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要置上官秀于死地的时候,他真的以为露出了破绽,被杜飞杜羽看出了端倪,原来他二人只是在做试探。以前他全心全意的在东南水军任职,虽觉得杜飞老谋深算,杜羽玩世不恭,但也没觉得两人如此诡诈,现在他暗中投靠了朝廷,站在杜飞杜羽的对立面,再看这两兄弟,和以前的感觉已完全不同,一言一行都充满了心机和算计。心中有鬼和心中没鬼,无论是看人还是看事,角度自然完全不同。
主船舱内。杜飞看向杜羽,问道:“二弟,你以为这个张驼如何?”
“灵武高强,深不可测,若是真心投奔,必成我军一大助力。”杜羽坐在椅子上,幽幽说道。
“他,还有可能不是真心投奔?”杜飞目不转睛地看着兄弟,问道。
无论是外人还是东南水军的内部,都认为杜飞足智多谋,杜羽喜怒无常,脾气暴躁,东南水军的主事之人是杜飞,而非杜羽。
实际的情况,则恰恰相反,行事乖张,举止轻狂,那只是杜羽表现出来的假象,论谋略,杜飞向来都是以杜羽马首是瞻。
此时,杜羽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座椅的扶手,沉默许久,他看向兄长,说道:“大哥,我看不太透这个人。”
杜飞默然。杜羽想来善于察言观色,洞察人心,能被他看不透的人,那就真的说明其人很不简单了。半晌,他问道:“二弟认为,张驼可能是细作?”
杜羽一笑,说道:“鬼知道。”说着话,他从袖口内抽出一只信封,递给杜飞。后者接过来,抽出信纸,定睛细看。【!,。
第1142章 扇动()
第2章 扇动
书信的是何人所写,杜飞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一定是认识张驼的人。
信中对张驼的描述是:肤如蜡,廋如柴,形如弓,貌极丑,灵武高强,城府深沉,性情寡淡,行事冷酷,鹏不喜,未受重用。
至于和张峦是不是同宗兄弟,写信之人的回复是,未可知。
里面所说的鹏不喜,这个鹏,就是指川郡的原郡守,萧飞鹏。
看过书信的后,杜飞放下心来。信里对张驼的描述,和张驼本人完全一样,而且也能和张驼的说词对得上。
张驼说他自己身有残缺,容貌不佳,纵有通天之能,奈何他人却无伯乐之明,信中也确有提到,鹏不喜,未受重用。
杜飞看过书信后,笑道:“看来,川州还真有这么一人。”
杜羽没什么反应。见状,杜飞问道:“有此信为证,难道二弟还不能信任张驼?”稍顿,他又说道:“以张驼的身手,躲避开贞郡军的追捕,带着张峦逃出川州,也并非难事。”
“不过信中有写,张驼性情寡淡。”一个性情寡淡之人,却肯冒着生命危险救一个同族的宗亲,这难道不反常吗?杜羽说道:“而且,信中只说,张驼灵武高强,如果我来写这封信的话,定然会写成张驼灵武极高!”
杜飞愣了愣,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一字之差而已,未免也太过计较了。他说道:“萧飞鹏已死,张驼失去倚仗,碰到张峦遇险,出手相救,想通过张峦转投我东南水军,倒也合情合理。”
“所以大哥问我此人可不可靠,我才说鬼知道,这个张驼,身上还是有些疑点的。”杜羽若有所思地说道。
杜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二弟多虑了,如果一个人的身上一点疑点都没有,这个人反而更可能有问题!”
杜羽笑了笑,未再多言。
张峦在东南水军的职位不低,是一名兵团长。只不过水军编制和6军不太一样,一个兵团,远没有一万人,部下在三千左右,辖大中小战船三十艘。
像张峦这样的兵团长,在东南水军共有十多,与他交情莫逆的沈石、冯仑、李瑛三人也都是兵团长。
他们四人和杜飞杜羽一样,同为川州灵武学院出身,论辈分,他们得叫杜家兄弟一声师兄。因为是校友,他们四人在东南水军还是很得宠的,也算是杜飞杜羽的嫡系心腹。
上官秀现在还没有被任命官职,他跟着张峦,去到他所在的水军兵团。
张峦是兵团长,他所在的战船是一艘镇海舰。回到他的战船后,现沈石、冯仑、李瑛三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见到他二人还带来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三人都很诧异,不约而同地问道:“这位姑娘不是”
张峦一笑,说道:“飞将军和羽将军已决定将族兄收入东南水军,这名侍女,正是羽将军赏赐族兄的礼物!”
沈石愣了愣,接着仰面大笑道:“看来张兄颇得飞将军和羽将军的赏识啊,我等在东南水军任职多年,也未曾得此殊荣。”
在场的众人都不是傻子,行事乖张的杜羽能把身边宠爱的侍女赏赐给张驼,恐怕更多的目的是在他身边安插一名眼线,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人们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也没人会蠢到把话挑明。
上官秀淡然说道:“如果沈将军喜欢,尽管带走!”
沈石闻言,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说道:“将军赏赐之人,兄弟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要走啊,张兄还是留下自己享用吧!”
上官秀未在多言,转目看向张峦,问道:“峦弟,为兄今晚住在哪里?”
张峦说道:“族兄就先住在我的战船上,我着人去把房间收拾一下。”说着,他抬手叫过来一名侍卫他带人去帮上官秀整理出一个房间。
侍卫转身刚要走,上官秀把他叫住,对站于一旁的侍女说道:“你也去吧,收拾好房间后,记得把身子洗干净点,我不喜欢你的身上有别人留下的气味。”
侍女闻言,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脸色涨红,看她脸上的表情,好像随时可能哭出来,眼泪在眼圈中直打转。
虽然她伺候杜羽也是被强迫的,但杜羽起码还算得上相貌堂堂,可现在沦落到伺候张驼,这就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侍女连死的心都有了。
她低垂着头,跟随着那名侍卫,快步走了出去。沈石和冯仑因为上官秀露骨的话而脸色微红,表情不太自然,李瑛看向上官秀的眼神则是毫不掩饰地充满了鄙夷和厌恶之色。
见气氛有些尴尬,张峦向侍卫吩咐道:“上酒菜!今晚,我们要一醉方休!”
吃饭当中,张峦把周围的侍卫统统打出去,他拿起酒杯,将满满一杯酒饮尽,心有感触地说道:“此战,上京朝廷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听闻这话,沈石、冯仑、李瑛身子同是一震,下意识地向四周望了望,而后压低声音说道:“张峦,祸从口出,不可胡言乱语!”
张峦笑了,苦笑。他看眼上官秀,见后者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样子,并没有拦阻自己说话的意思。
他放下心来,说道:“我是不是胡言乱语,大家也心知肚明,仗打到现在,你们还看不出来吗,打仗已经不是比谁的兵多、谁的将广,也不是比谁得民心、谁的威望更高,比的是国力啊!西京朝廷有贞郡的锻造坊源源不断的输送武器弹药,可上京朝廷有什么?全靠着贝萨国支援的武器弹药?别忘了,贝萨国都是殿都是上官秀的手下败将,靠着贝萨国扶植起来的上京朝廷,能打得过上官秀的大军吗?”
沈石三人面面相觑,脸上皆露出无奈之色,说实话,对于此战,他们也看不到的希望,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办?就算明知前途一片漆黑,说不准哪一步就得一脚踏进深渊,他们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冯仑说道:“对于西京朝廷而言,我们已经是叛军,西京朝廷乃至上官秀对叛军的态度,从来都是格杀勿论,西京朝廷不会给我们活路,我们也只能抱着上京朝廷了。”
沈石和李瑛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也都是认同冯仑的说法。
如果是在东南水军倒戈向唐钰的那一刻,他们能立刻叛逃到西京,那无疑是西京朝廷的功臣,可当时他们没有勇气这么做,到了现在,已没有回头路可走。
张峦看了三人一眼,说道:“倒也未必!如果我们能杀了杜飞杜羽,控制住东南水军,以杜飞杜羽的人头做敲门砖,以东南水军做献礼,我想,陛下和殿下都会特赦我们,朝廷也会接纳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沈石已脸色大变,腾的一下站起身形,一把把张峦的嘴巴捂住,他紧张地向冯仑和李瑛甩下头,二人会意,快步走到房门处,猛然拉开房门,向外面望了望,门口并无守卫,走廊里也空无一人。
他俩确认无人之后,这才把房门重新关严,向沈石摇头,表示无事。沈石忍不住长松口气,捂住张峦嘴巴的手慢慢放下,低声斥道:“这话你能乱说吗?不想活了?”
“不乱说话,我们就真的能活吗?”张峦一把抓起酒壶,把里面的半壶酒都灌进肚子里,他胡乱地摸了摸嘴角滴出的酒水,说道:“东南水军有多少将官的家人在川州?这些家眷,择日便要问斩,可杜飞杜羽,坐视不理,军中得有多少将官会暗生怨恨?东南水军,早晚会生内乱,不用贞郡军来打,我们自己就快亡了!难道现在,我们还不该为自己谋划一条活路吗?”
张峦是真心希望三位好友能随他一同倒戈,不然的话,他们三人恐怕谁都活不成,而且日后家人必受牵连。沈石长叹一声,说道:“杜飞杜羽,于军中的威望仍在,自身又灵武高强,又岂是那么好杀的?”
沈石、冯仑、李瑛对杜飞杜羽也谈不上有多忠心。唐钰没有造反之前,他们对杜飞杜羽还是十分尊重和敬仰的,那时候的杜飞杜羽,在军中也称得上是兢兢业业,安分守己。
可自从唐钰称帝之后,好像有一把钥匙把杜飞杜羽心里的阴暗面开启,全部释放出来。两人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四处敛财,搜刮民脂民膏,欺男霸女,强取豪夺,稍有不服者,非打即杀。面对着如此明目张胆、无法无天的杜飞杜羽,抱着一腔热血,想在军中大展宏图的张峦、沈石、冯仑、李瑛等少壮将官,能对他二人心悦诚服才怪了。
此时,沈石对张峦的劝阻,也只是说杜飞杜羽不易杀,而不是说不能杀。
张峦正要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秀突然清了清喉咙。张峦下意识地上嘴巴。上官秀站起身形,说道:“峦弟这里的酒菜,着实不错,改日为兄一定设宴回请!”
他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张峦、沈石、冯仑、李瑛不约而同地倒吸口气,互相看看,将嘴巴闭紧,过了片刻,张峦舌头直地说道:“进来!”
随着房门打开,一名水军兵卒从外面走了进来,环视在场的众人一眼,他插手施礼,说道:“小人参见张将军、沈将军、冯将军、李将军!”
见来人竟是杜羽身边的亲兵,张峦暗暗心惊,好在殿下及时阻止了他们的谈话,否则被这名亲兵听了去,后果不堪设想。他清了清喉咙,问道:“兄弟有事吗?”
那名亲兵躬了躬身形,说道:“羽将军有请李将军!”
听闻这话,张峦、沈石、冯仑脸色又是一变。杜羽觊觎李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张峦等人对此事都很清楚,只不过李瑛究竟是兵团长,杜羽再狂妄乖张,也会有所顾虑,可现在于深夜派人来请,这在以前还从未生过。
张峦借着几分醉意,说道:“天色已晚,羽将军这个时候召见李将军,不知所为何事?”
“小人不知。”
“既然不是十分要紧的急事,等到明日早上,李将军再去见羽将军吧!”
亲兵闻言,脸色顿是一沉,一字一顿地说道:“张将军,羽将军说得很清楚,现在就要见李将军,而不是明日早上!”
“现在天色已晚”
不等他把话说完,亲兵看向李瑛,问道:“李将军,你可是要抗令不遵吗?”
“你大胆!小小兵卒,竟敢质问将军!”
“张将军现在不是也在质疑羽将军的将令吗?”
“你”张峦气得面红耳赤,正要说话,李瑛突然挺身站起,对张峦使个眼色,说道:“得了,别说了!既然羽将军现在要见我,我去复命就是!”
第1143章 暗救()
“不可!”听李瑛要去见杜羽,张峦沈石冯仑一同起身,出言拦阻。
李瑛苦笑,杜羽是全军副帅,他要见自己,又有谁能拦得住?再横加阻拦下去,那便是抗令不遵,乃是死罪!
她向三人点了点头,故作轻松地说道:“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说完,她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向外走去。
那名亲兵冷笑着扫视了张峦几人一眼,也跟着大步离去。
眼看着李瑛和亲兵走出房间,张峦拳头紧握,沈石和冯仑身子都在突突直哆嗦。
他二人猛然握住肋下的佩剑,迈步就往外走,上官秀身形一晃,瞬间追上二人,出手抓住两人的胳膊。“两位将军要去哪?”
“此事与张兄无关,张兄放手!”沈石沉声说道。
上官秀说道:“你二人若想送死,那还不容易,只需走出船舱向外一跳即可。”
沈石和冯仑脸色同是一变,喷火的目光恶狠狠地怒视着上官秀。张峦这个时候也急了,说道:“族兄,杜羽这个时候召见瑛子,一定没按好心,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上官秀想了想,放开沈石和冯仑,说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看”
“族兄……”
“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上官秀说完这一句,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张峦沈石冯仑都猜对了,杜羽这个时候召见李瑛,的确是没按好心。李瑛不是那种十分漂亮的女人,不过话说回来,杜羽身边也从来不缺少漂亮的女人,李瑛身上有军人豪爽的英气,这是民间女子所没有的,杜羽对李瑛觊觎已久,只是一直苦无机会,这次,他觉得机会终于来了。
李瑛上到主帅的战船后,直接被亲兵领到杜羽的房间。
杜羽的房间又大又宽敞,里面铺着厚厚的红毯,走在上面人感觉软绵绵轻飘飘,四周摆放的烛台,要么是纯金,要么是纯银,屋内看起来很是杂乱,东西胡乱摆放,但每一个物件都价值不菲。
墙角堆着好几口大箱子,箱盖是敞开的,里面装着满满的精美瓷器古玩字画金银珠宝,走进他的房间,就像是走进一座巨大的宝库里,金光闪闪,灼人的眼目。
平日里,杜羽召见部下都是在主船舱,从未把部下召入他自己的房间,李瑛也是头一次进来。
看到这一屋子的金银珠宝,她在心惊的同时,也暗暗皱起眉毛,她从不知道,唐钰称帝才几个月的时间,杜羽竟然掠夺了这么多的宝物。
就在李瑛向左右打量的时候,房间的里端传来杜羽的话音。“桂英,如果你喜欢,这个屋子里的宝物,都可以是你的。”
随着说话声,青纱帐撩起,杜羽从里面走了出来。杜羽只着一件白色的长裤,上身赤膊,下面赤足,精壮的显露无遗。
水军下水训练是常态,别说杜羽穿着长裤,就算他只着亵裤的时候,李瑛也见过,不过现在不是训练,这里也不是水军大营,而是杜羽私人的房间,屋内只有她和杜羽两个人。
她躬身施礼,说道:“末将参见羽将军!”
杜羽乐了,含笑说道:“桂英,私下里,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客气了嘛!”
李瑛可没有他那么轻松,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