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煌来到肖府的时候,看到大门上被泼了不少的狗血,他令人提来水桶和麻布,亲自为肖府的大门擦拭污渍。蔡煌的举动原本已不想见客的肖乾也大受感动,年过花甲的老头子亲自出府相迎。
见到肖乾,蔡煌是一躬到地,毕恭毕敬地说道:“晚辈蔡煌,拜见肖老先生!”
蔡煌?“蔡将军是蔡大人的……”肖乾记得蔡霄有个儿子叫蔡煌,可蔡煌是经商的,不是军中将领。
蔡煌含笑道:“肖老先生所说的蔡大人,正是家父!国家有难,煌虽不才,甘愿投军,为国征战!”
“原来是蔡公子,失敬失敬,快快里面请!”
肖乾还觉得奇怪呢,贞郡军的将领竟然突然跑到自家的大门口,来擦大门,原来是蔡家的二公子,这就解释得通了,蔡家可是风国传统豪门,礼贤下士乃是豪门礼数。
肖府的大堂,蔡煌举目向四周望了望,感觉墙上缺了好些的字画,想来肖府也被叛军洗劫过。
分宾主落座,寒暄过后,蔡煌开门见山地说道:“叛军祸乱,川州乃至川郡百姓,皆饱受其害,煌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肖老能否应允?”
“蔡公子有话尽管讲来,老夫能做到的,必不推迟。”
蔡煌说道:“川郡郡守尤启,助纣为虐,祸乱一方,罪无可恕,不日便要当众问斩,可国不能一日无君,郡亦不能一日无守,故,煌斗胆前来,特请肖老暂做川郡郡守一职,不知肖老可愿出力,为国分忧。”
他提出的这个请求,听起来好像是件好事,把平头百姓身份的肖乾,一下子升一郡之首,可实则却是恰恰相反,等于把肖乾推进了火坑里。
贞郡军现在是被困在川郡,暂时出不去,无奈之下才兵取川州,贞郡军究竟能在川州待多久,上官秀不知道,蔡煌就更不知道了,一旦贞郡军撤离了川州,那么肖乾怎么办?
叛军重回川州后,能放过他和他的一家老小吗?接受了蔡煌的邀请,就等于是把脑袋摘下来,别在裤腰带上,随时可能人头落地。
这个道理,蔡煌懂,所以他厚着脸皮前来邀请肖乾的时候,会想到亲自帮肖府擦拭府门,这个道理,肖乾也懂,但蔡煌表现出来的礼贤下士他实在无法拒绝。
这正是蔡煌的聪明之处,或者说是他的狡诈之处,我把的礼数都做到了,对于我的请求,你只能接受,而无法拒绝,毕竟你是以仁义忠厚而闻名。
蔡煌做事,善用刀子,只不过他的刀子不是硬刀子,不是把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以死相逼,而是用软刀子,牵引着对方来为自己出力。
肖乾在心里暗暗叹口气,沉吟了许久,说道:“老朽有两个请求。”
蔡煌的身子挺直,离椅欠身说道:“肖老有话请讲。”
“第一,老朽要朝廷的任命!如果哪天老朽死了,也有朝廷的文书为证,老朽之死,乃为国捐躯。”
蔡煌想了想,说道:“最迟明日,殿下便会随大军抵达川州,煌必让殿下,以朝廷之名,委任肖老为川郡郡守。”
肖乾点点头,说道:“第二,若贞郡军不得不撤离川州,老朽希望蔡公子能带上老朽之家人,老朽一把年纪,死不足惜,但老朽之家人,不应因老朽的关系,而受到牵连。”
蔡煌面色一正,说道:“肖老放心,只要煌有一息尚存,势保肖老家人安然无虞!”
“如此,老朽就多谢蔡公子了!”
“肖大人客气,折煞晚辈!”蔡煌起身,再次一躬到地。
蔡煌成功请到肖乾,坐镇郡守府,这让川州的局势得到进一步的稳定。
川州的百姓未必完全信任贞郡军,但却百分百的信任肖乾是仁义忠厚之人,有他做郡守,至少川州城的百姓觉得自己不会再过上水深火热提心吊胆的苦日子了。
肖乾入主郡守府,主要负责川州城的内政,并把从叛军家眷手中缴获的财物,一一归还给受害的百姓。郡守府这边的气氛是一派喜气洋洋,进进出出的百姓,无不是笑容满面。
与之相对应的是郡尉军。蔡煌亲自坐镇郡尉府,按照百姓举报的线索,在城中四处派兵,搜捕叛军及其家眷。
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叛军及家眷被军兵押送回郡尉府,郡尉府的牢房早已人满为患,不得已,郡尉府的许多屋宅都被临时改成了牢房。
郡尉府内,充斥着肃杀之气和血腥味,鞭打的审讯声,人们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与欢天喜地的郡守府形成鲜明的对比。
翌日中午,以上官秀为首的贞郡军第一军团主力抵达川州。令上官秀和贞郡军将士们意想不到的是,川州城的百姓竟然有出城迎接,而是不是被逼的,全是出自于百姓的自发。
要知道,川郡和风郡可是叛军的两个大本营,在这两个郡,贞郡军可用名声狼藉来形容,又什么时候享受过百姓出城迎接的待遇?
上官秀笑问身旁的赵晨道:“川州的百姓可是突然吃错了药?”
赵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凑到上官秀身旁,低声说道:“想必,这是蔡煌善于治政的结果!”赵晨随即把蔡煌川州的所作所为向上官秀大致讲述一遍。
听完后,上官秀也不得不感叹,或许有些东西真的是天生的,数百年来,蔡家代代有人在朝中做高官,恐怕也不完全是出自于偶然。蔡煌在蔡家明明是经商的,但他的骨子里,还是带有善于治政的因子。!,!!
第1138章 入主()
蔡煌率领第一兵团将士出城迎接。见到上官秀,蔡煌急忙上前,插手施礼,说道:“末将参见殿下!”
上官秀坐在马上,向蔡煌摆了摆手,含笑说道:“不必多礼。”
与上官秀结伴入城时,蔡煌只字不提自己稳住川州局势的功劳,反而说道:“我军能以不足万兵,拿下川州,皆因狄将军之功,可狄将军在此战中不幸殉国,还请殿下追封狄将军之功绩,以慰狄将军在天之灵!”
自己不居功,反而知道吧功劳让给阵亡之将士,这样的将领,上官秀无法不喜欢。他点点头,赞道:“蔡将军言之甚善!”
蔡煌把上官秀请到了德王府,落座之后,他介绍道:“殿下,这里便是唐誊在川州的王府,府内共有家丁护院侍女等共一百八十九人,现已全部关入大牢。”
上官秀笑了笑,随口说道:“川州大牢想必关不下这么多的无用之人。”
蔡煌躬身应道:“是!末将过后就去处理!”
上官秀不是皇帝,无法对阵亡的将士进行追封,不过他能追授勋章,表彰功绩。
狄远虽然阵亡,不过他也有幸成为风国第一名获得豹头勋章的将领,这也让狄远的名字被永久的载入到风国的军史当中。
川州之战,获得豹头勋章的将领,只有狄远一人,即便是蔡煌以及麾下的三名团长,以及众多立功的将士,也只获得了三等狼头勋章。
风国有虎头豹头狼头三种勋章。虎头勋章为纯金,豹头勋章为纯银,这两种勋章通常都是由皇帝亲自颁发,所以又被称为上金勋章和上银勋章,在风国,能获得这两种勋章的将士极少,都是做出了巨大功绩或者在战役中以身殉国者,用凤毛麟角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颁发最多的当属狼头勋章,狼头勋章为铁制,又被涂成红色,故狼头勋章也被称之为铁血勋章。
在军中,能被授予铁血勋章的将士,已经是无上的殊荣了,足以表明他在军中做出的杰出贡献。
能佩戴铁血勋章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倍受尊敬,军中的将士们,也皆以能获得铁血勋章为目标。
上官秀授予狄远上银勋章之后,又在军中为他和阵亡的将士举行了葬礼。
狄远和阵亡将士的尸体被火化,骨灰有专人整理保存。而后,上官秀又在蔡煌的建议下,任命肖乾为川郡郡守,执掌郡守大印。
至于川郡的郡尉,上官秀让钟凯暂任。钟凯是川州灵武学院的先生,也是一名退伍的老将,川郡叛军当中,有不少人还是他的弟子。
不过钟凯对唐钰称帝并不赞成,坚决不肯为叛军效力,叛军主政期间,他便向川州灵武学院提交了辞呈,一直赋闲在家。
钟凯的人是肖乾,上官秀尊重肖乾的提议,便委任钟凯为郡尉。
上官秀代表的是朝廷,对于朝廷的授封,钟凯没有再做推辞,心安理得的搬进了郡尉府。
贞郡军攻占川州后,郡守府和郡尉府很快都有了新的主人,川州城的局势,并没有像叛军预料中的全面恶化发展,反而还比叛军主政时更加的安稳平静。
川州城如此之快的接纳了贞郡军,城内近百万众的百姓,竟然没有爆发过丝毫的抵抗,这让上京朝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也让上京朝廷的官员们意识到,在他们主政期间,各地的百姓们是有多不待见他们。
唐钰曾不止一次告诫过朝中的官员,要善待百姓,而他麾下的官员们,完全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表现上连呼陛下圣明,私下里,却变本加厉的搜刮民脂民膏,川州之失,便是对他们所犯恶行的回报。
川州沦陷后不久,唐钰紧急颁布了告全国国民书。当然,这份告国民书也传到了川州,传到了上官秀的手里。
在书中,唐钰历数唐凌之罪状,包括唐凌弑父篡位残害忠良,穷兵黩武,连年征战,国库亏空,民不聊生,风国九郡,千疮百孔,北方洪灾,南方干旱,逆施倒行,天怒人怨,所以才有了他‘砍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响应,士而景从,一人讨逆,星火燎原’。
看过这份告全民书后,上官秀将其团了团,随手丢到一旁,根本就看不下去。
在他看来,唐钰说的这些,只有一条是真的,就是唐凌的弑父篡位,但唐钰手里没有证据,只凭他红口白牙这么一说,谁能相信?
最让上官秀反感的还是唐钰的那句风国九郡,现在的风国,明明是有十郡之地,在告全民书中,唐钰都不敢承认北郡是风国领土,这样的皇帝,未免也太窝囊了,又如何配‘士而景从’景做影字讲,形容有识之士,如影随形一般,纷纷追随,跟在唐钰身边的,又有几人是真正一心为国的,基本都是一己之私,诸如此类,斩尽杀绝都毫不为过。
蔡煌看了一眼被丢到墙角的公告,他含笑说道:“殿下,唐钰的这份告全民书,发的实在不是时候,要么是在战前发自己的造反师出有名,要么是在战后发自己的篡位名正言顺,可他却在眼下这个当不当正不正时候发,只能说明我军攻占川州,确实打疼了叛军,唐钰已经黔驴技穷了。”
上官秀眯了眯眼睛,说道:“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名利二字,不知有多少人敢于把身家性命拿出来做赌注。这份告全民书颁布后,想必叛军的兵力,短时间内又会大幅增加。川州对叛军至关,叛军绝不会对川州置之不理,恐怕很快叛军就会集结重兵,大举来攻,我军如何应对?”
贞郡军现在虽然稳稳当当的占据了川州,但并没有改变受困的局面,粮草是不成问题了,但川州没有军火工业,贞郡军的弹药无从补给,与叛军打一仗两仗还行,仗若是打多了,弹药耗光,贞郡军只能任人宰割。
曹雷眼珠转了转,说道:“秀哥,我军当务之急,是放弃川州,要么打通北方通道,奔赴上京,要么打通西方通道,返回贞郡。”不管是去上京还是回贞郡,都比被困在川郡这个死地强。
洛忍摇了摇头,说道:“无论北上还是西进,都要走水路,可川郡的水道,已被东南水军牢牢控制,只要东南水军还在,我军的北上或西撤都是空谈。”
上官秀接话道:“所以东南水军才是胜负之关键!”他看向赵晨,问道:“杜飞杜羽二人的家眷可有擒获?”
赵晨看了一眼蔡煌,说道:“秀哥,杜飞杜羽的家眷都被关押在川州大牢里,不过,杜飞的长女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还没等赵晨接话,蔡煌单膝跪地,说道:“殿下,是末将不慎,导致贼女丧命。”如果蔡煌早知道被擒的那名女子,是杜飞的家眷,也不会对她下那么狠的手军兵们把她活活蹂躏致死。
“既然杜飞的女儿死在我军手里,想逼他倒戈,已然不太可能了。”上官秀揉着下巴,喃喃说道。
不管杜飞杜羽肯不肯倒戈,上官秀都不会给他二人留活路,区别在于,他二人若是肯倒戈,会多活一段时日,不肯倒戈,上官秀得想办法立刻除掉他二人。
蔡煌说道:“殿下,我有一计!”
上官秀见他还跪在地上,向他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蔡煌道谢后,起身说道:“殿下,郡守府可公告川郡各县各城,五日后,东南水军被擒之家眷,于川州问斩。如果杜飞杜羽两兄弟率军来救,那是自投罗网,如果他二人不敢率军来救,亦无法向麾下的将士们交代,东南水军内部,必生掣肘。”
上官秀想了想,说道:“这倒也是个办法!此事,就这么办吧!”
事情并没有等上五天,当天晚上,就有了新情况。
入夜后,上官秀在德王府内闲逛。即便唐誊已经搬走,但底子还在,德王府看上去仍很壮观,走在其中,给人的感觉就是磅礴大气,许多宅院大得已经达到了殿宇规格。
只看德王府,便让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土皇帝这个词。
上官秀正走着,忽听到城东那边传来阵阵的火铳声。他皱了皱眉头,走进一座花园中,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时间不长,赵晨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秀哥!”
“什么事?”
“刚才有叛党打劫城东大牢,现已被我军擒拿。”由于要关押的叛党人数太多,川州大牢已远远关押不下,贞郡军在川州的东南西北四城又各设了一座大牢。
“呵!胆子倒是不小。被擒几人?”
“叛党只一人。”
“只一人就敢打劫大牢?”上官秀气乐了,说道:“我没说错,此人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带他过来见我!”
“是!秀哥!”赵晨答应一声,转身要走。上官秀恍然想起什么,问道:“此人劫狱的目标是谁?”
“张德。”
“何许人?”
“张德的儿子是东南水军的将官之一,名叫张峦,张德也是受张峦的牵累才入狱的!”
“原来如此!张德有几名子女?”
“只有张峦一子。”
“这么说来,劫狱之人就是张峦?”
“属下还没有审问,暂时不敢确定。”
“嗯,去吧!”
赵晨领命而去,过了有小半个时辰,赵晨回到德王府,两名宪兵还拖进来一名彪形大汉。此人魁梧,生得虎背熊腰,顶着一颗大光头,看上去彪悍又凶恶。
被带到上官秀近前后,魁梧大汉立而不跪,反而还向上官秀怒目而视。不用上官秀发话,一旁的宪兵已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紧接着,另名宪兵在他的膝弯处狠狠踹了一脚,喝道:“见到殿下,还不下跪?!”
魁梧大汉被迫单膝跪地,他冲着两名宪兵怒吼一声,结果换来两记重拳,他的嘴角被打破,血水滴淌下来。见魁梧大汉终于老实了一点,两名宪兵这才向上官秀插手施礼。
上官秀的目光落在魁梧大汉的脸上,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就是张峦?”
他是瞎蒙的,赵晨说张德只有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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