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第一本哲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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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第一本哲学书-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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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你的体验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隐藏在你的心灵里,它不同于大脑隐藏在脑袋里的方式。别人能打开你的脑袋,观察里面的大脑,但是他们不能够打开你的心灵,观察里面的内容――至少不能像打开你的脑袋那样去打开你的心灵。
  这里的问题不仅是因为巧克力味是一种“味觉”,因此不能被“看到”。设想有一个科学狂人,他为了得到到你品尝巧克力的体验,居然在你吃巧克力的时候舔你的大脑,想以此方式得知你的味觉体验。但是首先,你的大脑舔起来根本就不是巧克力味,而就算它是巧克力味的,这个科学家也并没有进入你的心灵并且观测到你品尝巧克力的体验。他只是非常奇怪地发现,当你尝巧克力的时候,你的大脑发生了某种变化,以至于其他人舔起来像是巧克力的味道。他尝到的巧克力味是他的体验,而不是你的。
  如果说你的经验中发生的事情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内在于你的心灵之中,而发生在你大脑中的事情则并非如此,那么,看上去你的经验以及其他的心理状态便不可能只是你脑中的生理状态。你不只是你的肉体和嗡嗡运转的神经系统,而是包含某种更多的东西。
  一个可能的结论是,存在着一个灵魂。它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附着在你的身体上,因此二者可以相互作用。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你就是由两种极为不同的东西组成的:一个复杂的生理有机体,加上一个完全精神性的灵魂【显然,这种观点被称为二元论(Dualism)】。
  然而对很多人来说,灵魂存在的说法不仅早就过时了,而且还是不科学的。既然世界上其他一切东西都是由物质材料构成的,只是同一些化学元素不同的组合而已,为什么我们就不是如此?精子和卵子在受精的时候结合起来,产生出一个单一的细胞,然后再经由一个复杂的生理过程长成了我们的身体。通过添加一些普通的材料,一个细胞逐渐演化成了一个带有胳膊、腿、眼睛、耳朵还有大脑的人体,使得我们能够移动、感觉、看到东西,最后还能说话和思考。有些人认为,这个复杂的生理过程本身就能够产生出有意识的生命。难道不是这样吗?无论如何,难道说单凭哲学论证就能否认这一点么?既然哲学不能告诉我们星星或者钻石是由什么构成的,那么,它又怎么能告诉我们人是由某种东西或者不是由某种东西构成的呢?
  认为人只是由物质材料构成的,而人的心理状态只是他们大脑的生理状态,这种观点被称为物理主义(Physicalism)【或者有时候被称为唯物主义(Materialism)】。并没有一种特殊的理论能够使得物理主义者具体地指出脑中的何种过程对应于我们的体验――比如品尝巧克力的体验。但是他们相信,心理状态只是脑的状态,而且我们不可能基于哲学上的理由来否认这一点。有关的细节必须有待科学来发现。
  物理主义的观念是这样的:正如我们熟悉的其他一些事物的真实本质(我们原先不可能料想到)是由科学研究最终揭示出来的一样,我们最终也可以发现心灵体验实际上是脑部的生理作用。比如说,人们发现钻石是由碳元素构成的,就和煤一样,只不过原子排列有些不同。又比如,众所周知水是由氢和氧构成的,但是这两种元素分开来看一点也不像水。
  因此,虽然主张品尝巧克力的体验只不过是你脑中复杂的生理事件,这听起来有点奇怪,但是,比起人们发现许许多多普通的东西具有出人意料的真实本质这一点来,它并不更加让人奇怪。科学家已经发现了光是什么,植物如何生长,肌肉如何运动,因此,发现心灵的生物学本性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这就是物理主义者的想法。
  一个二元论者可能会反驳说,其他的东西与心灵有所不同。譬如,当我们发现水的化学构成时,我们与之打交道的是某种明显存在于物质世界中的东西,某种我们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当我们分析出水是由氢和氧构成的时候,不过是把一个外在的物质实体分解成更小的物质成分而已。这种分析的关键在于,我们并不是以化学分析的方式来分解水给我们带来的外观、触感和味道。这些东西发生在我们的内在体验中,而不是发生在我们将其分解为原子的水中。对水的物理分析或者化学分析并不能触及我们对水的体验。
  然而,要揭示出品尝巧克力的体验是一种脑神经过程,我们就必须把心理性的东西——不是一个外在的、可以被观察到的物质实体,而是一种内在的滋味体验――分析为物理性的组成部分。而一种滋味的感觉是不可能由许许多多脑中的物理事件构成的,不管这些事件有多么复杂。一个物质的整体能被分解成较小的物质部分,但是一个心理状态不能。物质部分不能加总为心理整体。
  在二元论和物理主义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的观点。二元论认为,人是由肉体加灵魂构成的,而心理活动就在灵魂中发生。物理主义认为,心理活动是由脑中的生理作用构成的。但是,另一种可能是,虽然心理活动发生在大脑中,但经验、感受、思想和欲望这一切却并不是你脑中的物理作用。这就意味着,你颅骨中那堆由亿万神经细胞构成的灰团并非只是一个物质对象。它有很多物质属性――大量的电化学反应发生在里面――但其中同时也进行着心理性的作用。
  这种观点认为,脑是意识的发生地,但是它的意识状态并非仅仅是物理状态。这种观点被称为“两面论(Dual Aspect Theory)”。按照这种理论,当你咬一口巧克力的时候,在你的脑中就产生了一个两方面的状态或者作用:一个物质方面,它包括许多不同的电化学反应;一个心理方面,也就是对巧克力的味觉体验。当这个作用发生的时候,科学家如果观察你的大脑,只会看到物质方面,但是你自己却可以从内部感受到心理方面:你会有尝到巧克力的感觉。如果事情是这样的,那么,你的脑自身就有一个不能被外在观察者看到――即使把脑切开也没用――的内在方面。一旦这种内在作用在脑中以某种特定的方式发生,你就会有触觉和味觉等等。
  我们可以这样表述这种观点:你并不是一个身体加一个灵魂,而只是一个身体。你的身体或至少是你的脑,不仅仅是一个物理系统,它同时有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它可以被拆解掉,但是它有一种内在的方面,是不可能通过拆解而显露出来的。你之所以在这个内在方面有尝到巧克力味的体验,是因为当你吃巧克力的时候,大脑就会出现某种状态,这种状态就其内在方面而言,就是吃巧克力的体验。
  物理主义者相信,唯有能够被科学研究的物质世界才是存在的,这就是客观实在的世界。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就得为感受、欲望、思想、经验――还有你和我――在物质世界上找到容身之所。
  一种为物理主义作辩护的理论认为,你的心理状态的本质在于这些状态与引起它们的东西以及与它们所引起的东西之间的关联。比如说,当你绊伤了脚趾感到疼痛的时候,这种疼痛就是某种在你脑中所发生的事件。它不只是物理属性的总和,也并非某种神秘的、非物理的属性。毋宁说,使得疼痛之为疼痛的东西,乃是通常由伤害引起的一种脑的状态。这种状态通常使你喊叫跳跃并且躲避弄伤你的东西。它可以是脑的一种纯粹的生理状态。
  但是这些东西看起来似乎并不足以构成一种疼痛。的确,疼痛是由伤害引起的,并且它使你喊叫跳跃。然而,它也以某种特定的方式被感到,而这个“感到”看起来与一切有关它的因果联系都不同,也不同于疼痛的一切物理属性――如果说它的确是在脑中发生的事件的话。我本人相信,这种疼痛的内在方面以及其他意识经验,无论用多么复杂的物理刺激与行为之间的因果关系系统,都是无法被充分分析的。
  看起来,在世界上有两种完全不同种类的东西:一是属于物质实在的东西,许多不同的人都能够从外部观察这些东西;二是另外一些属于心理实在的东西,我们每个人都从自身的内部体验到这些东西。这不仅仅是对人类才成立的,狗、猫、马和鸟看起来也是有意识的,鱼、蚂蚁和甲壳虫可能也一样。谁知道这个列举应当停止于何处呢?
  为什么把一大堆物质元素以某种方式放在一起,不仅会产生出一个自己运转的生物有机体,而且能产生出一个有意识的存在者?除非我们能解释这一点,否则就不能对这个世界形成一个充分而普遍的看法。如果意识自身能够等同于某种物理状态,那么就有可能找到一种统一的物理理论解释身心关系,甚至从而可以找到一种统一的物理理论来解释整个宇宙。然而,反对把意识仅仅视为一种物理状态的那些理由是如此的有力,以至于似乎不可能用一种物理理论来解释实在整体。通过把心灵排除在它试图加以解释的问题之外,自然科学已经有了长足的进展,然而这个世界当中也许有某种东西已经超出了物理学的理解能力。
  第二部分 身心问题第4节 词语的意义
  一个词就是一串声音或者纸上的一组符号,它是如何具有意义的呢?有一些词,像“嘭嘭”或“嘘”这样的词,发音很像它们所指代的东西(声音),但是一般说来,一个名称和用该名称所命名的东西往往毫不相似。一般的词语和它们所指代的事物之间的关系一定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关系。
  词语有许多种类:一些词是人或事物的名称;一些词用来命名性质或活动;一些词是指事物或事件之间的关系;一些词指的是数、地点或时间;另外,一些像“和”、“的”之类的词,则是作为一个组成部分而仅仅在一个陈述句或者疑问句中才有意义。实际上,一切词语都是这样发挥作用的:它们实际上都只在句子或陈述中才有意义。词语一般总是被用来说话和写作,而不仅仅是被当作标签。
  明白了这一点,我们仍然可以问一个词如何能具有意义。一些词能够用另一些词来定义,比如说“正方形”的意思就是“四边的等边等角平面图形”。而且,这个定义中的大多数词也能够再被定义。但是,定义不能充当一切词语的意义的基础,否则我们就会陷入无穷的定义循环。最后我们总是要达到一些直接就具有意义的词。
  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烟草”这个词指的是一种特定的植物,我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它的拉丁文学名怎么说,但却都知道它的叶子被用来做雪茄和香烟。我们都见过和闻过烟草,但是你用这个词的时候,它并不只是用来指你见到的烟草,或者你周围的烟草,而是指所有的烟草,无论你知不知道它们的存在。可能有人给你看了些烟草的样本,让你学会了这个词,但如果你只是把“烟草”理解为自己见过的烟草样本,你就没有理解“烟草”这个词。
  因此,如果你说“我想知道去年中国消耗的烟草数量是不是比整个西半球消耗的还要多”,这个问题不仅有意义,而且有答案,即使你不知道这个答案。但是这个问题及其答案之所以有意义,是因为当你使用“烟草”这个词的时候,实际上指的是这种东西在世界上过去、现在和未来所有的样本,包括去年在中国被抽掉的每一根香烟中的烟草,以及在古巴被抽掉的每一根雪茄中的烟草等等。这个句子中的其他词语限定了“烟草”这个词指向特定时间和地点的烟草,但是我们之所以能用“烟草”这个词来提这样的问题,只是因为它超出了你所见过的一切这种东西的样本,从而涵盖了一个极其广大然而又特定的范围。
  这个词如何能做到这一点呢?仅仅一个声音或者符号怎么可能涵盖这么大的范围呢?显然,这不是因为它的声音或者形象,并且也不是因为你所见过的相对不多的烟草,以及当你说出、听到或读到这个词时周围的烟草。有某种别的东西在起作用,这是一种普遍的东西,它适用于一切使用这个词的人。你我从未谋面,并且见过的烟草各不相同,但是我们都使用这个词表达相同的意义。如果我们都用这个词询问关于中国和西半球的烟草问题,我们问的就是同一个问题,并且答案也相同。而且,一个说汉语的人可以用汉语中具有同样意义的“烟草”一词来询问同样的问题。无论“烟草”这个词与它所指的对象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其他语言中的这个词也都具有这种关系。
  我们很自然地想到,“烟草”一词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一切香烟、雪茄以及这类植物之间的关系是间接的。你所用的这个词背后有某种别的东西:一个概念、观念或思想,是这背后的东西以某种方式涵盖了宇宙中所有的烟草。然而,这种说法会引起新的问题。
  首先,这个“中介”是个什么东西?它是在你心灵中的某种东西吗?或者它在你心灵之外,而你以某种方式把捉了它?我们对烟草的称呼要指称同样的事物,似乎必须得有某种你、我还有一个讲汉语的人可以共同把捉的东西。但是,既然我们关于这个词还有这种植物的经验都各不相同,我们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要解释为什么我们都能够以不同的方式用这个词去指称一个范围广大、数量众多的同样的东西,这不仍然是困难重重吗?开始我们要弄清这个词如何表示一种植物或者物质,现在我们要弄清这个词如何表示观念或者概念(不管那是什么),这二者不都同样成问题吗?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问题:这个观念或概念是如何与一切现实的烟草样本联系在一起的呢?这种只跟烟草发生关系而不跟别的什么发生关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话说到这儿,问题似乎是越来越多了。为了解释“烟草”这个词和烟草之间的关系,我们试着把烟草的观念或概念插入到它们的中间,但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得不对“烟草”这个词与它的观念,还有这个观念与实际物品之间的关系做出更进一步的解释。
  无论有没有观念或概念,问题看上去是这样的:当人们使用一个词的时候,涉及到的只是个别的声音、符号和例子,但是这个词指的是某种普遍的东西,而且其他人使用这个词或其他语言中相应的词,也可以指同样的东西。当我发出“烟草”这样一个特定声音的时候,我如何可能意谓着如此普遍的意义,以至于我可以说“我敢打赌两百年后火星上的人还会吸食烟草”?
  可能你会认为,这一普遍的因素来自于当我们使用这个词的时候某种在我们心灵中共同拥有的东西。但是,我们在心灵中共同拥有的东西是什么?至少在意识中,当我想到“烟草每年都涨价”的时候,除了“烟草”这个词本身,我并不需要想到其他任何东西。当然,当我用“烟草”这个词的时候,可能我在脑海中会想到某种意象:一棵植株、某些干叶子,或者香烟里面的东西。然而这仍然不能解释这个词的意义的普遍性,因为任何这样的意象都只是一个特殊的意象。它只会是某个特殊的烟草样本的外观或者气味的意象,怎么可能被认为是包括了一切真实的和可能的烟草?并且,即使当你听到或用到“烟草”一词的时候心里会出现某个特定的图像,其他人心里的图像也可能与你的完全不同,然而这并不妨碍我们用这个词表示同样的意思。
  意义的神秘之处在于,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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