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本公主就不耽误顾夫人了。”惜柔公主朝苏怡点点头。
“恭送惜柔公主。”苏怡薄唇微微抿着。
苏嬷嬷抱着小子安,转头看着苏怡,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赞同,薄唇嚅了嚅,复又低下头,轻叹口气,几次三番如此,苏怡就算再心大也发现她的不对劲。
“嬷嬷有话直说就是,我们主仆二人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苏怡低着头压低了嗓音道。
“夫人,不是老奴说您,您这样让惜柔公主和老夫人接触,难道就不怕……”苏嬷嬷眉头紧皱,“老奴知道您和老爷鹣鲽情深,可有些事情不是感情深了就能没事的。惜柔公主可不是府上的秋姨娘和孟姨娘。”
苏怡贝齿轻轻咬着下唇,“可是我能怎么办?”
“就算您不为自己争,难道也不为四位少爷和小姐争吗?”苏嬷嬷瞪着苏怡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满,爱之深责之切,“您看看小少爷,他才这么点点大,您好不容易才将他生下来的,难道不希望他能平安快乐的长大吗?”
“当然不是,我……”苏怡转头看着苏嬷嬷,眼底甚至已经泛起了雾气。
惜柔公主公开表示对顾淮的好感此事,就算她并没有参加宫宴,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更何况如今惜柔公主光明正大的入住顾国公府,言行举止甚至好似女主人般。可她能怎么办,难道能跟人家堂堂公主去比,去拼吗?
“不是?”
苏嬷嬷摇摇头,“惜柔公主可不是柳姨娘,当初一个柳姨娘就可以将小姐耍得团团转,甚至小姐还因此险些丧生,夫人您难道就真的没有想过吗?如果不是小姐自己懂事了,长大了,清明了,你有没有想过小姐的结果会如何?你以为你待她们宽厚,她们就会感恩吗?你以为你她们不严苛没要求,就所有的当家主母都是如此吗?”
说到最后,苏嬷嬷的甚至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小子安在怀中,怕是早就忍不住,恨不能将苏怡给扇醒,“夫人,您能不能不要再天真了。”
“可是我……”苏怡低下头,声音喃喃着,“我的身份……”
她脸上带着微微的苦涩,“我是个连父母都不详的孤女,以往还有苏家,可现在连苏家都已经,我……”
“身份,身份!您现在可是顾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您看看您自己这副模样,还比不上汐小姐。”苏嬷嬷恨恨地看着她,“汐小姐已经是在鬼门关外走过一遭的人了,你现在这样,难道以后还要让汐小姐为您操心,让汐小姐为了您再到鬼门关外走一遭不成?”
“不!”
苏怡闻言,顿时就急了。
“汐小姐都能够坚强振作,您为什么不能?”苏嬷嬷低着头,“老奴听下面的人说这两日惜柔公主和那苏岑可是走得极近,苏岑与汐小姐素来不睦,惜柔公主又一心想嫁给老爷,过两日小少爷的满月礼上,老奴担心她们会……”
苏怡闭上眼深吸口气,“我明白了。”
“是要真的明白了才好。”苏嬷嬷看着苏怡。
“我知道了嬷嬷。”苏怡转身从苏嬷嬷手中接过襁褓中的婴孩,看着熟睡的小子安,她只觉得心底满满的,软软的,眸中感情在不断的滋生着。
荣禧堂外。
因为柳姨娘的“死”和顾瑾澜的事情,顾老夫人也免了苏怡和顾瑾汐等人的晨昏定省,原本威严的荣禧堂,现在门可罗雀。
惜柔公主让两个二等丫鬟留在门外,自己只身进去。
“参见惜柔公主。”姜嬷嬷首先发现惜柔公主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请安道,“老夫人刚睡下,您怎么来了?”
惜柔公主闻言,顿时眉梢浅扬,嗓音似乎有些拔高,“哦?看来本公主来得不不是时候啊。”
“是惜柔公主来了吗?”
话音刚落,在屋子里就传出清脆尖利的询问声,紧接着“嘎吱”一声,大门打开,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廖嬷嬷从屋内出来,“老夫人还没睡着呢,请惜柔公主进去。”
“嗯。”惜柔公主点点头心中却飞快的划过一抹浓浓的嘲讽和不屑。
“姜嬷嬷快去厨房看看,备上热茶糕点。”廖嬷嬷朝惜柔公主做了个请的姿势,待惜柔公主进屋之后,这才找了个借口将姜嬷嬷给支走。
姜嬷嬷低着头,眼神闪了闪,“是。”
“顾老夫人别来无恙!”
惜柔公主刚进屋,就看到顾老夫人身着中衣懒懒的半躺在软榻上,看起来应该是刚准备休息,不过她竟然这么快就知道自己来了。
顾老夫人看着惜柔公主,感受着她身上那志在必得的信心,心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凉,“该说的话,老身上次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艳儿是哥哥的女儿,不知道公主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但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老身相信,公主应该也不是那样愚昧的人,应该懂得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惜柔公主低着头,语气轻唤,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意,“老夫人您说这世间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顾老夫人顿时沉默了,“公主您到底想说什么?”
“本公主想说什么,顾老夫人你心知肚明。”惜柔公主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本公主的耐心有限,所以顾老夫人你最好快点做决定;对了,这个东西,想必顾老夫人应该不陌生才是吧。”
说着,惜柔猛的朝顾老夫人抬起手,手指打开在她手指勾着的红线那头,赫然是那小巧玲珑的玉佩,晶莹剔透,合着微弱的光,上面那精致的纹路显得有些模糊了。
可顾老夫人见了,面色顿时变得苍白,抬手想要将那东西抓过来看得更仔细,却被惜柔公主扬手给收了回去,“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这个东西,你,你是从哪儿来的?”顾老夫人看着惜柔公主,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本公主想要做到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至于这个东西,那自然是有人给本公主的。”惜柔公主笑得非常的猖狂,“顾老夫人,您说,如果本公主将这件事情给捅出去,那顾国公府会怎么样呢?”
“你……”
顾老夫人顿时本就变得苍白的脸色显得越发的白皙,唇上血色全无,紧紧地盯着惜柔公主的脸,想拿到那枚玉佩奈何惜柔公主防范得也很紧。
“我什么?顾老夫人放心,本公主可是很好说话的。”惜柔公主间顾老夫人的眼神有些闪烁,顿时开口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道,“不过这毕竟是欺君的大罪,就这么瞒着,好像有些……”
说着,她眉头紧皱,自说自话着,“要不还是将东西交给楚皇吧,相信楚皇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啧啧,要说那姑娘还真是可怜呢,被人霸占了原本属于她的身份,有家回不得,只能隐姓埋名的活着,啧啧……”
“你,你说什么?”顾老夫人听了,只觉得整个人都好似被悬在火上炙烤般,“你是说,她,她还活着?”
“咦,顾老夫人你难道不知道吗?”惜柔公主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灿烂了,“她不仅还活着,还活得很好呢。”
这玉佩上的纹路,她刻意找人查过了的确是凉都安伯候府的族纹,所以这枚玉佩的主人已经呼之欲出,那个当初安伯候府世子柳世安留下的遗腹子,被柳红艳顶替了身份的女子。
顾老夫人转头看向廖嬷嬷,“当初你怎么说的?”
“奴,老奴……”廖嬷嬷低着头,心里却有些暗恼,恨自己当年一时心慈手软结果竟然酿成了大祸,想到这里她猛的一声跪倒在地,“老夫人息怒,老夫人饶命。当年老奴不忍让夫人和小姐从此份例,所以将柳小姐,将她送给了一户没有生养的猎户家。”
顾老夫人听了,扬起手反手朝着廖嬷嬷就是狠狠的一巴掌,“那你为什么要回来说柳儿没了?”
“奴,奴婢知道错了。”廖嬷嬷低着头,眼中老泪横流,“老奴只是想着这样老夫人您就能收养自己的女儿,不用跟自己的女儿从此天各一方,老奴是看着小姐出生的,实在不想看到她过着那样朝不保夕的日子。”
惜柔公主听了,脸上顿时露出嘲讽的笑容,“不忍心让柳红艳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就让别人的女儿还是父母双亡的孤女去?啧啧……”
“老奴知道错了。”廖嬷嬷跪在地上。
“怎么,现在终于承认了吗?”惜柔公主看着顾老夫人,“所谓的顾国公也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吧?其实本公主真的非常好奇,顾国公到底是顾老夫人从哪里收养来的?”
顾老夫人闻言,闭上眼,脸上带着浓浓的悲戚之色。
视线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夜。
“咔——擦!”
夜幕沉沉,天下起了瓢泼大雨,漆黑的夜,漆黑的云,层层叠叠,满天彻底的压下来。雨哗啦啦的,打在屋顶上,甚至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雨势是怎样的大。
外面是哗啦啦的雨声,搭在房顶,声声惊心;屋内是产婆的鼓励声,催产声。
“用力,夫人用力啊。”
躺在床上,感受到下身阵阵撕扯般的疼痛,隆起的小腹中,阵阵绞扯。
“啊,阿环,阿英!”
顾老夫人永远都无法忘记生产时,她也曾那样撕心裂肺的通过。
“夫人快用力,用力;已经看到少爷的头了,夫人用力啊。”
当时还是个年轻丫头的梁嬷嬷紧紧抓着顾老夫人的双手,不断的在她耳边说着鼓励的话,“夫人,您要坚持住啊,小少爷就快出来了,夫人,夫人!”
时至今日,她已经回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样将那个女儿给生出来的,她只知道在一阵撕心裂肺,甚至以为自己即将痛死过去的时候,猛然下身好似有东西滑了出来,紧接着是婴儿那稚嫩的啼哭声。
“哇,哇哇!”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千金。”
她只知道在听到产婆的恭喜声之后,她只觉得自己整个天都好似塌陷了般。
“夫人,生出来了,生出来了。”梁嬷嬷拉着顾老夫人的手。
“什么,不,不可能的。”顾老夫人怎么都无法相信,“太医不是说是个男孩儿吗?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阿环,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夫人您别着急,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梁嬷嬷同样反手抓着顾老夫人的手,旁边还有丫鬟在给顾老夫人清理下身和那些沾染了血污的被褥。
顾老夫人永远都无法忘记,当时她听到是女儿之后的绝望,那种感觉,就好似自己一直坚信的信念被人摧毁了,天塌地陷了般。
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的滑落。
“夫人,您别哭啊,别哭啊。”梁嬷嬷手忙脚乱的替顾老夫人擦拭着眼角的泪。
顾老夫人却只是沉默,双眼圆瞪看着顶上绣着精致花纹的幔帐。
“夫人,您刚生完孩子是不能哭的。”梁嬷嬷赶紧用干净的锦布给她擦拭脸,“这女人女子里最是脆弱,如果落下了病根,那可是往后一辈子的大事。”
顾老夫人却像是木偶般,就算是睁着眼,眼泪仍旧不住的往外,怎么擦都擦不完。
“夫人,您快别哭了。”梁嬷嬷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直到听到外间传来一声凄惨的痛呼。
“啊——”
梁嬷嬷闻声,顿时惊呆了,那是刚抱着小姐的产婆的声音,她赶紧将手中的锦布塞到旁边的丫鬟手中,急急忙忙的叮嘱一句,“照顾好夫人!”然后就跑了出去,“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
只是话音未落,她整个人都惊呆了,猛地抬手捂着唇,双眸圆瞪,看着眼前的场景,之前在产房中帮忙,后来抱着女婴到外间清理的产婆,此刻正躺在地上,脖颈上诺大的伤口不断往外流着血,鲜血如柱。胸前的衣襟早已经被血液浸湿,襁褓中的女婴被摔到地上,此刻正在不断的啼哭着,声音弱弱的,好似蚊子般。当时也同样尚还年轻的廖嬷嬷,双手握着尖刀,尖刀上残留的热血,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阿英,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梁嬷嬷赶紧将襁褓中的小姐抱起来,转头朝廖嬷嬷轻喝道。
廖嬷嬷双眸圆瞪,看着那已经断气的两个产婆,直到最后她们都没有能闭上眼睛,知道最后她们也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是件美差的,怎么就因此尚命。
“发生什么事情了?”感受到事情的不对,躺在屋内当时的顾老夫人也按捺不住。
“老爷已经没了,夫人如果生的不是男孩,那整个顾国公府难道要落入旁人手中,那你让夫人以后怎么办?”廖嬷嬷深吸口气,眼底没有丝毫的后悔,走到旁边的屋子里从马桶中抱出一个破烂襁褓包裹着的婴孩,那襁褓上同样沾满了鲜血。
梁嬷嬷看着这样的廖嬷嬷,眼底带着浓浓的震惊,“阿英,你……”
“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廖嬷嬷低下头,“她想劫持我,却被我反杀了,我将她扔到了后院的枯井里面,没有人会发现的。”
“那这个孩子……”梁嬷嬷眉头紧皱。
“是个男孩。”廖嬷嬷低着头。
原本没有这样心思的顾老夫人听了顿时也有些动心了,她想要个男孩,不仅仅是因为喜欢儿子,而是如今的顾国公府需要一个可以支撑门庭的男丁。女人同样可以,但却非常非常的艰难。
“那小姐怎么办?”梁嬷嬷低着头,面带担忧。
廖嬷嬷低着头,“夫人您可以对外宣布是收养的,待这个男孩长大之后,让他和小姐成亲生子,这样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对得起老爷了。”
“可……”顾老夫人仍旧有些迟疑。
“您还在担心什么,这个孩子来路不明,那个女人瞧着可不像是我们夏凉国的人,咱们收养了他,往后您想怎么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廖嬷嬷早已经杀红了眼,“还是您真的打算让小姐往后那样辛苦,凉都城内,看尽人情冷暖吗?”
顾老夫人低着头,“就算收养也需要个名头,我不能对不起……”
“夫人,安伯候府世子没了,留下个遗腹子,也是个女娃,要不就以这个名义如何?”廖嬷嬷像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般。
甚至连梁嬷嬷都愣怔的看着廖嬷嬷,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顾老夫人却仍旧担忧,“那柳儿怎么办?”
“奴婢之前让人查过,在安伯候世子的夫人病逝之后,柳柳也病死了。”廖嬷嬷低着头,语气似乎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梁嬷嬷听了,沉默了很久,“夫人奴婢觉得可行,这样小姐的身份也算太差,世子死了,二公子要继承爵位也不会好好待小姐,不如收养到府里,这样您还能看着小姐,只是个名分,终究她是要叫您一声娘的。”
顾老夫人,“……”
“夫人您还在犹豫什么?”廖嬷嬷压低嗓音低吼。
“好吧。”
良久,久到大家都以为顾老夫人不会同意的时候,顾老夫人终于点头。
廖嬷嬷顿时眼底划过一抹狠戾之色,“既然如此,那今日所有玉笙居的丫鬟一个都不能留。”
“阿英你……”分明只是短短的几个时辰,可梁嬷嬷却觉得廖嬷嬷好似已经不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姐妹了般,变得好陌生,杀,玉笙居上上下下五十余人竟然要全部都……
刚生产完顾老夫人的身子也很虚弱,“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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