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想回到贞郡,他又可指责上官秀毫无进取之心,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反正不管上官秀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他微微一笑,并不在这个问题上多与顾淳丰争辩,那也显得他太没有礼貌、太小家子气。
他学着顾淳丰的口气,似自言自语又似另有所指地悠悠说道:“情义二字又岂是表现在嘴上?它是发自于内心,靠实际行动做出来的。”
钱进闻言,紧紧抿着嘴,控制自己不笑出来,但在心里,他已为上官秀连连鼓掌,赞叹一声:回击得好!
顾淳丰深深看了上官秀一眼,话锋一转,说道:“青灵不日便要回往御镇,我这个做叔父的,也要感谢你们这些同窗对青灵的照顾。既然是帝国书院的青衫,那必然也都是青年才俊,我想,应该都明白人贵有自知之明、量力而行的道理。如果整天琢磨着靠走捷径,攀龙附凤,来换得功成名就,只怕,到最后也只会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
这才叫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却字字如刀,能把人的脸皮一层层的刮掉。
钱进对顾青灵没有非分之想,听闻这话脸色尚且变得涨红,上官秀此时此刻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顾青灵急得连连搓手,忍不住拉下顾淳丰的袖子,不满地娇嗔道:“二叔……”
“哈哈!”顾淳丰仰面而笑,宠溺的揉了揉顾青灵头上的秀发,而后对上官秀和钱进说道:“天色已不早,两位贤侄可愿留下用膳?”
人家前面把话已经说到那种地步了,就算脸皮再厚的人这时候也没脸留下来吃饭了。上官秀拱手施礼,说道:“不便叨扰,晚生告辞。”
顾淳丰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笑呵呵的,他微微点下头,好像在说,还算你小子有点自知之明。
“阿秀、阿进,我送你们!”顾青灵对自己的这位叔父也是充满了无奈,不管她和谁走得近,叔父都像防贼一样防着人家。
顾青灵未理会顾淳丰脸上露出的不悦之色,她拉着上官秀和钱进的衣袖,快步走出别院。
到了外面,她轻轻叹口气,满脸歉意地说道:“阿秀、阿进,你俩不要生气,我叔父一直都是这样,简直不可理喻。”
上官秀的心情很快便平复下来,他的性格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够洒脱,他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他只会让自己一步步的做到最好。
他含笑说道:“青灵,其实你的叔父也没有做错什么,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我是你的叔父的话,我也会像他这么做的。”
顾青灵被他的话逗笑了,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可不希望你成为我的叔父,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看着上官秀,笑而不语。上官秀笑问道:“你希望我成为你的什么?”
“不告诉你!”
上官秀仰面而笑,目光一转,见顾淳丰也走出别院,他收敛笑容,压低声音说道:“别忘了我对你说的话,两年!”说完,他清了清喉咙,对顾青灵一本正经地说道:“青灵,我和阿进也该走了。”
“我送你俩出去!”顾青灵还想继续送他二人,身后突然传来顾淳丰低沉地话音:“青灵,该回屋吃饭了。”
顾青灵正要说话,上官秀低声说道:“回去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顾青灵满心欢喜地点下头,又深深看了上官秀一眼,而后方一步三回头的向顾淳丰走过去。
上官秀和钱进离开顾府,到了外面,钱进一脸的感慨,叹气道:“秀哥,自古多情空余恨……”
见他白了自己一眼,钱进继续说道:“照我看,秀哥和青灵的事要悬,你没见到顾淳丰刚才的态度吗,好像生怕你会把他的瑰宝偷走似的。”
上官秀笑了笑,说道:“当你没实力的时候,想娶人家的姑娘那叫攀龙附凤,当你有足够实力的时候,那就叫门当户对。世人看人,从不会看这个人的本身,只会看这个人的家世背景。商人又尤为市侩,你何时见过商人会主动去做赔本的买卖?”
钱进先是怔了怔,而后大笑起来,赞道:“秀哥把顾二爷说得入木三分!”
上官秀停下脚步,转回身,望着顾府宅院的方向,幽幽说道:“在上京,我一定要打下一片我自己的天下!”
——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我不能没有志向,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第52章 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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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进两眼放光地看着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还神采飞扬的上官秀,不由自主地说道:“秀哥,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跟着你一起干!”
在钱进的心目当中,上官秀有头脑,又有领导能力,他能把丁冷、洛忍等那些那么厉害的灵武高手召集在他的身边便可见一斑。自己若想出人头地,依附上官秀是最好的选择,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上官秀本以为第二天还能和顾青灵再见面,可是翌日傍晚他去到顾府,却被顾府的家丁告知顾青灵在中午的时候就已被接走了,现在正在回往御镇的路上。上官秀没有想到,昨晚匆匆的一见,是顾青灵离开上京前他俩见的最后一面。
明天便是夺旗赛,上官秀很希望顾青灵能去观战,可惜,她人已经不在上京了。
离开顾府,上官秀不想回家,他信步走到帝国书院,又一头扎进书馆内,搬出厚厚一摞的灵武书籍,快速地翻看起来。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他现在是在做最后的努力。
这次的夺旗赛,是他出头的绝佳机会。一来可以向唐钰证明自己的实力,二来,他也想给天子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哪怕天子不赐爵于自己,至少也得让天子记住自己,这样一来,日后唐钰为自己争取爵位和官职的时候会变得容易许多。
不是说找到钰王这个靠山自己就万事大吉,可以高枕无忧了,即便钰王有心提拔自己,自己也得给钰王创造出一个提拔自己的机会。这次的夺旗赛,刚好可以为他提供这个的机会。
他一直在书馆里呆到接近子时才离开。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看到前方的酒馆里跌跌撞撞地出来一人,一位身穿帝国书院制服的青年。
这人上官秀还真认识,正是当初邀请他参加学生集会的那名青年。
那名青年出了酒馆后,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正挣扎起身的时候,从酒馆里又走出来三名彪形大汉。
这三名大汉在青年的面前站定,一个个双手掐腰,盛气凌人地说道:“小子,吃酒敢不给钱,你是来找茬的吧,知道这里是谁罩着的吗,鬼哥!”
听闻他们的话,上官秀差点笑出声来,不过他也不想多管闲事,打算从一旁走过去。
可他刚走过三名大汉的身边,那名挽起袖子的大汉突然一伸手,把他的后衣襟抓住。
“哎呦,小子,你他娘的还找来一个同伙。”那名大汉看看上官秀,又瞧瞧摇晃着站起的青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上官秀不想多事,但事情却偏偏找到他的头上。他站定身形,头也不回地说道:“放手。”
那名大汉本就是在没事找事,听闻上官秀的话,他嘿嘿怪笑一声,歪着脑袋,反问道:“如果老子不放手,你小子又能怎么样?”
上官秀没有多余的废话,毫无预兆,他下面猛然踹出一脚,正中大汉的肚子。他的动作太快,大汉看都没看清楚,被上官秀这一脚踢了个正着。他嗷的怪叫一声,仰面翻到在地。
另两名大汉见状勃然大怒,二人不约而同地从后腰各抽出一把匕首,对上官秀龇牙咧嘴地说道:“操你娘的,今天大爷给你放放血!”说话之间,二人一并冲向上官秀,两把明晃晃的匕首向他的胸口直刺过来。
上官秀暗皱眉头,这些地痞出手也够狠毒的,完全是要人命的打法。他身形向旁一闪,让开两把匕首的锋芒,不等对方收刀再攻,他抢先平砍出一记手刀。他的手刀正中一名大汉的脑门,那人闷哼一声,身形后仰,重重地摔在地上,另一名又急又怒,手腕一翻,倒握着匕首,恶狠狠刺向上官秀的天灵盖。这回上官秀没有再躲避,他单手向上一擎,托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另只手握紧拳头,由下而上的重击出去。
啪!
这一记重拳,正击在大汉的下巴上,把对方的牙齿都断了好几颗,上官秀托着对方腕子的手向后一拽,顺势将大汉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紧接着他又补上一脚,把对方踹出去好远。
只这眨眼的工夫,三名大汉已被上官秀全部击倒在地。即便不使用灵武,对付这些不入流的小混混他也不在话下。
三名大汉相互搀扶着慢慢站起身,又惊又怕地看着上官秀,颤声说道:“小子,有……有种的你就留下个名字!”
上官秀嗤之以鼻,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说道:“如果不想死,就立刻给我滚蛋!”
三名大汉同时一哆嗦,哪里还敢多停留片刻,一瘸一拐地快速跑开了。
上官秀走到青年近前,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鼻而来。他暗暗皱眉,把青年从地上拽了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在他的拉扯之下,青年总算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形,他目光呆滞地看着上官秀,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上官秀笑问道:“你不认识我了?”
“你是……”
“当初是你把我拉进学生集会的。有次在书院,我帮着一名同衫打走几个欺负他的贵族,之后你找上我,还送给我一份请柬。”上官秀提醒道。
“哦!”青年露出恍然大悟状,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他笑了笑,说道:“你人不错,上次你帮了那个小胖子,这次你又帮了我。”
稍顿,他问道:“你是叫上官秀吧?”
不错,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他含笑点点头。青年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家……可是在上京?”
“不,是在贞郡。”
“今晚没有集会,你这么晚出来做什么?”青年好奇地问道。
“我在书院外面租了房子,我现在是回家。”上官秀如实说道。
“原来是这样。”青年琢磨了一会,他说道:“你……”他话才出口,立刻又收了回去。
上官秀看他连站都站不稳,也不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酒,说道:“我要去哪?我送你吧!”
“我要去集会……”青年话到一半止住,摇摇头,说道:“不必送我,你……你回家吧!”
上官秀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青年说话非常奇怪,吞吞吐吐,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问道:“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我没事……”
“好吧!”上官秀点点头,既然人家都说没事了,他也不愿热脸去贴冷屁股。他放开青年的胳膊,迈步刚要离开,青年又开口唤道:“上官秀!”
“嗯?”他扭头不解地看着他。
“你……回家吧!”青年呆呆地看着他。
上官秀被他说迷糊了,他啼笑皆非地说道:“我是要回家啊!”
“不,我不是说回你在上京的家,我是说,你回你贞郡的老家吧!”青年幽幽说道。
上官秀疑惑地扬起眉毛,他让自己回贞郡老家?这是什么意思?不等他发问,青年已摇晃着向前走去,嘴里喃喃嘟囔道:“会出大事,明天就会出大事,很多人都会死,我会死,你也会死,如果现在离开上京,或许……或许还能来得及……”
青年一边嘟囔着,一边踉踉跄跄地走着。
对于他说的话,上官秀是有听没有懂,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天很多人会死,还包括自己在内,这到底什么意思?
他快步追上青年,拉住他的胳膊,问道:“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青年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裂开,呵呵地笑了起来,摇头说道:“不能说,说出来,我会死的,对了,不说我也会死,不过我家人可以活,我不能说,我什么都不能说……”
他像得了失心疯似的,语无伦次,而且说话时脸色时阴时晴,一会哭丧着脸,一会又咧嘴傻笑。
过了片刻,他呆呆地看着上官秀,说道:“你是好人,你不该死,不该被卷进来,快走,赶快离开上京,回到你的贞郡老家去……”
说完,他甩开上官秀拉着自己胳膊的手,走进一条胡同里。
上官秀还是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明天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大事发生。
他跟着青年进胡同里,走出一段距离,他快步上前再次拉住青年的胳膊,沉声问道:“你说清楚,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你……真想知道?”青年醉眼朦胧地看着他。
上官秀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就算明天我会死,我也要死个明白。”
“你发誓你不会告诉别人!”
“我发誓。”
“好,我告诉你,在明天的夺旗赛上,我们会……”他后面的话低得上官秀完全听不清楚。他不由自主地向前凑了凑,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们明天会怎样?”
“刺君!”青年缓缓吐出两个字。
第53章 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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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听闻‘刺君’二字,一向老成、喜怒无形于色的上官秀都不自觉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青年。
青年仰面而笑,笑着笑着,眼泪流淌出来,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所以,明天会死很多人,很多人都会死,但凡是参加集会的人,谁都活不了,也包括你在内,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青年说着话,推开上官秀,手扶着墙壁,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上官秀呆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脸色顿变,再次追上青年,急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刺杀天子?”
“我说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说了,听我的话,快走吧,走吧……”青年摇了摇头,嘴里一直嘟囔着‘走吧’二字,再不多言其它。
刺杀君主,恐怕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上官秀又怎能不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可是不管他再怎么追问,青年回答他的就只有两个字:走吧。
望着青年一步步离开的背影,上官秀的脸色变换不定,心思也在转个不停。
过了片刻,他大步流星地再次追到青年的身旁,拉住他的胳膊,说道:“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对我而言,你就是我的恩公,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的名字?”
青年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苦笑,反问道:“名字?你知道我的名字又有何用?”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继续说道:“我叫张冲,如果你能侥幸活命的话,以后逢年过节为我烧几张纸钱,我就知足了。”
说到这里,他眼圈红润,用力地吸了吸发酸的鼻子。
上官秀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张兄,我会的,你放心上路!”
说话之间,他出手如电,左手盖住张冲的双眼,右手里的匕首在张冲的脖颈处快速地抹过。
嘶!刀光现,血光溅。
随着他这一刀抹下去,张冲的喉咙立刻被撕开,一道血箭喷射出来。张冲嘴巴张开好大,但一句话音都喊不出来,身子软绵绵地瘫软下去。
上官秀托住他倒下去的身体,向前后望望,见四下无人,他单手提着张冲的尸体,运用瞬风步,健步如飞地冲出小胡同,快速奔往附近的莲花湖。
莲花湖位于帝国书院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