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夫齐悦。”齐悦举着沾满血污的手站到家属面前。“你们的…”
不知道怎么称呼…
“儿子,儿子。”两个老人忙忙的说道。
“你们的儿子,腹部闭合性外伤就是腹部被牛顶了之后…”齐悦用他们听得懂的话解释,一面是伸手按着自己的腹部做指点,“…方才穿刺发现内脏出血,但是因为看不到具体哪里受伤,所以我要打开腹部,去探查…你们听得懂我的话不?”
两个老人明显的乡下人,沉浸在亲人受伤的悲痛中,精神恍惚。
齐悦还要接着说。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男人开口说话了,“齐娘子,你放心,我们知道,我们我们看到这个…”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正是胡三散发的那些千金堂的广告介绍。
齐悦深吸一口气。
“手术有一定的危险性,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她说道。
在一旁等候的弟子立刻拿着手术同意书过来,将上面的字逐条的念给他们。
“齐娘子,我们懂得,我们不会像那些人那样,齐娘子,你既然是大夫,那么一定就是救死扶伤的,我们如果不信你,还能信谁?”老者说道,一面咬破手指就按了手印。
齐悦点点头,冲他们一躬身。
“多谢你们信我。”她大声说道。
那老夫妇更加慌乱了,什么时候让大夫看病还得大夫给他们道谢了?
这世道可真是变了…
“手术准备。”齐悦说道,“去请小棺来。”
王同业看到这里松了口气,迈步出门,相比于来时的沉重,此时脚步轻快。
回到家,王老夫人正带着媳妇丫头翻箱倒柜的找簪子。
各式各样的簪子已经摆了一桌子。
“老头子,你来得正好,我们都没见过,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簪子?”王老夫人忙问道。
“什么簪子。”王同业说道,“真是没见识,要真是个簪子,齐娘子会那么在意吗?”
“不是说世间独一无二的?”王老夫人说道,“自然珍贵。”
“那是齐娘子看病的工具,我问过刘大夫了。齐娘子的师父留给她很多奇珍异宝,不过到目前为止,已经差不多用完了。”王同业叹息说道,“有一种药,只要那么一点点,就能让人无痛无觉,刀割捶砍任意所为”
满屋子的人都听得瞪大眼。
“…还有一张纸,把人的血滴上去。就能找到和你同样血的人,这样的话,失血过多时便不会死,只要把那个人的借来用就成…”
王同业说的眼睛亮。
“只可惜这些东西都已经用完了。”他又叹气说道,“而且,你们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用在哪里的吗?”
“如此珍奇宝贵,自然是珍奇宝贵之时之人才能用。”王老夫人说道。
这要是拿出去,那岂不是换的金山银山。
“一个用在奴婢的兄弟身上,一个用在奴婢身上一个用在小侍卫身上…”王同业说道。
奴婢?侍卫?这些人的命算什么!
这等时间独一无二的珍宝就用在他们身上?
“所以,你们觉得。齐娘子会在意吗?”王同业问道。
屋子里的人点头,又摇头。
“她在意不是这个东西没了的事。而是它是怎没的。”王同业感叹道,“物尽其用才是珍贵啊。”
大家恍然,纷纷点头。
王老夫人摆摆手,屋子里的女人们忙都退下去。
“把宜修喊来。”王同业喊道。
王谦很快过来了,对王同业施礼。
王同业盯着他,似乎气呼呼的。
“你的女儿弄坏了人家的东西。”他开口说道,“你说怎么办吧?”
怎么办?你不都已经办好了?
王谦微微一笑。躬身施礼。
“祖父,俗话说,子债父还。”他说道。“那么自然是我来偿还了。”
王同业哼了声。
“还,还,你在怎么还?”他没好气的说道,越想越来气,自己当时怎么就被巧儿这小丫头乖巧的模样以及软语的哀求给骗了,带着惹出这等事来,子不教父之过,“让你好好教教你女儿,你就是不听,怎么养出这表里不一的小东西来!”
王谦笑了,再次施礼。
“是,是孙儿的错。”他说道,一面站直身子,“祖父已经偿还了身外之物,那么孙儿我只能用身来偿还了。”
什么?
王同业愣了下,旋即明白了,上下打量王谦。
哦…
说的这么堂而皇之的,还不就是看上人家了?装!真能装!怪不得能养出巧儿那般能装的顽劣丫头!
不声不响的,让爷爷我给你做嫁妆,你还摆出一副无奈承受的样子
“哦。”王同业抖了抖衣裳,靠在椅背上,神情舒坦,“宜修啊,我的偿还,人家齐娘子自然收了,这是我的面子,只是,你的偿还,呵呵…”
齐娘子啊那是齐娘子啊,你以为是那些日常见了男人只会红脸,被人多看两眼就会胡思乱想的高门大家闺阁女子吗?你以为只要一个媒人上门,家世一摆就直接可以准备迎娶的吗?
这个债,你可是要偿大发了…
“唉。”王同业摇头叹息,“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都当曾祖父的人了,不管喽不管喽。”
事不就是您老人家管起来的么,这时候说不管了,不就是打断看看孙儿的热闹嘛。
王谦含笑低头施礼应声是,什么也没说。
相比于王同业的欢悦心境,定西候府定西候和谢氏则郁闷不已。
在谢氏的再三催促,甚至上门堵之下,杨夫人终于传回山东饶家的回信了。
“因为久等不到,饶家姑娘已经另定亲事了。”她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只能谢谢夫人厚爱了。”
什么?
另定亲事?
“什么久等不到!当时都说好了!他们难道不知道?怎么叫久等不到了?”谢氏大怒。
杨夫人听了很惊讶。
“早说好了?”她惊讶问道,“夫人这话可别乱说,当时贵府还有正妻,怎么能与别家说亲?那可是停妻再娶的大罪!”
谢氏攥着的手抖的不停。
这时候会说这个了?这时候都知道说这个了?当初往跟前凑,老的端着架子要面子要恩赐,小的又是送鞋样又是问候的,就不知道是停妻再娶的大罪了?
一群混账!混账!
第二百三十七章 高兴()
谢氏找到二夫人那里,虽然二夫人自和离事件后变得阴阳怪气,但谢氏还是念着她病身,没有说太过火的话。
“你们家什么意思?合着耍我们家玩呢?”谢氏气呼呼说道。
二夫人盖着薄被躺在床上面无表情。
“夫人忘了,我姓陈,不姓饶,又不是我的女儿,我怎么知道。”她淡淡说道。
“不是你的女儿,当初不是你牵线吗?”谢氏拍桌子喝道。
屋子里的丫头仆妇不高兴了。
“夫人,我们夫人还病着。”年长的仆妇不咸不淡的说道。
二夫人应景的咳嗽两声。
“那,要我来偿还吗?”她看着谢氏问道。
看着二夫人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谢氏一口气堵在心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饶家算什么,像那等父母早亡命硬的女子,要不是你们上赶着送上门,我们还不待稀罕呢!
谢氏甩袖而去。
而此时的常云成,看着手里的信条,也在发抖。
与王谦夜酒谈欢…
夜酒谈欢…
这王谦是个什么鬼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常云成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很不高兴吧,最喜欢的东西失去了…
要不然怎么会喝酒?
如果,有人陪她喝酒,能高兴的话,就,就最好了。
常云成慢慢的走出屋子。
她能开心一点,只要能欢,跟谁谈都成…
她高兴了,自己也会陪着她高兴。
是的,我也高兴,很,高兴
外边的马队集结,马上的侍卫看着一步步走出来的常云成,面色惊愕。
这。这,世子爷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常云成翻身上马。
他的眼前浮现那女人喝酒大笑的样子
将要,属于别人了么…
只要她高兴。
常云成攥紧缰绳。
只要她高兴!有人能带给她高兴,我就要高兴…
他心里一遍一遍的说道,我就…
我做不到!
常云成忽的嘶吼一声,催马,马儿受惊嘶鸣狂奔。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伴着常云成的嘶吼狂奔,余下的侍卫们也自然不甘落后。拔刀催马纷纷使出吃奶的力气嘶吼着杀了出去。
看着这队热血沸腾的人马冲出城,守城的兵卫们吓了一跳。
“有东奴来犯了么?”大家纷纷询问着。
永庆府进入了炎夏,一阵响雷过后,大雨瓢泼而下,街上很快空无一人。
这种天气倒适合弟子们上课,一堂课讲下来,由他们自由讨论练习,齐悦走出屋子,也不撑伞几步跑到病房。
病房里住着一个被牛顶伤的人,现在是手术后的第五天。恢复良好。
走到门前,齐悦却听得里面有人的啜泣声。她不由停下脚。
“你哭什么哭,孩子这不是治好了”
“…把牛卖了医药费还不知道够不够…这农活回去可怎么办…牛没了,人也不能下地…可怎么活…”
齐悦叹口气,收住脚转身走出来。
得知齐悦免了那病人的手术费住院费,只象征的收了些问诊费,作为财务总管的胡三气急败坏的找来了。
“师父,我知道你心善。”他苦着脸说道。“可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自从重新装修到现在。我们是在亏钱啊,而且大亏。”
“哎?”齐悦皱眉道,“我不是让阿如去钱庄拿我的钱了吗?还是不够用吗?”
胡三跺脚。
“那是你的钱,你的钱。”他说道。
齐悦被他喊得耳朵响。
“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苦笑道,“可是谁让我们如今的技术惊世骇俗,还没有普遍被接受,现在肯让我们来看病的,那就是在给我们做广告啊,或者说,本就是抱着不可治必死的人扔在这里了,胡三啊,你想啊,他们真要是有钱,还有别的路走,肯定不会来我们这里的。”
胡三也叹了口气。
可不是,也只有这些本就穷困贱命的人才舍得将自己送来被千金堂开膛剖腹,对于他们来说,命贱人不值钱,受之父母的身体发肤自然也不值钱无所谓,但那些有钱的金贵人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想办法从这些穷人身上挣钱,而是要想办法开拓市场,让更多人接受我们的治病手段,这样,才能名利双全啊。”齐悦转着羽毛笔说道,“再者说,现在这些人,就是我们的广告,活广告,不给他们广告费就够好了,医疗费上能减就减一点吧。”
胡三哦了声,点点头。
“那我再去印些广告,这次去那些富贵人家投放。”他眼睛亮亮的说道。
“可别,哪有上门推销看病的,这是犯人忌讳的,小心打了你。”齐悦忙制止,“万事开头难,不要急,我们的技术在这里,一定会有大放异彩的得到更多认可的时候。”
“一定的。”胡三点头说道,一面又建议,“不如我们去大佛寺拜拜?”
齐悦哈哈笑了。
“你这是对你师父我没信心啊。”她将手里的笔扔向胡三,“快忙你的去吧。”
胡三笑着跑开了。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回到家齐悦就倒头睡去。
胳膊好酸…
齐悦忍不住喊道。
“好,好,那揉胳膊。”常云成说道,从身后伸过手,在她的胳膊上捶打。
齐悦侧头看了眼,见自己倚在他身前。
“太轻了。”她说道。
常云成便忙加大些力度。
“累死了。”齐悦动了两下找个更舒服的位置靠好,说道,“你说我干嘛要这么累啊?”
“有意思呗。”常云成想都不想的说道,“这活着多带劲。”
齐悦笑嘻嘻皱了皱鼻子,侧脸抬头亲了下他的下巴,接触到他的皮肤,她又愣住了。
貌似…不对…
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
齐悦一时间觉得很尴尬,分手了再这样。就有点耍流氓了…
她忙坐起来往旁边躲,常云成却拉住她的手。
“月娘,我的胳膊被割掉了,你帮我缝上去”他说道。
齐悦大惊,看向拉着自己手的手,那是常云成的右手。
不知什么时候,血如泉涌,她顺着手向上看去。这只手竟然是被常云成用左手拿着。
“看,断了。”他说道,将半截胳膊递过来。
齐悦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猛地坐起来。
夕阳如火映红了半边屋子,外边传来不知那个弟子喊要包扎白布的声音,街上车马人声交织。
齐悦捂着心口,只觉得气短胸闷一阵阵反胃。
做梦吗?
做梦啊…
太好了,做梦而已。
就在此时外边一声爆竹炸响,这突然的声响让她不由再次惊叫一声。
“怎么了?”外间的阿如推门进来,而密集的爆竹声也响成一片。
“怎么了?”齐悦握住耳朵。也大声问道。
阿如转身出去了,不多时进来了。爆竹声远去了,隐隐此起彼伏。
“是世子爷立新功了!”阿如一脸激动的喊道,“刚接到的朝廷宣告,侯府在谢皇恩呢。”
立功了?
齐悦忍不住站起来,面露喜色,这小子行啊,旋即又僵住。
“他有没有受伤啊?”她急声问道。
受伤?阿如吓了一跳。
“我去问问。”她忙忙转身出去了。
两个看似晒药其实是守在齐悦屋门的杂工被阿如招手叫过来。
“世子爷受伤了没?”她低声问道。
两个杂工摇头。
“没有?”阿如大喜。转身要走。
两个侍卫忙喊住她。
“不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跟世子爷只是单线联系。也就是报个娘子的平安与否,别的不说的,而且世子爷从来不给我们回信的…”
阿如一脸忧急。
“你们快去问问侯府认识的人”她催促道,看了眼齐悦的屋子,“她不放心。”
侍卫应声是,忙忙的去了。
对于定西侯府来说,这次的朝廷嘉赏简直是久旱逢甘霖,自从那女人和离之后,因为圣旨在手,闹的他们侯府一直灰头土脸。
没想到常云成这时候立功了,且朝廷亲自嘉奖。
这等殊荣,放眼大夏伯候勋贵,还没几个呢,为了一扫前些时候的晦气,重振定西候府威风,因此怎么折腾怎么来。
戏班子要连唱三天,大佛寺要献香油价值千金,宴席更不用说,一直要排到三天后,除了从城门到侯府一路的爆竹,晚上还安排了花火盛会。
总之一句话,让世人知道他们定西侯府是怎么样的侯府,是朝廷眼里怎么样的存在!
第一场戏的时候,侯府妇孺老幼全部出动,来到早已经人头攒动的,接受满城百姓的艳羡注视。
定西候和谢氏走在最前面,穿着爵位礼服,同知府大人等一干大小官员,先是拜了皇帝的圣旨,当众接了皇帝的恩赏,虽然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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