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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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弦-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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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于渊心中狂喜,唤道:“樊将军!”径自迎了出去。却见樊千阳大步而入,门前侍女无人敢拦。樊千阳扬声道:“朱小兄弟,好久不见。”

    朱于渊道:“好久不见!你……”樊千阳已来至他面前,忽然压低嗓门,说道:“进去。”

    二人并肩进屋,游心早已静候在内。朱于渊细细打量樊千阳,见他一脸风尘仆仆,长了不少胡茬,似未有闲暇修理,眼中竟还有焦虑之色。朱于渊心中一绞,疾问道:“樊将军,她……她如何了?”

    樊千阳直截了当地说道:“她没事。东西已经得了。”

    游心“啊”地掩口,美丽的脸上立时绽出光采。朱于渊却仍有忧色,说道:“她吃了不少苦头,是不是?”

    樊千阳道:“来不及说了!快,拿好。诸事皆已写在里头。”他猛然探手入怀,将一个布包疾抛给朱于渊。

    朱于渊紧紧握住布包,忽听院中传来脚步声,他立时将布包揣入怀内。须臾,门外忽有杜息兰的声音,说道:“樊将军消失了好久,一回来便牵挂渊儿,我当真是很感动。不知将军别来无恙?”

    樊千阳没有应答。杜息兰推门而入,嘴中虽在寒暄,眼里却实无半点喜色。

    樊千阳这才说道:“上回在我府中和朱小兄弟聊及武道,颇为投机,曾答应回来后与他切磋切磋。无奈一回京师,便听说了宫中大事,只能提前来与小兄弟打个招呼,日后有空时再行论武了。”

    杜息兰“嗯”了一声,问:“樊将军这次去了哪?如何去了这么久?云离曾向圣上问起你的行踪,圣上却没有说。”

    樊千阳道:“我此行出门,倒是得到圣上恩准的。只是……可惜……没料到圣上的身体却在近日间每况愈下,我……”

    他目光复杂,忽然立起,说道:“小兄弟,夫人,游心姑娘,招呼已打过,我要先走一步了。”

    朱于渊道:“樊将军要去宫里么?”

    樊千阳已举步出门,他行色匆匆,回首说道:“没错。我得去陪伴在圣上身边,小兄弟,你凡事多保重。”朱于渊缓缓点头。杜息兰瞧见他俩如此状况,只道他俩矛盾已有纾解,面色终于渐渐放松。但瞧见游心立在朱于渊身边,却又瞬间一僵,变回冷漠。

    是夜,院中有残灯晃荡,灯焰望去似奄奄一息。

    朱于渊与游心双双换上暗色衣裳,再次来到院后墙边。二人屏住呼吸,攀上墙头,向下俯视。见墙外不时有朱云离派来的侍卫经过。二人观察了一会,见共有四名侍卫,分成两人一组,沿着那四四方方的院落来回巡逻,每组负责两面墙。

    朱于渊将他四人的行进路线细细琢磨一番,拣好时机,手握刻碣刀,使出乘龙步法,翻身轻捷跃下。那两名侍卫恰巡至墙拐角,与另两名侍卫距离最远,而朱于渊正落在他俩身前不远处。侍卫二人瞧见他,吃了一惊,刚要开口,朱于渊忽然笑了一笑,又抬手朝他俩招了一招。那两名侍卫见他态度甚为友善,赶紧快步迎前,弯腰行礼。朱于渊凑上一步,低声问道:

    “你俩在此有何贵干?”

    他面前的侍卫赶紧小声答道:“近来多有风波,大人担心公子安全,因此特意吩咐每夜派人巡守保护。”

    朱于渊点点头,道:“正好。我这有件重要的事,想请你俩帮个忙。”

    两名侍卫俯首称是,那离朱于渊稍近些的侍卫,便凑耳过去听。就在此时,那另一名侍卫身后,蓦然浮现一圈暗雾,暗雾一扬,骤现游心的影子。游心疾挥双臂,那侍卫猝然喷出一口鲜血,一声不吭便往前栽倒。

    另一名侍卫下意识回望,朱于渊陡扬右拳,照着那日与樊千阳切磋时,樊千阳的出手姿势,一拳正正击中他下颚。那侍卫根本来不及反抗,就昏了过去。

    二人将那两名侍卫点上穴道,又在嘴里塞了布条,拖到墙底下阴暗处,又对视一眼,一齐转身潜入阴影中,径奔关帝庙而去。

    幸喜庙旁并无人驻守。二人逾墙入院,似乎一切平安。游心才长出一口气:“幸好,方才出手时他俩没能喊叫出声。”

    朱于渊道:“但那种情形下,另外两名侍卫很快就会发现同伙遭袭击。快则半个时辰,慢也不过一两个时辰,咱们的时间很少,更不可能有退路了。”

    二人一同摸入关帝庙大殿内。游心听到朱于渊声音低沉,似有苦痛之意,她省悟过来,轻轻地道:“阿渊,害你没法回家,是我们拖累你了。”

    朱于渊叹息一声,没有说话。游心默默闭上嘴,两人开启了夹层木门,双双掩了进去,又从内闭合了机关。

    时值凛冽冬季,石砌通道内的寒气益发浓重。朱于渊将刻碣刀负在身后,抬手点亮风灯,游心急急上前,将虎口石环一掰,石门轧轧开启。游心向内唤道:“霖儿!”我的小说《争弦》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219章 赤子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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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青霖的身形自石门后浮现。他向来温和开朗的脸上尽是焦灼的神情,他隔门朝外张望,说道:“出了甚么事?好久都没有你俩的消息!”

    游心在那布满隐弦的门前止足,离他不过三四步距离。她用力瞪大双眼,凝视着穆青霖,仿佛近两月的分别已是大半辈子的时光。她低声道:“霖儿,那日回去后,没过两天,我不慎露了形迹,连累阿渊一同被变相软禁了。幸亏巴蜀之行有了收获……”

    她将前因后果匆匆一说,穆青霖眼中陡然升起惊喜之意,他喃喃道:“姐姐?游心,你说我的姐姐还活着?”

    游心连连点头,道:“是的,她活着,樊将军救了她……霖儿,我们今夜便是来开启隐弦,救你和师父出去的。你姐姐正在城郊等你,你俩一定会平安无恙相见的……”

    穆青霖低声道:“整整五十多天,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甚么。幸好……”他清朗的声音似也微微颤抖,蓦地,他提高声音,将视线越过游心,唤道:“阿渊,我要多谢你……阿渊?”

    他的声音似猛然吃了一惊。游心受到感染,忙忙地随他视线转头,目光亦落在朱于渊脸上,陡然之间,她也似受到触动,叫道:“阿渊!你怎么了!”

    朱于渊慢慢朝前挪了几步。昏黄的风灯光晕,替他镀上了一层朦朦的光边。他神情沉肃,眼中有深深的悲哀之色。那悲哀的眼光,与以往向游心倾诉对穆青露的爱意时有大不同。那眼光分明不是儿女私情,也不是追念师恩,却像……一种锥入骨髓的悲痛。

    穆青霖低低地又唤了一声:“阿渊?”

    朱于渊缓步上前,他的伤痛之情愈发明显,他在石门前站定,过了一会,才艰难开口,说道:“青霖,游心,大师伯,我……想求你们一件事。”

    穆青霖微微变色,道:“阿渊,何须用到‘求’字?你尽管说。”游心在一旁道:“是啊,阿渊,此际时间紧迫,咱们不如先开启机关,出去后再慢慢讲?”

    朱于渊摇首,道:“不。这件事在我心底已经憋了很久很久,我一直在想,如果能有今日,我才配得上向你们开口。如果我不能陪大家走到今朝,那么,宁可让它烂在肚子里。幸好,虽历经种种磨难,今天终于还是来临了。”

    穆青霖深吸一口气,道:“阿渊,你请说。”

    朱于渊慢慢点了点头。他后退两步,忽然对着石门后的穆青霖,和侧立一旁的游心,屈身跪了下来。

    门洞后猝然卷起一股寒风。穆青霖和游心同声而喝:“阿渊,你干甚么?起来!”

    游心伸手便搀。朱于渊却纹丝不动,只轻轻将她的手推开了。他依旧长身而跪,面对洞开的石门和盘卷的寒风,嗓音低沉,一字一字地说道:

    “我想求你们一件事。我恳求……”

    他声音干涩,仿佛咽喉正被芒刺一根一根戳扎,他停了一会,方才接着说了下去:“我恳求你们……从地牢出来之后,能瞧在我的面上……饶过……饶过我父母的两条性命……”

    他的语音越来越轻,似已无颜再说,只深深伏首,长跪不起。门内寒风犹在盘旋,穆青霖神色惊异,盯住朱于渊,片刻后却慢慢浮现了然的神情。游心也似受到极大的震撼,倚着石墙,瞧了朱于渊很久很久,才开口说道:

    “是了……我一直忽视了你的心……阿渊,你的身份与我们是不同的……很多事情在我们看来天经地义,可是对你来说,却是很艰难的……”

    朱于渊以额抵地,涩声道:“是的……我心里非常明白,我的父母亲沾染鲜血、罪大恶极。大师伯,霖儿,游心,待你们出去后,我便再无牵挂,我愿意耗尽全力,去规劝他们收手,随我一道回天台山赎罪。倘若他们依旧不肯听,我愿以我一己性命相抵……但求……但求你们能高抬贵手,不杀他俩,容我陪伴他俩以余生慢慢补过……求你们……”

    石室中蓦然归于沉寂。唯有朱于渊哽咽的尾音颤抖着,慢慢消失在冰凉的气氛里。

    穆青霖的脸隐在黑暗的门洞后,只留眼眸与胸前的消魂锁链,时不时闪烁几点光亮。他的视线笔直投向跪在地上的朱于渊,他的眼光自朱于渊额前转移,缓缓落到他手中的布包与锦盒上。

    游心朝他走了一步,沉默不语,亦朝朱于渊手中望了一眼,又瞧了瞧穆青霖。这一互望之间,二人浑似已交谈了千万遍。游心目中有询问之意,穆青霖的眼瞳却又黑又沉,无法瞧清深处藏着些甚么。

    三人缄默的时间其实很短,可是此时此际,却不亚于最漫长难挨的时光。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穆青霖的声音终于打破沉寂,他清晰地说道:

    “阿渊,你起来。我——答应你的要求。”

    朱于渊双肩蓦然一抖。游心亦应声道:“阿渊,我也答允。”她再次伸手欲扶他,朱于渊却再次摇了摇头。他依旧跪地未起,穆青霖问道:“阿渊,你可还有甚么不放心?”

    朱于渊低声道:“还有……大师伯……”他忽地提高声音,颤声道:“大师伯,弟子恳求您……瞧在弟子面上,答应留弟子父母性命。弟子此生愿陪他俩赎罪,愿替他俩倾力补偿欠下天台派的所有……大师伯,求求您!”

    话音已止,寒风已息,门洞里寂然无声。朱于渊忽然弯下身,朝石门开始叩首,每一记都极重极有力。

    游心唤了一声:“阿渊——”终究心知无用,慢慢停住。穆青霖侧身立到一旁,凝视着朱于渊,目光中有奇特的悲悯之意。朱于渊一言不发,只咚咚地磕首,额前渐渐沁出血迹,血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石门深处的冷风又开始掀起,风势渐大,尖锐啸声在通道内回响。冷风挟着寒意,朝朱于渊身上涌去,朱于渊抬首、埋首,似浑然不受影响。

    风中忽有冷冷的语声传来:

    “你在威胁我?”

    朱于渊微微一震,旋即又伏首于地:“大师伯,弟子不敢。”

    那语声益发冷峻:“倘若我不答应,你就不开启机关?”

    朱于渊道:“弟子已说过,弟子不敢。”

    顾无音依旧未曾现身,话音飘飘悠悠,似无一丝情感:“我就算答应你,难道不能反悔?何况世上除了取人性命外,原有比死亡更痛苦一千倍一万倍的法子。”

    朱于渊沉声说道:“咱们天台派人人重诺重信,我心知大师伯倘若答允弟子,便绝不会再反悔。至于我父母,弟子愿以亲情感化他们,令他们认清罪孽,甘心赎过。大师伯说世上有比死亡更痛苦的法子,弟子也深深相信。我父母一旦感知昔日罪行,心底的苦楚折磨,必定远甚死亡之痛。假如大师伯为了唤醒他们,对他们施以一些皮肉惩诫,弟子也绝不敢有半点不从。”

    寒风啸卷,顾无音幽幽地道:“你果然是朱云离和杜息兰的儿子。审时度势,逼我开口,巧舌如簧……很好,你很好。”

    朱于渊陡然扬声,道:“大师伯,弟子绝不敢对您使用心机……多年以来,弟子生存在夹缝当中,尤其在知晓身份后,日日都在艰难痛苦里辗转挣扎。弟子过去为咱们天台派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如今弟子已无欲无求,只盼能挽留骨肉至亲的性命。弟子……恳求大师伯开恩!”

    他重新开始叩首。穆青霖和游心皆有不忍之色,石室中悬挂的无数条幅字画却倏然啪啪啪一阵掀卷,顾无音霍然长笑一声,说道:

    “东西尽在你手,你在外头,居于上风,以游心的武功,也打不倒你。朱于渊,我纵然不想答应,又能有甚么其它法子?不必磨磨蹭蹭浪费时间了!你起来,我答允你,绝不亲手夺取朱杜二人的命!”

    风声与语声又倏然停息。朱于渊再次埋首,肃声道:“叩谢大师伯,叩谢青霖,叩谢游心。”他抬起头,鲜血自鼻梁间流下,他也不去擦拭,缓缓立起。

    穆青霖神色早已归于平静,他凝立以待,一言不发。游心满眼焦灼,却不敢出言相催。朱于渊却再无迟疑,朝石门洞中疾走几步,双手将布包上的结扣一拆,裹布徐徐滑落。

    他展开右手五指,轻轻握住布包中的物品,手臂一抬,便要将它举起。间不容发之际,那通道后头本已紧紧闭阖的夹层木门外,猝然传来“喀喀”两声!

    朱于渊头也不回,将手中布片一裹,重新包上那物品,右足一勾,风灯顺势飞起,他收回布包,掌风一扫,灯焰啪地熄灭。游心在旁一把拖住他,二人已来不及闭合石门,只能拔足回奔,冲向夹层中。

    门外又喀喀连声,显然有人在开启庙殿中的机关。游心一拂袍袖,袖中有长练蹿出,激射向头顶巨梁,她一手缠住长练,一手攥住朱于渊,低喝道:

    “躲上去,我用暗暝术!”

    话音未落,朱于渊已纵身而上,携住她手,二人一同轻飘飘落于巨梁尾端。恰在此时,那夹壁上的暗门已慢慢滑了开来,烛影晃动,有人举着另一盏风灯出现在黑暗里。

    那人云髻半挽,风韵犹存,仪态万千。风灯光焰摇摇,映得她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她一手高举风灯,另一手仿佛提了个硕大的藤箱,她款步而入,在身后拖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是杜息兰。我的小说《争弦》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220章 业火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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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息兰自黑暗中一步步踏入。朱于渊与游心潜在梁木后,向下俯瞰,却无法瞧清她的神情。游心将手掌覆在朱于渊背上,二人徐徐陷入周遭的暗色里,杜息兰似无觉察,只慢慢走到夹层狭小空间与石砌通道的相连处,将风灯朝前举了一举。

    朱于渊见到她的长裙轻轻晃动,又听到她的声音在问:

    “宝宝?你睡了么?”

    穆青霖的声音隔了一会才响起,他似已平息了心绪,声音中掺了一丝仿佛刚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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