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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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魂乱-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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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睿渊身形一顿,月娘看不见他的神色,却下一刻便消失在拐角处。

    月娘顿时泪流满面地趴在桌上,喃喃道:“不会回来了。”

    听到屋里的动静,进屋见月娘这幅模样,王嬷嬷忙上前询问道:“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月娘就像看见救星一般,一把扑到王嬷嬷怀中,哭道:“嬷嬷。”

    王嬷嬷也不知月娘究竟是怎么了,但这些日子她也是时常看见月娘独自一人抹眼泪的,这孩子,真是让人心疼,却倔强地不肯在外人面前显示出柔弱的一面。

    王嬷嬷拍着月娘的脊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月娘却是哭得更凶了。

    姥姥的怀抱也是这么温暖……

    三天过得很快,快得就像是于指缝间流去的清风,明明近在咫尺,当你伸手想要捉住时,却是一把空,又远的仿若在九天之外。

    当静姝听说她要走时,不出所料地抱着她哭了许久,后来哭累了忽然记起来意,忙从袖中掏出一个绣着淡粉色荷花的荷包递给月娘。

    这是静姝自己绣的,针线间也是可以看出生疏的模样,静姝说这个荷包是她前几个月绣的,花了好些功夫,这几天才完工,现在时间太急不够时间给她重新做一个,便把本来做给谢家姐姐的先送给月娘了。

    她说这两朵荷花就是她们二人,大的那朵是月娘。

    她们就这样立在湖水正中,依偎着,感受着和风旭日。

    而因此二哥也被放了一天的假来跟月娘告别。

    两人一同站着,在某人酝酿着情感即将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同她好好惺惺相惜一番之时,月娘便一脸正经地宠溺般拍了拍他的头道:“行了,行了,你想要说的阿姐都知道了。”

    付铭宇拂去了她的手,抗议道:“不要敲我头!”

    突然又意识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气不打一处来道:“我是你二哥!”

    “我知道,”月娘撇了他一眼,敷衍的态度简直要叫付铭宇炸毛。

    随即月娘说的话更是轻而易举地撩起了他眼中熊熊燃烧的火苗:“不过在我眼中呢,比我高的才能算是我哥。”

    “不出两年,我定然比你高出一个头都不止。”

    “知道啦。”安啦。

    月娘不以为然的敷衍终于叫某人跳脚:“都说了叫你别敲了!”

    男子本就比女子长得慢,他现在才十一岁,大哥也是十三岁才开始长个的啊!

    月娘确实长得快,单从身高上来看,便是一般男子十三岁左右的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当她女扮男装时会让守门士兵调戏的原因了。

    大哥也来看她了,只不过多年后当她再次回忆起时,却是无论如何记不起当日究竟说了些什么。

    她是晚间时候走的,这要求是她同父亲说的。

    这样子可以走得更加了无牵挂。

    陪她一起的有王嬷嬷,这一路上,果然如父亲所说那般,几日间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而他们所行进之处大多数是树林,温度便也降下来许多,父亲为她定制的那些衣服便也派上了用途。

    父亲给她做了许多衣服,几乎将她一整年所要穿的都准备齐全了,然则,这些都是照着府中的样式打造的,回到小渔村她又哪能真的穿这出去?

    要吓死人啊,月娘笑着摇了摇头。

    王嬷嬷掀开车帘,抱着一件披风上来道:“大小姐,外间下霜了,你快再加件衣服。”

    月娘皱眉道:“哪里就这么娇弱了?再加下去我是连挪动一下身子恐怕都不能了。”

    她现在身上便有不下五件的衣服,裹得跟个包子似的,要是再加一件恐怕都是要比她以前冬天穿的都要多了。

    见月娘掀开车帘看着车窗外的光景,嬷嬷不禁感慨道:“今年的霜来得有些早啊。”

    “连累嬷嬷陪我走这一趟了。”

    “大小姐说的哪里的话,能照顾大小姐便是我天大的福分。我只不过想起了年轻时的事罢了。”

    月娘捂嘴笑道:“嬷嬷年轻时定然是迷倒了不少好少年。”

    “就你嘴甜,”嬷嬷戳了下她的额头,随即又做回忆状,脸上充满甜蜜的味道,“不过他真的是很好。”

    但随即嬷嬷的眼色便黯淡下来:“只不过……”

    月娘放下车帘,不再接话。

    只不过,世事无常,这世上本就没有太过圆满的事。

    若是嬷嬷生活好,又岂会来她府中当嬷嬷呢?

    但这次终归是没有遇见暴雨的天气,虽几乎天天都是连绵细雨,但还是比上一次快了足足七天。

    然则,命运却似总要给她磨难,当她以为她就要重新过回之前那般逍遥自在的日子时,噩耗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身边,几乎要将她一举打下地狱。

    就在浩浩荡荡的马车入村庄时,她却没有看见姥姥迎接的身影,姥姥是越来越懒的,她不在乎这些旁枝末节,她也便不甚在意。

    可当她看到屋中聚集了好多人,都围在姥姥的床边之时,她忽然慌了,心宛若被人剜去一块,空荡荡的可怕。

    她忙拨开人群,朝床中挤去,看到的却是姥姥虚弱得紧闭双眼的样子。

    她哇的一声便哭出了声,她费劲千辛万苦才回到姥姥身边,要的不是这种结果。

    她一遍遍地唤着姥姥,可是姥姥就是不应她。

    月娘满脸泪水地朝着人群喊道:“快请大夫啊,请大夫。”

    周围人都面面相觑地不知该怎么办,此时王嬷嬷也拨开人群挤进来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忽得一征愣。

    隐约听见有人在唤她,姥姥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到了满眼泪痕的月娘,伸手替她擦拭了眼泪道:“孩子,你回来呐。”

第141章() 
见姥姥终于清醒了,月娘眼泪流得更凶了,扑到了姥姥的身上哭道:“姥姥,你究竟怎么啦?”

    姥姥摸着她的头道:“年老了,总归是不中用了。不要伤心,生老病死不过是人生所必须要经历的过程。能够安详地在小渔村中度过晚年,姥姥并无遗憾。”

    听得姥姥虚弱的声音和颤抖着的双手,月娘把她抱得更紧了,除了哭,她现在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姥姥朝候在一旁的陈管家唤了一声,陈管家便意会地朝周围的人群说道:“你们先出去,老夫人有事要同月娘说。”

    很快,房中便只剩下了月娘和姥姥两人了。

    好一阵安慰后,月娘终于从姥姥身上下来,但抽噎声一时还是止不住。

    姥姥道:“月娘你今年九岁了吧?”

    月娘破涕为笑:“对,姥姥好记性。”

    “之前老是记错你的年岁,这次倒是给蒙对了。人老了,记性也跟着差了。”说着姥姥也跟着笑起来了。

    月娘却是嘟起嘴不服气道:“才不老呢,姥姥在月娘眼中永远是小渔村的村花。”

    姥姥狠狠地敲了下月娘的头道:“你个臭丫头,又拿姥姥开涮。”

    然则此刻虚弱的动作,又怎么会敲得疼?

    姥姥又道:“再过几年你也该及笄了,咳咳,可惜了,不能亲眼看到你成婚的样子了。”

    月娘忍着眼泪装作嫌弃道:“姥姥你怎么越老越啰嗦了啊。”

    姥姥笑骂道:“啰嗦怎么了?啰嗦我也是你姥姥。过去,把姥姥柜子中的小盒子拿出来。”

    将小盒子亲手塞进月娘手心中:“这里面是医治你脸上麻子的解药,漂漂亮亮地过一辈子,快乐自在最重要。”

    在付府的那段时间,她是多么想医好脸上的麻子,好给自己给姥姥争脸面。

    而如今解药就在她的手上,心头却是沉甸甸的。

    若是可以,她愿意一辈子都长着这些麻子,只要姥姥能陪她,至少陪到她成婚的那日,那样,她便不孤单了。

    “姥姥,我母亲究竟是谁?不是林夫人对不对。”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若是今日不问个清楚,她怕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知道了。

    姥姥对月娘突如其来的问题并未感到惊奇,握住她的手道:“她很爱你,你记得这一点便好。月娘,你答应姥姥,永远都不要向你父亲问起这件事好吗?”

    当年,本就是他们对不起三娘,月娘此次回去,能够感觉到这不同也是可以预见的。

    月娘一阵委屈,不禁又哭出了声:“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

    月娘挣扎着想要摆脱自己的手,姥姥几乎要抓不住她了,一时着急竟是咳出了一滩鲜血,点点鲜红落在棉被之上。

    见月娘停住了动作,她忙重又拉紧了月娘的手道:“咳咳,答应姥姥好吗?”

    月娘忙止住了哭声:“好好好,姥姥你别着急,月娘答应就是了。”

    姥姥还是走了,就在当晚。

    就在那时,奶奶还在同她说着故事,那时正说到阿斗命人大开城门那段,月娘依偎在姥姥的身上,却是无论如何都听不到接下来的故事了。

    姥姥同她一样也是胸无点墨的,肚子中也不过那几个故事,这几年间她早就烂熟于心了。

    不过姥姥每次讲时都会加进一些自己瞎编的情节,有时连自己都忘了,结局也是可篡改的。

    不过月娘喜欢,她喜欢姥姥讲故事时跌宕起伏的语调和引人入胜的动作,她听着就好像身临其境般。

    就如这次,她是多么埋怨赵云救出了这么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啊,居然蠢到将父亲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他人。

    月娘不敢抬头,只是将头愈加埋进姥姥的怀中,抽噎着道:“姥姥,你还没讲完呢,月娘等着听呢,你可不要耍赖了,答应了要给月娘讲一个晚上的,现在还差三个呢。”

    今晚的夜色很美,姥姥便在这一片美丽中安然地离世了。

    姥姥说过,她不会离开小渔村的。

    如她所愿,她被永远葬在了小渔村。

    她说她喜欢雪,因为月娘和她娘亲皆是在大雪漫天时出生的,只是可惜,她并没有等到那一刻,那雪花飘飞,银装素裹的一刻。

    独自一人坐在门前,月娘忽然觉得无限地茫然。她忽然不明白自己前一个月究竟在争取什么,兜兜转转了一圈却还是要回原点了。

    当晚,月娘便独自一人跑出去了。

    她也不知道她想去哪,迎着晚风只是想拼命地跑着。

    她是多么想一辈子都不停下啊。

    她想,唯有让疲惫与汗水包围着自己,她才会暂时忘却这些伤痛。这世界上,真的只剩下她孤身一人了。

    乌鸦的叫声,冷风的呼啸声,还有海水的扑腾声萦绕在她的耳边,似是在和她一同悲痛。

    跑着跑着,她最后在海边的一处沙堆上停下,这是她和阿柯以前经常坐的一个沙堆,现在却是长了一些杂草,看样子是很久没人再坐在这上面了。

    月娘爬上沙堆,静静地看着前方浪花拍打岸边的场景,细细聆听着,清凉的海风自面上拂过,抚摸着她几近溃烂的伤口。

    “月娘。”

    忽听得一声熟悉的呼唤,月娘忙转过头,便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熟悉到她立刻扑上去,大声痛苦起来。

    “阿柯,阿柯……姥姥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好害怕啊,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阿柯扶住她颤抖的肩,努力地安慰道:“不要害怕,月娘,不要害怕,阿柯在呢。”

    前几****又被阿爹带去那个地方了,刚回来便听说了这些事,当他赶去月娘家时,便听说月娘跑走了,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地方,果不其然,当他来到这时,便见到了一身寂寥地坐在沙堆上的月娘。

    几个月不见,那个身影更加瘦小了。

    月娘哭得那么无助,阿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便一把将她拥住。

    发泄一下就好了,他如是想。

    除了姥姥,阿柯便是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了。

    可这唯一的亲近的人也将要被剥离了,她真的很害怕。

    人生那么长,要是就只剩她支身一人,那该是多么的孤独和可怕啊。

    月亮悄地移动着脚步,原本波涛汹涌的海面此刻已然平静无波。

    两人一同坐在沙堆之上,一如往昔一般。

    这山,这水,这人,都不变,变的,只是这心。

    往昔不复,只剩今朝。

    月娘凌空抖着双脚,眼中已无泪水,只剩干涸的泪痕,眼底只剩一片淡然道:“明日我就要回去了。”

    阿柯看着她没有说话,这,他知道。

    “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三年后我去找你。”

    月娘笑着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仿佛要将对方的音容笑貌深深刻进自己的心里。

    最深厚的情谊,莫过于我们即使一句话话不说,却只需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

    阿柯说了回来,那么他一定会来,她信他。

    自此,他的生活便不会再有平静,刀光剑影,众叛亲离又如何?只要能保护月娘,保护他心心念念的月娘,那便够了。

    父亲,他答应了。

    多年后,当他花白了头发孤身一人重新坐回这个沙堆上时,再次想起今日的种种,他并没有后悔,至少年轻时他争取过,那便足够了。

    不过几日,兜兜转转间月娘又重新坐回了那辆马车,只不过,这次却是回程。

    家,永远不见了。

    秋天到了,所到之处可以闻见瓜果成熟的香味,四处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喜悦是可以传染的,一如悲伤也是可以。

    自那晚起,月娘便再也没哭过,因为她并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阿柯。

    她要努力活得有滋有味,活得比所有人都好,她不会让姥姥失望,同样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她似乎可以看见,三年后,阿柯褪去一脸稚嫩,高大潇洒地站在她面前,抚摸着她的发,同她说“月娘,我来带你走了”。

    想到这,月娘不禁勾起了嘴角。

    见月娘心情似乎不错,带着干粮进来的王嬷嬷脸上也浮现出笑意,却不愿打扰她,重新放下帘子。

    这次回付府几乎没遇见雨水天气,天气又是秋高气爽,马车也就行得快,不过二十来日便是到了。

    当再次站在付府门前时,没了初来时的惊叹,有的只是无尽的感伤。

    不过三个月,却宛若世殊时异,一时间,她竟是有些征愣。

    直到听到王嬷嬷的轻唤,她才中思绪中回来。

    因为时节交替,太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便有些不舒服,便没来为她接风洗尘。

    除了太奶奶,其余的人倒是都来了。

    一如当日在大厅中的场景,明明这些面孔她都已熟知,恍惚间却是觉得这般陌生。

    一进大厅,她都是恍恍惚惚的,待回到房中时她竟是记不起今日究竟见了哪些人了。

    直到午休后,静姝拉着她去看太奶奶时,她才记起她似乎答应了静姝同她一同去看太奶奶的。

    回来后,她便大病了一场,这场病,足足拖了半个月。

    在睡梦中,她见到了姥姥,姥姥在骂她,骂她怎么这么没用,三个月间小病不见,大病却是接踵而来。

    姥姥的声音那么亲切,亲切到她想永远沉浸在其中,就算是挨骂也没关系。

    然而时间是个好东西,好到它可以逐渐抹平人的伤口,就算是伤口溃烂不堪也没关系,因为时间会让他们淡忘,只留下最后的一丝想念埋入心底。

    三个月后,付睿渊将月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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