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进了病房,发现爷爷睡着了,看见旁边一堆水果,于是邵帅坐下给自己削了个梨吃,他对自己一向很好的,顺便琢磨琢磨待会儿怎么逗老爷子开心。
手机响了一声,他飞快地静音了,一看是新加坡打来的,黄龙星的律师。
眉头拧成了疙瘩,但还是不得不接。
爷爷呼吸很均匀,不像醒来的意思,他便图方便没起身,拿手捂着声跟律师吼道:“不是告诉你们了吗?我爷爷病危,医生都活不了几了,你们能不能先别烦我?!”
律师表示,只是按规章,需要定期提醒他一下签署离婚协议书的事,通知到了也就完事了。
“知道了知道了!”
邵帅不耐烦地挂了dian hua。
可装睡的邵武,气得直哆嗦,差点儿就没忍住,当场起来揍他一顿了——这个白眼儿狼竟敢咒自己亲爷爷病危,真是白养他了!
那晚上,邵武在灯下独坐许久,反思自己这么多年对于儿孙的教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年纪一大把的时候,身边居然只剩了钱和一个外人(王),活这一辈子有什么意思呢?
他很想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第二,邵帅又来了,但病房是空的,一打听,护士带爷爷去做检查了。
无所事事的邵帅在病房里四处溜达,心想,年纪一大把的人,就没个写遗嘱的习惯吗?
要是爷爷写遗嘱,会手写还是用电脑呢?
他转悠一圈,没看到笔记本,而用手机打字,对爷爷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邵帅把床头柜的抽屉打开翻了翻,翻到一沓空白信纸和一支笔。
嗯,有门儿!
有笔有纸,而且这一沓信纸明显上面那些页被撕掉了,会用来写什么呢?总不会老头子还有写诗的情怀吧?
以前好像还真看过爷爷写的一首诗,水平跟山东军阀韩复榘差不多,就是写那个“远看泰山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有朝一日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的那位大神。
邵帅又去旁边的纸篓里扒拉了扒拉,可惜只有些用来擤鼻涕吐痰的卫生纸,把他恶心得够呛,赶紧去洗手。
回来再在床头柜附近转悠,无意中发现爷爷枕头底下,露出了白色航空信封一角!
邵帅眼睛一亮。
拿起来看看,信封面上是空白的,幸好没封口。
四处踅摸爷爷遗嘱的邵帅,本来就特别喜欢窥探别人的**,此时自然是迅速浏览了里面的内容。
这一看不要紧,把他气得要吐血、想sha ren!
那果然是一封邵武昨晚才亲手写成的最新版遗嘱。
上面白纸黑字这样写着:
“本人邵武,**号码xxxx。本人现年xx岁,在立遗嘱时精神正常、头脑清醒,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为防止可能发生意外,现立遗嘱如下。本人名下xian 激n及投资物业房产,四分之三由脑云科技公司继承,另外四分之一分为两份,儿孙(象征性的)各继承一份。本人名下另有脑云科技公司24%的股份,由王xx(**号码xxxx)全权继承”
(由于邵武住的那栋别墅是部队分的,首长去世之后要交还,所以不存在别墅房产分配的问题。)
邵帅心中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恨不能现在就拿起水果刀,冲出去把王宰了。
要是他真这么干了,还不一定能讨得了好去,因为人家王是当兵出身,练过点儿家伙事儿,细胳膊细腿儿的邵帅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邵帅手捧着这张纸,顿觉生无可恋,叫不应,叫地地不灵。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最爱的女人,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而是死心塌地地喜欢一个毫无背景的穷子;自己的父母,只在乎能不能光宗耀祖,丝毫不顾自己的死活;而在自己的爷爷心中,亲孙子还比不上一个乡下来的战士!
邵帅本就狭隘的心胸,此刻完完全全被恨意填满了!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敌意。
放手么?
当然不!
“他不仁我不义,那么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我爷爷的财产和股份,只能,且必须是我一个人继承,连我的父母都别想有份儿!”
邵帅朝门外看了一眼,凝神倾听,还没有响起脚步声。
他果断掏出手机将遗嘱拍了个照,把信封按原样装好,又塞回到枕头底下,连摆放姿势都跟刚才一样,然后起身假装在窗前看风景,平静的外表下掩藏着惊涛骇浪。
又过了一会儿,邵武做检查回来了,被王悉心搀扶回到病房。
邵武白了邵帅一眼,那意思是,尽孝这种事,本来应该是你来做,可你整只做甩手掌柜,我也懒得求你,反正我有王。
王跑前跑后还真是挺尽心的,邵武不住地感谢他。
王憨厚地:“这有啥啊首长,都是应该的,我以前照顾我爷爷也是这样的,在我心里,您就跟我亲爷爷一样!”
这话在邵帅听来颇有讽刺意味,仿佛在指责自己不尽心。
他对王冷笑得十分诡异,王没那个闲心琢磨深意,也没搭理他。
邵帅心想,你对我爷爷这么尽心竭力是真心么?哼,还不是因为有不可告人的企图!
不过,他对邵武倒是加倍殷勤地嘘寒问暖,还问爷爷想吃什么,他去买。
邵武感到很不习惯,平时这不孝孙难得到家里去,一般都是蹭顿饭还有伸手要钱的,连个苹果也没带来过。
忽然,邵武想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
他在床上靠好之后,假装用胳臂撑着往后挪挪身子,趁两个年轻人不备,伸手朝枕头底下快速摸了一把——信封还在,还好还好!
那一,邵帅在医院磨蹭的时间格外长,居然还破荒地提出要给爷爷剪剪指甲。
“这些琐事以前都麻烦王做了,应该让我这个亲孙子也尽尽孝啦!”
邵帅将“亲孙子”的“亲”字格外加长加重,仿佛在提醒什么。
王却实诚地:“今早上我刚给首长剪的指甲,手脚指甲都剪了。”
邵帅没好气地:“那我给爷爷梳头行不?”
王又实诚地:“梳什么头啊,你看首长有头发吗?”
邵帅看了看爷爷光溜溜的脑袋,很生气王再次揭发了自己对爷爷的不关心,但还是找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梳头不光是梳头发,还有梳头皮,可以促进头部血液循环,还可以防治脑动脉硬化、脑血栓、脑溢血和偏头痛、失眠,懂不懂啊?”
王恍然大悟:“哦,我还真不知道梳头有这么多好处,那我给首长找把梳子去。”
护士那儿没有,王就自掏腰包到楼下卖部买了一把,兴冲冲地送了回来,一看邵帅正抓紧时间给首长an 肩膀,首长很享受的样子。
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不出具体是什么。
其实,不对劲的正是邵帅的反常殷勤。
一般有反常的殷勤时,必有所图。这里有个笑话。
上曾有一段聊截图,女生突然对男生大献殷勤,什么毫无准备就冒出一句“今觉得你特别帅”之类的,看不同男生的不同反应。
大部分男生顺着聊几句,反应一会儿,都能明白是女生看上什么东西想买了。
其中有一个男生特别直接。
——“今你怎么这么帅?”
——“买!”
(此处应有笑声。)
309 掏心掏肺易受伤
有一,首长看着似乎心情不错。
王在洗手间里犹豫了半,最终还是忐忑地走出来:“首长,我有点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邵武心里也有点儿忐忑,他一直觉得王最近不对劲,但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老跟装着个定时 炸 弹 似的,难道今要真相大白?
不过脸上还是带着亲切地微笑:“别搞那么正式,你。”
王紧张地绷着脸:“过几,我想回趟老家探亲。”
“哦!”
邵武如释重负。
就这么点事啊,这伙子是怕我不准他探亲假啊,我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么?
于是体谅地:“你好像是好久没回过家了啊,都怪我,把你耽搁了。去吧,早点回来。哦对了,我给你包个红包吧,给家里多买点东西。”
可是被准了假的王,并没有像邵武想象中的那么惊喜,吞吞吐吐:“那个都好,首长,我还有一件事。”
邵武刚放肚子里的心又提了起来,甚至更加紧张了,但还是装做轻松地问:“还有什么事?你。”
“我想ban li团内调动,咱们院里xxx科还缺个办事员。”
王完默默垂下了头,像等待审判一样。
“你想走?不在我身边呆着了?”
这回,邵武感觉当头一棒,拼命想躲的,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去。
要回家探亲是人之常情,十半月的还可以忍,但要是走了再不回来了,邵武打心眼儿里不愿意。
因为王是最可靠、也是他最信任的人,跟了他这么多年,早就不习惯没有王在身边的日子了。他比亲儿子亲孙子还亲、还孝顺。
没有王的悉心照料,邵武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所以当时就觉得心慌气短血压飙升,把王吓坏了,又是抚背又是端水,完了赶紧让他躺下。
邵武的语气甚至带了三分恳求:“你,你非得调动不可么?能不能不走?”
王没有回答,脸色很难看。
首长那么大年纪了,苦苦哀求自己,怎么忍心出那个“不”字?
可是同意不走,自己又做不到,因为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邵武拉着他的手:“王,你跟我实话,是不是有什么事让你不满意了?还是我错什么话了?咱们爷俩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了,你心里有什么话,可不能跟我藏着掖着啊!”
当兵出身的王,没怎么叫过苦流过泪的硬汉一条,忽地鼻子一酸,觉得万般委屈。
他本来就是个直肠子,心里藏不住事儿,首长这么一问,他决定把话都透了。
“首长,既然您问我,我就直了吧。那您跟邵帅在屋里话没关好门,我是无意中听见的。原来,您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后悔药公司的投资人啊!”
邵武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的确是有些事瞒着王的,并且一直担心万一他哪知道了,会不会怪自己不信任他。
不幸这一还是来了。
“那得多少钱啊!平时您可是连破了五个洞的袜子都舍不得扔的。首长,之前您还常常跟我,虽然您的社会地位貌似挺高,但手里只有点少得可怜的退休金。您不会上,不懂投资,更不懂什么高科技。您问我这问我那,我都耐心解答,对不对?”
王梗着脖子越越委屈,这回,换邵武面如土色。
他那回叫王开车到科学院大门外,也不是去给邵帅相女孩子的,而是特地去看曲南休的。
“我妈以前就老我傻、直肠子,对别人掏心掏肺,藏不住一点秘密。她你这么对别人,可别人不一定都是这么对你的呀,到时候被人耍了,你就自个儿难受去吧!我当时还满不在乎,现在终于知道我妈是对的!”
被自己精心服侍且无比信任多年的、跟亲人一样亲的首长欺骗,就好像花好多年时间照料一盆花,最后发现,它根本就是塑料的一样堵心!
王幼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堂堂男子汉,忍不住背过身去,用手背抹了把委屈的泪水。
邵武活了八十多岁,还上过枪林弹雨的战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自诩脸皮够厚、心理够强大的他,还是被王这一番话“数落”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一张老脸都没处搁了。
邵武心虚啊!
王得都对,这些也正是自己一直担心他知道的。如果自己和他换个个儿,肯定心里也觉得堵得慌。
这下邵武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王这些魂不守舍、无精打采的了,这孩子心里的确藏不住事。
可如此尴尬的场合,该如何熬过去呢?
也不知道是真头晕,还是这个场合只有晕过去才好下台阶,邵武一下子歪倒在枕头上。
王一见,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委屈了,飞奔出去叫护士。
自己跟一位**十岁的老人较个什么劲呢?他有点秘密就有点秘密吧,是个人,心里就比自己这个傻子弯弯道道多,谁都跟自己似的直肠子呢?这下好了,万一把首长气出什么毛病来可咋办?
王心中满满的都是后悔,打算一会儿去买后悔药,而现在只能无助地望着白大褂们,盼他们妙手回春。
护士一通手忙脚乱的“抢救”之后,发现问题不大,首长只不过是困了而已。
王长出一口气,没忘了感谢党、感谢人民、感谢伟大领袖**。
邵武睡了一会儿,睁开眼之后,发现床头陪伴自己的依然是王,而且看神情,对自己十分关切,心中感到些许安慰。
他故意装作虚弱得不行,想利用王的同情心,让他留下来陪自己。
可能自己是有点自私,不过日后,王会得到属于他的丰厚回报(股份)的。
邵武伸出一只长了许多老人斑的手去,王赶紧握了上来。
“能不能不调走?”
王一脸的为难。
“你看,反正我老头子也活不了几了(这话自己可以,邵帅就不行),能不能,等我见马克思去之后,你再考虑调动的事?我向你保证,不会太久”
“首长,别这么!”
王心里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心中有了裂缝是很难弥补的,就算在首长身边待下去,恐怕也没法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了。
但极富同情心的他,怎么能受得住一位耄耋老者的苦苦哀求呢?
于是王:“首长,实话跟您,报告我已经递上去了,但是批不批还不一定。如果上面批了,恐怕就由不得我;如果没批,我也就不再申请了,您看这样行不行?”
满怀希望的邵武听了很是失望:“原来是先斩后奏啊!”
他真想现在就告诉王,自己的遗嘱里打算把脑云公司的股份都给他,让他能够有足够的钱去学ying 玉,上人工智能相关的课程,甚至参与到脑云的人工智能项目决策里去,实现他所有的梦想。
可是又怕王觉得,自己是因为想挽留他,才临时提出这个价码,怕他觉得自己是用钱来作为交换,这样会让误会更深,就忍住了没有。
如果王是一个能用金钱留住的人,自己对他也就没这么在乎了。
再都是军人,知道纪律,哪有申请了调动,批准了又反悔的道理?
“首长,那下礼拜我先回家看看,十就回来,这期间先换一位别的警卫员,您好好休养啊。”
言下之意是,“好好相处啊”。
因为王知道,邵老爷子其实脾气挺冲的,因为自己事事顺着他的心,他才没机会暴发,要是冷不丁换个年轻气盛的服侍他,两人别闹崩了才好。其实他也挺放心不下的。
邵武堵在喉头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一句:“那你早点回来啊!”
王去探亲之后,临时调来替他的警卫员霍比较粗心大意,而且因为从没跟这位首长磨合过,很多事情做得不如邵武的意,其实也都是事,比如窗户开太大吹着头了之类的。
心情欠佳的邵武忍不住数落了霍几句,这还是压着火了的。
霍的脾气就没有王那么好了,而且性子也暴,他竟然直接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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