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上官秀。
上官秀吃得慢条斯理,不快不慢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说道:“尤大人那么大的本事,镇国公府的这些粗茶淡饭,又哪能入得了尤大人的眼,对吧?”
尤灵面无表情地躬了躬身子,说道:“殿下折煞微臣。”
张择立在桌旁,看看上官秀,再瞧瞧尤灵,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真想给自己俩耳光,多嘴问那么一句干什么?!
上官秀向张择含笑说道:“别站着了,快坐下吃饭,一会菜就凉了。”
“谢殿下!”张择硬着头皮,于桌旁慢慢坐了下来。
有都卫府总都统这尊大佛站在一旁瞅着,再好吃的美酒佳肴,现在吃起来也变得食之无味了。他在心里暗暗嘀咕,也不知道尤大人是怎么得罪殿下了!
张择吃了没两口,就听上官秀说道:“这次找张大人过来,是尤大人想请张大人帮个忙!”
“哦?”张择看向尤灵,欠身问道:“不知尤大人让在下帮什么忙?”
尤灵开门见山的把都卫府的情况下向张择讲述一遍,最后,他说道:“这个藏于都卫府的细作,对都卫府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身份必然不低,若是再派都卫府的人潜入叛党内部,也只是徒增人员上的伤亡罢了,所以,下官想请张大人代劳,混入叛党,摸清底细,助都卫府将叛党余孽一网打尽!”
“这……”张择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想干。
都卫府的密探个顶个的精锐,一下子被叛党除掉二十多人,而且无声无息,最后连点线索都差不出来,可见叛党实力之非凡他潜入叛党内部,打探消息,无疑也是九死一生。
他下意识地看向上官秀,说道:“殿下……”
上官秀放下碗筷,说道:“张大人是异族人,在风国成为从二品大员,难免会有人心中不服,私下非议朝廷的公允,如果张大人真能协助都卫府剿灭上京叛党,可谓是大功一件,以后,张大人在议政副使的位置上,也算是坐稳了。”
张择苦笑,他在云国的时候,干的就是缉拿叛党的活,结果到了风国,他还要干缉拿叛党的活,他感觉自己这辈子算是和叛党结下了不解之缘。
他沉思许久,问道:“殿下,微臣做完这一次……”
“不会再有下一次。”上官秀站起身形,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向你保证!”
张择急忙跟着起身,向上官秀深施一礼,说道:“微臣全凭殿下做主,以殿下马首是瞻!”
上官秀点点头,对张择和尤灵道:“你二人可以好好商议一下,如何混入叛党,与谁接头,又如何传送消息,这些我不参与,你们自己商定就好。”说完话,他举步向外走去。
“殿下请留步!”尤灵追出两步,躬身说道。
“还有何事?”
“微臣还有一事,要求殿下帮忙!”
“你……”上官秀真想拿根锥子戳一戳尤灵的脸颊,看看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他怒极而笑,背着手,慢慢转回身,说道:“我总算知道陛下为何会选尤大人做都卫府的管事了,尤大人的能力如何,倒还两说,光脸皮之厚这一点,实属万里挑一,无人能比。”
“殿下谬赞了!”尤灵一本正经的一躬到地。
在旁的张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虽然在风国已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但风国君臣的相处模式,还是令他大开眼界。
即便上下有别,即便等级森严,可君臣之间的相处并不像云天大陆那么冷冰冰的,那么**裸的冷酷无情,反而会让人觉得很有趣,甚至有时候还会让人觉得很温暖,很温馨。
不知道这种君臣关系是不是发生在上官秀和尤灵身上的个例,即便是个例,他也愿意留下来,愿意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
张择打入叛党这件事,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上官秀,一个是尤灵。仅仅过了三天,都卫府这边就见了成效,一举端掉上京城内的一座叛党据点。
这座叛党据点位于东城的富人区,表面上是一座青楼,烟花之地,实则里面聚集的叛党竟有多达上百人。叛党也正是借用烟花之地的便利,传送消息,并掌握到许多大臣的信息。
端掉这座叛党据点后,上京城内的叛党非但没有终止袭击行动,反而袭击的行动急速增加,有时候,只是一个晚上叛党就袭击五六处地方。
看起来叛党似乎变得更加猖獗,但上官秀和尤灵有明白,这次的一击,是真把叛党打疼了,叛党的密集行动,近乎于疯狂,正是受到痛击之后的表现。
如此仓促又过多的行动,只会让叛党隐藏在暗中的势力更多的暴露出来。
都卫府。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尤灵未带随从,只身一人向外走去。
张孟王品高俊等都统刚好在外面吃过晚上,从外往里走,与尤灵碰了个正着。众人连忙拱手施礼,齐声说道:“大人!”
尤灵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说道:“吃过饭了就都早点去休息吧!”说完话,他向外走去。高俊好奇地问道:“大人要出去吗?”尤灵转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高俊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躬身。尤灵什么话都没说,快步而去。转瞬间,身形已消失在都卫府的大门外。
张孟皱着眉头说道:“这几日,大人天天晚上都出去,也不知道出去做什么。”
王品忙道:“大人的事,我们不可非议啊!不过,大人这几日的举动也的确是有些古怪!”
高俊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大人现在是不信任我们了,很多事情都不愿意让我们知道,更不愿让我们插手。”
王品狐疑道:“高大人为何这么说?”
高俊说道:“大人找上殿下的第三天,我们就查实了叛党的一处据点,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大人从殿下哪里借了人,再次打入叛党内部,从而查出了叛党的东城据点,只是,大人现在已经不想让我们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了!”高俊耸肩道:“这不恰恰说明大人已经不信任我们了吗?”
听闻这话,几名都统都不再言语了,脸色一个比一个阴沉。
身为下属,被上司如此提防不信任,实在不是一见让人痛快的事。自己提着脑袋,拼死拼活的在都卫府做事,结果到头来反而还成为上司怀疑的对象,还有比这更憋屈的事吗?
四都统之一的宗胜狠狠一跺脚,什么话都没说,大步流星地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张孟王品等人面面相觑,说了一声:“都散了吧!”几名都统也都纷纷回往各自的住处。
翌日,尤灵再次突然下令,围剿东城的一座茶馆。
结果这一次又被尤灵抓准了,这座茶馆,和先前查获的青楼一样,同为叛党的据点,只不过规模稍差一些,这次围剿的叛党有三十余人。
连续破获两处叛党据点,都卫府的都统们已然可以确定,尤灵的确是在叛党内部安插了新人,而且这个新人很不简单,甚至可能已到叛党的高层,不然,他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叛党的据点掌握得如此清楚。的,、、,,、、
第1199章 揪出()
晚间深夜,尤灵再一次只身离开都卫府,向西城而去。在西城的一座破破烂烂的菜市口,他停了下来。
这座菜市口白天还有点人气,等到了深夜,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空空荡荡,四周只有小商小贩留下的破烂棚子。
尤灵于菜市口的中央站定,举目向四周环视了一圈,而后身形一晃,闪进附近的一条小胡同里。
在胡同当中,早已有一人等候多时。那人声音低沉地说道:“你来晚了。”
尤灵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消息呢?”
那人从腰间扣出一颗纸团,递交给尤灵。
后者接过来,看都没看,将纸团揣入怀中,说道:“我先走了,有消息再联系我。”
“我还要帮你做多久?”
尤灵没有直接回答,只耸耸肩,回了一句:“再说吧!”说完话,他身形一晃,闪出了小胡同,再几个晃身,人已消失在夜幕当中。
胡同里的那人轻叹口气,摇了摇头,迈步也走出了胡同。
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小胡同里出来,方看清楚他此人的打扮,身上穿着麻料的青衣青裤,脚下一双薄底布鞋,向脸上看,蒙着一层厚厚的布巾。
他快步穿过菜市口的广场,打算向外走。可当他走到菜市口正中央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如电地向四周环视。
沙沙沙!在他正前方的几座破棚子之间,缓缓走出来十多名黑衣人,这些人的手中,提着清一色明晃晃的灵刀灵剑。
见状,那名青衣人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转身要往回走,可是他已经走不回去了,在他背后的棚子里,也走出来十多名黑衣人,和前面那拨黑衣人一样,他们同是拎着灵刀灵剑。
两拨黑衣人一前一后,把青衣人团团围在当中。
“你这只臭鱼,可是让我们好找啊,今日,总算是把你挖出来了!”众黑衣人当中,缓缓走出一人,从头到脚一身黑,只有一对眼睛露在外面。
“我与诸位素不相识,我想,这可能是一场误会!”青衣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后退。
“误会?露出你的真容我看看你究竟是谁!”说话之间,那名黑衣人缓缓抬起手中的灵剑,直指青衣人。
随着他的举剑,在场的众黑衣人齐刷刷地罩起灵铠,手持灵兵,向青衣人一步步地围拢过去。
青衣人无路可退,他目光慌乱地扫视四周,凝声说道:“诸位都是那条道上的?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也别逼人太甚!”
“不必再与他啰嗦,将他拿下!”说话之间,一名黑衣人从青衣人的背后冲了过来,灵剑向他的后腰狠狠刺了过去。
青衣人反应也快,第一时间罩起灵铠,与此同时,从肋下抽出佩剑,向后反刺。
沙!黑衣人的灵剑贴着他的腰侧掠过,将他腰侧的灵铠划出一条深深的口子,而青衣人反刺出去的一剑,则正中对方的喉咙。噗的一声,剑尖的锋芒在黑衣人的后脖颈探出。
谁都没想到,己方的同伴在对方的剑下一招都没走过去,便被对方一剑刺毙。当然,这并不能说明对方的灵武有多高强,而是对方的打法太凶悍了,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战术。
可惜的是,己方的同伴抓他活口,有手下留情,而对方的出剑则是奔着取人性命去的。
“找死!”随着一声断喝,说话的那名黑衣人持剑冲向青衣人,随着他凌空挥剑,数道蓝汪汪的灵波向他飞射过去。
青衣人持剑劈砍灵波,嘭嘭嘭,三记飞射过来的灵波皆被劈碎,不过他手中的灵剑上亦覆盖起一层厚厚的灵冰,而且灵冰正顺着灵剑的剑身,向他的手臂上蔓延。
他大惊之色,正要扔掉手中的灵剑,由他的侧方飞扑过来一人,正撞在他的身上。
啪!灵铠与灵铠的碰撞声格外响亮,二人齐刷刷地翻滚倒地。青衣人率先从地上爬起,一剑向对方劈砍过去。
啪!
覆盖着灵冰的灵剑破碎,那名偷袭的黑衣人也被砍掉了半颗脑袋。见对方手中已无武器,立刻又有两名黑衣人蹿了过去。青衣人反应也快,抓起地上的尸体,狠狠甩了出去。
嘭!尸体砸中一名黑衣人,与之摔滚成一团,青衣人主动冲向另一名黑衣人,后者下意识地挥出一剑,青衣人抬起手臂硬接他的灵剑,啪,灵剑刚好劈碎了他手臂上的灵冰,连带着,将灵铠也砍出一条大口子,可是没能伤到他的皮肉。
不给对方再出第二剑的机会,青衣人连续两记重拳击打在黑衣人的面门上。第一拳,打碎了对方面部的灵铠,第二拳,则是把对方的头骨击碎。
他还没来得及缓口气,背后一道电光闪来,把他背后的灵铠化出一条一尺多长的口子,火星子都乍现出一长条。
青衣人似乎受了伤,痛哼一声,向前踉跄了两步,背后偷袭的黑衣人正要上前再补一剑,青衣人使出个蝎子摆尾,倒钩的一脚正勾在对方的下巴上。
啪!咔!那人的颈骨被硬生生的震断,踉跄几步,颓然倒地。
说时迟那时快,只眨眼工夫,双方已混战到了一起。二十多名黑衣人围攻青衣人一人,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整个场面看起来也异常的血腥。
青衣人的招式,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你砍我一刀刺我一剑,我完全不闪躲,但我还手的一击,也同样能要你的命。
就是在这样的战斗当中,黑衣人越打越少,而青衣人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伤痕,鲜血淋漓,整个人好似个血葫芦似的。
打到最后,菜市口内已无一人还能站立,全部倒在地上,横七竖八。有些人已经丧命,身上的灵铠散去,有些是身负重伤,但灵铠还在,倒在地上,不断的蠕动。
青衣人便属后者,他身上的灵铠仍在,但已数不清楚有多少条口子了,鲜血顺着灵铠的缝隙,滴滴答答的向下流淌。
很难想象,青衣人只一人,竟然拼倒了二十多名灵武高手,虽然他看起来业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眼瞅着要不行了。
就在双方都已倒地不起无力再战的时候,一条人影从菜市口附近的房顶上跳了下来。这人先是蹲在墙根底下,仔细环视四周,确认附近无人,他才慢慢的从阴影当中走出来。
他迈过地上的尸体,尽量不踩到血迹,一直走到战争的正中央,在那名青衣人的近前停了下来。
青衣人仰面仰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通红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眨也不眨地瞅着对方。
那人静静站立好一会,确认青衣人已被伤得再无力爬起,他方缓缓蹲下身形,伸出手掌,盖在青衣人的面门上,五指用力向内一扣,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青衣人面部的灵铠粉碎,散落在地,化成灵气。
失去灵铠遮挡,他的脸上还蒙着一层布巾,依旧看不清楚他的五官样貌。那人嘴角扬了扬,用手指勾住布巾的一角,正要将其扯下来,那人断断续续地开口问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一笑,说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好奇吗?”
说话之间,他把勾起的手指猛然向外一挑,但飞出去的不是一块布巾,而是两块布巾,那人和青衣人脸上的布巾几乎是同一时间飘到空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那人忍不住惊呼出声,低头定睛再看,正看到一张笑吟吟的俊脸。
看清楚这张笑脸,他不由得脸色大变,腾的一下站起身形,下意识地连退了三大步,又惊又骇地脱口道:“上官秀——”
原本已奄奄一息的青衣人,此时竟然从地上轻飘飘地站了起来,他含笑看着满脸骇然之色地对方,悠悠说道:“王大人,直呼殿下名讳,你该当何罪?”
轰!一句王大人那人的脑袋嗡了一声,眼前阵阵的发黑。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想遮挡住自己的脸颊,但现在遮脸又有什么用?
“殿……殿下……微臣……”
“王品,想不到,藏于都卫府的那只老鼠,竟然会是你!”随着话音,刚才已然离去的尤灵,现在竟从一条胡同里缓缓走了出来。
“大……大人?”看到尤灵,王品已然意识到,今日自己是彻底完了。
上官秀散掉自己身上血迹斑斑的灵铠,抽出手帕,把粘在自己脸上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