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份后悔药- 第210部分

　　　　文杰那朋友，一脸大写的“懵”。

　　　　曲南休和程六朝失恋，加上姓邵的不省心，郁郁不得志，就不提了。

　　　　杜天元呢，也很不顺，原因是现在的人都越来越精、越来越难骗了，他的钱也就越发难赚。

　　　　有时他苦口婆心废了半天口舌，对方都说好要“上他的贼船”了，结果一转眼又变卦了。

　　　　有一次，杜天元又在一个中年妇女身上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结果那女子忽然对着前面伸出一阳指说：“行了，我等的人总算来了，小伙咂，我不跟你扯了啊，回见！”

　　　　说完抬腿上了路边一辆车，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天元这才明白，人家是等人的时候闲的没事儿，匡自己陪她打发时间呢。

　　　　这郁闷。

　　　　但是等他回到办公室，就更郁闷了。

　　　　“怎么又是你？”

　　　　楼道里，靠墙角席地而坐的女大学生燕燕被吵醒，揉揉惺忪睡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你怎么才回来呀？”

　　　　“你又不是我妈，我什么时候回来，关你屁事？”

　　　　杜天元不高兴地掏出钥匙开办公室的门。

　　　　燕燕不气不恼地说：“我想好了，我不离不弃，一定要帮你，绝不能看着你走上歧途！”

　　　　杜天元气得鼻子都歪了：“你谁呀？谁要你帮啊？你以为你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先救你自己吧，旷课太多，小心被开除学籍啊！”

　　　　燕燕发出快活的声音：“我今天的课已经上完咧！”

　　　　“啊？那你今天剩下的时间，岂不是都要耗在我这里了？”

　　　　“对啊！”

　　　　“苍天呀，大地呀！行行好吧，饶了我吧！”

　　　　杜天元趁她不备，猛地拉开门蹿进去，想迅速关上门，结果还是被早有防备的燕燕堵住了防盗门。

　　　　“嘿嘿，杜先生，我就知道你会有这手，让我进去吧。”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厚脸皮的女孩子？早知道你是这样，那天我就不帮你买水果了。”

　　　　“就是因为你我素不相识的情况下，你看我没带钱，就帮我垫付看望病人的水果钱，使我坚信你是一个好人。别再做非　法　集　资　的勾当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早点悬崖勒马吧杜先生！”

　　　　“对，我最近是够不顺的，因为轮到你一个丫头片子来教训我，来可怜我，来提携我！放手！”

　　　　杜天元手上发狠地一使劲，防盗门“咔嗒”一下关上了，躲闪不及的燕燕被剐了一下手，蹭破一层皮，鲜红的血立刻殷了出来。

　　　　杜天元一见把人家弄伤了，条件反射地想去找个创可贴，可是转念一想：算了，让她觉得我是个冷血不近人情的人，不是更好？这样她就不会自以为是地老来缠着我了。

　　　　于是他故意狠着心冷冷地说：“看吧，早叫你放手了，还不快滚？”

　　　　“哐当”一声，里面的门也关上了，里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燕燕对着门静静地站着，眼泪在眼眶了打了半天转，才咬着嘴唇离去。

　　　　杜天元通过防盗门里面的猫眼看到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只有这样，才能摆脱这个麻烦。

　　　　果然，之后的一个星期，燕燕都没有再出现。

　　　　杜天元心想，看吧，该狠心的时候就得狠心，婆婆妈妈最麻烦！

　　　　可是，每当他回办公室的时候，都忍不住往常常发现燕燕的那个墙根儿望一眼，这个爱睡觉的丫头，每回在这里等我都能睡着喽。

　　　　他知道她的好心。

　　　　可是自从毕业到现在，啥别的技能也没掌握，就会忽悠人，而且这行赚钱还可以，要是不做这个，杜天元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做什么。

　　　　要是让他随便找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每月挣一两千块钱，他恐怕活不下去，也不能允许自己的生活质量降下去，尤其是在大学里的哥们儿曲南休和程六朝都那么出人头地的情况下。

　　　　有的路，一旦走上了，就再也不能回头。

　　　　不光是腿不能往回走，心也不能。

　　　　一个月后，经过反复思想斗争的燕燕又来了。

　　　　对，她跟杜天元之间，一共只有六十元水果的关系，而且她后来还还给他了。

　　　　但如今的社会，肯为一个陌生人掏六十块的人不是太多。

　　　　燕燕坚信，杜先生是一个好人。

　　　　学经济法的她，绝不能看着他身陷囹圄，那样，自己的良心会不安的。

　　　　可是今天，当燕燕下了课来到杜天元的办公室门前，只见门外斜贴了一张条，上面写着大大的“封”字！

　　　　燕燕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吗？

　　　　杜天元所谓的公司，就只有楼道最靠里的这一间办公室，所以她赶紧跑到其它公司那里打听怎么回事。

　　　　“你说旁边姓杜的那个人啊？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但是今天早上来了几个警察打扮的人，把他带走了。”

　　　　另一个说：“带走的时候我从窗户看到，楼下停着一辆车，车身上写着xx检察院。一摊上检察院就麻烦喽，肯定没什么好事。。。。。。”

　　　　燕燕感到五雷轰顶一般，恨自己优柔寡断，帮人的心不坚定，如果再坚持劝他弃暗投明就好了。

　　　　不过责任心驱使，她很快想到，妈妈有个老同学，那个靳叔叔，不就是在检察院工作吗？

　　　　上个月他们同学聚会，照片拿回来，妈妈还指着靳叔叔说，学生时代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呢。

　　　　说不定靳叔叔能帮着说说话求求情什么的，也说不定能让自己见杜天元一面，再好好劝劝他配合检查机关。

　　　　燕*时也是个不好意思麻烦人的女孩子，但杜天元的事情可大可小，要是往大了说，判个十年八年也有可能的，所以现在但凡能使的劲儿都得使上！

　　　　燕燕马上给妈妈打电话，因为着急，语速很快。

　　　　她妈听了半天：“燕燕，你说你到底要救谁呀？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啊？你要怎么救啊？”

　　　　嘘！燕燕轻叹了一声——他跟自己只有一兜子水果的关系，可是自己真的很想帮他！

　　　　燕燕妈听完女儿的详细解释，吓了一跳：“傻闺女，现在世道多乱啊！那种干了犯法的事儿的人，咱们躲还来不及呢，你可千万别招惹啊！”

　　　　燕燕知道妈妈这条路走不通，急得只好自己去检察院打听。

　　　　打听结果，人家说杜天元正在接受调查，谁都不能见。

　　　　心急如焚的燕燕，天天一下课就到检察院门口溜达，希望能打探到一点杜天元的信息。

　　　　功夫不负苦心人，有一天，远远的她看到靳叔叔走了过来，没错，就是他，跟妈妈同学聚会合影上的一模一样。

　　　　“靳叔叔好！”

　　　　“你是？”

　　　　“我是赵晓琴的女儿赵燕燕。。。。。。”

　　　　听完她的解释之后，靳叔叔说：“说实话，我挺感动的，就因为他帮了你一个小忙，你就这么替他操心。这种事，一般来说谁也帮不上忙，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他现在的情况，还有，看看有没有保释的可能。”

　　　　“多谢靳叔叔！”

　　　　“先别谢我，也可能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被抓了以后，惶恐的杜天元一直在提曲南休和程六朝的名字，声称他们是自己的好哥们儿，要委托他们给自己找最好的律师。

　　　　经调查，这两年，杜天元一共获取非法利益合七千万人民币，受害群众多达500名，他的前途堪忧。

　　　　而小曲和程六朝听到他出事了之后，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

　　　　曲南休说：“天元发迹得那么快，我早就觉得不正常，问过他几次，可惜什么也没问出来，没想到他是干非　法　集　资　这种勾当去了。我也是太忙，要是再多关心他一下就好了！”

　　　　程六朝说：“马后炮的事情咱就不说了，我给他请个有经验的律师先。”

　　　　三兄弟好久不见，没想到再见竟然是在看守所里。

　　　　杜天元处心积虑赚到的财富，一夜间全被没收，包括他的跑车。

　　　　身上一身名牌衣服还在，因为这里不算牢房，还没给他穿犯人的衣服。

　　　　但是手机、手表，还有什么开了光的值钱珠子，都被没收了。

　　　　三人各自百感交集，杜天元到此刻才第一次感到后悔了。

　　　　他更后悔的是那样对待燕燕，人家燕燕可是什么都不图，一门心思为自己好来着。

352　无酒无菜亦无言

　　　　“小曲，老程，你们下次来看我，给我带份后悔药来。万一给老子判个死刑什么的，我用了后悔药，走得也安详一点。”

　　　　别看这话说得还算大义凛然，其实杜天元此刻如同惊弓之鸟，都快吓尿了。

　　　　程六朝：“小杜，别胡说八道，死刑你以为谁都够级别的？你这连无期都不够格，老老实实活着吧。”

　　　　曲南休：“就是，当初劝你正走道你不听。有胆量做坑人的买卖，就得有胆量面对现在的处罚，你可不许怂啊！”

　　　　小曲现在平静多了，刚才一见面差点儿就给杜天元几拳头，没想到他会干出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杜天元胡子拉碴十分憔悴，平时用发胶捯饬出来的酷拽小头型也不复存在。

　　　　看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是条真理。

　　　　一想到难逃牢狱之灾，心高气傲的杜天元就感到心灰意冷。

　　　　人一旦心灰意冷，外表也会陡然苍老，肚腩都瘦了一圈，比他之前特地吃的什么减肥药都管用。

　　　　“小曲，我记得你说过，让我走正道儿。当时你说，‘如果这些是你靠自己的本事赚来的，我佩服你；如果你赚的要是违法的，或者黑心钱，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你这个兄弟。’现在。。。。。。谢谢你们还来看我。”

　　　　曲南休听了很是无奈：“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你真心悔过了，咱们还是兄弟，后悔药无限量供应。”

　　　　杜天元眼圈一红，似乎要落泪，跟他以前耀武扬威的样子判若两人：“我家里还不知道我出事了，你们暂时也别跟他们说，我妈心脏不好，要是万一我这个独苗。。。。。。”

　　　　哽咽得根本说不下去。

　　　　一说这个，小曲又气得要命：“你早干嘛去了！”

　　　　程六朝就不那么感性：“e　on；　都是大老爷们儿，能不能感情不要那么丰富？现在不是交代后事的时候，有问题解决问题，商业律师哥们儿已经给你请好了。”

　　　　“谢了，我会好好配合的，”杜天元抹了抹眼泪，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那，没什么事你们俩就走吧，现在你们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别被我这种不上档次的朋友败坏了名声。”

　　　　六朝和小曲对视了一下，都不爱听这话，但又确实很忙，再嘱咐他几句就走了。

　　　　杜天元好不容易调整完情绪，检察院的人过来说，今天还有个人来探视他。

　　　　家里人还不知道，所以肯定不是他们。

　　　　自己都到这步田地了，还会有谁惦记着自己？

　　　　酒肉朋友和物质女郎里面想了一圈，还真想不出来。

　　　　“杜先生！”

　　　　“燕燕，原来是你！”

　　　　杜天元看到她，比看到小曲和六朝还震惊——这个跟自己只有一兜子水果关系的女孩，居然到现在还没放弃自己！

　　　　“你一个妹子，不去上学，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我已经在这附近等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等到探视机会，还是托了人的。”

　　　　杜天元的内心波涛汹涌，但他掩饰住感动，装作冷漠地说：“我有什么好看的。”

　　　　燕燕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杜天元更吃惊了，人家根本就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倒是自己，上次防盗门剐了她的手，都流血了，自己不但没给她拿创可贴，连声对不起都没说。

　　　　“我应该持之以恒地劝你就好了，可惜中间我有点气馁了，放弃了那么一个星期，你就出事了。”

　　　　“别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杜天元装出一副玩世不恭满不在乎的样子，“哦，你一不来我就出事啦？你算个老几啊？”

　　　　燕燕听了这么不友善的话，却一点都不生气。而且尽管杜天元身陷看守所，她仍然固执地尊称他为“杜先生”。

　　　　“杜先生，我这个人特别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相信你是个好人，我能感觉到你内心深处的善良和无奈。有些事情，你可能是有苦衷才那么做的，我相信。”

　　　　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一连用了三个“相信”。

　　　　她可能不知道，对此刻的杜天元来说，“还有人选择相信他”，这件事跟他的性命同等重要，他几乎要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但是，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哭，那多跌份啊！以前自己总呵斥人家，现在可不想让人家来可怜自己。

　　　　杜天元故意看向天花板，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以免不争气的泪水滴落下来：“罗里吧嗦的，我说你到底还有事没事，没事赶紧走！”

　　　　“好吧，杜先生，我会再找机会来看你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燕燕起身便要离开。

　　　　杜天元犹豫了一下，他有句话想说，又有点儿想以后再说，可是怕现在不说，以后永远没机会出口了：“那个，你手没事了吧？”

　　　　燕燕猛地转过头来，笑得很灿烂，举起一只手挥了挥：“没事儿了，谢谢关心！我就知道，你的冷都是装出来的！”

　　　　杜天元真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在此刻，定格在燕燕善良温暖的笑容里。

　　　　真希望睡一觉醒来，除了燕燕的笑容，其余都是大梦一场。

　　　　这个女孩子，跟自己平时交往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当他手头宽裕的时候，很多人围着他，用十分悦耳受用、但是假大空的话，变着法儿地恭维他哄他高兴。因为他一高兴了，就免不了大手一挥，赏这赏那。

　　　　满足于所得的人就继续留下，不满足的则抬脚就走，逢年过节都不会想起他。

　　　　现在除了燕燕，一个来看他的都没有。

　　　　而且估计等那些女人听说他摊上了这么大的事，将更加能躲多远躲多远。

　　　　他本来对她们也没报希望，就是玩玩。

　　　　所以说，燕燕是个惊喜，是个礼物，是赶都赶不走的老天爷的恩赐。

　　　　在被关押的这些日子里，杜天元吃粗茶淡饭，没手机没ipad，身上没有一分钱。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未尝不可。

　　　　为什么自己以前一心钻到钱眼儿里，非要追求那些不切实际、不属于自己的浮华呢？

　　　　假如吃的普通、穿的普通、住的普通，但是心里踏实敞亮，不也很好吗？

　　　　检察院的人告诉他，被他坑过的500名受害群众中，一部分是节衣缩食拿出钱来“投资”的，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拿出自己可怜的养老金的老年人，甚至失独老人。

　　　　有的听说自己被骗了，当场犯病，被救护车送往医院，至今生死未卜。

　　　　杜天元听了这些，彻夜难眠。

　　　　当然了，看守所的条件远不如自己的豪宅舒服，也是失眠原因之一。

　　　　还有一个原因是，只要他一闭上眼，仿佛就有千百只受骗者的手向他伸来，死死卡住他的喉咙。。。。。。

　　　　程六朝请的大牌律师虽牛，可杜天元证据确凿，非　法　集　资　数额巨大，达到了七千万，最后被判处了8年有期徒刑，这还是程六朝、小曲以及燕燕都使了劲之后的结果。

　　　　远在广东的文杰惊闻此事，不顾自己正为换工作的事情焦头烂额，也很仗义地赶到帝都来，跟六朝、小曲，一起送杜天元入“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