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还不到,一辆中型吉普车匆匆向人群霸气地开来。大家急着往后退,让出一条路 来。高高的前座,驾驶座的旁边,竟坐着动也不动好似已经苍白得死去了一般的沙伊达。
我推着人,伸出手去,要叫沙伊达,可是我靠不近她,人群将我如海浪似的挤来挤去 ,多少人踩在我的脚上,推着我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
我四顾茫茫,看不见一个认识的人,跳起脚来看,沙伊达正被阿吉比从车上倒拖着头 发跌下来。人群里又一阵骚乱,大家拼命往前挤。
沙伊达闭着眼睛,动也不动。我想,在她听见巴西里的死讯时,已经心碎了,这会儿 ,不过是求死得死罢了。
嬷嬷安全地带走了他们的孩子,她对这个世界惟一的留恋应该是不多了。
这哪里来的会审,哪里有人说话,哪里有人提巴西里,哪里有人在主持正义。沙伊达 一被拉下来,就开始被几个人撕下了前襟,她赤裸的胸部可怜地暴露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她仰着头,闭着眼睛,咬着牙,一动也不动,这时阿吉比用哈萨尼亚语高叫起来。人群 里又一阵骚乱,我听不懂,抓住了一个旁边的男人死命地问他,他摇摇头,不肯翻译。我又 挤过去问一个女孩子,她语不成声地说:〃要强暴她再死,阿吉比问,谁要强暴她,她是天 主教,干了她不犯罪的。〃
〃哎!天啊!天啊!让我过去,让路,我要过去。〃我死命地推着前面的人。那几步路 竟似一世纪的长,好似永远也挤不到了。
我跳起来看沙伊达,仍是阿吉比他们七八个人在撕她的裙子,沙伊达要跑,几个人扑 了上去,用力一拉,她的裙子也掉了,她近乎全裸的身体在沙地上打着滚。几个人跳上去捉 住了她的手和脚硬按下去,拉开来,这时沙伊达惨叫的哭声像野兽似的传来……啊……不… …不……啊……啊……
我要叫,叫不出来;要哭,哽不成声;要看,不忍心;要不看,眼睛又直直地对着沙伊 达动都不能动……不要……啊……不要……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哑不成声地在嚷着……
这时我觉得身后有人像一只豹子似的扑进来,扑过人群,拉开一个一个人,像一道闪电 似的扑进了场子里。他拉开了压在沙伊达身上的人,拖了沙伊达的头发向身后没有人的屠宰 场高地退。鲁阿,拿着一枝手枪,人似疯了似的,吐着白沫,他拿枪比着要扑上去抢的人群 。那七八个浪荡子亮出了刀。人群又同时惊呼起来,开始向外逃,我拼命往里面挤,却被人 推着向后踉跄地退着,我睁大着眼睛,望见鲁阿四周都是围着要上的人,他一手拉着地上的 沙伊达,一面机警地像豹似的眼露凶光用手跟着逼向他的人晃动着手枪。这时,绕到他身后 的一个跳起来扑向他,他放了一枪,其他的人乘机会扑上来〃杀我,杀我,鲁阿……杀 啊……〃沙伊达狂叫起来,不停地叫着。我惊恐得噎着气哭了出来,又听见响了好几枪,人 们惊叫推挤奔逃。我跌了下去,被人踩着。四周一会儿突然空旷了,安静了。我翻身坐起来 ,看见阿吉比他们匆匆扶了一个人在上车,地上两具尸体,鲁阿张着眼睛死在那里,沙伊达 趴着,鲁阿死的姿势,好似正在向沙伊达爬过去,要用他的身体去覆盖她。
我蹲在远远的沙地上,不停地发着抖,发着抖,四周暗得快看不清他们了。风,突然没 有了声音。我渐渐地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屠宰房里骆驼嘶叫的悲鸣越来越响,越来越高, 整个的天空,渐渐充满了骆驼们哭泣的巨大的回声,像雷鸣似的向我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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