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还是暗藏歹意,这,并不难选吧。”张九维把该说的话说完,站起身形,还慢条斯理地弹了弹衣袖。
“张大人,末将……”查斯坦眼圈湿红,眼巴巴地看着张九维,眼神中充满了求助和哀色。但凡有一线生机,但凡还有一条生路,谁会愿意选择去死?何况还是查斯坦这样的人。
“陛下现在杀不了查将军,查将军心知肚明,但查将军不死,风军不会退,陛下也吃不香甜,睡不安稳。老夫还是那句话,咱们这些做臣子的,理应为陛下分忧解难,而不是让陛下为难。查将军好好想一想,老夫告退。”说着话,张九维向查斯坦拱手施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
没等查斯坦回过神来,张九维恍然又想起什么,他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对了,查将军不能让陛下久等,最迟明日早上,陛下就要知道结果。”
查斯坦闻言,嘴巴动了动,刚要说话,张九维向他摆摆手,说道:“查将军不必送了,老夫自己走就好。”说完,他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着空荡荡的门外,查斯坦呆呆地坐在铺垫上,久久都是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陛下给了他两个选择,其实,又什么选择都没他,只给他指了一条路,死路。
两份手谕,同一个结果,古往今来,能做到如此手腕者,屈指可数,但确切的说,这个手腕,并不是长孙伯昊玩出来的,而是搅屎棍张九维在操控。
这一宿,风军于天京南郊展开操练,喊杀声阵阵,城内,很多人都是彻夜未眠,其中便有查斯坦一个。
翌日早上,查斯坦很平静地在府内吃完早饭,而后回了自己的书房。当有家丁去书房找他的时候,才猛然发现,查斯坦早已吊死在书房的横梁下,连身子都已经僵硬了。
查斯坦的自尽身亡,在天京城内可是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很多宁南百姓都冀望于十三军团能再创造出一个奇迹,再次重创风军,结果,人们的期许还未来得及实现,查斯坦就在自家自杀了。
还没等朝廷有何举动,阴谋论的调调已经在军中和民间传扬开来。
身为一军统帅,堂堂的军团长,如果不是受迫于无法承受的压力,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在家中自尽呢?而能给军团长制造压力的人,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皇帝表面上不向风军屈服,当朝许诺,不问罪查斯坦,而实际上,皇帝还是打骨子里畏惧风军,最后使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逼死查斯坦,以此来确保他自己的太平无事。
虽说阴谋论的调调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言论,谁都无法去证实,但与实际的情况也**不离十。
宁南朝廷还未对查斯坦的自尽做出相应之举措,长孙伯昊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令人到查府,带走了查斯坦的尸体,并着人送给城外的风军。
另一边,他又下旨,表彰查斯坦的功绩,并赐予他一系列的追封。基本上,手谕中有写到的,他也都有做到。
如果说查斯坦的自尽,人们还只是捕风捉影的说其中有阴谋,那么,等长孙伯昊把查斯坦的尸首送给风军之后,阴谋论便已基本成定论。
不管是军方,还是民众,甚至连朝中的大臣们都认定,查斯坦就是被皇帝活活逼死的。
这样的结果,可以说让人都对长孙伯昊大失所望。
宁南并不缺少忠义之士,更不缺少甘愿为国玉碎的死士,他们不怕死,也可以随时去赴死,但起码要死的有价值,要死的有意义,可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不惜以牺牲臣子性命为代价,换取自己苟且偷生的皇帝去死,他们不愿意。
冠玉等大臣那么反对长孙伯昊现在就处死查斯坦,原因就在这里。查斯坦不该死吗?他太该死了,哪怕死一百个来回,都没人会为他喊一句冤。
但什么时候都可以杀他,唯独在风军兵临城下的时候不能杀他,这个时候,皇帝必须得挺直腰杆,顶住压力,必须得表现出一国之君该有的骨气与尊严,也只有这样,皇帝才能博得天下人的爱戴人们心甘情愿的为皇帝去作战,为皇帝去赴死。
可长孙伯昊不仅逼死了查斯坦,还厚颜无耻的把他的尸身送给风军,去献媚,去邀功,去保自己的平安,如此皇帝,如何能恩不让人失望,又如何能不让人心寒。
得知陛下要把查斯坦的尸体送到城外,冠玉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去阻拦,可最后还是慢了一步,长孙伯昊派出的使臣已经出城,风营。
手下人回府禀报,知道这个结果之后,冠玉忍不住在心中哀叹一声,完了!大事去矣!昊天千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此时此刻,想来冠玉的心中应该是充满悔恨的,后悔当初未能辅佐大皇子长孙伯渊,而辅佐了一个看似仁义,实则却自私自利的二皇子长孙伯昊。
长孙伯昊的自私,并不是从现在才表现出来,早在皇室战争爆发的时候,他就已经表现出来了,如果他真是一个大度大义之人,宁南国内,根本就不会有这一场内耗无数的皇室战争。
与如丧考妣的冠玉相比,风军众将可是喜出望外。
得知宁南使臣把查斯坦的尸体带到了己方大营,原本坐在铺垫上的孟秋晨一下子蹦了起来,满脸的惊喜之色,对上官秀激动地说道:“殿下,大事成矣!”
上官秀也是仰面大笑,对长孙伯渊说道:“人人都说,二皇子贤德,现在看来,所谓的贤德,也只是装出来的贤德罢了!”
长孙伯渊冷笑出声,嘲讽道:“贤德?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别人不了解长孙伯昊,他又哪能不了解长孙伯昊,如果再让他做个几年皇帝,他或许真会变得贤德,但他现在刚刚登基,帝位未稳,对周遭的一切都异常敏感,本性便自然而然的逐渐暴露出来。
他嗤笑道:“坐稳他刚刚得到的皇位,别说牺牲一个查斯坦,哪怕牺牲掉再多的人,他也会连犹豫都不犹豫。”
上官秀抚掌而笑,说道:“接下来,伯渊兄一雪前耻的机会终于来了。”
长孙伯渊眼中闪过一抹幽光,拳头也下意识地慢慢握紧,自己无法得到的皇位,长孙伯昊也别想在上面坐得安稳。
上官秀向孟秋晨点点头,说道:“烦劳军师,去接见长孙伯昊的使臣吧!”
“是!殿下!”孟秋晨拱手应道。
“对了。”上官秀补充道:“接收查斯坦的尸体之后,于天京城前,以重礼厚葬!”
孟秋晨先是愣了愣,而后慧心的一笑,说道:“微臣明白,殿下尽管放心。”
“嗯,军师去吧!”
在长孙伯昊哪里弃如敝履的查斯坦,被移交到风军这边却要厚葬,这个攻心之策用得太厉害了,林奕暗暗叹息,上官秀都算计到了骨子渣子里,查斯坦生前被他所利用,连他死后,他还要利用。
风人的手腕,歹毒吗?很歹毒!高明吗?也着实高明!,。的,、、,,、、
第1324章 麻木()
十二月底,以上官秀孟秋晨为首的十三万风军,对天京南城发起了猛攻,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风军太会挑选进攻的时日,风军强攻天京的这一天,距离过年,只剩下两天,
风军攻城的当日,火炮阵地整体前移,架在距离天京城不足两里的地方,对天京南城城防展开了狂轰乱炸,
城头上的守军也有第一时间做出还击,双方一个在城外,一个在城上,展开了大规模的火炮对射,
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不绝于耳,近乎于连成一片的爆炸,使得城墙内外,地动山摇,硝烟尘土,遮天蔽日,
风军的火炮阵地,也是到处都有爆炸,地面上被炸出的弹坑,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数不清个数,随处可见被炸毁的火炮,还有炮兵将士的尸体,
皇宫,御书房内,
长孙伯昊站于龙书案后,将桌案上的奏疏战报文房四宝等物,统统都打落到地上,他咬牙切齿地怒声说道:“风军言而无信,欺人太甚,”
跪在下面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人们的心里只剩下暗暗苦笑,风军又什么时候言而有信过,
这次,风军非要置查斯坦于死地,只不过是风人用的攻心之计罢了,谁都能看得出来,可唯独陛下看不出来,中了风人的诡计,现在风军大举来攻,己方又能如之奈何啊,
张九维清了清喉咙,说道:“陛下不必担忧,风军言而无信,已先失了道义,此为我军必胜之一,风军以寡敌众,乃不分轻重以卵击石之举,此为我军必胜之二,我军有天京坚固城防做依托,风军无险可守,此战我军必胜之三,京城之内,有百万民众,皆为我军之后盾,可风军属孤军深入,无根无援,此战我军必胜之四,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方,此战,我方没有不胜之道理,”
听着张九维提出的四胜论,长孙伯昊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在场的大臣们则是偷眼观瞧张九维,无不是又好气又好笑,京城明明已经危在旦夕,可张九维还是信誓旦旦地说己方必胜,真不知道他的信心究竟是来自于哪里,
冠玉向前叩首,说道:“陛下,京城之战,已然避无可避,眼下风军强攻天京,京城内外,兵荒马乱,微臣建议,陛下当及早撤离天京,去往艾米城暂避,”
艾米城位于宁南西部,那里还有宁南的第二国库,要钱有钱,要粮有粮,给天京做陪都,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旁人还未说话,长孙伯昊先炸了,他猛然一拍桌案,震声喝道:“朕哪都不去,朕就留在天京,与京城共存亡,”
“陛下——”冠玉等大臣纷纷向前叩首,
“谁都不必再劝,朕意已决,”长孙伯昊斩钉截铁地说道,
长孙伯昊这个人,看起来很矛盾,该他胆大的时候,他偏偏胆小怕事,而该他胆小的时候,他又偏偏具备必死之决心,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风军刚抵达天京的时候,事情还没有坏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风军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装腔作势,长孙伯昊这时候只想息事宁人,尽快把风军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打发走,天京作为都城,天子脚下,被敌军兵临城下,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哪怕他做出些让步,损害些国格,只要风军能撤兵,倒也是值得的,
而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风军的野心暴露无遗,他们想要的是攻陷京城,吞并整个昊天国,
国家社稷的兴亡,已系于一线之间,身为皇帝,又岂能不战而逃,若是这么做,皇帝的威严何在,皇帝的颜面何存,
除了面子问题,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他若是在这个时候跑了,京城的军心民心必然大乱,京城肯定是保不住了,
他作为皇帝,留下来与京城共存亡,这势必会大大激发全城军民抵抗风军的斗志,从而能一举击溃风军的野心,
宁死不做亡国之君,在这一点上,长孙伯昊绝对值得人们去称赞,就内心而言,长孙伯昊想励精图治,想做个好皇帝,做个圣君明主,可惜,他没有这样的机会,风国也不肯给他这样的机会,
从他登基,到风军兵临城下,连一年的时间都没到,
“风军来势汹汹,陛下仍留在京城,太过危险,”众大臣齐声说道,
长孙伯昊环视下面的大臣们,突然笑了,被气笑的,
他抬手环指诸臣,一字一顿地说道:“尔等现在劝朕离京,究竟是担忧朕的安危,还是在担忧尔等自己的安慰,当朕不知,当朕是三岁之孩童吗,”
众大臣闻言,纷纷再次向前叩首,颤声说道:“陛下冤枉臣等了,”
长孙伯昊指着众人的手指抖了抖,憋了好半晌,方幽幽说出一句:“社稷危难,生死存亡,系于一线,劝朕离京者,人人可杀,”
说完这番话,长孙伯昊身子向后一倒,一坐在龙椅上,握拳拄着额头,垂下眼帘,再不多言,
众大臣面面相觑,最后也都纷纷垂下了头,
长孙伯昊的话说得没错,这个时候劝他离京的大臣,究竟是在为谁着想,在为谁谋出路,也只有大臣们自己心里明白了,
风军的攻城还在持续,双方的火炮对攻战,由早上开打,一直打到入夜,天色大黑,可是风军的攻势仍没有停止的意思,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去怀疑风军的粮草弹药不足了,风军的火炮,像是永远都不会哑火似的,
一整天的炮击打下来,风军方面损毁的火炮,不下数百门,天京城头上被炸毁的火炮,也有数百门之多,frdo
城内的宁南军,从另外三城急调火炮到南城支援,
抽调的火炮不是几门几十门,而是成百上千门,要把这么多的火炮从另外的三城调到南城,急需人手,城内的官员,征集百姓百姓出力,帮忙运送火炮,
但令人惊讶的是,城内百万之众的宁南百姓,竟然无人肯来帮忙,
长孙伯昊还是错估的局面,他以为他留在天京,可以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可实际上,人们早已对他的所作所为失望透顶,
军中的将士们还能坚持作战,那是因为没有办法,身为军人,军令如山,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军令一下,就得硬着头皮上,
而百姓们不同,他们不是军人,也没有军令如山的束缚,皇帝值得爱戴,人们自然会为你效力,哪怕是无偿的效力,也心甘情愿,但皇帝不值得爱戴,谁还愿意为你出力,百姓们都留在家中躲清闲了,
没有百姓肯出力帮忙,只能靠军中将士自己搬运火炮,但军中的将士们大多也是出人不出力,
东城西城北城的军兵把火炮运送到城中心一带后,就撒手不管了,悉数退回到各自的城防,天京城内,大街小巷,堆满了无人运送的火炮,已然毫无秩序可言,
晚间,风军的炮击没有停止,又足足持续了一宿,翌日天亮,风军的炮击仍在无休止的持续着,
城头上的守军向城外观望,绝望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
昨日的火炮对攻战,风军明明损毁了近五百门之多的火炮,可现在再看,损毁的火炮已全部被运出火炮阵地,留出的空位,又由新一批的火炮填补上,
一天一宿的对攻过去,风军的火炮数量等于是丝毫未损,还保持在两千门左右,
如此之高的作战效率,如此之充分的战前准备,令人咋舌,反观本方自己,空有百万的民众,数十万的大军,可从另外三城抽调过来的火炮却屈指可数,两厢比较,又怎能不让人绝望呢,
其实南城守军的埋怨和愤恨也是多余的,就算把另外三城的全部火炮都运送到南城这边,业已架不到城头上了,
经过一天一宿的凶猛炮击,南城城墙已经早不到一处完好的箭垛,城墙之上,已经没有一处平整的空地,
天京城墙,城门处最厚的墙基,都达到了二十米,其余地方的城墙顶部,厚度已有七八米,但这么厚的城墙,竟被风军火炮足足轰掉了半米左右,城墙上面坑坑洼洼,连站人都费劲,更别说想架稳火炮了,
过年的前一天,风军攻城的第二天,风军依旧不派步兵强攻,只用火炮进行远程轰炸,这一天的交战,天京城内的反击已然变得微弱不堪,几乎都是风军在单方面的炮击,
南城城头,已然看不到宁南军的一兵一卒,将士,都已逃到城下躲避,
无数的将士黑压压地坐在城墙根底下,人们脸上的表情,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