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凤儿啊。”孙露感叹了一声道:“你有什么困难尽可对我说。我一定尽力为你做到。”
“其实凤儿也没什么好求的。”说到这儿李凤儿停顿了一下象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向孙露说道:“不过,凤儿还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们可是磕过头,烧过香的金兰姐妹啊。你不必在意我现在的身份。”孙露笑道。
却见李凤儿咬了咬嘴唇叹了口气说道:“凤儿知道孙姐儿做的是国家大事。可是凤儿也恳请孙姐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凤儿知道这不请之请是妇道之言。但还是希望孙姐儿能少些杀戮的好。凤儿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每日替孙姐儿向主祷告,愿主饶恕我们的过错。”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咯。我饶人,谁来饶我。孙露听罢在心中不由苦笑道。却听孙露坦然的笑道:“身为大明的首相,我尽我该尽的职责。至于上帝饶不饶恕我,那是上帝考虑的事。”
“愿主保佑。”李凤儿听孙露这么一说不由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她知道以她的几句话并不能改变孙露的某些决断。或许在孙露的心中本就没有神佛的存在。李凤儿只是不想看见自己的姐妹再多添杀戮罢了。就象当年得知孙露在同杨绍清的大婚之日发动神策门事变后她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李凤儿绝没怀疑过孙露的所作所为。她只是连续数日都虔诚的跪倒在十字架前为所有人忏悔着。
“凤儿啊,有些事情不是想停就能停得了的。不过我会尽量掌握分寸的。”孙露沉吟了一下安慰道。看着李凤儿虔诚的样子孙露也觉得刚才自己的那句话刺激了些。毕竟她那也是为自己好。于是孙露连忙将话题一转打趣道:“瞧瞧,都是我这张嘴若的祸。我是天生的劳碌命也就算了。可别害得凤儿妹妹也跟着我愁眉苦脸起来。该死,该死啊。”
“真是的,都是堂堂的首相了。还这么不正经。”李凤儿见状莞尔一笑道。不过她仔细看了看孙露的面容疑惑的道:“孙姐儿,你这脸色可真怪啊。莫不是这些日子政事忙得吧。可我瞧你这脸色白里透着黄,黄里却又透着股红晕。你这段时间身体可有何不适啊。胃口怎样?可有干呕的情况发生?”
被李凤儿这么一问孙露的脸竟也有些燥红了。这次轮到她低下了头道:“这也给你看出来了啊。”
“那么是真的咯,”已经猜着一二李凤儿眼中立刻闪起了光芒。她幸喜的拉起了孙露的手问道:“大夫看了吗?几个月了?”
面对自己小姐妹的提问孙露抿了抿嘴唇点点头轻声道:“看了。说是快三个月了。”
“那太好了。杨公子知道了吗?你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吧。”李凤儿激动的问道。此刻同人分享着初为人母喜悦孙露一脸幸福着回道:“还没呢。”
“走咱这就找杨公子去。他若是知道自己快做爹了还不高兴死。”李凤儿说着便拉着孙露要出帐门找杨绍清去。然而就在此时帐门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孙露和李凤儿不禁面面相窥了一下便疑惑着走出去想瞧个究竟。却见孙露的警卫团长王芸花正死拽着一个女孩儿不放。孙露不由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了王团长?”
这时一旁更多的警卫员听到吵闹声都涌了过来。王芸花这才放了那女孩,向孙露敬了个礼道:“回首相大人,刚才属下看这丫头在大帐外鬼鬼祟祟的不知在探听些什么。属下一叫她。她却转身就跑。属下这才一把楸住了这丫头。还请首相大人做个定夺。”
“哦?”孙露听王芸花这么一说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女孩。女孩偷偷抬头看了孙露一眼很快又心虚着把头低下去了。虽然女孩现在的样子满是恐惧与不安。但孙露依然从她刚才抬头的那一瞬间从她那双大大眼睛中看到了一丝仇恨。仇恨?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正当孙露纳闷着想要进一步询问时,却听身旁的李凤儿打圆场道:“孙姐儿,我看这是误会了。这孩子叫芝兰是我助手。也是战地医院的护士。大概是送茶水来的吧。”
听李凤儿这么一说众人才发现芝兰的手上还端着一壶茶。周围驻扎朱仙镇的战士也纷纷证明起芝兰是营地里的人。可王芸花不吃这一套,只听她冷笑道:“营地里的人。那我怎么一叫她,她转身就跑呢。该不会本来就心虚吧。”
谁知芝兰却突然不服气的回敬道:“谁叫你凶得象母大虫。奴家被你这么一吓唬当然不知所措了。”
芝兰的话语一出在场的众人都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原来王芸花虽然长得娇小可爱又是王兴大将军的胞妹。可却也是出了名的泼辣女。不少年轻军官大多都觉得无福消受着这朵带刺的玫瑰。王芸花也乐得逍遥自在。如今当众被一个小丫头数落为母大虫,她当下便有了杀人的冲动。可偏偏连孙露都忍不住在一旁偷笑。王芸花也只好狠狠的瞪了芝兰一眼在心中发誓一有机会一定要让这丫头好看。
就在众人被这小插曲惹得会心一笑时陈子龙却在几个侍卫的簇拥下神色凝重的跑了过来。只见他紧锁着眉头向孙露报告道:“首相大人,不好了。刚才从开封传来消息说那里的河堤又决口了。”
“什么!”孙露一听不由大惊道:“那里现在由谁负责?”
“回首相大人是工部派来的杨绍清大人。听说那里现在情况很危险。”陈子龙身后的一个官员连忙接口道。意识到事态严重的孙露当下便再也没了心思管芝兰的事。她连忙招集了众位官员火速向出事地点赶去。一路上孙露既怕河堤再次决口酿成大祸,又怕杨绍清就此遭遇不测。当心中七上八下的孙露带人赶到堤坝时那里早就围满了人。一队队战士正将大包大包的沙包和草袋投入河中。从人们焦急的神情中孙露能深刻的感受到事态的严重。眼看着如此众多的大员同时来到了河堤上一个负责的河工连忙凑了上来向孙露等人报告道:“大…大人你们怎么来了。这里…里很危险。大人们还是先回营地去吧。”
“你是这里管事的?现在情况怎样了?还有杨大人呢?”孙露并没理会那人的建议而是直接问道。
“回大人话。小的…小的是这里的河工。前头的一段河…河堤突然被黄水冲跨了。杨大人正亲自带…带人下水堵口子呢。”那河工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你是说杨大人亲自带人下水了?”孙露的心猛的一抽道。放眼望去这黄水如此的湍急此时下水岂不是很危险!果然还未等孙露问完话从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慌乱的叫喊声。几个浑身是泥的人从河堤一路狂奔而来叫嚷道:“快来人帮忙啊。前面又塌了!”
这消息象是晴空霹雳般让孙露的心猛地一抽。此时的她再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和形象了。没命似的朝着人群围得最多的地方跑去。穿过层层的人墙孙露终于看见了杨绍清的身影。只见他和几个队员腰间栓着根麻绳在湍急的河流中将一个个装有石块的竹笼固定在原木桩子上。并接过从船上投下的沙袋,从水下往水上堆。河岸上数十名民夫则死死的扯着绳子。看着杨绍清等人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河水吞没一般的模样孙露的心一直悬到了嗓子眼上。
然而就在众人将沙袋渐渐垒起眼看着缺口就要被堵上的同时。意外发生了。忽然间一个浪头打了过来其中一个人一不小心滑下了水。湍急的洪水立刻就将包括杨绍清在内的其他几人也连带着拖了下去。当看着洪水没过杨绍清头顶的那一瞬间孙露不禁捂住了嘴巴。整个人顿时就这么楞在了那里脑子里一片的空白。听不见周围人大声的叫喊,也看不见周围人争相的奔走。
与此同时堤岸上立刻便有几个青壮的小伙子跳下河去。只见他们一边扶着绳索一边努力的拉起滑落水中的同伴一一拉起。人们不禁摒住了呼吸,一个,二个,三个。当最后一个队员被拉上岸时一瞬间河堤上爆发起了一阵响雷般的欢呼声。人们争相着冲到了河滩将勇士们扶了上来。
刚刚被拉上岸的杨绍清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一头栽倒在了泥地上。此刻的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快散架了嘴里满是泥沙。刚才那一刻杨绍清还真以为自己再也上不了岸了呢。可是在水中挣扎时脑中竟然全是孙露的身影。就象现在白晃晃的太阳刺得他眼睛生疼脑子里还是残存着刚才的幻觉一般。幻觉?不,不是幻觉。不经意间杨绍清的目光扫到了岸上的孙露。他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步步的朝岸上走去。眼见着越来越近的孙露杨绍清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然而孙露此刻的脸色却依然苍白,红着眼圈,紧咬着嘴唇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搞不清楚情况的杨绍清不由讪讪的说道:“你,你怎么了啊?”
“啪”的一声孙露突然给了杨绍清一记狠狠的耳光。紧接着歇斯底里的叫道:“你个白痴!你要是出事了让我和孩子怎么办!”
说罢孙露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河堤。只留下惊讶不已的众人以及摸不着头脑的杨绍清傻傻的站在那里。“我和孩子?我和孩子?难道说?”过了半晌才回过神的杨绍清猛然惊醒道:“我要做爹了?我要做爹了!”
第5节 风口浪尖(五)
由于北方黄河和淮河的泛滥使得六月的南京城气候宜人丝毫没有往日夏天火炉的感觉。而皇城的御花园中大片大片的荷花却开得异常的灿烂。此刻身着明黄色纱衫的身着明黄色纱衫的隆武皇帝朱聿键正持笔矗立在荷塘中央的凉亭之中。一旁头带翡翠珠冠的李皇后则贤淑地亲自为皇帝磨着墨。一阵凉风袭来吹动了一波碧水,也吹起了桌面上一篇篇的字稿。不可否认隆武皇帝朱聿键是朱明王朝诸多藩王中少有的异数。他不饮酒、不赌博、无声色犬马之好。虽然以隆武王朝现在的财力完全支持得起帝王奢华的生活,但一直以来朱聿键依然自奉甚简。在生活上从不提出过多的要求。对于身处高墙之中朱聿键来说读书是最能打发时间的嗜好。可以说若是没有当年被贬为“庶人”的经历或许现在朱聿键也同其他的藩王一样是个只知享乐的废物吧。
为此孙露也投其所好特地在皇城的东侧建造了皇家图书馆以收藏从各地搜罗来的各种书籍。一方面用以满足朱聿键个人的嗜好。另一方面孙露也希望能建立起中国人自己的大图书馆能将从世界各地的奇文典籍收藏其中。以后还要建立一个皇家博物馆来收藏明军从世界各地收罗来的文物宝藏。因为孙露一向认为从一国家博物馆藏品数量种类的多寡能看出这个国家国力的强弱。就象后世有名的英国皇家博物馆和法国的卢浮宫。这是一种象征,一种武力征服者的象征。当然朱聿键是明白不了孙露心中的这些个雄心壮志的。他只是为孙露能找来如此多的书籍而感到幸喜若狂。朱聿键对书的种类并不挑剔。也很感兴趣于那些个自然书籍。在闲暇之余他也常常写些东西来阐述自己的读书心得。
但这些日子无论是新进的书籍还是宫中的良辰美景都丝毫提不起皇帝的精神。透过高高的宫墙朱聿键更关心的是外面洪灾发展的事态。他知道现在大江南北的百姓们无不慷慨解囊出资救济灾民。对此朱聿键亦尽了他所能尽的最大努力。他捐出了自己的“内帑”用来救灾,下令宫廷内不得使用金银玉器以节省开支。并且亲笔写下了悼文以祭奠在洪灾中死去的百姓和将士。但他所能做的也只限于这些而已。没有首相孙露的准许他连皇城都不能离开半步更别说巡视灾区了。
原来黄河决口的消息传来不久身为首相的孙露便匆匆离开了南京赶赴开封巡视灾情。临走时孙露以国家突逢天灾,局势动荡,保护圣驾为由对南京的皇城加大了守备力度。不但加派了部队还“劝柬”皇帝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最好不要出皇城。于是身为皇帝的朱聿键如今便只能乖乖的待在皇城的高墙之内等待着内隔三差五送来的奏章。也算能得到些外界的消息。不过更多的时候朱聿键是无所事事的。登基以来朱聿键作为皇帝的一切活动内容都是经过孙露精心安排的。在什么时候,出席什么样的场合,用什么样的措辞。就象一出出完美的双簧。演绎出隆武朝独特的皇帝与权臣的关系。
对于这样的处境朱聿键自是早有心理准备。他清楚的知道按照大明的制度作为凤阳高墙(皇家监狱)里“唐庶人”自己是绝难登上皇位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的黄道周等人会一致拥护潞王而竭力反对自己登基。即便是在登基之后朱聿键的号召力依然不大。可以说没有孙露的支持也就没有朱聿键今天的地位。一想起那日孙露同自己签的那份契约朱聿键心中就象是打翻了无味瓶一般。就孙露来说她一直遵照着当年的契约行事。虽然职掌军政大权但在朱聿键面前始终保持着一个臣子的本分。全然没有所谓权臣勋将的嚣张跋扈。对自己的饮食起居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可以说自己没想到的孙露都已经为他想到了。就象这皇宫、这图书馆、这政务。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找不出半点毛病。此地是大明皇城还是另一个凤阳高墙。就取决于自己是否忤逆首相大人的意愿了。
“皇上,皇上?墨磨好了。”李皇后温柔悦耳的声音打断了朱聿键的思绪。他不由回头一看只见李皇后那犹如葱玉般洁白的手指在墨汁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明艳动人。朱聿键不禁在心中又感叹了一声:还有这皇后。亏得孙露花了这么大的心思啊。当下他和蔼的一笑道:“哟,朕这又走神了。道是让皇后见笑了。”
“那里,皇上日理万机,心系国家大事。臣妾怎敢取笑呢。”李皇后说罢放下了墨接过了朱聿键手上的毛笔饱沾了墨汁后恭敬的递上道:“皇上请用。”
朱聿键看着这乖巧的妻子看着周围严密的侍卫拿着笔的手忽然觉得有千斤之重不知如何落笔才好。正当此时一个内侍匆匆跑来禀告道:“启禀陛下,左督御史张慎言、吏部右侍郎瞿式耜在宫外求见。”
张慎言?瞿式耜?他们来做什么?难道有什么急事吗?朱聿键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一下却见一旁的李皇后起身要告退。于是朱聿键立刻示意李皇后留下然后果断的命令道:“让张大人和瞿大人回去吧。就说朕说的有什么事明天朝堂之上再说。”
“遵命,陛下。”内侍接了口谕之后刚要离开。却见朱聿键又想了一下补充道:“听说孙首相已有身孕了。孙首相一向为国操劳朕也无以为报。这样吧着内务府置办些养生之物代朕慰劳孙首相。另外永顺侯杨绍清这次治水有功着升其为四品主事。”
“是,陛下。”内侍见朱聿键没有补充的了这才退出了御花园。而朱聿键的目光又回到了桌上的白纸上。只见他拿着笔对着宣纸笔划了半晌终于将笔一搁道:“朕累了,想一个人歇息一下。皇后就不必随驾了。”
“是,皇上。”皇后顺从的行了个礼便目送着皇帝离开了。眼见着皇帝走远了李皇后这才起身瞥了那桌子上的文稿一言。却见那雪白的宣纸上面并未写字只是留有两点墨迹,墨迹直透到了大理石桌子上。那两点墨迹好象什么都没写,又仿佛有千言万语要道尽一般。
与此同时徐州城外则是另一副旌旗飘扬的热闹场景。只见徐州城要塞高大的城门前两队整齐划一的骑兵犹如雁翅般一字排开分列道路两旁。笔挺的军装、锃亮的军靴、黝黑的火枪、高大的马匹。随着时间的推移烈日下马儿开始焦躁起来。不时的别着蹄子、甩着尾巴、喷着响鼻。然而马上的卫兵依然个个挺胸收腹,目不斜视。这些卫兵都是徐州军校的骑兵教导团的学员。经过了一年多的训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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