的花纹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墨夷小白冷冷道:“那是乌邪,邪不能近,鬼触则亡。”
这么厉害?
沈遥华忍不住又将‘乌邪’仔细打量了一阵,忽的灵光一闪,想起那朱红色花纹的由来了。
不就是老神婆墨蓝长衫上的花纹?
婆婆,你要不要出来看看啊,这剑身上的花纹与您衣衫上的一样呢!
她在心里欢叫,老神婆则不耐烦的让她滚蛋。
沈遥华霎时委屈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她不就是随便说了句话么,干嘛让她滚蛋,她的婆婆真是对她越来越凶了。
“你没听那小子说这剑邪不能近鬼触则亡?你想让我送死去?”
老神婆声音中带着怨气,沈遥华却一下子释然了,原来婆婆是为了这个凶她啊,那倒真是她的不是了。
她便又高高兴兴晃着‘乌邪’走了,丝毫不觉身后有人正用杀人的眼神怒瞪于她。
她走入楼中,将上下两层寻了个遍,明明进来之前还看到有鬼影鬼鬼祟祟的向外偷看,可她一进楼,却是半个鬼影也找不到了。
她便又晃悠着‘乌邪’走到了第二幢、第三幢……
结果都是一样的,半个鬼影都没有!
沈遥华就奇了怪了,她又不是来害它们的,一个个躲什么呢?
她正苦苦思索,老神婆怒冲冲的骂了起来。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的人神共愤了!我不是明明白白告诉你了鬼不能近这木剑?”
原来如此啊!
沈遥华被骂的一咧嘴,匆匆跑出小楼将剑向墨夷小白手里一塞,双手叉腰愤怒的骂道:“你明知鬼怕这剑还让我拿这剑去找鬼,你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第014章 你是谁
“我什么心思?你说我什么心思?”
墨夷小白冷着脸一挑眉,沈遥华立时便觉得杀气罩顶,气势一下子便降到了土里……
“我不过是怕你有危险罢了,既然你不领情,那便去那楼中将绮里画给我找出来。”
墨夷小白手指最大的一座三层楼阁,阁上有匾,名曰婵娟楼。
“原来你知道她在哪,为什么不早说?”
沈遥华哼唧一声,也不待墨夷小白说话,转身匆匆跑入了婵娟楼。
果然没有‘乌邪’在手,鬼魂们便不会躲避。她由一楼找到三楼,足足见到了几十只女鬼,一个个六神无主的飘荡着,只是见到了她还是会慢慢的隐藏起来。
婵娟楼很大,楼下有几十间隔间,二楼几十间包厢,三楼是几十间卧房,皆是箱倒柜翻一地狼藉,似乎被人洗劫过不止一次。
沈遥华避着满地的障碍物一间间找过去,找了许久才在婵娟楼三楼最里侧的屋子里找到了绮里画。
沈遥华一眼便被她长及脚踝的白发吸引了过去,那种如雪般的白实在太过刺目,而她整个人就像是冰雪雕琢而成的完美雕像,处处完美,处处冰冷。
听到开门声她似乎也想像其他女鬼一般藏起来,只是反应没有其他女鬼那么快,沈遥华趁机冲上去大喊:“绮里画,你相公找你!”
她喊的声音极大,于静夜之中远远的传了出去,令站在婵娟湖畔的墨夷小白眉头重重一跳。
他是何时告诉她他是绮里画相公的?他怎么不知道!
沈遥华此时正得意着,因为她那么一嚷,绮里画似乎便被吓到了,眼神呆滞的望着她,然后……不见了。
沈遥华不由一呆,她这是逃了?
这里的鬼怎么回事,怎么胆子都这么小?
沈遥华犯起愁来,她能看见鬼可没有看穿墙的本事,要是鬼魂有心躲她,她就是找到死可能也找不到,那也就帮不到某小白了,那他会不会发火?
她正沉吟着,多日没露面的老神婆飘了出来,只是轻飘飘伸手一抓,便扯出了一把冰雪样的长发。
啧!
沈遥华无声的撇了撇嘴,觉得她这婆婆实在是暴力的很,人家那么一个绝世大美人,就算变成鬼也是个绝世美鬼,老神婆真是半点怜香惜玉都不懂,竟然扯着人家雪白雪白的头发将人拎了出来。
她在旁边撇嘴瞪眼的,又忘了老神婆能察觉她的心思,于是便被恶狠狠瞪了一眼。
“你给我滚一边去!”
老神婆喝骂一声,继续向外揪着绮里画。
沈遥华缩着脖子退到屋角,嘴却撇的更加厉害。
那绮里画因为抗拒老神婆的拉扯,脚下也不知勾着什么,直被扯成了带子般又扁又长的一条,还是不肯乖乖就范。
沈遥华看的龇牙咧嘴,生怕再扯下去绮里画便会变成两段。
我婆婆脾气不好啊,你还是乖乖听话……
她正想劝劝绮里画,老神婆却是已经生气了,挥手间取出玉杖毫不留情的砸了下去。
“婆婆手下留情啊!”
沈遥华急急唤了一声,觉得绮里画虽不配合却不是只恶鬼,魂飞魄散实在是太过分了些。
“你懂个屁!”
老神婆一杖将沈遥华拍到一边,转身飘下了楼,等沈遥华爬起来找下去时,整个楼中的鬼全都不见了。
不是藏起来的那种不见,以沈遥华的眼力,便是鬼藏起来了也能看到些许飘散的鬼气,而现在,整个楼里干干净净的,半丝鬼气都没有了。
也就是说,那些鬼都不在这里了。
婆婆大开杀戒了?
沈遥华被自己的念头吓的一怔,随后便猛的摇了摇头,她的婆婆才不会做那种事呢!
便是做了,也自有她的道理!
沈遥华重重一跺脚冲出了婵娟楼,她原想追上老神婆问个明白,但她方一出门,便被墨夷小白扯住了手臂。
“我方才察觉到一股极强大的鬼气,就连乌邪都颤动不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人沉静,声亦沉静,清冷中又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沈遥华不明白那股气势到底代表了什么,只是面对墨夷小白时总觉得心头发沉。
她眼见着老神婆的身影快速的从一幢幢小楼中飘进飘出,因是急着赶去询问,便不耐烦的挣了挣,眼睛盯着湖对面说道:“你先放开我,等下回来与你说。”
“你说!”
墨夷小白却是不理会他的心思,手掌牢牢握住她细弱的手臂,坚持要一个答案。
“你这人怎么这么能添乱!”
沈遥华急的直跺脚,就只这么两句话的功夫,老神婆又进出了两幢小楼。
“那里有一个很厉害的鬼对不对?”
墨夷小白顺着沈遥华的眼神望向湖对面,他虽看不见鬼魂,却天生有着奇异的嗅觉,只要异物离着不是太远,甚至能比眼睛更早的发现异常。
老神婆的气息十分强大,在沈遥华灵池中时刻意隐藏了他便没能察觉,这一出现,便立刻令他警觉起来。就是沈遥华在他眼中,也显得不同起来。
沈遥华自是不愿将老神婆卖出来,于是便紧紧闭上了嘴,眼睛盯着老神婆的身影,一个字也不肯说。
她不说,墨夷小白也不再逼问,只是跟随着她的眼光,看着自己看不到的东西。
大约过了半刻钟,沈遥华的眼光落在了他的身后。
墨夷小白的身子微微僵硬了起来,这时便是看不到,他也能感受到身后强大的压力。
他手中的黑木剑也轻轻颤抖了起来,剑身上朱红色的符文也都隐隐散发出光芒,若不是他紧紧握着,只怕早就脱手而出了。
他与‘乌邪’之间是有着特殊联系的,以血为咒,以魂相系,他便多少能察觉些‘乌邪’的‘心意’。
这柄驱邪斩鬼的黑木剑此刻的兴奋之情并不是因为它想斩敌,它是欢喜,似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欢喜着,想要脱离他的掌控去亲近着谁。
墨夷小白垂着睫看了看手中颤动不休的‘乌邪’,沉声问道:“你是谁?”
第015章 拜访河神去
老神婆飘在墨夷小白身后,听到他的问话后淡淡道:“你想知道我是谁便要先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墨夷小白。”
墨夷小白痛痛快快便答了,老神婆却又问道:“乌邪是谁给你的。”
“我母亲。”
墨夷小白话一出口,沈遥华便眼尖的发现老神婆轻轻颤了颤,有些急切的问道:“你母亲姓甚名谁。”
老神婆这一问,沈遥华便奇了,在她的印象中,老神婆从不是一个多事之人,怎会无端端问这许多问题。
还有更奇的,墨夷小白那个冷冰冰**的人居然有问便答。
“家母沈竹息。”
这五个字吐出来,像是有什么迎面给了老神婆重重一击,霎时令她全身剧烈的震动起来。
接着老神婆便飘到了墨夷小白面前,抬手在他额上轻击了一下,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母亲现在何处,她身体可好?”
她那一拍,便令墨夷小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也看到了她满眼的激动与欣喜。
墨夷小白的脸色却是快速的黯淡了下去,盯着老神婆的眼睛,久久不语。
老神婆脸上的激动与欣喜便在那样悲切的眼神中慢慢的淡了下去,冷了下去,变成了悲伤。
老神婆喃喃道:“她不在了是吗?”
“是!”墨夷小白重重一点头,本就乌沉的眼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云,令人望之便心头沉郁。
“何时之事?”
“一年之前。”
“她是……如何去的。”
老神婆问的颇为艰难。
“遭人迫害。”
墨夷小白答的也颇为艰难。
“何人!”
老神婆沉怒时身上煞气骤起,带着巨石般沉厚的冲击感。墨夷小白生生退了几步,沈遥华则是一退丈外,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墨夷小白这回却没有即刻便答,抵着沉重的压力走到老神婆面前,一字一句的问道:“前辈到底是谁?”
他站在老神婆面前,被煞气迫的面色惨白,却是不肯退步。
老神婆这时方察觉自己失态了,闭上眼睛缓缓收回外放的煞气,叹息一声道:“我是沈竹竽,算起来,该是你的姨母,只是不知你母亲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我。”
墨夷小白狠狠一怔后‘扑通’跪倒在地,‘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声音之大,惊的沈遥华连颤了三下。
“家母时常与小白提起姨母,还曾说过若能遇到姨母,便是小白今生之幸。”
墨夷小白眼中覆了一层淡淡清光,任谁都听得出话中的真挚。
而在他心中却有着深深的疑惑。她的母亲去时芳华犹存,怎么据说年岁相当的师姐会成了白发婆婆?
老神婆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用颤抖的双手将墨夷小白搀扶起来,强抑着激动问道:“你母亲她到底……”
话未完,异变起!
一直平静无波湖水突然开了锅,水花激烈的翻滚着,涌动着,转眼便涌起丈高之浪,一浪未平一浪又起,层层叠叠于湖心翻滚开来。
老神婆转眼向湖中看了看,叹息一声道:“看来只能先解决眼前事再说了,对了孩子,你为何要一只这湖畔的鬼魂?”
墨夷小白道:“有人应我一事我便应他一事,他要的便是这绮里画。”
老神婆道:“若是不将她还回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你当如何?”
墨夷小白昂然道:“尽力为之再论生死。”
“与你母亲一般的执拗。”老神婆幽幽一叹,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
只是转眼,她便又一脸肃然道:“这湖畔冤魂皆属河神,取一与全取皆会惹其动怒,我将绮里画封在乌邪之上,你带着遥华先走。”
“我不走。”
墨夷小白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灼灼盯着汹涌的湖水道:“事因我而起便应该我来解决,姨母不必担忧于我,还是您带着遥华先走罢。”
“一起走呗。”
沈遥华远远站着插了一句,觉得那一老一少都有些傻。
老神婆回头瞪了她一眼道:“你看看附近。”
附近咋啦?
沈遥华转着小脑袋向周围看了看,不看不要紧,一看便将她惊的呆了。
不知何时,以湖为中心的方圆一里之内都被一团浓厚的阴云笼罩于其中,阴云翻翻滚滚,其间隐有风雷之声。
又要打雷啦!
沈遥华这一惊非同小可。
“这河神怕是真要成神了。”
老神婆似讥似讽的喃了一句,也就是在这一句之间,翻滚的湖水忽的平息下去,一朵古怪的黑莲怒绽而起,花瓣层层叠叠,愈绽愈大,愈拔愈高,渐渐便大的如同一座小山,蔓延之势却丝毫未减。
沈遥华眼睛瞪的极大,磕磕巴巴道:“这明明是湖,为什么会有河神。”
“此湖是婵娟河的一丝分流而已。”
墨夷小白也盯着黑莲,声音有些发沉。
“咱们快跑吧。”
沈遥华这时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出这片令人感觉极为不祥之地。
老神婆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跑个试试。”
沈遥华便真的试了试。
不多久便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惊的满脸发青。
因着她不管向哪里跑,只要接近阴云,便会被电光所阻,若不是电光不够强悍,她现在已经被劈成飞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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