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另有一名青年走到台上,对下面高喊着口号的学生们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他大声说道:“明天晚上,我们更换集会地点,新的集会地点将改设在西城的延福街泰安巷一里二甲。”
当时的户籍编制是,百户为一里,十户为一甲,街、巷、里、甲构成了每户人家的门牌号。
青年继续说道:“以后,我们不会再给大家发请柬,大家可用此物做凭证!”说话之间,青年从袖口中拿出一只铁质的徽章,徽章不大,呈圆形。他说道:“今后大家佩戴徽章参加集会即可。”
在他说话的时候,有几名集会的组织者走到台下的学生当中,把徽章一一分发到每一个人手里。
上官秀低头看着手中的徽章,里面刻着一个平字。他正琢磨着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台上的青年振声说道:“我想大家都已看到徽章上的平字,这既是提醒我们平民的身份,也是激发我们平灭贵族制度,追求平等!”
就是这么一只刻有平字的粗糙徽章也能被说出这么多层的含义,这个青年还真是个人才,巧舌如簧!上官秀心中暗笑。
接下来,又有数名青年上台演讲。
刚开始,上官秀还能认真听一听,可越听越觉得青年们都空有一腔热血,根本没有反贵族体系的具体方案,只是在蛊惑人心、煽动情绪,估计连他们自己也没有一个长远的规划和布局,如此又怎能成就大事?
在接下来的集会中,上官秀完全是心不在焉。
等到集会进行到尾声,那名俊美青年向身旁的两名同伴微微甩下头,而后,他又深深看了上官秀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悄然无声地退出密室。
上官秀当然有注意到他的离开,也注意到他临走时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心中一动,紧随其后地跟了出去。
当他走到假山外,举目向四周环视,俊美青年和两名同伴已然走出好远,即将行出玉园。
好快!看来他们三人都是修灵者!上官秀深吸口气,快步追了过去。
三人青年没有从书院的正门离开,而是快速地去往书院的侧门。
见到他们三人走出侧门,上官秀箭步来到侧门的一边,身子贴墙而站,探头向外观瞧。
只见侧门外停有一辆马车,马车华丽,镶金嵌银,有四匹骏马拉着,在马车的四周,还站有十数名身着便装的跨刀随从。
看到三名青年从侧门内走出来,那十数名跨刀随从齐齐插手施礼,态度谦卑又恭敬。
俊美青年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看都没多看一眼,箭步跳上马车,挑起门帘,钻进车棚内。
随着他上车,众随从们纷纷上马,护在马车的四周,赶车的车夫则抖动缰绳,驾马离去。
好大的气派,好大的阵仗啊!即便是贵族出行也不至于这样,此人的家世背景绝不普通。
上官秀心里琢磨着,身子也自然而然地向外迈了一步,他这一步刚好踩到地面的几根杂草。
沙!杂草发出轻响声,也就是这声轻响令马车周围的随从们身子同是一震。
其中的一名大汉默不作声地抽出肋下佩刀,他胯下马是在前行,人却在马上突然腾空而起,向后跳跃,落地后,他扭转回身形,只一个箭步便窜到侧门的门前,手中刀顺势劈砍出去。
嗡!刀锋破风,化成一道电光,直奔上官秀的脑袋削去。
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刀!上官秀反应也快,身子向下一低,从刀口下方钻了过去。
“大胆!”那名大汉断喝一声,周身上下以及手中的佩刀全部散发出白雾,就在他准备完成灵铠化和兵之灵化的时候,已然走出去的马车在街上停了下来,紧接着,俊美青年从车棚内钻出,站在车辕上,回头说道:“莫要伤他,让他过来!”
听闻他的话,持刀大汉先是一愣,紧接着,他收刀入鞘,身上散发出来的灵气也收回体内。他向是回身向俊美青年插手施礼,而后回头冷冷瞪着上官秀。
只是一名随从便有如此身手,这个青年到底是什么人?他呆呆地看着俊美青年,没有立刻做出反应。站在车辕上的俊美青年笑了,向他招招手,柔声说道:“上官秀,可否过来进我车内一坐。”
一名随从都如此了得,如果青年真想把自己怎么样的话,自己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上官秀不动声色,迈步走上前去。
他刚走到马车近前,两名大汉下马,把他拦住,示意他抬起手臂要搜身。俊美青年摆了摆手,让随从退下,而后他坐回到马车内,又向外面的上官秀点点头。
上官秀也没犹豫,纵身跳上马车,钻进车棚里。俊美青年先是向他挥下手,等他落座后,他扬头对外面的车夫道:“回府。”
随着他一声令下,马车再次行驶。
俊美青年乐呵呵地看着上官秀,问道:“你一定对我的身份很好奇吧?”
上官秀的确很好奇,但他嘴上可没有这么说,反问道:“为何这么说?”
俊美青年笑道:“不然你为何偷偷跟踪我?”
上官秀莫名其妙地说道:“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哦?”俊美青年不解地眨眨眼睛,问道:“我有邀请你跟我走吗?”
“我以为你在临走之前看我的那一眼,就是在邀请我。”
俊美青年直勾勾地看着上官秀,过了一会,他再忍不住,仰面哈哈大笑起来,摇头说道:“你我只是初识,却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连我的眼神你都能读懂。”说话之间,他挑起衣襟,将腰间系着的一块玉牌接下来,递给上官秀。
上官秀好奇地接过来,低头一瞧,玉牌雕刻精美,花团锦簇,正中间刻有一个‘钰’字。
他愣了片刻,眼睛猛然瞪大,惊讶道:“钰王府?”
俊美青年笑吟吟地说道:“本王正是唐钰。”
上官秀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位去参加反贵族集会的俊美青年,竟然是风国的二皇子,钰王唐钰。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俊美青年。
唐钰笑吟吟地向他摆手,说道:“这里没有旁人,你我尽管以朋友的方式相处就好,你是上官秀,我不是钰王,只是唐钰。”
上官秀怔住一会,方慢慢坐回到软榻上。
不管唐钰表现的再怎么平易近人,他终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在他面前要说上官秀会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坐回去后,上官秀才意识到唐钰的玉牌还在自己手里,他急忙欠身递过去。唐钰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笑问道:“你是第几次参加学生集会了?”
“第二次。”
“既然你肯去参加两次,说明,你在很大程度上是认同集会的。”唐钰笑吟吟地说道。
上官秀暗暗咧嘴,唐钰是皇子,自己认同反贵族的集会,那不等于是找死吗?他心思急转,说道:“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
“哦?”唐钰不解地扬起眉毛。
第24章 意气相投()
“我之所以又来参加集会,是受都卫府所托。”上官秀正色说道。
“哦?”唐钰闻言倒是一怔,看不出来上官秀还是都卫府的人。
上官秀说道:“殿下……”
“我说过了,我们现在以朋友相处,你不必叫我殿下。你今年多大?”
“十八。”
“我们倒是同岁,我是四月出生。”
“我是八月。”
“那么我比你大,我叫你阿秀,你叫我唐兄即可。”
上官秀的等级观念本就不强,既然唐钰都这么说了,他也欣然接受。他说道:“我并不是都卫府的人,只是在都卫府挂名而已。”他把昨天花蝶身份暴露,都卫府找上自己,要求自己为都卫府做事的事一五一十的向唐钰讲述一遍。
“原来是这样。”唐钰噗嗤一声笑了,摇头说道:“都卫府并不是谁能立个功就可以进去的,都卫府招收的每一个人,都需要有父皇的亲自批准,程麒许诺你以后能入都卫府的府藉,那只是他使唤你做事的托词罢了,他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召你进都卫府。”
好个狡诈的程麒,他在自己面前的信誓旦旦,原来都是骗人的!
唐钰继续说道:“不过,虽然不能入府藉,但能在都卫府挂名,倒也不错。”他话锋一转,问道:“阿秀,我想听听你对学生集会的真实看法。”
上官秀正色说道:“我以为学生集会只是在宣泄不满,难成大器。若是真想废除贵族制度,学生们的集会应当更加隐蔽,认真筛选志同道合之士,做出长远的规划,经过十年甚至几十年的努力,在朝中逐渐形成一股自己的庞大势力,如此,方有可能成功,颠覆朝局,推行变法。”
唐钰听得认真,等上官秀说完,他面露惊色,过了片刻,他哈哈大笑道:“好在你不是集会的组织者,不然,你日后岂不成为朝廷的头号大敌?”
“我……”
“你的理念是自上而下的推行变法,我的理念和你一样。”见上官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唐钰面露苦色,说道:“贵族贪婪,官官相护,压榨百姓,弄得民不聊生。现在叛乱已呈蔓延之势,不仅各郡各县叛乱四起,势头业已烧到上京,这其中固然有外敌的暗中资助、煽风点火,但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在我大风的自己身上。贵族便是祸乱的根源,我有心变法,奈何,势单力孤。”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口气,感觉到话题太沉重,唐钰转开话题,对上官秀一笑,问道:“上官姓氏并不常见,阿秀,你的祖上是……”
上官秀回道:“先祖是上官元武。”
“开国功臣之一的武威侯?”
“正是!”
“那你又怎成了贞郡人?”
“先祖上官平南因修炼禁武,受到天子的处罚,上官家也因为被发配到贞郡。”
“只因为这么一点事?”
“是的。”
“以上官家对风国的贡献,先帝的惩处实在太重了些。”唐钰摇头说道。
他这话算是说到上官秀的心坎里,他心头为之发酸。
唐钰探身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阿秀,既然你是上官家的后人,那么对于我唐氏皇族来说,就不算是外人。我希望你能帮我!”
上官秀对上唐钰的目光,问道:“殿下要我做什么?”
唐钰眼中精光一闪,说道:“我需要有个人帮我去收集朝中大臣的罪证。日后我若推行变法,废除贵族特权,取缔士族门阀,这必然会触及到朝中大臣的利益,他们也必然会联手反对,但只要我手里握有他们的罪证,他们就不得不妥协,不得不支持我的变法。”
上官秀说道:“可是,只是个小人物,只怕难以担此重任。”
唐钰不以为然地说道:“越是不起眼的小人物,收集起罪证来就越容易,越不易被人怀疑,最关键的一点是,我能够信任你。”说到这里他直勾勾地看着上官秀,问道:“阿秀,你愿意帮我吗?”
看得出来,唐钰不是在和自己说笑,他是真有心要自己去帮他收集百官罪证,可是一个人又哪有那么大的能耐?他不认为自己能做到这一点,但他又无法拒绝唐钰。
他留在上京的目的是什么,还想追回潘梦君吗?当然不是,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出人头地。
现在唐钰对他发出邀请,这不正是他出人头地的绝佳机会吗?直接听令于钰王,不比听令于都卫府更上一层楼吗?关健是,自己不是挂名的!
想到这里,上官秀不再犹豫,他站起身形,插手施礼,说道:“殿下让我去做的事,我一定会去做,而且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帮殿下做好。”
“很好,我果然没有找错人。”唐钰指了指上官秀手中的玉牌,说道:“这块玉牌,你带在身上,日后若是遇到危险,此玉牌足可以保全你的性命。”
别看唐钰温文尔雅,宅心仁厚,但他并不是个胸无大志之人。他也想继承皇位,实现自己的抱负,但他太缺少自己的人了。
满朝文武,倾向于他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大多都是墙头草,哪边风大哪边倒,根本指望不上,而他又不是个喜于豢养门客的人,这与他的性格有关,他太重礼数,也太重避嫌,觉得自己身为皇子,王府内若豢养大量的门客,有不臣谋反之嫌,皇子当以身作则,为满朝文武竖立个榜样。
他这个皇子做的特别小心,如履薄冰,也恰恰是因为这样,当今的皇帝唐鹏才对自己的二皇子唐钰钟爱有加,并有了废长立幼的打算。
唐钰是避嫌了,同时也博得父皇的喜爱和信任,但他不能不做事,做事就必然要用到人,而他恰恰缺少信得过的自己人。
尤其是最近,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尤为加重,自打他参加学生集会,他清楚地明白目前时局的弊端出现在哪里,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恰在这个时候,上官秀出现,这让唐钰有了将他收入己用的想法。
唐钰是求贤若渴,而上官秀也正苦寻出头的机会,他二人的相遇相投,可谓是一拍即合。
当然了,唐钰要收集百官的罪证也不完全是为了日后推行变法,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只不过难于启齿罢了。
听闻唐钰把玉牌送给自己,上官秀欣喜若狂,钰王府的玉牌可比中尉府的令牌还要管用,有此玉牌,说明他以后就是钰王府的人了。
“多谢殿下的知遇之恩,上官秀铭记于心!”
唐钰笑了,说道:“我虽贵为皇子,却无朋友,阿秀,你可算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直至上官秀别过唐钰,回到自己家中,他的脑海中还在不断地回荡着唐钰的这句话。
很难想象,堂堂的皇子竟然视自己为朋友,单单是这一点,上官秀就愿意为唐钰去出生入死。
他是贞郡人,恩怨分明的性情是植入骨髓里的,别人对他的不好,他会记在心里,而且一定会加倍的还给对方,别人对他的好,他也会牢记于心,日后加倍的回报。
上官秀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与唐钰的相遇、相识、相投,等于是让他自己一脚踏进皇位之争的漩涡当中。
在这个漩涡里,赢家只会有一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输家则会有很多,随之而来的命运就是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上官秀选择站在唐钰那一边,等于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系于唐钰一人身上。
而且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斗争。
第25章 磨练()
唐钰很看重上官秀,不仅送给他一面钰王府的玉牌,另外还送给他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作为他收集文武百官罪证之用。
直至上官秀回到家中,都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自己先是成为都卫府的挂名密探这就够神奇的了,而现在自己又一跃成为钰王的亲信,转瞬之间,自己的身份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一时间都有些难以相信这一切,但怀中的玉牌和一千两的银票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这也提醒他,他不是在做梦,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的。
上官秀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他干脆坐起身,以打坐来恢复精力。
他在运行体内灵气的同时,将灵气分出两部分,分别灌注到中府和肩髎二穴。
中府穴和肩髎穴一次次的把灌入进来的灵气挤压出去,上官秀又一次次的把灵气重新灌入进去,在反复的挤出灌入再挤出再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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