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视。这些卫兵都是徐州军校的骑兵教导团的学员。经过了一年多的训练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式接受检阅呢。而他们今天所要迎接的不是别人正是帝国的首相兵部尚书孙露。
卫兵们在骄阳下的表现让周围旁观的徐州老百姓唏嘘不已。虽然徐州一直都是第一军团的大本营。军队操练是家常便饭。但如此威武的卫队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顿时觉得大开眼界。此刻面对周围百姓惊叹的目光马背上的夏完淳觉得自己正享受着荣耀。虽然豆大的汗珠正沿着他那俊秀的脸庞滑落。但他的背却挺得更直了,脖子也抬得更高了。自己如今真的能象诗中所唱“束发从军,霜角辕门”了。这一年多来的军校生活如今想来是绝对值得的。
原来隆武初年的那次科考中年仅15夏完淳便以其骄人的才华高中了那一年的进士。如此的成就让他的父亲夏允彝欣喜若狂。但夏完淳最后却没有按照父亲的安排进入吏部也没有投靠自己的老师陈子龙进入礼部。而是自告奋勇着投考了兵部。国会上孙露的发言给了夏完淳极大的震撼。弃文从武的想法就此在这个15岁少年的心中扎下了根。在考中进士后的第三天夏完淳便和自己的几个同窗好友跑到孔庙当众烧毁了儒服。以表他们弃笔从戎的决心。夏完淳的这一偏激举动让他作为鸿儒的父亲气得七窍生烟。无奈儿子决心已下又是要进兵部。知道难以挽回的夏允彝也只好放任夏完淳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如今的夏完淳已经完全脱去了最初的书生气与骄慢气。身着戎装的他为能站在徐州城门口迎接首相大人的到来而感到自豪。现在唯一让他感到不爽大概就是队伍中骑着枣红马的教官博洛了。夏完淳到现在都搞不明白首相大人为什么要收留这么一个靼子来做他们教官。记得在徐州军校第一次训练时当得知自己的教官竟然是个靼子。据说还是个贝勒。觉得难以接受的夏完淳当场就当着博洛的面放言说自己绝不会听从一个靼子教官的命令的,并带头拒绝训练。结果义正言辞的夏完淳换来的却是关禁闭的惩罚。在小黑屋关了十天的夏完淳深刻的体会了一次“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后。无奈之下他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在心底里依然对这位教官大人有强烈的排斥感。而博洛也在这次事件后对这个个子高高操着一口松江口音的学员给予了特殊的“优待”。
正当夏完淳在脑中胡思乱想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嘹亮军号声。却见一身戎装的孙露在众多官员的簇拥下正向自己这边走来。夏完淳立刻铆足了精神挺直了腰板想要给首相大人留个好印象。整个卫队确实给孙露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只见她微笑着向夏完淳说道:“这么热的天让战士们站在太阳底下那么久辛苦了。”
“回首相,不幸苦!”夏完淳干脆的回答道。
孙露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何时进入军校的啊?”
“回首相,学生夏完淳。隆武二年进入军校学习。”
“哦?你就是那个15岁的少年进士夏完淳?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听说你还在孔庙当众烧过儒服可有此事?”孙露早就听说过夏完淳的名号。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这个松江有名的才子相见。
“那时是学生一心只想弃笔从戎,结果做了些偏激的事。让首相见笑了。”夏完淳老脸一红回道。
“诶,无论是从文还是从武都是为国效力。如今你已是大明的军人希望你能在日后的沙场上为国建勋。”孙露点头肯定道。听夏完淳气血奋涨当场就高声答道:“学生定当奋勇杀敌,不斩靼虏誓不还。”
“不斩靼虏誓不还!”
“不斩靼虏誓不还!”
在夏完淳的带领下周围的卫兵也跟着高声呐喊起来。期间唯有一人始终抬着头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他便是博洛。却见孙露纵马来到这个特殊的军官面前招呼道:“博洛将军我们又见面了。这些年过得可好?”
“托首相大人的福,博洛惨败之身能苟活于南朝过一日算是一日吧。”博洛略带苦涩的回道。说实话自从被俘后孙露并没有为难过博洛。非但从未从他口中探听过北方的情报还给予了他准将的军衔并将他留在军中。只是这些年博洛一直以教官的身份留在徐州的军校。虽然时常能听到前方传来清军惨败的消息却也不能离开军校半步。
“将军这几年也不算是苟活哦。你瞧这么一支劲旅可是将军为大明培养出来的啊。”孙露没在意博洛带刺的语气而是指着面前的卫队赞赏道。可面对孙露的赞赏博洛扫了一眼夏完淳等人却轻描淡写的回道:“没什么。只是马比较好而已。”
博洛大煞风景的回答让周围的军官们很是不满,不少人当即便面有温色。然而孙露却哈哈一笑全然没放在心上。只听她朝博洛命令道:“那博洛将军这次可真有事做了。从今天起你和你的教导团随奇遇戊戌部队一同进驻徐州城负责城中防务。”
孙露的话音刚落立刻又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包括夏完淳在内的军校学员怎么都没想到过自己会有机会做首相大人的直辖部队。心中的喜悦自是难以言喻。在众人热烈的欢呼声中博洛压底着声音向孙露问道:“你就不怕我这个靼子趁机杀了你吗?”
孙露莞尔一笑回答道:“有的时候比起某些汉人来,你这个靼子还安全些。”说罢她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纵马走进了徐州城。
隆武三年六月在开封完成视察的孙露将其行辕设在了徐州府。另调史可法、沈廷扬、陈子龙、罗胜、沈宸荃、张慎言等官员随她一起留守徐州处理黄淮洪灾以及黄河一线的防务问题。于是隆武三年的这个夏天起往后的数个月中徐州府俨然就成了隆武王朝的幕府。
第6节 盛宴(一)
当明朝礼部国书送达倭国时已是七月初了。虽然连续的下了几天的雨但在江户城低矮的木制房屋内气氛依然闷热而又潮湿。并不宽阔的街道两旁堆满了原木、棉花以及稻米。来自各地的商贩在大江户寻找着各自的契机。零零总总的“木棉寄屋”和“钱庄”开遍了江户的没一个角落。德川幕府虽然一直闭关锁国但丝毫不能阻止其本国商业的发展。
与江户城中世俗风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庄严而又奢华的德川幕府府邸。德川幕府三代将军为德川秀忠次子德川家光。家康与秀忠两代都曾以普通大名身份同列与各诸侯之列,到家光一代首次直接就任将军,因此他很体面的就继承了家康和秀忠两代的荣华和权威。百姓安康、政治清明、外无强敌。德川家光又是个风雅之人。也难怪他可以在管理政务的余暇向小掘远州学习远州流茶道。或是在闲暇之余做做画什么的。就象此刻的他正皱着眉头端详着眼前的画作。过了半晌又添加了几笔这才舒展了眉头满意的拿起画作向身后的家臣问道:“诸位,看本将军这副画得怎样啊?”
“妙,妙,太妙了。好久都没见过如此形神兼备的画作了。恭喜将军,将军的画技又进了一步。”身为普请奉行的小掘远州一个劲的夸赞道。而他身后的那些个家臣也跟着附和起来。惹得德川家光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只见他将画做递给了一旁的仕女命令道:“好生给我裱起来。”
“咳咿。”仕女顺从的接过了画卷。另一个仕女则及时的递上了一块白色丝绢。德川家光接过了丝绢这才注意道身后一直跪着的和阿部忠秋。于是他将一边擦手一边问道:“阿部、酒井听说你们两个有要紧事奏报。这里没外人说吧。”
酒井忠胜和阿部忠秋互望了一下便恭敬的将一份明黄色的册子递给了德川家光道:“这是南明礼部发来的国书。请将军过目。”
“哦?南明来的国书?”德川家光不由将丝绢一丢接过了册子看起来。只见他的眉头随着目光的移动渐渐的越拧越紧,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最后忍无可忍的他终于将册子狠狠的丢在地上咒骂道:“八嘎,那女人当她是谁!敢如此旨高气昂的口气对本将军说话!”
“将军息怒。这南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己的国土被北方的蛮族占领。原本我日本还怜惜中原之地华变于夷之态。可他们竟还敢在将军面前枉称宗主国。日本何时成了南明的藩属国。凭什么来命令我们开国。还请将军对于南明的国书给予严厉的驳斥。”阿部忠秋立刻匍匐进言道。他的一番措辞以及刚才德川家光的表现惹得其他的家臣武士也是个个面有怒色。有人甚至还拔出武士道当即就叫嚷着要斩明使作为回复。
然而此时的德川家光已经从最初的盛怒中冷静了下来。他阻止了手下冲动的举动,背着手思量了一番后向酒井忠胜问道:“酒井君,那上面说的荷兰人勾结我国商贾走私军火到清国的事可否属实?”
“回将军,确有其事。那个叫永泰次郎的商贾在事发后已经上吊自杀了。南明在这件事上发怒也情有可源。”一向稳重的酒井忠胜回复道。
“我不是严令禁止贩海经商了吗。这些个贱民真是胆大包天竟将本将军的锁国令视若无睹。闯出如此祸事真是罪该万死。”德川家光愤愤道。
“回将军,锁国令虽然禁止红夷船只进入日本港口贸易。但特许明国和荷兰两国通商。而这些年南明在贸易与荷兰多有冲突。荷兰人想帮助国牵制南明才会走私军火去北朝。而永泰次郎等商贩抵不过利益的趋势才会牵扯进。属下建议将军可在永泰次郎的事件上给予南明以相应的答复。至于开国的要求不与理会。可派熟悉唐学的文书写份回信递与南明的隆武皇帝。解释这次的事件与幕府没有关系。以修两国之好。”酒井忠胜进一步进言道。原来在“宽永锁国令”中南明和荷兰商船的入港不在禁止之列,所以严密来讲不能算纯粹的锁国。可以说还从整体上巩固了南明和荷兰对日本的贸易独占的事实。但一山终究容不得二虎这些年日本俨然成了明、荷二国在东亚贸易争夺的焦点。
“酒井君你那是什么话。这份国书斥责走私事件是假。逼我开国是真。那《东印度群岛贸易联合声明》是南明与红毛夷之间的协议旨在开国通商,与我日本何干。这样无理的要求怎能答应。请将军现在就将明使驱逐境。”阿部忠秋厉声驳斥道。
“阿部君这么惟恐天下不乱。你难道想同天朝起冲突吗!”酒井忠胜回敬道。
“什么天朝上国。一个被蛮族占去半壁江山的国家有什么资格称为天朝上国。况且中原的南人一向软弱无能。当年的‘文永之役’和‘弘安之役’我大日本有神风保佑打败了不可一世的蒙古蛮子。而那些汉军在‘弘安之役’中贪生怕死,士气低落,是标准的鱼腩部队。汉人打仗的不行,做奴隶倒合。适酒井君还怕这样的国家,这样的军队吗?酒井君你还算是一个武士吗!”阿部忠秋轻蔑的说道。
非但是阿部忠秋就连德川家光等人也都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当年日本在两次与元朝的战争中,参战军队的数量并不多,两次都是以少胜多。日本人因这两次战争足足自豪了七、八个世纪。可以说“文永之役”和“弘安之役”所带来的“神风精神”是日本武士的精神支柱之一。当时日本人按照蒙古人的标准把俘虏分四等,那些他们认为桀骜不逊、难以驯化的前三等,即蒙古人,色目人,女真人,高丽人和北方汉人全部被处死。只留下四等的南人(南方汉人)免死后成为贱民。在德川家光等人眼中南明就与当年的四等南人没什么区别。因此日本人对南明打心底里就有一种难以言喻藐视与不屑。
却听那阿部忠秋继续说道:“如今朝鲜又是清国的附属,没有朝鲜那块跳板。再说中原的黄河正洪灾泛滥。那些南人只敢叫嚣两声罢了。根本不敢对大日本有何企图。据悉南明的东部沿海港口并无动静。就算他们敢兴师动众犯我国境。神风会再次保佑我大日本的武士将来犯者赶下海去。”
对于阿部忠秋的说法酒井忠胜显得颇不以为然。都什么时候了还谈神风保佑。南明每年往来于日本的商船不下上百艘。而日本已经禁海数十年了。除某些胆大包天的贩海商人以及海盗敢出海外普通百姓最多只是划着小舢板打打渔罢了。可以说对于日本海现在的中国人比日本人还要熟悉。再说蒙古人的水师怎能与南明的舰队相比。
正当酒井忠胜想驳斥阿部忠秋时,却听德川家光不耐烦的挥挥手道:“酒井君你去负责处理永泰次郎勾结荷兰人走私的事。给南明一个响应的答复。阿部君你起草一封回信向南明的首相就说日本不能接受开国通商这样无理要求。让她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再说吧。另外将锁国令的范围扩大到荷兰和南明的商船。禁止这两国的船只进入日本。就这样吧。我累了,这天还真热呢。”
德川家光说罢一边扇着纸扇一边在小信的搀扶下离开了房间。对于德川家光来说海外贸易是件罪恶的事。正是因为海外贸易才会有“岛原之乱”以及现在的麻烦。唯一解决的方法就是闭关锁国。不管你是中国人还是荷兰人都别来了。就象是一只乌龟遇到的危险最先想到的就是龟缩回乌龟壳中一般。
几乎在德川幕府收到明朝国书的同时,远在东南亚的巴达维亚议会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巴达维亚政府向清国走私军火被明帝国发现的事。胆小如鼠的荷兰议员们个个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明政府会因为此次事件征伐巴达维亚,会象在台湾那样将他们赶出香料群岛。连日来荷兰商人和议员更是此事到总督府门前示威以抗议巴达维亚愚蠢的选择给他们带来的生命危险。面对内外交困的情势总督迪曼一面紧急封锁港口坚固堡垒严防明军来犯,另一方面则在众多议员的压力下不得已派了三个传教士和两个东印度公司的官员出使新加坡以求同明政府和谈。
东南亚的夏天炎热而又潮湿,有些焦头烂额的迪曼看着眼前堆积的抗议信,想着至今没有回复的使团心情不由的又烦躁起来。此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气势汹汹的凯塞尔提督径直冲到迪曼大嚷道:“迪曼你在想什么!你竟然派使团同那些黄皮肤的异教徒去谈判。据说还断绝了同清国的联系。那揆一现在怎么办?”
“凯塞尔注意你的措辞和语气。至少我还是这里的总督。走私军火的事巴达维亚总督府并没有参与其中。揆一已经被军队除名了,也不再是东印度公司的职员。这完全是揆一的个人行为。”迪曼冷静的回答道。
“混蛋!你这算是人话吗!难道你象议会的那些懦夫一样被东方人的几条破船吓傻了吗!不用什么和谈。立即向西非的舰队求援就能粉碎东方人的销帐气焰。”凯塞尔挥舞着拳头狠狠的呵斥。
“我这是按照议会的意愿办事。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着想。揆一去中国前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是自愿的所以你不用对我嚷嚷。作为提督的你更清楚西非的舰队到东印度群岛至少要花上一年的时间。难道凯塞尔提督认为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仅凭这里几千个荷兰人能挡得住明帝国围攻?”迪曼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凯塞尔愤怒地瞪着迪曼。过了半晌他狠狠的锤了一拳桌子极不甘心的离开了办公室。看着凯塞尔的背影迪曼只是无奈的。对于凯塞尔的愤怒他表示理解但不支持。东印度公司做事一向以利益为先,甚至不惜铤而走险。但如果一件事不符和公司利益的话他们就会立即放弃。而保持荷兰人在东印度群岛的利益是他这个巴达维亚总督首先要做到的事。
“看样子凯塞尔提督很生气啊。”一个幽雅的声音从迪曼的背后响起了。只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