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支队,您不多少吃点东西?别客气!”
李新建摇摇头道:“您忙您的去吧,不用惦记我。”
保安部经理圆滑地说:“您是贵客,虽说平时跟大厦没有直接的业务关系,可您的鼎鼎大名如雷灌耳,特别像我们这些搞保安工作的,对您真是打心眼儿里崇拜。”李新建不愿听他的无聊吹捧,岔开话间:“金市长旁边那个胖子是谁啊?”保安部经理眯起眼睛看了看介绍道:“哦,是计经委刘主任。市长左边那位高个子是海关的吴关长,再过去是银行的胡行长,背对我们的那个秃顶是国税局的薛局长。”
“真是冠盖如云啊!”李新建看他如数家珍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两人正谈着,郭小鹏率刘眉、汪静飞等人忽然照直向李新建这边走来。李新建欲回避,但不想“掉价”,便拿着酒杯,斜靠在装饰柱上。保安部经理连忙介绍:“董事长,这位是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李支队长。”郭小鹏不提“杨春事件”,而是伸出手:“久仰。久仰。”李新建与郭握手:“保安部经理先生丢了一个字,是‘副’支队长。”他把“副”字咬得很重。
郭小鹏似乎并不介意正还是副,真诚而热情地道:“李支队的大名,我可的确是早就听说了。您领导并指挥了侦破市区抢劫运钞车案、滨海绑架儿童案、栖村投毒案等海州大案,声名远扬,被誉为神探啊!”
李新建惭愧的样子道:“名不副实。杨秋和吕安被杀案,就是我的一大败笔。”刘眉眼睛闪了一下,微微颔首。汪静飞大智若愚,望着李新建目不转睛。郭小鹏神态自如,侃侃而谈:“胜败乃兵家常事,李支队不必心里欠安。我做第一笔生意时就被人骗走了三十万元,几乎倾家荡产。我相信李支队的智慧,一定会力挽狂澜。”
“谢谢郭董事长的鼓励。”李新建忽然很不礼貌地指了指汪静飞,“这位是?”“啊,忘了介绍。”郭小鹏改用郑重的口气,“香港华龙集团的全权代表、海州大厦新任总经理汪静飞小姐。”他紧跟着又补充强调,“工商学硕士!”汪静飞在她认为恰当的时候主动伸出手来。
李新建视而不见,仍对着郭小鹏说:“我从来不和女人握手。”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汪静飞极为尴尬,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她很快便控制住了情绪,平静如常。
李新建大概也觉出有些过分,于是自圆其说道:“要说从来,也不太准确。”郭小鹏很感兴趣地问:“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吗?”
李新建道:“一个很乏味也很陈旧的故事。郭老板日理万机,快忙您的去吧。”郭小鹏是个凡感兴趣的问题都要探究出答案的人,又问:“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
“很简单。”李新建仍不看汪静飞,“因为我曾经被女人拒绝过握手,而且这个女人曾经是我的朋友。”他把脸转向刘眉,“刘总应该知道,我大概没跟您握过手吧?”
刘眉意味深长地笑了:“或许是我和汪总不配和您握手。”“这倒大可不必。”郭小鹏打趣地,“拒绝握手,总有其特殊原因。”汪静飞始终保持得体的微笑,好像他们在说别人的事。
李新建看看表,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告别:“对不起,我还有事,告辞了。”郭小鹏很随意的样子道:“那就请汪总代我送行。”
李新建这才把脸转向汪静飞,婉言谢绝:“不敢劳动汪总大驾。”汪静飞并不说话,只是纯职业性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汪静飞送李新建走出大堂旋转玻璃大门。走下台阶的李新建回过头来道:“请留步。”
汪静飞默默地看着他,缓缓伸出右手。
李新建双手插在裤兜里,冷冷地说了句:“请原谅,我不能破例。”郭小鹏快步走出电梯,透过玻璃门远远地看着。
汪静飞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她又强克制住。
李新建转过身,扬长而去。
汪静飞怅然若失,眼里隐含着委屈的泪水。
郭小鹏悄悄出现在她的身后,望着李新建远去的背影,轻轻喊了声:“静飞。”汪静飞猛然惊醒,但并未回过头去,掩饰着道:“董事长,你怎么下来了?”郭小鹏柔声劝慰:“外面凉,你要注意身体。你没事吧?”汪静飞转过头来,已经恢复了平静,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事?董事长,咱们回去吧。”
郭小鹏小心地搀了她一把,两人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堂。
天色渐渐暗下来,凄厉的秋风一阵强过一阵,吹得芦苇东倒西歪,如同狂舞的鬼怪。
破衣烂衫的强民冻得瑟瑟发抖,守着样品木箱来回转悠,不时仰脖观望。密集的苇丛中,林小亮双手端着装有瞄准器和消音器的手枪,趴在一个小土丘上瞄准。
强民等得不耐烦了,口中愤愤地骂道:“我操你个妈,怎么还不露头,是不是要把你强大爷冻死在这儿?”
瞄准器十字线中心终于罩住了焦躁不安、来回走动的强民,林小亮手中的枪微微颤抖。毕竟是第一次杀警察,他难免心惊肉跳,过度的紧张使他怎么也无法把十字线中心定在强民的头部。他想了想,把枪口下移,屏住呼吸瞄准,强民的胸口终于被套在瞄准器中央,而且没有障碍物。他扣动扳机,发出“噗”的一声问响。子弹从强民肩上呼啸而过,几只野鸟被惊飞。强民应声就地一滚,却并不逃跑,反而迎着枪声方向呈“之”字形迅疾快跑。
林小亮大吃一惊,慌乱中又开一枪。强民又是倒地一滚,迅猛逼近。林小亮究竟是公子哥儿,哪见过这种阵势?他拉下摩托头盔面罩起身仓皇逃跑,跨上隐藏在苇丛中的摩托车狂奔而去。
强民闪电般一跃而起迅跑直追,其惊人速度宛如丛林中飞奔的猎豹。林小亮此时超人的摩托车技术也是发挥得淋漓尽致,沿羊肠小道急驶如飞。灰色的苇海在狂风的裹挟下,如同翻滚的大潮,大潮深处的人车大赛惊心动魄。强民截取近道箭一般射出苇丛,一个饿虎扑食直取猎物,可惜扑了个空。林小亮魂飞天外,手忙脚乱地猛加油门,趁强民滚地翻腾之际,飞过丈余宽的壕沟,很快驶上海堤大道,如野马狂奔,霎时便没有了踪影。
强民追上海堤大道,从地上拣起林小亮丢下的烟斗,遗憾地挥了挥胳膊。他始终没看清凶手的真面目,显得十分懊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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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街灯通明。繁华大街上行人熙攘,一片热闹景象。卢辉驾着破吉普车在车流中穿行,忽然发现一辆三菱越野车远远地跟在后面。他脑子一转,突然猛打方向盘,拐进另一条街道。然后他回头看看,三菱车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顿时头皮一麻,感到有些不妙,紧张地思考对策。这时,前边路
口快要到了,他故意放慢速度,待绿灯闪动,红灯将要亮起时,他突然加速,闯了过去。三菱越野车欲闯红灯,但被横行的车流所阻隔,李新建气得直拍方向盘。卢辉利用这宝贵的间隙,开足马力与三菱拉开了距离,东拐西钻,神出鬼没,将车开到一家大型娱乐城外的停车场上,跳下车混人人群,很快就不见了踪影。片刻,三菱越野车飞驰而至,李新建把车停在娱乐城门口,跳下追进大门。这座娱乐城地上地下好几层,各种娱乐设施齐全,宛如迷宫。卢辉快步穿过人山人海的电玩厅、劲歌狂舞的迪斯科广场。健影如飞的旱冰场、歌声起伏的卡拉OK包房,捉迷藏似的从楼上跑到地下,钻进一间废弃的女厕所里不见了。李新建凭着直觉跟踪,目标没有出现。他开始推门乱找。闯进一问卡拉OK包房。里面漆黑一团,他打开手电照射。两名穿着很暴露的小姐赶紧用手遮脸,一名中年男子也连忙埋下头去。另一名男客却冲上来将李新建的手电打到一边,喝斥:“你他妈瞎照什么?”
李新建没工夫与他废话,扭头就走。男客不依不饶地揪住他的皮茄克后领道:“你他妈看完西洋景就走?”
李新建只好站住,勉强地扭过头来解释:“我是警察,在执行紧急公务,请您放开!”
男客揪住不放,口出狂言:“你警察算老几?给老子跪下道歉!”李新建见此人已不可理喻,反手给了他一倒拐,那人踉跄倒退到沙发上方才止住。
这边卢辉已溜出娱乐城后门跑到大街上,挥手拦了辆出租车迅速离去。李新建摆脱纠缠之后,快步走出娱乐城。他茫然四顾,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时,手机响了。他忙打开手机,还没等他问话,手机里便传来强民气喘吁吁的声音:“大侄子,俺是你铁柱叔啊。俺刚才险些遭人暗算,情况有变啊!”李新建一凛,忙问:“谁暗算你?”
强民道:“没看清楚啊。大侄子在哪儿呢?”
李新建不耐烦了,对着手机提高了嗓门:“我正找卢辉呢。你他妈别一口一个大侄子地占便宜!你马上回加工厂去,卢辉已经进了城,那里现在群龙无首,你赶快回去把他们稳住,等候行动命令!”
强民还想说什么,他“啪”地合上了手机。
舰桥影城是海州市最豪华也是功能最齐全的综合影剧院。纽约厅里正在放映美国大片,激烈刺激的追车枪战场面震人心魄。
卢辉的身影出现在放映厅门口。他摸着黑东张西望,见看客寥寥无几,多为成双成对的情侣,根本没有“姐姐”的踪影。看看表已经七点半,不觉低声骂起娘来。忽然,手机响了,卢辉打开一看,是个似曾相识的号码。他赶紧溜出放映厅接听。果然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卢老板吗?我在西二环公子酒吧等你。不见不散啊!”
卢辉顿觉全身酥软,刚叫了声“姐姐”,对方已挂了电话。此时的卢辉,心底的欲火已被点起,他恨不得一步就赶到“美人儿”身边,实现自己朝思暮想的风流梦。
他一溜小跑出了影城,乘出租车赶向颇有名的“公子酒吧”。车到酒吧停住,卢辉下了车,径直走进。只见灯火昏暗,气氛暧昧,烟雾弥漫,音乐低沉。他大睁着双眼四处扫视,一个涂唇膏、纹眼线的女性化男孩走到他面前,轻声道:“对不起先生,我是这儿的服务生,那边有位女士请您过去。”卢辉随着男孩走到刘眉面前。尚未落座,他就立刻被刘眉的惊人美艳吸引,贪婪的目光大胆“抚摸”着那过分暴露的酥胸。
少年不一会儿便给坐下的卢辉送上一杯色彩斑斓的鸡尾酒,然后妩媚地一笑,扭着腰肢离去。
卢辉毕竟有自惭形秽之感,搓着大手讨好地问:“我怎么称呼您?”刘眉摘下墨镜,嫣然一笑道:“你不是叫我姐姐吗?”
卢辉立刻上了道,眼珠又开始盯着刘眉胸部乱转:“姐姐皮肤真白。”刘眉嚷道:“眼睛老实点儿!”
卢辉胆子大起来,话也就露骨了:“就见姐姐一回,心里憋得难受。咱们玩玩?”刘眉秋波闪动地低声说:“你也不看看,这是玩的地方吗?”卢辉用手指指外边道:“旁边开个房间?这地方我熟。”刘眉正色:“‘那怎么行?我是有身份的人。”
“有身份也有欲望啊!姐姐看我怎么样?‘卢辉猥亵地笑了。“看你也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刘眉故作不屑的样子。卢辉被挑得欲火烧心,越发急不可捺,豪言壮语顿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刘眉见时机火候已到,便认真地道:“你要真有心,咱们找个海滨别墅待会儿?”卢辉突然觉得好事来得太快,一时沉吟起来。
刘眉眉梢一挑:“怎么?不敢!”
卢辉色胆陡增:“谁不敢?宁做花下鬼,死了也风流。走!”‘等等。“刘眉作思索状,然后道,”你去花水湾要一栋别墅,尽量僻静一点的,然后打电话告诉我楼号。“
“咋的?还不一块去?”卢辉有些疑虑。
“我在海州认识人太多,不能和你一起露面。”刘眉沉着解释。卢辉阴沉地盯住她的脸道:“姐姐不会耍我吧?我可是属猫的,毛不能倒着挔。”刘眉娇嗔道:“煮熟的鸭子还能飞呀?如果不是想犒劳犒劳你,我见都不会见你。快去呀!”
卢辉疑疑惑惑地起身离开,叮嘱道:“你可快点儿,啊!”刘眉含情脉脉地点头,待卢辉消失后,立刻拿起手机拨号。林小亮独居的豪华套房内,空无一人的客厅突然响起电话铃声。惊魂未定的林小亮正躲在浴室里照镜子,用药水涂抹脸上的挂伤。电话铃声使他又紧张起来,犹豫了好一阵,才拿起旁边的壁挂式电话,抖着声音问:“谁呀?”刘眉的声音传出:“你马上开车到花水湾温泉度假村门外等我!”林小亮问:“姐,你没事吧……”对方已挂断了电话。
林小亮赶紧穿衣戴帽,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树影掩映的别墅小楼透出温柔的灯光,四周空寂无人,冷清而宁静。刘眉如午夜的玫瑰仙子,飘然闪入虚掩的房门,还没等她站稳卢辉就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小心肝儿,你想死我了!”搂住便要亲嘴。
刘眉用手挡住他的臭嘴,说道:“别急,又没人抢你的,跟我做爱可得温柔些。”卢辉显然不会温柔,欲火难耐地嚷道:“不就那么回事儿嘛!还能玩儿出什么花儿来?”
刘眉噘起嘴巴作生气状:“那你也得洗洗啊!”
“我又不脏!”卢辉抱着不肯放手。
刘眉挣脱他:“你成天花街柳巷出出进进,还能不脏?”说着把他往浴室里推。卢辉边脱衣服边嘟嚷:“跟知识分子做爱真他妈麻烦!”边说边钻进了浴室。片刻,浴室里便响起哗哗的水声和卢辉哼唱的愉快的小调声。刘眉不敢怠慢,用戴着黑丝手套的手往酒杯里倒了些白色结晶体。为加速溶化,她又托起酒杯,用力晃了晃杯中的酒……
西山别墅默默地矗立在浓浓的夜色里,安详而又宁静。奔驰车无声无息地驶到门前停住,郭小鹏下车,整了整略有些乱的头发,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他轻轻踩着木质地板楼梯走上二楼,推门进入母亲的卧室。郭母正独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儿子进来,笑着点了点头。屏幕上仍是郭母年轻时优美动人的扮相,却听不见声音。
郭小鹏默默地蹲在母亲面前,如远方归来的游子。郭母温柔地抚摸儿子的头发,轻声问:“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心事重重的郭小鹏摇了摇头,似乎显得很累。
郭母慈祥地轻声慢语道:“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否则不会忘的。”郭小鹏恍然大悟:“啊,今天是爸爸的忌日!”他跪在了母亲面前。郭母感叹:“是啊。他已经走了三十二年了。我也黄泉路近了……”郭小鹏伸手去捂母亲的嘴,眼里含着泪水。
郭母把儿子的手握在自己手中,疼爱地说道:“你的手跟你爸爸一样,又软又细,讨女人喜欢。”
郭小鹏不想惊动母亲的回忆,便把脸放在母亲腿上假寐。母亲绵软的问话在他耳边响起:“公司添新人了是吗?”
郭小鹏略感惊讶地抬起头来:“妈,您怎么知道的?”
郭母审视儿子:“是个女的?”
郭小鹏点点头。
郭母又问:“很漂亮?”
郭小鹏笑了:“妈妈真是料事如神,诸葛亮似的。”
郭母也笑起来:“妈哪儿是诸葛亮啊,只是最能看透儿子的心思,你就是走得再远,也走不出妈的眼睛呀!”
郭小鹏心里一抖,连忙问:“妈妈能把看人看事的办法教给儿子吗?”郭母意味深长地悠悠道:“一个男人活在世上,要过两大关:一个是金钱关,一个是女人关。”
郭小鹏低声说:“金钱和女人对我都不重要,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郭母语重心长:“你有钱,你也不在乎钱,这妈都知道。可你没有女人,这,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