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童说话时,唐凌也不时的偷偷打量他。
一个三十左右岁的青年,相貌堂堂,俊秀飘逸,声音也好听,低沉厚重人有舒心之感,但却口口声声的自称老夫,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别扭。
上官秀对此倒是习以为常,神池的大长老和玄灵宫的尊者,都和管童一样,修炼到返老还童的境界。他缓声说道:“当初,晚辈已曾统兵,围困神池,而且长达两月之久。”
言下之意,他率军围困神池两个来月,也没见管童跑来找他,求一句请,可这次,叛军只围困神池一个月,就把管童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老引了出来,不惜亲自到西京求援,这让上官秀有些费解。难道,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管童笑看着上官秀,赞叹一声:聪明!他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水,说道:“占湷死了。”
上官秀眼眸一闪,面露诧异之色。占湷死了,这对于上官秀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但又觉得不太对劲,上京一战,占湷只是负伤而逃,难道是他伤重不治?但也不应该啊,当时他受的伤应该还不至于致命,何况占湷的修为那么高深。
他说道:“上京之战,我曾用天机术的先祖英灵,打败过占湷,不过,他当时是负伤逃走了。”
管童说道:“占湷的确是死在上京,被人一剑穿心。”
上官秀摇头,说道:“那并不是我做的……”
管童接话道:“占湷的弟子作证,是黄长老所为。”
“黄长老?黄尊大长老?”
“正是。”
上官秀眉头紧锁,说道:“当时占湷已经负伤,不是黄长老的对手,黄长老擒下他,不是比杀他更好?”
管童说道:“据黄长老证实,他当时虽然在上京附近,但没有进过上京城,也没有见过占湷。”
“那么,是占湷的弟子诬陷?”
“得知占湷被黄长老所杀,欢兜震怒,已向神池下了战帖。”事情的真相,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了,总之,占湷的弟子咬定了是黄尊杀的占湷,就算黄尊再怎么不承认,那对于欢兜而言,都属狡辩。“战帖已下,欢兜和玄灵宫的人,随时可能杀到神池,神池和玄灵宫的这场大战,看来已是在所难免。”
在这种情况下,叛军又偏偏围困了神池,使得神池内外交困,所以眼下打退叛军是当务之急。上官秀恍然大悟,他好奇地问道:“如果欢兜真亲自带人来战,神池可有把握胜他?”
管童慢慢摇头,说道:“尚未可知。”
“前辈可知欢兜是当年广玄灵的弟子?”
管童笑道:“我早就有所疑惑,后得到殿下的证实,我心中的疑团也总算是解开了。”
欢兜的事,上官秀曾向黄尊等大长老详细说过,他们把消息带回神池,倒也正常。
他微微一笑,说道:“前辈既然到了西京,就在这里多住几日吧,不日我军出征,前辈可随军一同去往神池。”
管童摆手说道:“不了,老夫今日就走。”
上官秀眨眨眼睛,问道:“前辈又何必如此急于赶路?”
管童笑了笑,说道:“大战在即,又怎能不急?”
稍顿,他说道“神池与玄灵宫这一战若是开打,不知会让多少我辈中人苦修多年的硕果尽失,生灵涂炭,老夫得赶往玄灵宫,劝欢兜休战。”
上官秀倒吸口凉气,问道:“前辈要孤身一人去往玄灵宫?”
管童笑道:“这一劫,是命中注定,老夫能不能度过,也要看造化。”说到这里,他笑吟吟地看了看上官秀和唐凌,说到:“命中贵人,已是难求,互为命中之贵人,更是难求,陛下和殿下都当珍惜眼前之人才是。”
说完话,他把杯中剩下的一点茶水饮尽,而后站起身形,说道:“陛下殿下,老夫就此别过。”
上官秀急忙起身,急声说道:“前辈不可!玄灵宫已下战帖,与神池已为敌对,前辈一人前去,恐怕会……”凶多吉少。欢兜座下的两名尊者都死了,而且还认定了两名尊者的死都与神池有关,管童这时候去玄灵宫劝欢兜停战,岂不是自寻死路?
“是生是死,皆为造化,老夫并不强求。”管童看向上官秀,含笑说道:“殿下洪福,堪与天齐,日后之成就,必在老夫之上。告辞!”
说话的同时,管童迈步走了出去。他一步踏出,人已飘出凉亭十丈开外,第二步踏出,他人已在御花园中消失不见。
说是走路,实际上是在飘行。
唐凌在旁看得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来神。上官秀很想追出去,可最终还是作罢,他追上管童又能如何,虽然只有两面之缘,虽然只交谈过寥寥数句话,但他就是能感觉得到,管童和那些心口不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一样,他说要去止战,就真的能说到做到,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上官秀看着管童消失的方向,许久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掌心一软,唐凌的柔荑轻轻握住他的手。他低头看向唐凌,后者宽慰道:“管长老是真正的世外高人,阿秀不比为他担心。”
因为不修炼灵武的关系,在唐凌眼中,神池和玄灵宫都离她很遥远,那也是她不太能理解的领域,而且,神池和玄灵宫开战,对她也是有好处的,至少玄灵宫的精力会被神池牵制住,无法再来对付她。
上官秀倒是不担心神池和玄灵宫即将发生的这场大战,现在他只担心管童的安危,在他心目当中,早已视管童为自己的师父。
唐凌乐呵呵地看着上官秀,话锋一转,柔声说道:“阿秀,管长老说,你我是互为命中之贵人。”单凭这一句话,唐凌对管童的好感便直线上升。
上官秀笑了,把唐凌揽入自己的怀中。
翌日。唐凌和司法大臣张赫,以及首辅大臣蔡霄掌玺大臣邱毅内史大臣韩烨,一同去到中尉府,御审蔡煌一案。上官秀没有来,只是派来燕回做旁听。
大战在即,上官秀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今天早上,朝廷已经颁布全国征兵令,他早早的便去了隋棠静的新兵营那里,查看征兵的情况如何。
中尉府大堂。身穿白色囚衣的蔡煌被两名衙役带了进来。此时的蔡煌看上去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风采,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面颊也凹了进去。
看着平日里玉树临风的儿子现在变成这副模样,蔡霄心如刀割,坐在椅子上,身子突突直哆嗦,老泪差点流出来。
这时候,蔡霄倒是突然之间生出了悔意,后悔自己不该与上官秀斗,斗来斗去,若是把儿子的性命都搭进去,就算自己最后斗赢了又能怎样?百年之后,谁来继承他的衣钵,谁来撑起偌大的蔡氏家族?
看着此时狼狈不堪的蔡煌,唐凌的心情也不太好过,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她端坐在大堂中央的椅子上,不动声色地问道:“蔡煌,你可知罪?”
蔡煌跪在地上,向前叩首,原本已经招供的蔡煌,在唐凌面前全面翻供,不承认自己有偷盗过顾青灵的军装设计,也不承认自己有派蔡十三刺杀顾青灵。
他前面的供词,是在中尉府的威逼之下,屈打成招,至于蔡十三的供词,那是恶意的栽赃陷害,不足为证。
他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瞄向父亲,在蔡霄微微点头的示意之下,他心领神会,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蔡煌说完话,花凝立刻跪伏在地,高声喊冤。中尉府由始至终可都没对蔡煌动过刑,又哪来的屈打成招之说?花凝提议人验身,看看蔡煌身上究竟有无刑伤。
还没等唐凌做出表态,蔡煌当场把自己身上的囚服扯掉,露出赤膊的上身,怒视着花凝,问道:“如果中尉府没有对本公子用刑,那么请花大人来解释一下,本公子这一身的伤又是从哪来的?”
众人定睛一看,好嘛,蔡煌的胸前和背后,都是血淋子,那显然是被鞭子抽过的。蔡霄看罢,拍案而起,怒指着花凝,沉声喝道:“屈打成招,这就是你中尉府审案的手段吗?”
花凝完全不知道蔡煌有伤,看着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鞭痕,她的脑袋也随之嗡了一声。蔡家可真是厉害啊!自己的中尉府内,究竟藏了多少蔡家的人?又有多少人被蔡家给买通了?的,、、,,、、
第1110章 充军()
“还不止这些,下面也有!”蔡煌不依不饶,作势还要脱裤子,唐凌没好气地大皱眉头,训斥道:“放肆!”
蔡霄几乎同一时间怒声说道:“陛下在此,吾儿不可造次!”
蔡煌双手放在裤腰上,终究是没敢把裤子脱掉。他狠狠瞪了一眼花凝,转而对唐凌声泪俱下地说道:“陛下,草民冤枉,还请陛下为草民做主啊!”
唐凌翻了翻白眼,平日里蔡煌也精明的,现在竟然要当着自己的面,脱光衣服,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难道真在中尉府受了重刑,被打糊涂了?
她转目看向花凝。蔡煌的伤在身上摆在呢,即不是画上去的,也不是作假的,现在花凝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向前叩首,颤声说道:“微臣知罪。”
“陛下,审案动刑,乃是常理,也是常态,中尉府只是抽了蔡公子几鞭子,对他已算是很客气的了。”坐在大堂末尾旁听的燕回,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蔡霄看向燕回,知道他是上官秀的属下,心中暗恨,他转头向唐凌说道:“陛下,此案已再明显不过,蔡煌的供词,是屈打成招,蔡十三的供词,是伪证陷害,还请陛下明鉴!”
燕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慢条斯理地说道:“蔡大人口口声声说蔡十三的供词是伪证,是陷害,可据在下所知,蔡十三乃蔡府死士,死士栽赃陷害主子,见所为见,闻所未闻,蔡大人不觉得自己的说法太不可信,太可笑了吗?”
蔡霄本不愿与上官秀的人发生直接冲突,可燕回欺人太甚,摆明了要置蔡煌于死地,他哪能再忍?
他冷声说道:“蔡煌可以被屈打成招,蔡十三又为何不能被屈打成招?蔡十三的供词是真是假,把他带上大堂,由陛下审过便知,还请陛下宣蔡十三上堂。”
唐凌没有异议,点点头,说道:“宣!”
花凝脸色顿变,跪在地上,没有动,也没有接话。
见状,蔡霄的眼中闪过欣喜之色,看来十三的确是死了,现在中尉府已经交不出人来了。只要十三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谁又敢保证十三的供词不是屈打成招来的?煌儿身上的几十鞭子总算是没有白挨。
蔡霄掩去眼中的光彩,一本正经地质问道:“花大人没听到陛下的旨意吗?还不快带人犯蔡十三上堂?”
“这……”花凝的额头冒出虚汗,她正急的不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燕回突然站起身形,啪啪的拍了两声巴掌。
时间不长,两名修灵者弟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与此同时,还带来一名青年。
蔡霄和蔡煌下意识地转头看去,脸色不由得同是大变,这名青年不是旁人,正是蔡十三。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是蔡八亲自去打探的消息,怎么现在还好端端地活着?
燕回向唐凌躬身施礼,说道:“蔡十三乃是朝廷要犯,草民担心别有用心之徒会杀人灭口,故派人将他保护起来,还请陛下恕罪!”
蔡十三在中尉府的大牢里竟然被人偷偷藏了起来,这当然不可能是修罗堂做得到的,想必是阿秀的命令。唐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燕回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她看向蔡十三,问道:“你叫蔡十三?”
“正是!”蔡十三跪伏在地,毕恭毕敬地说道:“小人五岁进蔡府,学艺八年,十三岁出师,此后十余年间,一直为蔡府效力。”
“嗯。”唐凌点点头,对于蔡十三的回答还算满意。她拿着桌案上的供词,令人递给蔡十三,问道:“这份供词,你可认识?”
蔡十三低头看了一番,应道:“这份供词,正是小人所写。”
“现在,蔡大人指认,你这份供词乃栽赃陷害,蔡十三,你还有何话要讲?”
蔡十三下意识地看向蔡霄,此时后者的眼中闪现出火光,也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恨不得在蔡十三的身上戳出两个大窟窿。
如果昨天晚上,他没见到自己的妻儿,如果他不知道蔡霄那么急不可耐地要处死百合和蔡山,永绝后患,或许他真会让自己永远闭嘴,就算不死,他也有办法让自己变成哑巴。
但是昨晚发生的事他对蔡霄的感恩之情全部化为乌有,主仆情谊业已荡然无存。他跪在地上,挺直胸膛,一字一顿地说道:“陛下在上,小人供词之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可让小人断子绝孙,永世不得超生……”蔡十三现在也豁出去了,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他现在的讲述,要比供词上的描述详细得多。
他什么时候接受的蔡煌命令,当时在场的有哪些人,他之后又是怎么乔装改扮潜入蔡府的,又是怎么偷出图纸的,再后来蔡煌又是怎么安排人,依照图纸去赶制军装的等等这些,他全部道出。
时间地点人物以及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能说得仔仔细细,有名有姓,有因有果,如果说这些都是莫须有的,都是蔡十三编造的,那就太不可思议了。说完军装之事,蔡十三又开始讲起刺杀顾青灵的事。
选择乔装的目标,不是他选定的,而是蔡煌帮他选定的,杀顾府的大夫,也不是他一个人做的,而是蔡府的护卫帮他完成的。参与其中的都有哪些人,他们的名字以及绰,蔡十三都记得一清二楚。
在蔡十三讲述的时候,蔡霄和蔡煌都是汗如雨下,不约而同地垂下头,脸色变换不定,眼中也难得的闪现出惊恐之色。蔡十三可是蔡府最顶级的暗卫,蔡府做过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他大多都了如指掌。
现在他只是讲出蔡煌被定罪的两个案子,如果把其它的那些隐秘也一并讲出来,蔡家以后不用再讲什么面子了,里子都得被丢光光。
蔡霄的身子突突地哆嗦个不停,蔡煌则是猛的怪叫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怒吼道:“老子宰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说着话,他一头向蔡十三狠狠撞了过去。
站于蔡十三身后的两名修罗堂弟子手疾眼快,双双箭步上前,把蔡煌死死摁在地上。
蔡煌如此表现,虽然打断了蔡十三讲出更多蔡家隐秘的可能,但无疑也是承认了蔡十三所言属实。
看着蔡十三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而蔡煌被摁在地上,疯了似的连连大骂,唐凌的脸上满是不悦之色,她拿起惊堂木,连在桌案上敲了数下,大声质问道:“蔡大人,你现在还有何话要对朕说?”
蔡霄暗道一声完了,老头子差点晕死过去,他身子顺着椅子,直接滑跪到地,他向前叩首,语无伦次地说道:“陛下,微臣知错,微臣教子无方,是微臣教子无方,是微臣有罪啊……”说着话,蔡霄老泪纵横,哭得泣不成声。
蔡煌被两名大汉死死摁在地上,他先是看眼泪流满面连连叩首的老父亲,而后,他仰头看向唐凌,大声说道:“陛下,欺君之罪谋害顾青灵,这两条罪,草民都认了,只求陛下能看在父亲为陛下为朝廷鞠躬尽瘁多年的情分上,不要责罚父亲,草民亦死而无憾!”
他的这番话,听在蔡霄的耳朵里,更是心如刀割,悲痛欲绝。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难怪上官秀会同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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