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荷兰这次提出的贷款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相信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经济组织想要在短时间里凑齐如此一笔巨额现金,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我在商会的朋友告诉我,如果可以的话,香江商会十分乐意向荷兰的商人以及商业组织提供一些民间贷款。香江商会在奥斯曼帝国、非洲乃至欧洲都有相应的商馆。只要数额适当,荷兰的商人在当地就能通过商馆向香江商会直接贷款。这可比从中国运钱去欧洲安全多了,也更快捷。至于利息上的问题,大家可以商量嘛。据我所知,东印度公司中的有些股东在战争开始后不久便通过向香江商会贷款度过难关。相信有了这方面的经验之后,解决问题的途径就会宽得多。”陈家明介绍道。
听完陈家明前后如此一番表述之后,达德利男爵也知想要在短时间内取得中华帝国政府提供的贷款或是赏赐还比较困难。但中国民间显然对此报有极大的兴趣。并且十分乐意给予荷兰相应的帮助。对于达德利男爵来说这可以一个不错的好兆头。正如陈家明所言,这一类的民间贷款数量虽不多却能向欧洲发出一种荷兰得到中华帝国扶持的暗示。这种暗示非但能增强荷兰人本身的信心。更可能使欧洲那些原本对荷兰冷眼相待的欧洲银行家与“势利眼”们,重新审视与荷兰的关系。想到这儿,达德利男爵立刻就流露出了一种类似狐狸一般的笑容道:“总督大人说得真是太对了。中、荷两国的友谊一定能使这种民间交流顺利进行下去的。”
相比达德利男爵的如意算盘,陈家明也有着自己的想法。荷兰的商人向香江商会贷款,必然会将自己产业做抵押。如此一来商会就能通过荷兰的关系在隐形中一步步地渗透入欧洲的整个金融市场。在他看来这可比从荷兰人手中接手几块殖民地,共用几个港口要有意义得多。于是,陈家明也跟着哈哈一笑道:“男爵大人,那咱们今晚就为中、荷两国的友谊痛快畅饮一番吧!”
无独有偶,当陈家明盛情邀请达德利男爵共进晚餐之时,在南京的另一个角落,另一群人也在餐桌上交换着各自的利益。而做东的正是杭州商会的少东家王罡。此刻却见一身锦衣的他红光满面的站起身向在场的众人敬酒道:“今日能得诸位赏光赴宴,在下实感荣幸之至。”
“王副会长真是太客气了。副会长摆下如此盛大宴席招待吾等。吾才该感谢副会长才是呢。”宴席上一个老者抚摩着雪白的胡须笑道。
“是啊,王公子向来丈义,是江湖上无人不晓的‘小柴进’。王公子设宴,我等岂有不赴的道理。”另一个虬髯大汉跟着附和道。
“那里,诸位真是过奖了。在下只是见诸位这几日为国会之事日夜操劳。故而才摆下这宴席让各位议员可以在忙碌之余散散心。”王罡谦逊的说道。
“哎呀,还是王公子最是了解咱。这国会确实是让人头疼得很呢。大家伙商讨来,争论去,搞了半天却啥事都没解决。一想到后天国会又要开会了,我的头就痛得厉害呢。”一个操着陕西口音的议员嚷嚷道。
“咳,刘议员今天是大家散心的日子,你别那壶不提,开那壶好嘛。”虬髯汉子不耐烦的说道。其实他本人对此也是深有同敢。甚至都觉得当初就不该听人怂恿投什么反对票。弄得现在如此的麻烦。
见此情形,王罡连忙开口打圆场道:“诸位议员这些日子想来都辛苦得很。不过这些都是为了民生社稷,只要国会能圆满结束那我等的辛劳也就没有白费了,不是吗。”
“王公子所言甚是。说起来还真是让王公子您笑话了。公子乃是三届议员,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哪儿像咱们这些刚从山沟里出来没见过世面的。才遇到了那么一点儿事情就直嚷嚷了。”说话的正是来自山西的严员外。作为目前西北众议员名义上盟主,此次的否决事件之后,让他深刻地感受到西北议员与东南议员间的差距。这种差距并不是指钱财或是个人实力上的强弱。而是指各地议员见的默契程度与凝聚力。江南以及沿海诸省议员在否决事件发生之后立即就依照各自的阵营抱成了团,对于各类突发状况更是进退有秩,张迟有道。而相比之下西南各地的议员除了在投否决票之前曾表现出过昙花一谢似的团结之外,大多数的时候都散得犹如一盘沙子一般。也难怪在各方势力的鼓动下,原本浩浩荡荡的西北同盟很快就被挖得四分五裂了。而严员外本人也觉得以西北诸省目前的状况确实尚没有能力像江南、岭南那样独立成一派。在他看来要西北诸省利益还是需要同被人合作才行。而王罡所属的江南一系在他眼中显然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严员外,话可不能这么说。今年的国会不同与往年。其实在下也第一次遇到内阁提案被国会否决的情况呢。”王罡摇了摇头道。
“咳,王公子,你有所不知。我等投那否决票也是迫不得已之举。咱们西北诸省可不比你们江南。既是鱼米之乡,又能与西洋来的红夷做买卖。咱那里一年四季旱涝保收就靠那一亩三分地了。上缴的赋税当然比不得沿海诸省。但也不能因为交得钱少就不咱放在眼里啊。”严员外长叹了一声道。
“是啊,这沿海都已经富得流油了,朝廷还要往哪儿投钱,又是开运河又是修驿道的。造一艘船的价钱竟然抵得上咱们省一年的赋税了。”或许是酒有点喝多了,另一个年轻的议员毫不忌讳的抱怨道。而他的怨言同样也是在场不少人共同的想法。在他们看来朝廷既然能为了沿海商会,在海外投如此多的钱,那大可就此减免了西北诸省赋税的上供额度。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而岭南的议员则认为无论地方税收是多是寡,都有向朝廷上供的义务。不向朝廷上供或是上供的太少,当然就没有享受朝廷给予的各种优惠的权利。正是在这个本质问题上的分歧,使得西北议员与岭南议员在国会上对峙至今。
面对诸人的抱怨,王罡当即摆了摆手说道:“看来诸位是误会了朝廷的意图了啊。据在下所知,在未来的五年间,西北才是帝国重点呢。”
“哦,王公子何出此言?”严员外楞了一下问道。在场的其他人也一个个跟着竖起了耳朵。眼见众人如此反应,王罡自然是颇为得意。却见他当下便沾了酒水在桌子上写下了“准葛尔”三个字。
第125节互谋利议员达共识 叹现状尚书劝党魁
“准葛尔?”严员外等人面面相窥地疑惑道。除了王罡之外,这三个字对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陌生而又遥远的。他们也并不知晓这三个字将会给他们带来怎样意想不到的意义。不明就已之下众人只得静静地等待王罡来为他们解惑了。
看着四周一干议员一副心急的模样,王罡这才发觉“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句古话说得一点也不错。试想若是自己没有东林党的帮助,岂不是也同这帮西北来的土包子一样,两眼一抹黑,什么事情都被蒙在鼓里。由此看来这些年江南商会对东林的资助无疑是值得的。否则自己何来手中的王牌。想到这儿,王罡当即神定气闲的开口道:“诸位可能有所不知。这准葛尔乃是天山一带的一个蒙古部落。去年部落中一个叫卓特巴巴图尔的人纠集了另一个车臣部的汗王谋杀了准葛尔的土王,并自立为准葛尔汗。这卓特巴巴图尔在篡位之后还不知收敛,反倒是派兵欺凌周围的弱小部落,惹得天山各地天怒人怨。这才使得当地的大小番汗土王纷纷向朝廷上书求救。”
“原来如此。”严员外恍然大悟道:“真是让王公子见笑了。我等虽是来自西北,对北方发生如此大事却是一无所知。真是惭愧得很呢。”
“哎咿,话可不能这么说。天山里中原相去甚远,消息又十分闭塞,除了与其临近的朵甘思宣慰司能得到相应的消息外。若非当地的土王向朝廷上书求救的话,我等又会注意到这塞外的情况。”王罡摇头道。
“王公子说得有理。可是正如公子所言天山与中原相距甚远,就算塞外战火连天,关内的百姓照样可以安居乐业。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塞外出现混乱对中原来说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西北诸省可以无须再担忧受关外鞑子的骚扰了。朝廷在这个时候又怎么会插手塞外的事情。”严员外想了一下说道。
“是啊,咱们来京师都有些日子了,也没看朝廷公布相关的消息嘛。王公子你说朝廷会不会不打算理会那些土王的要求了啊。”
“说的对。朝廷若是真出兵塞外的话对咱们来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啊。不仅劳民伤财,还极有可能波及西北的诸多边塞。”
眼见众人对西北的战事并不报什么好感,甚至言语之中也是抵触颇多。王罡心知如果不抛出一些实质性好处的话,是很难说服眼前这帮人站在自己这边的。于是他当即便换了姿态向在场的议员,傲然地鼓吹道:“诸位所言虽然都是经验之谈。但那些终究都是前朝的老黄历了。不错,前朝兵事孱弱,与北方鞑子作战那是屡战屡败。以至边塞的百姓时常都要饱受被鞑子洗掠之苦。正如诸位所言,若是鞑子内讧无心南顾的话,西北的百姓可都要高兴得烧高香了。可众所周知,我中华朝现在是兵强马壮,船坚炮利。早年凶悍的一时的满洲鞑子还不是被我天朝的大军以吹枯拉朽的气势给灭了。那九酋多尔衮带着一干残兵侥幸脱逃出关,到现在连一点儿音讯都没有。试问以我朝现在的实力还用得着如此忌讳北方的鞑子吗。”
王罡的话音刚落,在场众人便纷纷跟着点头附和起来。其实对于中华朝的军事实力他们可比王罡还有更切身的体会。早些年这些省份的百姓只要一提到关外的鞑子立刻就会显得恐惧异常。而现今却论到关外的鞑子提到关内汉人谈虎变色了。如此变化,自然是让西北的百姓得意不已。由此也更加深了对朝廷的敬意。然而,北方游牧民族对这些地区的威胁毕竟持续了千年。因此在不少西北议员的心底里对于关外的鞑子在心理上还是颇为忌惮的。不过此刻给王罡这么一提醒,严员外等人似乎又反应了过来,一个个都流露出了自豪的表情。却见其中那虬髯汉子当即激动的一拍桌子嚷道:“王公子说得是。凭咱天朝现在的实力,哪儿还用得着怕那些鞑子!”
“不错。实在是老夫等人太过谨慎了。”严员外跟着汗颜道。
“严员外不必挂心。诸位刚才所言其实也是为西北的百姓着想。不过话又说过来,天山离各位所处的省份相隔甚远,就算朝廷出兵塞外战火也不会烧到你们那里。反倒是诸位所处的省份恰巧是朝廷大军的补给之地。一场大战下来,粮草、衣被、弹药等等诸如此类的补给足以让晋陕等地成为帝国群商云集的中心。到时候别说是朝廷给予的各种优惠政策了。我等江南的商会也一定会响应朝廷的号召支援西北。如此一来诸位在西北想要不发财那都难咯。”王罡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而在场的众人也显然被王罡所拟画的那番盛景给深深吸引住了。试问如此诱人的利益又有谁不想占了。于是当场便有人紧跟着跃跃欲试道:“如此说来,这仗打得时间越长咱就越有赚头不是吗?”
这人的话虽然说出了大家的一致心声。但是为了赚取利润而盼着国家打仗,打大仗,简直就是奸佞小人的险恶途径。因此,此人的话音刚落便引来了在场众人略带厌恶的眼光。而严员外则在此谨慎地向王罡开口道:“王公子,不管怎样打仗对老百姓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就算战火不波及晋陕诸省。吾等也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怂恿朝廷开战啊。”
“严员外如此为民着想,真是令斯人感动。不过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并不是我等怂恿朝廷向塞外出兵。而是我等在支援朝廷对西北攻势。在保证朝廷开疆拓土的同时,赚取一些适当的利益,这并不为过吧。”王罡微笑着纠正道。
然而严员外等人却还是显得颇为犹豫。毕竟他们中的不少人都也是读过圣贤书的。礼仪廉耻,已经深深烙刻在了他们的心头。要他们在短时间里像沿海诸省那般“惟利是图”还是颇为困难的。于是,眼见用利诱效果不佳的王罡,赶忙换了一个方向道:“我中华是堂堂的天朝上国,底下的土司遇到了如此威胁,当然有义务出兵维护天山的和平安详。况且天山地区还是我朝朵甘思宣慰司的管辖地。若是连本土的动乱都不能平息,天朝的颜面何存。所以我们支持朝廷主攻西北,乃是为了天朝威严,为了民族大义。而那些怂恿朝廷将精力花在海外的人才是真正为一己私欲,陷我天朝与不义之地的人。试问荷兰等红夷之间的战乱与我天朝有何干系?就算他们打得天昏地暗也不会给中原带来什么影响。朝廷经营海外,最后得益的还不是岭南的那些财阀!”
这一次,王罡的说辞显然达成了十分明显的效果。找到冠冕堂皇理由的西北议员们立刻就大义凛然的说道:“王公子说得对。这朝廷是天下人的朝廷,又不是香江商会自家的东西。凭什么处处都要迁就他们。”
“是啊,外夷的事情与我天朝何干。”
“为了我天朝的威严,怎么都不能让鞑子在西北嚣张。以为我天朝没人。”
面对摆出了一副同仇敌忾模样的众人,王罡在这个时候却显得十分冷静。却见他不慌不忙地开口安抚道:“诸位请少安毋躁。西北的事情最后还是得要由朝廷做主的。咱们身为国会议员所要做的是为朝廷出谋划策,以民族大义为重,免得朝廷为别有用心的小人所左右。”
听完王罡的一席话语,在场的众人顿时就露出了心悦诚服的表情。却见那严员外当即便起身向王罡深深做了个揖道:“王公子所言极是。吾等日后当以王公子马首是瞻。”
当西北的议员信誓旦旦地同王罡达成共识之时,同是一片夜空下东林党魁王夫之也在自己的府邸中招待着到访的客人。来者既不是来自海外的特使,也不是什么富甲一方的国会议员。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东林在内阁代表大臣陈子龙。趁着仲夏清朗的月色,此时此刻这两位东林党的支柱人物正坐在王府的院落中就着清风明月自饮自酌。只见一席便装的陈子龙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瓷杯一边颇有感触地喃喃道:“这些日子以来京师内外都闹哄哄地。还是而农你这里最是清静呢。真是让老夫好生羡慕,巴不得现在就撇了这一身的俗事。找快清静的地方好生修养呢。”
“大人,可别随便说笑啊。这一次史公的离去已经让我等心痛不已了。若是大人您再离开内阁的话,那失去顶梁柱的东林上下非乱了套不可。”王夫之略带紧张的半开玩笑道。
“什么顶梁柱啊。”陈子龙一摆手道:“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等老臣总有一天是要功成身退的。东林的未来可是在你们年轻人的身上啊。”
“大人您才刚过不惑之年。以您的年岁比起历朝历代的元老重臣来,还尚算年轻。况且现任的陈首相还比大人您年长几岁呢。怎能在此壮年就退出朝堂呢。”王夫之加重了语气安抚道。
“那陈邦彦虚长了几岁,不过算起来这次也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出任首相一职了。这不,连自己的接班人他都已经安排好了。”一想到即将抵达京师的黄宗羲,陈子龙的眉头不禁拧在了一块儿道:“回过头来看看我东林目前在朝中的年轻一辈中确实缺少能独挡一面的俊杰啊。咳,而农你若是能入朝为官的话那就好了。以你的才干与名声一但入阁绝对不会比那黄太冲来得差。这样一来我东林在朝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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